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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请淡定-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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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知这些女眷口中的奉承追根究底是冲着某根高枝来的,孟老夫人还是笑眯了眼,嘴上只道:“我这孙女儿脸皮薄,你们可别吓坏了她。”因知孙女儿脸皮子薄,故而这会儿又对小脸通红的孟媛笑道,“你各家姊妹皆在东暖阁玩耍,你也自去罢。”
  孟媛正被打趣得不自在,见孟老夫人指了指东暖阁的方向,立即点了点头,又朝鹤延堂里众家夫人福了一礼,之后方才脚步轻快地往东暖阁而去。
  “媛姐儿来了啊。”
  孟媛进了东暖阁,本想自寻一处安静的角落随便吃点东西撑到拜寿的时辰,可哪料到刚刚坐下就被孟瑶点了名。听她学着长辈的口吻唤自己,孟媛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而后才抬头看向被人簇拥在书案前言笑晏晏的孟瑶。
  但见她穿着一身烟罗紫交领襦裙,挽着飞燕髻,发髻间插的珠钗随着她的轻笑微微颤着,手里却提着一支狼毫笔,看样子刚刚应该正在写字或是作画。
  孟媛微微低下头,撇了撇嘴,继而扬起一张笑脸看向孟瑶,甜甜地唤了一声“大姐姐”。
  后者的目光在自家堂妹的身上扫了一回,见她换了一身半旧不新的裙衫,嘴角轻翘,开口道:“媛姐儿,今天可是祖父大寿的日子,你怎么就穿了这么一身来,未免有些……”话说一半,她言下之意昭然,是在嫌弃孟媛寒酸了。
  然而闻言,孟媛只眨了眨眼睛,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绣花裙衫,偏头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来,声音软糯轻细地解释道:“这只穿过一回,许是藕荷色瞧着旧淡了些才教大姐姐误会了。”见孟瑶愣住,连握着狼毫笔的手也捏紧了三分,孟媛伸出手指了指她手里的笔,提醒她笔上的墨快滴了下来。
  豆大的墨汁滴落到快要完笔的山水画上,迅速地晕染开一大块墨渍,好好一幅画瞬时毁于一旦,孟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被毁,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的贵女中有人掩口轻笑,不由微微沉下脸色,眼底也跟着划过一丝恼色。
  这个堂妹真是来跟自己作对的不成?
  孟瑶十分自然地将账算在了自家堂妹的头上,可看着孟媛一副无辜的模样,却不好当众发难,少不得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搁下了笔。
  她不开口,自然有人站出来说话。
  站在书案边孟瑶身旁的一个穿着桃红色裙衫的女子这时候开口道:“可惜了这一幅好画,我原还想着等画好了向阿瑶讨过来呢。”她惋惜了一回,又看向站在角落处的孟媛,勾唇道,“我听人提过,孟二姑娘曾跟曲先生习过丹青?”
  她口中的曲先生恰是孟衡的师父曲清风,因此见她提起,孟媛不由生出些好奇来,抬头看向那女子,依稀觉得她有些面熟,直到目光落在女子唇边的一颗小痣上,孟媛才恍然忆起她是谁来。
  这是安国公府的姚明珠?


第6章 
  曲清风是姜国出了名的大儒,画技与学问齐名,但凡高门贵户都想让子女拜入其门下。然而由于他生就一副古怪脾气,在收徒上从来都是不看门楣看眼缘,很多慕名想要拜师的人都被他一句“你我没有师徒缘分”给打发了,姚明珠就是其中一人。
  六年前,曲清风结束了半生游学刚回到青山书院,素来疼爱嫡女的安国公就曾派人携重礼登门,想要替女儿聘下曲清风为丹青先生,只是派去的人却被曲清风拒之于门外。姚明珠一心想要跟曲清风学画,后来几番跑去求师都没有得到半分青睐,最后反而被曲清风毫不留情地奚落了一顿。
  “哪怕是七岁小儿信笔涂画也高出你许多,如此资质就是顾长康在世也教不了你!”
  姚明珠记得,那是六年前一个惠风和畅的日子,她信心满满拿着自己最为得意的一幅墨梅图去向曲清风请教,后者眉眼不抬地指了桌案上一幅墨迹犹新的纸冷声说了这么一句。她看了落款,歪歪扭扭的两个小字“孟媛”,而那幅所谓比她画得好的画,她打眼瞧过去也就是小孩子吹墨汁的玩意儿罢了。
  她不服气,与曲清风争辩,曲清风难得耐心地与她道:“为丹青,贵在心无杂念,你心思太多,还是尽早弃了丹青罢。”
  其实姚明珠明白曲清风说得在理,但对于曲清风宁可教一个七岁小儿画画也不肯收她为徒,她心里着实咽不下那口气,哪怕过了六年。
  姚明珠见孟媛盯着自己不说话,勾着的唇微微扬起,继续道:“曲先生画艺高超,孟二姑娘得他亲传,想来也是极好的,不知今日可否小露一手让我们也见识一下?”
  这话一落音,满屋子人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站在角落处的孟媛身上。
  曲清风的名声众所周知,因此众人听了姚明珠的话都有些惊讶,就连孟瑶的眼中也划过一丝意外。
  这孟家的二姑娘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竟是曲先生的亲传弟子?
  平日里跟在孟瑶后头习惯了被忽视,乍被众人瞩目,孟媛有些不自在。她顶着众人探究的目光,不停地摆着小手,澄清道:“我,我不是曲先生的徒弟,我哥哥才是……我不会画画的。”
  她小脸微红,神态认真,半点不似作假,众人脸上的惊讶之色才缓缓褪去,只有姚明珠冷嗤了一声,却也没再开口说什么,毕竟除了六年前那幅吹墨画以外,她的确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孟媛的画技。
  也是,如果这孟媛真的是曲清风的徒弟,那么如今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也不会落在孟瑶的身上了。
  孟瑶让丫鬟把刚刚毁了的画拿下去烧了,笑吟吟地将话题岔开,而孟媛见没人搭理自己了,反倒乐得自在,只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点心。
  姗姗来迟的霍茵一进屋,轻车熟路地在角落里寻到孟媛,见她吃得脸颊鼓鼓的,嘴边还沾着点心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道:“宝珠,你饿了很久吗?”
  孟媛放下吃了一半的杏仁酥,拿帕子揩了揩嘴角,软绵绵地唤了她一声,“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先前她过去鹤延堂时那边早已开席,她没见着霍夫人,还以为将军府是退了帖子。
  霍茵道:“有点事儿耽搁了出门才来得迟了些,这么个日子,我哪能不来呢。”目光扫过那边正说笑的贵女,她撇了撇嘴,“我不来,回头你都得被欺负死。”
  孟媛原想回她一句,有孟瑶在的地方根本没人会关注到她,但转而想起姚明珠,她又默默地闭了嘴。
  “你不说话不会真的被欺负了吧?”霍茵蹙眉,不由念叨起来,“你平时鬼心眼挺多的,怎么合着在自己家里还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呢?”说着又压低了些声音,指了指孟瑶的方向,“她不过占着你大伯父是个嫡出的,可若真论起来,你也不差了她去,整日里倒叫她占尽了风头去。”
  霍茵的语气里有些不满。
  孟媛被念叨得头疼,赶忙举起小手止住她的话头,笑道:“我又不在意这些。”
  “好吧,不与你说这个了。”霍茵“欸”了一声,又将声音压低了三分,凑到孟媛近前,“方才一路上过来,听见有人议论,说是晋王世子今儿也来了?”
  晋王世子……孟媛想起先前在花园里遇到的人,不由点头。
  “听说晋王世子因为眼疾之故,向来都是深居简出,京中应酬他从来都不露面,今天却来了,莫不是为了宝珠你?”霍茵觉得晋王世子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估摸着也惦记娶媳妇呢。
  孟媛瞪大了眼睛,“你可别胡说八道。”
  那会子在花园里遇上,那位可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霍茵促狭地笑了两声,突然提议道:“都说晋王世子生得霁月风光,若非眼疾令他美玉微瑕,这京城第一公子的头衔非他莫属。从前不得见,今天难得好机会,宝珠我们去看看呗?”霍茵性格风风火火,说完拉着孟媛的手就要走。
  孟媛不愿意动,两个人正拉扯间,旁边突然有人插话进来。
  “你们刚刚说的是晋王世子?”
  孟媛和霍茵一齐扭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姚明珠竟坐到了她们旁边,两个人的神色不由微变。孟媛是记着姚明珠不久前对自己似有若无的针对,而霍茵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
  霍茵看着姚明珠挑了挑眉,“说了又怎么了?”不提姜国风气开放,对女子没有过严的苛求,单说她们不过私下小话议论,实在没有心虚的必要。
  姚明珠只笑了一声,凉凉地道:“没什么,毕竟晋王世子将来可就是孟二姑娘的夫婿,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不过就是个瞎眼世子,也亏得她们当个宝。
  姚明珠的声音不算低,冬暖阁里的人听见她提及晋王世子,又想起前些日子成帝赐婚的旨意来,一时之间又把目光纷纷落在了孟媛身上。
  同情怜悯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
  晋王世子的确是天潢贵胄,可惜单单眼瞎一桩,就可见其日后难有所为。晋王府的继承权绝不可能落在身有残疾的人身上,谁知道如今的晋王世子过个几年又是什么光景?所以,众女对于孟媛捞了这门亲事倒是没有半分艳羡之意。
  孟瑶站在一旁,眼里也闪过一丝兴味,只她还知道赐婚背后曾有过的弯弯绕绕,因此见几个小丫鬟捧了茶水和点心过来便连忙道:“这糕点是府里新请的厨子做的,味道不错,大家不如尝尝看?”
  点心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味,有人随手拈了一块尝了一口,不由讶然道:“竟是一点儿也不输回味轩的点心。”
  “这正是回味轩的厨子做的。”一句话就教众人的眼睛都亮了三分。
  回味轩是京城最大的一家糕点铺子,店里卖的点心不仅卖相精致,滋味也极好,不少人尝过一次就会喜欢上。只是回味轩的糕点一来价格不菲,二来限量供应,即使是高门大户也鲜少能吃上几回,而孟国公府竟然能把回味轩的厨子请回来?众人惊讶不已。
  美味的点心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孟媛悄悄地吐了一口气,这回主动拉着霍茵从东暖阁退了出来。
  孟国公府的后花园里有一方水池,池边依水而建一座凉亭,岸边的垂垂杨柳则在亭中投下一片凉翳。耐不住花厅寿宴上的聒噪之声,陆景初就离了席,吩咐赵宇替他寻了这一处僻静的地方。此刻他临水而立,眼前是熟悉的黑,耳边传来的则是风拂杨柳的“沙沙”声,隐隐的还有不远处花厅传来的喧笑声。
  陆景初并不喜欢这样的热闹,今日之所以会过来,不过是想让一些人安心罢了。
  凉亭外,赵宇安安静静地守着,目光四下游弋间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朝着凉亭里的人道:“公子,孟姑娘好像过来了。”
  孟国公府里有两位姑娘,但能让赵宇如此称呼的却只有一人。
  陆景初抚了一下眼前的白绫,耳边回响起孟媛软软糯糯的声音,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却并没有别的吩咐。
  不敢胡乱揣测自家主子的心思,赵宇便闭了嘴,因见陆景初掀袍在亭内落坐,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不远处那位孟姑娘的方向,见她这会子并没有继续往这边走,反而是在朝另一个方向招手,赵宇顺着看过去,待看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后,不由悄悄变了神色。
  那少年他识得,在底下人交上来的资料中写得明白清楚,孟家二姑娘有个青梅竹马,乃是其外祖家的表哥,姓林名君衍。
  看一眼那厢相谈甚欢的两人,又看了一眼独坐凉亭里微蹙眉头的陆景初,赵宇斟酌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禀报给陆景初听。
  陆景初静静地听了,掩在柳荫里的俊脸神色不明,半晌,站起身,抬步拾级离了凉亭。


第7章 
  孟国公府后花园的东南角是一片桃林,如今正值好春光,夭夭桃花竞相绽放,连空气里都氤氲着淡淡的桃花香气,沁人心脾。
  桃花树下,孟媛抬头看向突然拦住自己去路的人,眉眼一弯,“衍表哥,是你啊。”见林君衍白皙的面庞上露出浅淡温和笑容,她又眨眨眼睛问道,“衍表哥怎么会在这里呀?”
  花厅离这里尚有一段距离,因此遇上林君衍,孟媛有些意外。
  林君衍抿唇看着眼前杏眼明亮澄澈的小姑娘,目光似有若无地往四周掠了一回,而后揉了一下额角,温声道:“多吃了点酒,头疼出来吹吹风。”事实上,他是跟着那位晋王世子一道出来的,只不过在半道上把人跟丢了。
  孟媛道,“那衍表哥现在还难受吗,不然先去哥哥那儿休息一会儿?”
  “好多了。”将小表妹面上的关切之意尽数纳入眼底,林君衍嘴角的笑意加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轻笑道,“你忘了上次我可把你哥哥喝趴下了,哪那么容易就醉得难受了?”
  经他一提醒,孟媛也想起上一回在外祖家平阳侯府发生的事情来。那一回她的大舅舅平阳侯不知为何酒兴乍起,拉着几位表兄和她哥哥孟衡一起喝酒,最后整桌子的人都醉得稀里糊涂,唯有林君衍只是俊脸微红,醉意稍酿,较之抱着酒坛瘫坐在大槐树下唱小调的孟衡不知清醒正常了多少。
  想到当初自家兄长面子里子丢尽的场面,孟媛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连眼睛也弯成了一道月牙,看得林君衍微微晃神。
  “宝珠。”他温声唤道,对上她乍然抬起的盈盈水眸,眼底划过一丝犹疑,半晌才仿似下定决心般攥手开口,“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我……”
  “公子,这边……孟姑娘?”
  闻声,孟媛下意识地转身,林君衍话才开口就被打断,目光落在迎面走来的人身上,一时沉了三分。
  孟媛看向面露敬色的青衣男子,微微皱了眉头,继而目光一顿,稍偏些许落向男子身后之人。
  徐徐的春风吹起他湖蓝色的衣摆招招,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是令人熟悉的白绫。孟媛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上前福身,“见过世子。”
  轻细软糯的声音传来,陆景初本来微蹙的眉头不着痕迹地松开些许,然而下一刻就因着另一道温润的声音再次拢起。
  “林君衍见过世子。”
  循声,他偏头朝向林君衍的方向,淡淡地问道:“林君衍?”
  林君衍正要颔首应声,就听那清冷慵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是谁?”
  身为平阳侯的嫡长子,林君衍三岁会文,六岁入私塾读书,十二岁就中了举人,在京城不说家喻户晓,但至少不会让人对他的名字陌生。此时陆景初淡淡的一句反问,就教林君衍面上的和煦笑容僵住。
  林君衍抬眼飞快地打量了一眼这位传闻中的晋王世子,见其薄唇微抿,情绪莫辩,他微微蹙眉却拱手恭声回话道:“君衍出身平阳侯府,乃是孟二姑娘的表兄。”
  而陆景初闻言只淡淡地抬了一下下巴,“哦。”对林君衍的身份并没有表现出多大兴趣。
  站在一旁的孟媛看了一眼自家表哥,又看了一眼陆景初,莫名觉得周遭的气氛有些奇怪。又见陆景初转过头,虽隔着一条白绫,孟媛却觉得他似乎在“注视”自己,一时不由缩了缩脖子,随口问了一句,“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哥哥不是一直陪着他吗,怎么这会儿竟不在跟前?
  陆景初道:“出来醒酒,迷了路。”
  又是一个吃多酒的?
  孟媛默了一下,但听他提及迷路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青衣侍从。
  从花厅到花园的路并不曲折复杂,晋王世子眼盲不辨路,难道他身边的侍从也不记路?
  那边赵宇察觉到她投过来的目光,立即低下头,忍着嘴角的抽搐,有些惭愧地道:“小的向来不大认得清路。”
  “……”
  身为患有眼疾的晋王世子近侍,这话说出来几乎不会有人相信。孟媛猜不透他们主仆的目的,也懒得去想,便侧过身对站在一旁的林君衍道:“衍表哥你不是要回花厅吗,就劳烦你给世子领下路了。”
  小姑娘的声音虽依旧软糯悦耳,但陆景初敏锐地听出了她淡淡的不愉和疏远,想起上一回在绛湘楼遇到从国公府逃出去的她,他不由蹙紧了眉头。
  赵宇查回来的消息果然没错,这孟媛的确无意嫁他。
  陆景初的心头突然生出几分烦躁,他负手,拢在袖中的五指合拢,继而淡淡地开口道:“那就劳烦林公子了。”
  “不敢。”林君衍连忙道。
  成帝赐婚的内情,林君衍从自家娘亲那儿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本以为晋王世子会因着孟伯言易人之故而对婚事心生不满,但今日看着他的态度,难不成是真心要娶宝珠?一念及此,林君衍的眸光便黯淡了三分。
  孟媛站在桃花树下,目送那两道颀长的身影一前一后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月门拐角的地方后,不由轻叹一声。
  “宝珠,好端端地你一个人在这里叹气做什么?”先前霍茵被霍夫人喊过去问话,这会儿依着与孟媛的约定来花园寻她,正好听见那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声,一时不免有些好奇。又见孟媛的目光盯着一个方向,她顺着望过去,恰好瞥见杳杳桃花掩映的蜿蜒小径尽头一角湖蓝色,不由“咦”了一声。
  方才她远远地似乎看见孟媛身边还站着两个人,身形颀长,其中一人她识得,是孟媛的表哥林君衍,那另外一人是?霍茵心里好奇,嘴上也直接问了出来。
  孟媛如实说了,“他在花园迷了路,正好遇上了,衍表哥就领他回宴席那边了。”
  迷路?
  霍茵微微眯了眯眼,“不应该吧,他身边不是有侍从?再不济这园子里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也有,怎么偏生转来了桃林?”
  孟媛摊手,“我哪里知道这些。”
  “对了,你今儿瞧见晋王世子,觉得如何?”
  “嗯?”孟媛一时没回过神。
  霍茵拉着她往桃林里走了几步,才笑嘻嘻地问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晋王世子生得如何?”
  孟媛恍然,想起方才陆景初站在那儿恰如苍山翠竹的清贵模样,她眨眨眼睛,想起前几日孟衡曾给她念过的诗句,于是弯唇吟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霍茵撇撇嘴:“别总跟你哥哥学这些我听不懂的东西,你就直接跟我说他长得好不好看不就得了。”
  “嗯……好看。”即便白绫覆眸,可那微扬的俊眉和浅勾的唇角,让她直觉他生得不差。
  “哦?那跟你衍表哥相比呢?”霍茵追问道。
  林君衍生得隽秀儒雅,相貌堂堂,是霍茵记忆里生得很不错的人了。
  孟媛“唔”了一声,迎着霍茵期待的目光,半晌才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见霍茵瞪圆了眼睛,她方又添了一句,“各有千秋?”
  其实孟媛觉得,如果那晋王世子拆了白绫,指不定要胜过自家表哥一筹。想到拆掉白绫,孟媛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一张俊脸,令她不由微微蹙眉。
  说起来,晋王世子生得似乎与那日她在绛湘楼撞上的人相仿哎,而且绛湘楼里遇见的那位好像也是个世子来着?
  只是她很快又摇头否定了这一猜想,绛湘楼里那人哪里看起来可不像是个瞎子呀。
  霍茵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开口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比起对晋王世子长相的好奇,霍茵今天过来更想知道的是孟媛的大伯是如何向孟二爷交待赐婚的事情的。
  孟媛也不瞒着她,把前一天的事情拣着说给她听了,末了却只道:“不过我大伯父说得也没错,这事情如今也没有什么斡旋的余地了。”总不可能真的不顾孟国公府这一大家子去抗婚。只她也怕霍茵为自己担心,便咧嘴笑道:“好啦,阿茵你就别为我担心这个了。”
  “我能不担心嘛。”霍茵撇嘴道,“我可都为你打听过了,晋王世子的脾气可不好呢,前几日还把溧阳王府的常宁郡主给骂哭了,闹得动静不小咧。”
  “啊……”孟媛有点儿不敢相信。
  霍茵见她一副惊讶意外的样子,又拣了几件关于晋王世子的事迹说了,最后只道:“不过就像你说的,晋王世子身边干干净净的,你也不算太吃亏不是。”
  孟媛抬了一下眼皮,嘟嘴道:“可我觉得你的语气里有些幸灾乐祸。”
  霍茵笑了,大大方方地承认:“凡事总得多看看好的一面嘛。”
  “……”
  酒酣人散,热热闹闹的孟国公府在薄暮时分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前来贺寿的人前前后后离去,孟媛送走了霍茵,提着裙子转身就朝二房的跨院而去。
  林君衍特意来向孟仲文和林氏请辞,从正屋出来恰好遇上从院子外蹦蹦跳跳而来的小姑娘,一时不由停下了脚下的步子。
  “衍表哥!”孟媛笑着唤了一声。
  林君衍也弯唇,笑道:“怎么跑的一头都是汗?”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拿衣袖给她擦汗,却被孟媛轻巧的躲开,他目光一顿,只见小姑娘正眉眼弯弯地笑着掏出了白色绣小花的绢帕,自己拭去了额角的细汗。
  孟媛收了绢帕,见他面上有些不自然,连忙解释道:“衍表哥,我不是嫌弃你,就是你身上的衣裳看起来质地不错,我怕给你弄坏了。”
  “哦,是吗?”林君衍眨了眨眼,揶揄道,“从前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往我身上抹可没见你这么说过。”
  孟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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