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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_梦溪石-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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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妃又道:“今夜我在这里守着,你们若有谁想留下来的,也可自便,想去歇息的,便跟着陆青去罢。”
非常时刻,谁也不愿意离了皇帝左右,若万一真有什么状况,自己却不在近前,岂非吃了大亏?
最起码,魏临魏善魏节这三个儿子,肯定是须臾不能离开的。
然而魏善却没等李德妃将话说完,急匆匆就往外走,陆青连忙拦住他:“益阳王,您上哪儿去?”
顾香生这才发现魏善整张脸都青白青白的。
后者一把抓住陆青:“仙居殿里还有其他中毒的人,他们都怎么样了?”
陆青道:“曹将军已经带着太医过去了。”
当时皇帝出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余者安国公夫人也好,益阳王侧妃也罢,平时听着尊贵,实际上真到了这种时候,也不过是命薄如纸。
事发时,顾香生和嘉善公主因离得她近,方才知道李侧妃的遭遇,实际上当时吐血的远不止一个,场面乱哄哄的,魏善也没来得及找着她们。
而且太医基本都集中在皇帝这边,曹宏彬身边只带了一个,估计也救不了那么多人。
魏善咬咬牙:“我跟着曹将军一道去看看!”
说罢就要往外走。
“站住!”出声的是刘贵妃。
她一直待在这里,只是先前没说过话罢了。
“不准去。”她淡淡道。
魏善扭头:“阿娘,温氏和李氏都不见了,我得去找找她们!”
刘贵妃冷冷道:“陛下有命,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你想违抗圣命么?她们若是没事,自然会有人将她们带过来。”
竟是一丝情面都不讲。
魏善可以不管陆青,却不能连他娘的话都不听,眼看刘贵妃一丝转圜的余地也无,他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最终只能颓然坐下。
相比起来,顾香生算是幸运多了,她虽然至今和魏临一句话也没能说上,但起码两个人还都在一个宫殿里,咫尺之遥,抬头便可看见,即便不能说话,单只是这样看着,心里也安定了许多。
她和嘉善公主二人坐在偏殿的椅子上,嘉善特意将椅子搬过来并在一起,以便能离顾香生更近一些,想来也是心中害怕,觉得多一个人在身边,就多一分安全感。
两人固然过去不对付,可比起眼前这阵仗,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又因方才从仙居殿到大政殿这一段路程的同行,使得嘉善公主觉得自己与顾香生有了共患难的情谊。
顾香生心里乱糟糟的,连自己被嘉善扯着坐下也没感觉,她脑海里像强迫症似的,一直反反复复播放着宴会上的那一幕幕。
活生生的李氏,转眼就变成一个血人,想想就觉得胆寒。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李氏约莫是活不成了,毕竟吐了那么多的血,又不像皇帝,被所有太医全力抢救,这才捡回一条命。
据说李氏还怀了孕,那这样就是一尸两命了。
顾香生双手冰凉冰凉的,平静下来之后,逃过一劫的后怕逐渐浮了上来,方才的混乱景象在脑海里滚来滚去,可印象最深的还是李氏吐血的情形,因为当时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
然而如果真是下毒,凶手会是谁呢?
大政殿里静悄悄的,虽然有那么多人,可除了太医们小声讨论的细碎声音外,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不单是顾香生,估计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皇帝的敌人很多,想要他死的人更多,齐国,吴越,不想用就有一大堆,但皇宫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想要下毒的难度无异于刺杀,都需要经过精准的计算。
最重要的是,即使敌国要鸠杀皇帝,肯定也得有人在宫里接应。
如此想来,宋贤妃倒是一个极为可疑的人选,但她已经被打入冷宫,而且光凭她,是如何找人潜入膳房,在那里头下毒的,这里头难道就仅仅只有她一人么?
顾香生的脑洞向来是不吝于开到最大的,她又把假设放到了刘贵妃或李德妃等人身上,但随即又推翻了这个可能性。
因为如果这件事和刘李两人有关,魏善和魏节当时也在场,她们如何保证自己的儿子一定不会出事?就算计算精确,这种事情也太过冒险了,但凡有点慈母之心的女人都不会选择干这种事吧?
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的脑袋反而逐渐木了起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连什么时候睡过去也不晓得。
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顾香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在大政殿里,坐的也还是那张椅子,皇帝依旧在沉睡,周围的人或坐或卧,都在角落里小憩,太医们也不见了,估计是熬药开方子去了,李德妃则坐在床头的椅子,脑袋靠在椅背上,一点一点。
她的动作惊动了身边的人,顾香生这才发现,旁边的嘉善公主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却换成了魏临。
魏临见她醒过来,作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顾香生点点头。
对方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到殿外。
顾香生这才发现,外面有士兵看守,一看有人出来,立时就拿出拦人的架势,十分警惕。
也就是说,有了皇帝的话,曹宏彬实际上是将他们都给软禁在这里了,皇帝一天没醒过来,他们一天就离开不了大政殿。
魏临没有离开大政殿的意思,他只拉着顾香生走到廊下的隐蔽处。
“你没事罢?”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将顾香生的手握得很紧。
顾香生摇摇头,又反应过来,这里太暗,对方未必瞧得见,便道:“我没事,当时很混乱,我很担心你,可找了一会儿都找不见你,所以才找到大政殿来。”
魏临:“当时陛下吐血,大家都拥上去,他便指着我与二郎三郎,让我们不得离开,才昏迷过去,所以我没能去找你。”
其实在他说这句话之前,顾香生心里是有一丝丝埋怨的,心想我这么紧张你,出了事第一时间就去寻你,你却直接就到大政殿这边来了,心里是不是并没有将我的安危看得那么重要?
虽然理智告诉她,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场面那么混乱,能够平安无事就不错了,一旦皇帝出现变故,魏临在皇帝身边,才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而不是被动地受制于人,所以他的选择更加冷静,但这并不妨碍顾香生小小地抱怨一下。
顾香生听了这句话,怨念反而更深了,忍不住道:“若我当时也出事了……”
这句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语调里的撒娇意味,禁不住恶寒了一下。
顾香生觉得自己的性子其实挺独立的,因为有两世阅历,生来就早慧,就算因为生辰不太好,从小到大与家里人关系淡淡,不怎么讨人喜欢,她也并没有觉得怎样,焦太夫人看重她,又与顾琴生小焦氏等人交好,那也是近年来的事了。
可自从成婚之后,魏临就将她照顾得太好,处处迁就她,两人几乎就没吵过架,因为基本上就没有意见不同的时候,魏临都顺着她,虽然看上去像是她在打理长秋殿,她在照顾魏临,实际上谁照顾谁,只有两人心里才清楚。
不知不觉,她已经将眼前这个人,当作能够携手一生的良人。
魏临似乎笑了一下,凑近她耳边。
顾香生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要交代。
谁知人家道:“边上有人,不能亲亲抱抱,回去再补上。”
这人……
顾香生一头黑线。
她本就不是伤春悲秋之人,也很快从那点小小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我们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么?”言下之意,是问魏临要不要做什么准备。
魏临轻轻嗯了一声:“陛下会平安无事的。”
意思是皇帝已经醒过来了,应该没什么大碍,还有个曹宏彬在,暂时不必妄动,等皇帝醒来,是一定要算总账的,这会儿做太多,到时候就要倒霉。
很奇异的,顾香生发现自己居然也能从这么一句短短的话里头听出这么多的含义。
难道他们终于开启了心有灵犀的技能?
非常时刻,两人也没法多说,寥寥两句,各自安心。
一夜无话。
回去之后顾香生就不怎么睡得着,直到天蒙蒙亮时,才迷迷糊糊再度睡过去,可毕竟是在椅子上,不是在床上,再度醒来时,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骨头僵硬得不行,动一下都仿佛嘎嘎作响。
这里的人平日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骤然换作这种环境,估计也没几个能睡得着,个个精神不振,脸色看着恹恹的。
昨夜搜宫的动静不小,许多人或多或少都听见了,只有顾香生真正睡着了没听见,醒来之后,便听嘉善公主说,昨夜仙居殿里着实死了不少人,而且中毒事件之后,有些宫人惊慌四散,在宫里乱跑,有的还一直跑到了宫门处,结果都被拦了下来,后来曹宏彬奉帝命彻查,将皇宫上下翻了个底朝天,那些宫人也被当成头号嫌疑抓了起来,受了不少严刑拷打,当场又死了不少人。
听到这里,顾香生不由想,若她们昨夜慌不择路,也朝别的地方跑,而非来大政殿,现在估计连坐着椅子睡觉都没办法了,所以比一比,还是很能产生幸福感的。
“还有更大的事情。”嘉善公主低声道,俨然将顾香生当成了同甘共苦的革命小伙伴,有八卦也要一起分享。
“听说宋贤妃自尽了。”
顾香生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情?”
嘉善公主:“就在昨夜,曹宏彬带人去她那里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死了,一把剪刀插在心口上,她从吴越带过来的两名贴身婢女也都死了,余下的人,全都被抓回去,现在还不知如何。”
说罢一边抱怨:“依我看,必是这贱人为了报仇,在酒菜里下毒,现在见东窗事发,担心受折磨,便一死了之,可恨我们都被连累了!”
顾香生轻咳一声,提醒一句:“被谁连累?这话可不能乱说。”
嘉善公主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连忙讪讪住嘴。
顾香生又问:“仙居殿里的情形呢,死伤情况如何?”
嘉善公主:“还不知道。”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那头皇帝龙榻前传来一阵动静。
“陛下,您醒了?”
“陛下,您感觉如何?”
“来人,快传太医!”
声音此起彼伏,大政殿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纷纷起身,也跟着围了过去。
太医就在隔壁偏殿,闻讯赶来,诊治一番,道:“陛下已无大碍,不过体内余毒未清,身子尚虚,要卧床休养些时日,慢慢调理。”
皇帝的视线从魏临等人身上扫过,见他们面色疲惫,似乎守了一夜,点点头,没多说,只问:“曹宏彬呢?”
声音依旧虚弱沙哑,不过总算不像昨夜那般断续了。
陆青道:“曹将军还在调查。”
他顿了顿,又道:“陛下,宋贤妃死了。”
皇帝面色微变:“怎么死的?”
陆青轻轻道:“自尽。”
“……贱、人!”过了好一会儿,皇帝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迸出来:“去将曹宏彬叫来!”
曹宏彬很快就过来了。
皇帝单刀直入:“凶手呢?”
曹宏彬道:“还未有确切证据,不过下官在凌波殿发现一些可疑物事,经太医查证,仿佛是夹竹桃汁液,马钱子等物,还有一些尚在辨认。”
皇帝没有说话,他便继续道:“根据下官猜测,很可能是有人潜入膳房,在里头下了毒,但因时间仓促,所以有些饭菜有问题,有些则没来得及下毒。”
夹竹桃颜色鲜艳,宫里也有栽种,数量不多,不过这并不是关键,因为单凭夹竹桃,肯定是没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令人吐血而亡的,就像曹宏彬说的,这里头肯定还夹杂了其它一些毒物,所以毒性才会那么剧烈。
“……她一介深宫妇人,哪里来的马钱子?”皇帝轻咳数声,李德妃忙上前拍抚其背。
曹宏彬道:“下官翻查过宫中记录,发现近几个月以来,包括宋贤妃在内,宫中陆续有嫔妃因病痛而寻太医开药,有些药方里就包括了马钱子,生川乌等物,虽然那些药在药方里所占比例极小,不足以致命,但若积少成多,数量就颇为可观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跟宋贤妃都是早有勾连的,若事情真是宋贤妃做下的,说不定打从吴越灭国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默默地在筹划着今日。
然而宋贤妃这样做还可以理解,毕竟皇帝跟她有着血海深仇,但那些宫妃,为何又要帮宋贤妃呢?
“都、有、谁?”皇帝咬牙切齿。
曹宏彬:“柳才人、祝宝林、刘宝林、王御女、秦采女。”
竟有五人之多!
有些人名,甚至连皇帝也感到陌生,早就想不起她们的模样,然而这些人位分卑微,说是嫔妃,有时候还比不上高位嫔妃身边的宫女体面,却居然胆大包天到帮宋贤妃犯下这等悖逆大罪?!
皇帝喘了口气:“人呢,都死了?”
曹宏彬:“除了刘宝林,其他人都死了,刘宝林本也要自缢,被及时发现,现在正押在偏殿,听候处置。”
皇帝一字一顿:“还等什么,押上来!”
顾香生离得有点远,可也分明从那双眼睛里,看见刻骨的怨毒。
她不由在心里打了个寒噤。
☆、第71章
刘宝林很快被带了过来。
她鬓发凌乱,一身衣裳都蹭脏了,苗条纤弱的个子,看上去毫无威胁力,很难让人想象这样的人会做下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像她这种低品级的嫔妃,昨夜是没资格参加宴会的,顾香生仔细一看,发现她那身衣服之所以显脏,是因为布料已经洗得有些褪色,原本就不鲜亮,可见平时日子过得并不好。
这也是正常的,后宫那么多人,得宠的终究只有少许,还有更多的人,在承过一两次宠之后,就只能在深宫度过余生,而宫里多的是攀高踩低的人,见对方不得宠,许多用度也跟着能克扣就克扣,过不好日子的不在少数。
皇帝没有注意这些,他眯起眼,紧紧盯着刘宝林的脸,却发现自己对此人的印象有些模糊,甚至根本想不起这个人来。
旁边陆青察言观色,小声提醒:“陛下,刘宝林是永康十年采选入宫的,入宫时十四,后因承宠而晋封,您还说她身姿袅袅若柳叶,弱而不妖,濯濯清隽。”
皇帝终于想起来了,好像的确是有那么回事,可那会儿不过是随口一说,被他称赞过的后宫女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自己说过就忘,这刘宝林又非绝色,顶多是新鲜一段时间,哪里还记得许多?
然而刘宝林也不知是自知必死,还是破罐子破摔,一丝惧怕的表情也无,反而平静无波,即使被强压着跪下,竟还敢抬头直视皇帝。
皇帝被她看得火冒三丈,刚想说话又是一阵神虚气短,不能不点点陆青:“你,你来问!”
陆青知道皇帝想问什么,他对刘宝林道:“刘宝林,你可知罪?”
刘宝林答非所问:“无非是我手脚慢了,若是当时快一些,如今便不必在这里受苦,早就追随姐妹们去了。”
陆青皱皱眉头,心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正想再问,却听她道:“你们无非是想问昨夜的事情,不错,的确是贤妃做的,我们几人,也都帮忙收集了一些药材。”
陆青:“你为何要怎么做,难道不知后果吗!”
刘宝林笑了笑:“谋害皇帝,是杀头大罪罢?不过像魏芳这样的昏君,只怕肯定是要诛九族的,我早就料到了,我父母早逝,三服之内的亲戚也早就没了,有本事把我在的那条村子都屠了啊,也好让世人瞧瞧昏君的真面目!”
这还是第一回被人称为昏君,皇帝气得不轻。
他一直觉得自己从先帝手中接过江山之后就继承得不错,在他治下的大魏安居乐业,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开拓疆土,但这一点遗憾也已经在不久之前被弥补了,就他这样的还是昏君,那夏桀隋炀那些人,不都可以去死了啊?
皇帝只觉得伴随愤怒而来的,还有满腹委屈:自己勤政爱民,做了这么多事情,结果到头来居然被一个深宫贱婢骂为昏君?!
他颤抖着手点了点刘宝林,陆青马上意会了他的意思,大声斥道:“陛下宵衣旰食,日理万机,古往今来都不多见,你一介小小妇人,竟敢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刘宝林冷笑一声:“你如何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不知道,我只知这后宫之中,十个也有八个是恨你的,你自己喜爱小脚妇人,就非逼着我们缠上小脚,还说金莲弱柳,走起路来更好看,稍有不如意,动辄打骂,重则让人死于非命。也许陛下早就忘了,当日你在我那里歇下时,只因侍女端上来的茶烫了嘴,你便直接将人拖出去打死,那侍女与我相依为命,情同姐妹,却这样就被你弄死,你让我如何不恨?还有王御女,你说她皮肤白皙,若加上红痕,便如红莲骤放,越发好看,就命人将她脱光了衣服用鞭子抽打,将她打得奄奄一息!还有秦采女……”
“闭、嘴!”皇帝喘着粗气,恨不得能扑上去将她的嘴巴给撕了:“闭嘴!!!”
顾香生则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道貌岸然的皇帝竟还有在床帏间凌虐人的爱好。
不单是她,嘉善公主等人,也都微微张着嘴巴,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秘闻。
后宫女人大抵有四个来源,礼聘,采选,进献,罚没入宫。其中又以采选的数量最多,这部分大都是让良家子入宫,有的成为宫女,有的成为低级嫔妃,她们身份低微,不像刘贵妃李德妃等人,起码还是出身官宦之家。
没了娘家当靠山,也就意味着一入宫廷深似海,从此如飘萍一般,死了也没人知道,所以皇帝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当然不会想着要给她们几分体面或尊重。
刘宝林当然不会闭嘴,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她何不说个痛快?
“陛下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不是吴越人,却要帮着宋贤妃下毒?因为这后宫里头,只有贤妃还将我们当成个人!那些势利眼见我们不得宠,就一个劲地克扣我们的用度,秦采女病得快要死了,我们去求刘贵妃,却连面都没有见着,若非宋贤妃帮她请来大夫,她也不可能活下来!”
皇帝目眦欲裂,喘着气不说话。
陆青有点为难,不知道要让她继续说下去,还是让她闭嘴,他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先让在场的无关人员都出去,毕竟这些宫闱秘事,让许多人听见了也不好,但这里不是皇子就是公主,不是王妃就是嫔妃,皇帝没发话,他一个内监总管更没资格赶人。
刘宝林:“就算我们不帮宋贤妃,以陛下的德行,一旦事发,我们这些以前和宋贤妃走得近的人也肯定会被牵连出来,与其如此,倒还不如搏一搏,只要你死了,就算新君登基,要我们殉葬,也有你这个皇帝陪葬,我们死得不冤!”
她顿了顿,惋惜道:“可惜你命大,最终还是没死,倒可怜了那些被你连累,要为你陪葬的人!”
皇帝怒发冲冠,面色通红:“谁,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说!”
刘宝林不屑:“何须谁来指使?似你这种昏君,死一个少一个!宋贤妃要报仇,我们要报恩,难道还需要谁来指使?你自己凉薄寡义,就以为女人之间没有情义了么?”
话刚落音,陆青啊了一声,冲上前去,掰开她的嘴:“快,不要让她咬舌!”
刘宝林身子晃了一晃,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很快就被左右侍卫制住,卸了下巴,动弹不得。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说了这些话,以皇帝的性格,说不定还会想出什么酷刑来对付自己,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早早了结,免得受苦。
只是她并不晓得,咬舌自尽其实很难自尽,痛苦不说,能不能死成还是两说。
皇帝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他看不起的后宫女人气得这样厉害,在那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想出无数种酷刑来折磨眼前这个女人,然而就算是那样,也很难消除他的心头恨。
“将这个贱妇,拖下去凌迟……不,拖到宫外去凌迟,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剥光了衣服,一寸寸割,不要让她那么容易就死!”
皇帝一字一句,盯着刘宝林的目光几乎要燃起火来。
现在就算齐国皇帝在这里,估计也没法让他这么仇恨了。
“把她眼睛挖出来,舌头医好,防着她自杀,不能让她那么容易就死,朕要听她喊,听她哭着说后悔!”
伴随着皇帝嘶声力竭的话,一股寒意从顾香生心底升了起来。
虽然昨夜死了那么多人,可不知为什么,听完刘宝林的话,她却对这个女人恨不起来。
究其根由,顾香生有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阅历,对皇权自然也没有那么敬畏。
狗逼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人,皇帝不把后宫的女人当一回事,却没想到怨恨也能让人无视皇权和性命。
在顾香生所知道的另一个世界,也有这么一位皇帝,差点被区区几名宫女勒死,他从来不放在眼里,动辄凌辱,最低贱的宫女们,差点就改写了历史。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一个人做了什么事,就该预料到这件事产生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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