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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_梦溪石-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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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说。”
    他本以为魏临要趁机索要点什么奖赏,却听长子道:“昔年母亲去世前,曾留下一些嫁妆,拉着我的手说将来要送给儿妇的,还请阿爹允可,让人将这些东西也加入聘礼里,也全了母亲的遗愿。”
    皇帝看着他谈起未来的王妃时,脸上尽是笑意,连眼角也温柔缱绻起来。
    这让皇帝想到以前他娶昭穆皇后的时候。
    少年男女,情到浓时,恨不得以后日日相伴,白头偕老。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昭穆皇后早早就去了……
    唉。
    永康帝看着魏临的神色又柔和了几分:“去罢,你想加什么就加什么,不必知会礼曹了,这是思王正妃,自然要风光大办。”
    许多人并不知道天家父子在宫闱之中的这番谈话,隔日朝会,永康帝询问对策,底下众说纷纭,益阳王建议发兵助吴,思王却提出发兵伐吴,两人的意见再次截然相反,其他人要么站队,要么中立,连尚书令王郢也不赞成此时发兵,理由依旧是南方战事未歇,担心魏国顾此失彼,被齐人有机可趁。
    但这次皇帝好像下定了决心,竟然一反之前训斥思王的态度,赞同了思王的决定,并决定调派二十万大军,以英国公程载为主帅,益阳王魏善为副帅,发兵伐吴。
    二月下旬,魏军一路东进,连下抚州、建州等地,趁着吴越忙着抵挡齐国之际,如入无人之境,将原本属于吴越的国土拿下。
    乱世割据,本就是强者为王,没有对错之分,如果魏国不要,这些地方迟早也会被齐国占据了去,到时候齐国就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大国,连魏国也对它束手无策了。
    所以自从深州之盟后就时常犹豫的永康帝,这次也终于下定决心,就算南方仍旧被战事拖着,也还是要出兵跟齐国抢地盘。
    战事进行得比许多人想象得还要快。
    二月廿五,魏军行至池州。
    此时齐军刚刚拿下吴越都城江宁,吴越天子自缢,宫人有的殉死,有的降敌,城内一片混乱,因都城南门尚有吴越叛军抵抗,齐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下令屠城,一时之间血光四溅,哭声震天。
    二月廿八,都城南门失守,与此同时魏军也赶至江宁,两军在原本属于吴越的土地上发生激战,齐军大败,江宁城落入魏军之手。
    消息传来,魏国上下欢呼震天。
    远在京城的人,自然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的细节,也是在过了一个月之后,顾香生他们才知道,原来当时魏军之所以能取得胜利,是因为有人在江宁城内早早设下埋伏,里应外合。
    而埋伏的人,就是当初在吴越前线失踪的吕诵等人。
    魏国终于大胜了一回。
    十几年前在深州订下盟约的耻辱,如今终于可以全部洗刷掉了。
    就在这一片喜气之中,一箱接一箱的聘礼,也由宫中抬了过来。
    从宫门出来,直到顾家门口,聚集了长长一条人龙,大家伸长了脖子,张大眼睛,就为了亲眼瞧瞧这十数年未曾有过的盛事。
    “啧啧,眼看都十数辆车子过去了,这聘礼还没运完啊,天家就是天家,真气派!”
    “这有什么!想当年,陛下迎娶先皇后的时候,聘礼比这时候还多呢!”
    “你也知道那是先皇后,现在可只是思王纳妃而已,思王连太子都不是呢!”
    “你知道个屁!不管怎么说,思王也是皇长子,以前的临江王你知道罢,人家因为一个案子,就被流放到黄州去了,这辈子还不晓得能不能回来呢!思王也犯了案,陛下却只将他降了爵位,还留在身边,这里头的意思,难道不够明白啊?”
    “不会罢,我听说陛下好像属意益阳王当太子啊……”
    天家的事情,小老百姓茶余饭后也敢议论两句,但这些话听入顾画生耳中,却像一个接一个的耳光,打得她脸上火辣辣的。
    想想当初姐妹几个在焦太夫人面前挑选礼物,顾琴生之后就轮到她,她选了自己最喜欢的米分色双宫绸缎,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有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发愁过。
    她讨厌顾香生,因为她长得比自己漂亮,因为她生辰不好被家里冷遇,还总能活得那样快活恣意,连益阳王也喜欢她,因为她抢走了别人本来应该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奇怪,不管喜欢和讨厌,别人说起顾家姐妹,谈论得最多的,不是容色倾国的顾琴生,反而是生辰和言行多被诟病的顾香生。
    如果以前有人说她嫉妒顾香生,顾画生一定会觉得荒谬,但现在,她是真的很嫉妒顾香生。
    嫉妒这十里红妆,嫉妒她就算没能嫁给益阳王,也能成为思王妃。
    那些无知愚蠢的百姓,居然还以为思王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所以顾香生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魏国皇后?
    而她呢?
    吕诵明明都死了,为什么还能复活!
    顾画生恨得咬牙切齿。
    “娘子,今日前门要迎宫中来使,咱们从后门进去罢?”马车外头传来婆子的声音。
    “走什么后门,我是顾家下人不成!”顾画生怒道,尖利的声音吓了旁人一跳。“就走前门!”
    但当马车来到顾家前门,顾画生反而后悔了。
    虽然离成亲还有一个月,但为了迎接天使,顾家上下张灯结彩,连门子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喜气。
    今天是纳征的日子。
    纳征便是送聘,这是六礼中除了迎亲之外最隆重的环节,男方的聘礼运到女方家中,等女方出嫁时,再成为嫁妆的一部分重新运回男方家中。而聘礼丰厚与否,一定程度上也会说明男方对这桩婚事的看重,像顾琴生出嫁前,王家送过来的聘礼,就比前些日子吕家送给顾画生的聘礼要厚上许多。
    因为是亲王纳妃,除了纳征之外,又多了一个额外的环节,就是册妃。
    顾画生后悔自己选在今日回顾家来了。
    此刻她正跟着顾家人一道跪在手拿诏书的礼曹尚书面前,听对方宣读册妃的旨意。
    “维永康廿一年三月初一,皇帝遣使持节册命曰:於戏!惟尔秘书少监定国郡开国公顾经第四女,地胄清华,志怀婉顺,训彰图史,誉闻邦国。式遵典礼,作俪大藩,是用命尔为思王妃。往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
    明明不关她的事,顾画生却不得不跟着下拜行礼,跟着听礼曹尚书和宫中内侍接二连三的恭贺之词,还有那一抬抬的聘礼。
    “纳征之礼,金器百两、采千匹、钱五十万、锦绮绫罗绢各三百匹、销金绣画衣十袭……”
    礼曹尚书念完长长的礼单,又对焦太夫人笑道:“殿下对这次纳征甚为重视,不仅亲自过问了好几次,还命人加了十个箱子,都是当年昭穆皇后留下的,殿下悉数送来顾家,足见心意。”
    焦太夫人自然要客气一番,身为主角的顾香生也不可能不在场,她跟着焦太夫人要向礼曹尚书行礼,后者带着诏书虚受一礼,又婉拒了焦太夫人留客,这才带着人回去了。
    屋子里满是勋贵官眷,众人又纷纷向焦太夫人和顾香生等人道喜,好话不要钱似的奉上,她们可不单单是来观礼的,还是来为顾香生庆生的,以及顺道为她举行及笄礼的。
    正可谓三喜临门。
    因为再过两日,三月初三,就是顾香生的生辰。
    以前在别人口中避之唯恐不及的鬼节,如今却成了“与轩辕同日而诞,好生福气”。
    尤其是在思王出兵伐吴的意见被皇帝采纳,又被证明这个意见何其明智,为魏国赢来了如此大的胜利之后,大家觉得思王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再度成为储君的,妻凭夫贵,众人自然要趁热打铁,经营好与未来思王妃的关系。
    顾画生暗自冷笑不已。
    都是一帮趋炎附势的小人!
    要是思王如今连王爵都没有,看她们还会不会这样溜须拍马!
    迎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顾画生禁不住眯起眼,她这才注意到,顾香生今日打扮得异常隆重,鲜艳的玄锦百花裙却压不住衣裳主人本身的风姿,乌云一般的秀发堆在头顶挽成螺髻,不仅有金累丝钗梳,还有五色宝石分心,连顾画生看了都觉得眼红。
    想当初她还为了许氏给的簪子而沾沾自喜,现在顾香生头上戴的,不知要比自己好多少。
    亲生终归是亲生,她就知道许氏不会将好东西留给自己!
    旁边还有人不识趣地和她搭话,提起顾画生最不想提及的话题:“听说吕家郎君在吴越立下大功了,与咱们魏国大军里应外合,将齐国人打得落花流水呢,等大军班师回朝,陛下肯定有封赏,你这县公世子夫人的诰命,说不定还能往上升一升呢!”
    顾画生有点不耐烦,却还不得不扯着笑容应付那些女眷,渐渐地,大家也看出她神色不对,都不大与她说话了,顾画生的目光却还死死粘在顾香生身上。
    “二姐姐,二姐夫平安无事,你怎么却看着不大欢喜的模样?”顾香生终于从许多人的寒暄中抽出身来,走过来与她说话。
    顾画生蠕动嘴唇,终于吐出话语,声音很小,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你要嫁的是思王,不是太子,有什么好高兴的?”
    “嫁了思王未必就是荣华加身了,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享。宫里宫外,多的是人希望思王得咎落马。”
    “宫中的女人如狼似虎,可没有我这么好打发,到时候你别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等她将这些话说完,顾香生才粲然一笑,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顾画生给气死:“原来二姐姐也知道你自己好打发啊?”
    “你,你别得意……”顾画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但顾香生却压根就没等她说完,直接转身就走了。
    裙摆扬起一个华丽的弧度,霎时晃花了顾画生的眼睛。
    ……
    四月初九,大吉,宜嫁娶。
    思王大婚。

  ☆、第54章

今年夏天来得很早,才刚四月,枝头上偶尔已经可以听见知了的叫声了,连带让人觉得也多了几分薄热。
    宫中人是最知冷知热的,一眼望去,已经就有脱下春衫,换上夏装的了。
    轻盈柔软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飘荡,虽不如留仙裙那样宽大飘逸,可也让人心驰神往,尤其是今年,后宫淘汰不少老宫女,换上许多新面孔,一张张犹带稚嫩的清丽脸庞就如这晚春初夏里的花苞,便是看上一眼,也不由心情大好。
    麟德殿中秩序俨然,宫婢内侍低眉顺眼,各司其职,穿的依旧是春衫,也不因外头春柳满堤而有半分心笙摇动,可见调教得极好。
    朱司闱满意地将视线从这些宫人身上收回来,耳边就传来小宫女的低声询问:“朱司闱,都过时辰了,人怎么还没来?”
    “许是被陛下那边留了说话罢。”这小宫女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徒弟,看着伶俐,但修养还未到家,等这么一会儿工夫居然就不耐烦起来。
    想及此,朱司闱瞥了小宫女一眼,后者一个激灵,立马识趣闭嘴了。
    作为正主儿的刘贵妃,神色却还算悠然,不时从旁边矮几上端玉碗小啜一口,里面盛的是加了麦芽糖的桃汁,酸甜可口,没有冰镇过,免得伤胃。
    反倒是跪坐一旁的同安公主有些按捺不住了,问了与方才小宫女一模一样的话,只是自然要更肆意几分:“阿娘,他们怎的还未来,该不会是有意怠慢您罢?”
    昨日是大婚,思王出宫到顾家亲迎,又在长秋殿成婚,皇帝极为重视,还派尚书令王郢亲自到顾家送上玉如意一对,今日则是“妃朝见”之礼。
    民间新妇要拜公婆,放在皇家,规矩则更大一些,皇帝不仅是公公,还是君主,思王夫妇要先到大政殿拜见皇帝,聆听训示,再去拜见皇后,但昭穆皇后逝去多年,能拜的也就只有陈放在宫中的牌位了。
    刘氏并非思王生母,更非皇后,但思王现在也不是太子了,刘贵妃还掌着六宫,非同寻常嫔妃,早在大婚之前,皇帝便已说过,今日要让思王过来拜见她,以答谢庶母多年辛劳照料之恩。
    刘贵妃摇摇头:“你与思王妃同年,她如今嫁人,你只怕也不远了,还这样毛毛躁躁的,日后怎么为人妻室,掌管公主府?”
    同安公主噘嘴:“阿爹才不会舍得我那么早就下嫁呢,我与阿爹说好了,要等十七八岁再出嫁,阿爹也答应了!”
    刘贵妃蹙眉:“你何时与陛下说的,我怎么不晓得?你二兄如今出征在外,你须得收敛些,不可给他惹麻烦。”
    同安公主笑嘻嘻:“阿娘,阿爹疼我,这还不好么?大家都说了,这回二兄是出去捡功劳的,等大军班师回朝,二兄必然能更上一层楼!顾香生也好,玉阶也罢,哪里配得上我家二兄半分?他的王妃,自然是要最好的!”
    未来要当太子妃和皇后的人,可不得是最好的么?
    刘贵妃却收了笑容,正色道:“你可知这次推荐你二兄担任副帅的人是谁?”
    “是谁?”同安公主有些疑惑地重复,不明白母亲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不相干的话题。
    刘贵妃:“是你大兄。”
    “这不可能!”同安公主惊呼起来。
    谁都知道这次出征是去白捡功劳,连同安这种不谙军事的公主都知道。因为吴越现在已经焦头烂额,忙着抵抗北齐的入侵,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再应付一个魏国,因为主帅是身经百战的程载,有他在,鲜少会有打败仗的时候,作为副帅的魏善,其实真正指挥战役的机会很少,更多时间是跟在程载身边学习。
    但有了副帅的头衔,谁也不能抹杀他的功劳,不管这次去吴越打回的地盘是多是少,都相当于为魏国开疆拓土,这是天大的功绩,也是他个人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此番回来,魏善势必更加受到天子重用。
    然而益阳王之所以能担任副帅,居然是思王主动推荐的。
    刘贵妃冷静道:“怎么不可能,这是陛下亲口在我面前说的。”
    同安公主:“只怕阿爹心里早就定下让二兄出征,大兄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
    刘贵妃:“不管是不是顺水人情,我们都要承这个情。思王妃是你的嫂嫂,你要以礼相待,切不可胡说八道,还将你二兄与她扯到一块,你是生怕别人找不出话柄来无中生有么?你大兄他们新婚第二日,陛下发了话,他们不可能不过来,更不可能借故拖延,不要总在小事上将人想得这般不堪,你这性子要好好改改,前些日子方才有了些长进,可别现在又打回原形了。”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静水流深,听得人说不出的舒服,小宫女有些入神地想,如果自己母亲还在,想必也和贵妃对公主说话一样温柔可亲的吧?
    果不其然,同安公主被贵妃训得哑口无言,只得悻悻道:“我晓得啦!”
    这番话刚过了没多久,外头就有宫人禀报,说是思王并王妃二人过来请安了。
    刘贵妃:“快将人请进来。”
    少顷,二人联袂而至,朝着刘贵妃齐齐下拜见礼。
    同安公主也忙起身与兄嫂见礼。
    在宫中,思王是出了名的俊逸郎君,如今又加上清丽脱俗的思王妃,端的是一对玉人,饶是刘贵妃,也禁不住要暗赞一声天赐良缘,珠联璧合。
    “快快请起!”二人刚行完礼,她便笑道,“你们先去拜过皇后了罢?”
    “是,”思王恭敬道:“阿爹留了我们二人多说了一会儿话,是以来迟了,请贵妃恕罪。”
    刘贵妃笑道:“何罪之有,万事自然以陛下为先,陛下也是慈父心肠,定然希望你们俩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又对朱司闱说:“来,将备好的礼物拿过来。”
    朱司闱答应一声,很快捧来一个沉香玳瑁雕漆匣子,双手呈奉给思王妃身旁的婢女,笑吟吟道:“这是贵妃娘子当年入宫时的物事,好多年都舍不得用,如今听说您入宫,就忙不迭让我等拿出来了!”
    这是见面礼,也是应有之义,顾香生拜谢收下。
    看着他们俩,刘贵妃忍不住慨叹一声:“先皇后临终前曾拉着我的手,让我照应你,这一转眼,小小人儿也能成家立业了,先皇后泉下有知,不知会怎么高兴,可惜天不假年……唉!”
    魏临反过来温言劝慰:“逝者已矣,阿娘在天之灵,若知贵妃所想,亦会欣慰。”
    刘贵妃含笑看着他们,善解人意道:“好啦,你们方才在陛下那里逗留许久,必然是听陛下说了不少话,难为你们昨日刚成亲,今日就要四处奔走,且回去歇息罢!”
    魏临:“好教贵妃知晓,方才陛下提起二郎的婚事。”
    刘贵妃诧异:“难道陛下也想为二郎纳妃了?”
    魏临:“正是,陛下还问了阿隐好些人选,说她未嫁前也是京城名门闺秀,对同龄人必然更有了解。”
    刚刚成亲第二日,他就不吝于在别人面前唤起王妃的小名,再看思王妃顾氏,也是一派落落大方,不曾因为思王的称呼而稍加羞赧。
    刘贵妃再淡定,事关儿子的婚事,也忍不住问:“那陛下可有属意的人选?”
    魏临笑道:“是,我听陛下的意思,应该是属意英国公家的小娘子。”
    英国公程载,正是这次魏军伐吴的主帅,程家簪缨世家,如今手握兵权,自非顾家这种空壳子世家可比的。
    程家有好几位小娘子,但要配得起益阳王魏善的,肯定就只有嫡女程翡了。
    以皇帝对魏善的爱重,想来也不可能给他指一个庶女。
    可这样一来,益阳王妃的娘家家世,可不就比思王妃显赫几分了?
    再看魏临和顾香生二人,却都面色如常,并不因此有半分怨怼。
    相比同安公主的高兴,刘贵妃却没有露出明显的喜色,只和蔼道:“难为你了,去陛下跟前请安,还不忘为二郎着想。”
    魏临笑道:“是陛下心中早有主意,我也只是将话转达给贵妃罢了。”
    刘贵妃又转向顾香生:“虽说婚前有女官教你宫中规矩,但你在家中生活十数载,初来乍到,定有许多不习惯的,长秋殿内外的人,俱是思王从前用惯的,我也没有另外指派,你若用得不顺手,又若短了什么吃的用的,只管到我这里来说。从今往后,宫中就是你的家了,不要客气拘谨。”
    换了别人,肯定会趁着新王妃进宫的时候添上自己的人手。但刘贵妃却没有这么做,非但如此,还跟顾香生点明自己没有插手长秋殿,难怪这些年里里外外,都没人说过刘氏德行上有什么欠缺,群臣反对刘氏为继后,也只是因为刘氏门第不够罢了。
    顾香生:“多谢贵妃费心,我刚进宫,什么也不懂,以后可能还得多多过来请教麻烦贵妃,到时您别嫌我聒噪才是!”
    刘贵妃亲切道:“不会不会,想想以后有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到我跟前来说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嫌烦?九娘这孩子毛毛躁躁,看着就不如你大方,你是她嫂嫂,以后还要多指点她些。”
    同安公主不依了:“阿娘,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一无是处!”
    刘贵妃点点她,对顾香生道:“看,就像现在这样,叽叽喳喳,跟窗外的鸟儿一样,没完没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又寒暄几句,思王与王妃这才告退离去。
    他们一走,刘贵妃又将左右屏退,同安公主便捺不住诧异:“阿娘,阿爹真要将程家女婚配于二兄?”
    刘贵妃:“既然思王提起了,那想必就是陛下的确有这个意思。”
    同安公主恍然大悟:“难怪阿爹要任命程载为主帅呢,可不就是为了让二兄与未来的岳丈提前多亲近亲近!”
    刘贵妃:“程载为主帅,是因为他战功赫赫,也是因为程家两朝元老,跟着太、祖皇帝立下汗马功劳,必须用他,你阿爹不可能由着儿女私情来下决定的,这一点上,我侍奉他数十年,却比你了解得多了。不过先前他就曾与我露过口风,说要在京城名门中挑选一位有贤名的闺秀来配给你二兄,程家女郎才貌双全,也难怪陛下会中意,连我都喜欢得紧。”
    同安公主笑嘻嘻:“阿娘,你可总算将高兴表现出来了,方才还绷着脸,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不希望二兄找程氏女呢!”
    刘贵妃嗔怪:“你这孩子!方才有顾氏在,我怎好表现得过于高兴,岂不伤了顾氏的心?”
    同安公主:“您就是这样处处为他人着想,自己才过得累!等他们搬出宫去,咱们就眼不见为净了!”
    刘贵妃睇她一眼:“你以为陛下会让他们搬出宫?”
    按照大魏的规矩,皇子成了婚,就意味着成家立业,足可自立,是要搬出宫居住的,但思王婚前婚后,皇帝提都没提这茬,仿佛被接踵而来的战事给忙忘了,礼曹官员倒是提过修建思王府邸的事情,却被压了下来,这就表明皇帝压根就不希望思王搬出宫,如此一来自然也没有人再不识趣地提起。
    同安公主想深一层,也觉心惊:“难道阿爹是希望……将大兄放在眼皮子底下就近监视?”
    这女儿总算开了一窍。刘贵妃有意让她多明白一些事情,便又问:“等你二兄成了亲,你觉得陛下会让他出宫居住么?”
    同安公主想了想:“应该……也不会罢?”
    既然思王都没有出宫,弟弟就更不好开这个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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