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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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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杺刚想问她说谁,忽然瞥见阳槿沉了脸,心说二人必是又在斗嘴,而阳筱所讥讽的定是阳槿无疑,便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她拿眼觑着二人,生怕她们一言不合吵嚷起来,阳槿笨嘴拙舌的,必然要吃亏。
  可是看二人的态度,分明是阳槿理亏在先。阳杺想了半天,竟不知要帮哪个好了。
  阳杺想得倒多,便是阳筱拼着撕破脸,不顾往日情分,非要与阳槿争吵,阳槿也只会装委屈,并不会公然还口,留下什么把柄给旁人。
  因此阳筱说那番话之后,三人竟都不再言语。
  阳杺是不知说些什么好,唯恐火上浇油;阳槿是无法接话,也不愿意跟阳筱硬碰,更怕争执起来被阳曦知道,怕阳曦犯了倔性,不让她入魏。
  阳筱则由着二人不说话,看着阳槿尴尬的样子,她既心痛,又有些畅快。
  内室里默了许久,外头忽然报说阳枍也来了。

☆、第一八三回 比礼单

  阳筱本想就那么晾着阳槿,看她还有没有脸说话,不想阳枍来了,阳筱心中顿觉不耐烦。
  可转念想到阳枍对阳筠那份心意,阳筱又觉他可怜。
  她将早变得冰冷的视线从阳槿脸上收了回去,便开口让外头放了阳枍进来。
  阳枍一脸兴冲冲的,进门直奔着阳筱而去。
  “筱姐姐,这是我给筠姐姐备的礼物,我是小公子的舅舅,礼物不能落下。”说着,阳枍把手中的单子递给阳筱看。
  阳筱接过来看时,见是一张不伦不类的礼单,字写得七扭八扭不说,连前头的贺表也没有,格式更是不对。
  她笑着拉阳枍坐下,问他道:
  “这东西是你自己写的?”
  阳枍“嗯”了一声,满脸都是难掩的自豪,他仰着脸笑,似乎在等人夸他一番。
  阳筱便夸了他一番,又说字很有进步,又说他如此费心,备了这么些好东西。阳枍听了自然高兴,愈发不记得两个姐姐还在这里,就那么热热闹闹地跟阳筱炫耀起来。
  “这里头好些东西都是宝贝!”阳枍指着单子上的几样东西,笑道,“这两方墨,还有这把琴弦,还有这个琉璃的棋子,可都是好东西呢!”
  阳枍不说阳筱还没注意,这几样东西那会是阳枍所有?便是高氏再宠他,也寻不到这么多宝贝给阳枍。
  别的不说,单说那把丝弦和黑白二色的琉璃棋子,就不会是高氏所有。高阳国里头能有此物的,恐怕只有阳曦和阳楌。而阳曦已经让人送了国礼,阳筱不禁觉得奇怪。
  莫不是他心中记挂着阳筠,还要借小儿之手,私下里再送阳筠些好东西么?
  阳筱把单子从头又看了一遍,不觉心中警钟大作。
  都是些阳筠心爱的东西,且都是十分难得的宝贝,阳楌可以有三两件,却万不会拿得出这么多来。
  阳筱心中有了数,便笑着套阳枍的话,想知道是谁给他的宝贝,是为了阳筠而赠,还是果真单为了哄阳枍高兴。
  阳枍年幼,那经得住阳筱追问,没几句便把阳楌供了出来。
  “有些事父母亲从前赏我的,有些是兄长给我的。”阳枍咧嘴笑道。
  “这几件都是兄长给的罢?”阳筱指了其中几件,微微一笑,道,“叔父是舍不得将宝贝给人的,定是你兄长疼你,才舍得这么许多。”
  阳枍顺着阳筱所指瞧了半晌,点头道:“是呢,筱姐姐眼力真好!”说着,阳枍就把阳楌如何给他这些东西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阳楌赠东西给阳枍,也不过是几天前的事。
  因阳枍说要送东西给阳筠作贺礼,阳楌便打趣一般,笑着问他有什么好东西没有。阳枍将父母给的拿出许多,阳楌一一看了,却只摇头,但笑不语。
  阳枍见状,以为阳楌瞧他不起,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好气,面上也露了出来,嚷着不理阳楌。
  “兄长许是怕我告状,为了哄着我,就拿了这些出来。”阳枍抿嘴笑道,“我也不知这些好不好,不过兄长说都是筠姐姐喜欢的,我就收了。筠姐姐可会喜欢么?”
  阳筱正想着心事,忽听见阳枍问她,一时没回过神来,随口说了句“喜欢”。
  阳枍闻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嚷着让人把“宝贝”都搬到阳筱这边来,唬得阳筱慌忙拦他。
  “姐姐不是说筠姐姐会喜欢么?怎的还不让搬?”阳枍一脸疑惑道。
  “喜欢归喜欢,可也用不了这么多不是。”阳筱笑着哄他道,“咱们只从中挑一部分,余下的还留给你。我知道筠姐姐最爱什么,我帮你挑。”
  阳枍略一思忖,似乎觉得阳筱主意不错,便将他写的那张单子摆在二人面前,指手画脚地说要这要那。
  阳筱让侍女去取过纸笔来,将阳楌送的全都抄了上去,只添了两件阳曦赏的,权当受了阳枍的心意,后又誊了一份礼单给阳枍收着。
  “余下的你都留着罢!”阳筱笑道,“我瞧着这些就好,回头我帮你带去临水。”
  阳枍一直点头,显然十分高兴,他心道兄长果然未曾欺他,连筱姐姐也选了这些,送去东宫必然没错。
  见他二人有说有笑,阳杺倒还罢了,因胞弟愿意真心待人好,她心中觉得难得,便由着他对自己视而不见。
  阳槿却憋着一股气。
  两个同胞姐姐就在这里,阳筱竟也不提醒阳枍一声,就那么和阳枍聊起劳什子来,纵着他不给姐姐们见礼。
  他阳枍不懂事,你阳筱还不懂么?
  直到定了礼单,阳筱才笑着推阳枍,道:
  “才刚光顾着说话,竟把你两个姐姐忘了,快给两位姐姐赔不是,好好地见礼。”
  因是阳筱的屋子,阳枍不敢像在高氏跟前那般不守规矩,见阳筱开了口,他便顺从地给二人行礼问安。
  阳槿笑道:“可是有什么宝贝不成?竟说了这么久也没看见人。”
  说着,她将阳枍最初写的那张单子捡了起来,才刚要看,却被阳筱一把夺过。
  “快别看了!”阳筱抿嘴笑道,“不是我说,可比你那张单子丰厚得多,你别看了眼红,再抢在前头讨了去。”
  话音刚落,阳槿的脸便红到了脖子。
  阳杺看着心慌,生怕二人吵起来,便笑着说还要回去练针线,把姐妹二人的礼单往阳筱手里一推,拉着阳槿就往外走。阳槿也是呆不下去,索性顺势而下,笑着辞别了阳筱,跟阳杺一同离开了。
  阳枍浑然不觉,还坐在胡凳上不走,手中拿着阳筱誊的那份礼单边看边乐。
  阳筱只说要去找阳楌看有什么宝贝,让阳枍先回高氏房里。
  “我与姐姐一同去!”阳枍说着蹦下胡凳。
  “你可去不得!”阳筱笑着低声道,“你刚从他那里要了这些宝贝,他再见你定会想起这事,恐他心中怨你,到时他一生气,我可就讨不到什么了。”
  阳枍皱眉寻思了一会,觉得阳筱所言似乎有些道理,便拿着礼单乐呵呵地回去了。
  待阳枍走后,阳筱果然往阳楌房里去。
  她一路走着,一路在心中盘算,待会儿要如何才能诈出阳楌的话。

☆、第一八四回 昔难追

  彼时阳楌正在书房读书,听说阳筱来了,立即让人请了她进来,神情不自觉地就比往日柔和得多。
  毕竟是一处长大的姊妹,二人从小关系又好,再有两月阳筱也便嫁了,以后再想见面也未必能了。
  阳筱对引路的宫人道了声谢,打发他们下去,只留她与阳楌在书房里头。
  阳楌才要开口,却见阳筱露出一个冷笑,直直地盯着他看了起来。阳楌登时觉得不妙,料到是他给阳枍东西的事情暴露了。
  虽然心虚,阳楌还是强作镇定,笑着问阳筱道:
  “这天可冷着,你怎么忽然来了?”
  阳筱也不答言,笑着往他书案上看去,伸出一双如玉的手,随意翻动案上的书籍。
  阳楌眼珠微微一转,决定装傻到底,又追问阳筱为何而来。
  “怎么也不说话,只盯着这些书卷看了起来?莫不是你转了性子,有心学习,特意跑来借书的?”
  “呸!”阳筱冷哼了一声,轻笑道,“我倒稀罕起你的书来了?比我那的藏书多,还是比我那的种类齐全?”
  阳楌呵呵一笑,道:
  “既然不是来借书的,因何只瞧着书,连我问话都不说?”
  “不过没想好怎么开口罢了。”阳筱说着收回了手,往一旁的胡椅上坐了,朝阳楌摆了摆手,道,“你该做什么便还做什么,待我寻思明白,自然会找你说话。”
  阳楌硬着头皮装傻,憨笑着让阳筱好坐,又唤了贴身侍奉的田安顺进来奉茶。
  阳筱嗤笑道:
  “大冷的天,我跑你这来喝陈茶来了?”
  阳楌尴尬一笑。他知道阳筱心中憋着火,定会寻他的麻烦,可不奉茶自然不行,奉茶她又明说了不喝,倒真教阳楌为难了。
  “那就取些果品来罢?”阳楌语气弱了两分,看似在吩咐田安顺,实际却是问阳筱意见。
  果不其然,阳筱又噎了回去。
  “如今天冷得要命,有什么果子好吃?”阳筱坐在胡椅上,略偏了头看着阳楌,不紧不慢道,“如今最多的便是柑橘,可是吃多了又要上火。至于干果之类还不如柑橘,我素日就不爱,干巴巴的有什么意思?倒要多喝两杯陈茶来送它。”
  阳楌咬了咬牙,强笑着问阳筱想吃些什么。
  阳筱“噗嗤”一笑,道:
  “兄长今日怎么了,做什么非要我吃东西?我就这么静静坐着想事情,若需要茶水点心,我自会吩咐宫人,哪就要兄长操心?”
  阳楌无法,只得由着她坐着,自己则低了头想继续读书,却哪里读得下去?
  阳筱就那么坐着,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中间她唤田安顺来倒了热茶,又要了柑橘、榛子来吃。
  见她要茶要果子,阳楌心里愈发忐忑了。
  阳筱分明就是故意的,才刚还说这不吃那不喝,如今却悠哉地吃喝起来。阳楌正觉难堪,阳筱又叫田安顺去取栗子来吃。
  “要热热的才好,不然皮粘了肉,最是难剥的,吃着也不香甜。”
  田安顺答应着就往外去,因他知道前因后果,隐约也猜到阳筱的来意,不觉替阳楌捏了把汗。
  二王主那个混世魔王,可不是谁都能对付得了的!
  阳楌便由着阳筱要东要西,赖在他书房里不走,好容易又坚持了一刻钟的工夫,阳楌实在坚持不住,终于败下阵来。
  他低头犹豫了半晌,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将手中书本放下,在阳筱旁边的胡椅上坐了,先剥了一个热栗子吃了,这才开口说话。
  “我还以为瞒得住你。”阳楌苦笑道。
  阳筱并不答话,仍旧不紧不慢地剥栗子吃,修长的指甲划过极薄的栗子壳,果壳破裂的声音清脆可闻,让人听了心里发慌。
  见阳筱不理他,阳楌知道不好再拖,可这话说出去实在难听,阳筱如今不开口,想来也是觉得难堪。为了待会儿阳筱说话方便,阳楌把田安顺也赶了出去。
  “屋里没人了,你若要责怪我,现在便说罢!”阳楌低声道,说完他便静静地等阳筱说话。
  阳筱却还是不肯吭声,只专心剥手中的栗子。
  待剥好一枚后,她将栗肉递给阳楌,这才开口道:
  “外头都夸兄长品行贵重,我听着原也高兴,以为不过数年,兄长便也能做个贤名在外的公子。哪想到兄长如今愈发不忌讳了,背地里净做些不尊重的事,还要我帮你担待着。”
  一席话说得阳楌脸红。
  他虽知此事不妥,却无奈朋友相托。且周绎那般深情厚意,甚至千叮万嘱让阳楌以自己名义相送,不可让阳筠知道是他周绎所赠,阳楌不禁感于他的诚心,实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如今看来,阳筠要么已经移情,要么为情势所迫,委身太子。无论如何,她必定无颜再见周绎。若不让她知道周绎对其不曾或忘,万一魏灭燕,恐怕阳筠一时三刻就要自尽,绝等不到周绎前去营救。
  想着日后燕、魏相争之时,阳筠处境将愈发艰难,阳楌只觉得自己做了好事。
  他嗫嚅着将周绎托他送礼入燕一事说了,又说了自己的打算,末了又道:
  “筠姐姐惯能忍耐,又十分谨慎,想来在东宫应该也还不错,必没有你说得那般凄惨。只是东宫人心太深,筠姐姐过得想也是不轻松,你肯去帮衬自然是好,我自知能力不足,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罢!”
  阳筱又剥了个栗子给阳楌,阳楌虽然接过,却不放入口中。
  见阳筱对他所言仍不理睬,阳楌叹了口气,苦笑道:
  “我自然知道此事逾矩,陈理将东西给我时,也只说托我送过去,还千叮万嘱说以我的名义,唯恐给筠姐姐惹什么麻烦。我瞧他一片诚心,这才应下了。”
  “他什么时候递东西的?”阳筱终于开口,冷冷问阳楌道。
  “从听说筠姐姐有孕起,前后共有三回吧,才送了这些东西来。”阳楌边回忆边道。
  阳筱略算了算,问道:
  “兄长怎知是二公子送的,而不是旁人借了二公子的名头,设计要坑害筠姐姐呢?”
  阳楌闻言大惊,急忙道:
  “人是从魏国来的,直接到宫门口找了熟路子送进来,还有书信在,总不会假吧?”
  “莫非兄长从前见过二公子的字迹不成?”

☆、第一八五回 谋不谋

  想起自己其实从未见过周绎字迹,也不认识他的私印,阳楌这才发觉不妥。
  他怔愣了半天,只说了句“那人对筠姐姐喜好十分清楚”,似乎仍不肯相信有人设计,可其声音却越来越小,显然没了分辨的底气。
  阳筱瞥了他一眼,轻声笑了一笑。
  要真是替周绎传递些东西,虽然不合规矩,阳筱倒也乐意一试,只是送的物件太过奢侈,这才引起她的注意。
  因高阳国小,阳楌得不到这些,所以单子上的宝贝必定不是阳楌所有,阳筱料定是旁人所赠。听说是周绎托人几次送来,阳筱愈发觉得奇怪。
  魏国虽大,周绎也断弄不来那么些好东西。
  不是阳筱轻视了魏国,实在是周道昭克己太过,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敢如此奢侈,周绎既然韬光养晦,必然与其父一般收敛。且周绎如今还只是个公子,地位、份例远不如世子,他上哪里寻得到这么些宝贝,又不辞辛劳让人送来?
  就算他不怕连累了姐姐,难道就不怕东窗事发,为其父厌弃么?
  “你是怎么瞧出不妥的?”阳楌低声问道。
  因自己失察轻信,险些酿成大错,阳楌说这话时神色不禁有些慌张,眼神也略显呆滞了。
  阳筱咬了下唇角,皱眉反问道:
  “你何时见筠姐姐下棋了?”
  “许是二公子不知底里,也未可知。又或者此物实在难得,他才特意托人相送呢?”阳楌此时已经清楚,阳筱疑心皆自那二色的琉璃棋子而来,然而他并不以为不妥,不禁阳筱所疑觉得有些牵强。
  阳筱略一犹豫,恨恨道:
  “筠姐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除了我以外,怕没人比二公子更清楚了。那棋子再怎么稀罕,也讨不了姐姐欢喜,二公子定不会巴巴地送临水去吃灰!”
  阳楌嘴唇翕动,似乎还要说话,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阳筱虽未正视阳楌,却将其态度看得十分真切,知道阳楌此时必定内疚难安,怕他心中还在担忧,万一真是周绎所赠,未免可怜了其一片痴情。
  “我也知兄长乃一片好心,也怜二公子痴心,本来拼着被人不齿,为夫家不容,我也愿意帮忙传递。只是这事实在蹊跷,凭我所知,二公子当做不出这种事来。因此我才存了疑心,想着即便真是辜负了他,也不能贸然答应帮这个忙。”
  见阳筱不顾女子颜面,把话说得如此透彻,阳楌也死了心,不再心存侥幸。
  他细想了想,愈发觉得阳筱所言有理。况且即便真是周绎所赠,此举也未免太过。
  诸如私下送帕子、传书信之事实在不可为,一旦传递之事成了事实,阳筠与阳筱便都不用再做人了。
  所谓的“天女”忽然成了戏文里那般不守妇道的小娘子,于燕国自然没了用处,临水也就再容不下阳筠,其下场可想而知。
  其时男女通奸,男子只需流放,女子至少凌迟。便是男子求奸,女子不曾答应,传出去也没人议论那个男子,大抵还是要说女子不守妇道,非将其逼死才罢。
  因此,即使阳筠不肯收,东西递过去便被丢了,只要有人将此事说了出去,阳楌等人便只有后悔莫及的份了。
  阳楌越想越怕,竟惊出一身冷汗。他问阳筱可知是谁存心害人,阳筱却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了句“不知”。
  她是有疑心的人的,只是此事既然被她及时发现,揭过便罢了,说出来于大家无益,又是何必呢?
  “兄长也莫要说出去,更不能教叔父知道。”阳筱低声道,“我如今哄着阳枍说要带走,回头他装好了,我再来与兄长核对,把魏国送来的都留下。待我出嫁之后,烦请兄长派人悉数送去魏国,并将此事前后与二公子说个清楚。”
  “若果真是二公子所赠,这般明晃晃地送了回去,岂不叫他难堪?”阳楌小心问道。
  “兄长怎么替个外人忧心?莫非还是不死心么?”阳筱挑了挑眉毛,一脸难以置信,道,“且不说二公子做不出这等事,便是他做的,我们送回去又如何?谁叫他自己不尊重,也不替姐姐考虑,若果真打了他的脸,实在也是应当。”
  因当初品画论武周绎尊重于他,阳楌心中才会这般敬重周绎,并因此答应了如此无理的要求,不顾世家公子的尊贵,做起下三滥的勾当来。
  及被阳筱点醒,阳楌本觉愧赧,又隐约对周绎有些失望。后听阳筱一番分析,他也觉周绎当不止于此,心中踏实了三分。
  想到手足的情分,阳楌狠了心,即便真是周绎德行有亏,他也要“完璧归赵”,不会再顾及周绎颜面。
  因阳楌所为不妥,传出去于他名声也是不利,阳筱再三叮嘱他不要外传。阳楌自然答应,因心中感激、敬佩阳筱,对于阳筱有嫌隙的阳槿则愈发失望。
  周绎远在魏国,对高阳的这些事当真一无所知,他整日忙着缉捕,维护治安,当真忙得不可开交。
  燕国大赦的旨意前日入魏,作为属国,魏国自然要遵旨。
  魏国与别国不同,因周道昭治理有方,实在没那么多冤狱,从前抓起来要判的都是些有罪之人,如今只因为武岳一道圣旨,便要魏国把恶人悉数放出去,实在于国无益。
  被赦免的人早不习惯安稳度日,出去没几天便做下数起案子来,有打家劫舍的,有奸淫掳掠的,至于偷鸡摸狗的自然不在话下,一时间魏国反倒比从前乱了。
  百姓十分义愤,常在街头、酒楼等处聚集,公然议论这道狗屁圣旨。有时议论得起劲,正巧遇上官兵巡防,来不及收口,百姓不禁恐慌。
  哪知那些官兵心中也是不忿,正是因为圣旨白放出这些人,才害得他们如此劳累,因此官兵即便听见了,也往往装作没听见,由着众人骂圣上。
  不过才两月,魏国境内风向便偏了,对此番大赦竟骂声一片。这两月间,周绎带着一众捕快、官兵,由魏都镐城起,把魏国境内作奸犯科的尽数缉捕归案,好歹平息了民怨。
  又两月,与魏国相邻的几个大燕属国里,也有百姓私下骂起圣旨来。

☆、第一八六回 当畏言

  魏国境内之乱虽平,百姓心中却仍不忿。
  想起燕皇武岳下的大赦天下的诏书,百姓只觉没一点好处。
  说到底,这不过是武岳收买人心之举,原本没什么天大的错处,只是被赦免的人惹出不少乱子,众人将罪责都算在武岳头上罢了。
  与魏国相邻的几个属国也放出了不少有罪之人,只是境内依然平静。
  然而眼见魏国那般动荡,邻国的一众百姓自然也不觉得圣旨有甚益处。不知何时起诸国境内也渐渐议论了起来,但凡有人提及圣旨,便要惹来一阵抱怨。
  大燕国自西往东,关于圣旨的非议一时沸沸扬扬起来,毁訾之词远多于褒扬,竟渐露出遮天盖地之势。
  圣旨颁了下去,燕国境内虽毁誉参半,多半却还是感念武岳仁慈的。
  死里逃生的囚犯自不必说,都十分珍惜此次大赦的机会,虽然未必洗心革面,却也乐得重新做人。众人被放出来后,多半找了些本本分分的事做。
  至于未受犯人所害的,自然并不关心放出来的是些什么人,只听说是大赦天下,众人便觉得是桩好事。直到听闻魏国附近都闹出事情来,他们这才怀疑起圣旨的效用来。
  那些为恶徒所犯的人家,对圣旨唯有怨念不满。
  待听说大燕国西边闹出了事,这些人不禁又骂圣旨,又恨恶徒狡诈,心道恶徒单为了前事不计,竟能耐住性子再不为非作歹,心机未免太深。
  武岳却不知道这许多,他近来实在忙得紧。
  小公子才刚满月,因是东宫嫡子,其满月礼办得隆重,自然与别的几位公子不同。
  武岳十分上心,竟派了礼部并宫里的司礼太监去主持典仪,又赏了几样罕见的珍宝。
  钱皇后也没落下,添了不少金饰布匹给小公子,更有一枚鸽子蛋大小的东珠,说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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