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所有人都想害我-第3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没有那么重要。
  陛下信任一个人很不容易; 我不想连累他,也不想再欠他。
  我坐在暗处的竹帘之后,看着诸位元老鱼贯而入。这些人大多是先帝朝的旧臣; 年纪最大的已逾古稀,年轻的也比陛下长上十几二十岁,须发都花白了。
  私心妄念; 自然也是有的。有的人认为当年自己平永王之乱立了大功; 战后却被削了兵权,只剩个勋爵空壳,鸟尽弓藏郁郁不平;
  有的人觉得陛下变了; 不是当年那个励精图治、力挽狂澜的英雄少年天子了,越来越让人失望; 如今连私德都有了瑕疵;
  有的人不忿陛下重用提拔后起之秀; 比如那个手下尽是狐朋狗党的虞剡; 令老臣心寒;
  还有人慨叹自己已经老了; 争权夺势都斗不动了,谁得势就巴结谁,图个安享晚年富贵罢了;
  最过分的一个是后悔当年永王来招降,许以厚禄高位,自己死心眼没有答应,若当时反水,局势就会逆转,如今的天下就是永王的,自己也不至于落得晚景凄凉,一步踏错悔恨终身;
  还有一个怀念先帝和奉天皇帝,认为陛下到底不如奉天皇帝有帝王之才,当年在他灵前发的誓,说替他守江山将来要传位给信王,现在还记得吗?
  我希望他想想就算了,最好不要说出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朝的人,这么多年下来,陛下早已把他们都清理过了。这些人都没有实权,只剩个虚衔声望、名声好听而已,就这样陛下还要怀疑他们暗中勾结,勾结了又能怎么样呢?就算他们心中有怨气有不满,那怨气不满是怎么来的,陛下自己不清楚吗?
  如果陛下当真利用我查出永王那样的逆贼,防患未然,安定天下,我兴许也就认了。但是陛下想防范的,显然不仅仅是潜在的永王而已。
  我坐在帘子后面暗暗窥伺他们,像一只躲在暗处监视看守羊群的猎犬,哪只羊要是胆敢越栏逃跑,我便报告给我的主人,将这只不乖顺的羊杀了送上烤架。
  或许在陛下眼里,我们都只是羊和犬罢了。
  宴中有人似乎注意到了黑暗中的这道帘子,眯起眼朝我的方向看了几眼,我不由心虚地低垂下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人心固然龌龊肮脏、阴暗自私,但我现在做的事,比别人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卑劣。
  散席后陛下将我召到跟前,问:“可有看出是谁在背后推动?”
  我回答:“臣女只能看到别人心里的恶念,诸公是因为爱护陛下的名声才劝诫,臣女看不出来。”
  陛下追问:“一点都看不到吗?”
  我想了想,说:“平原侯对陛下有怨。”
  “何怨?”
  “他怨陛下宠信佞臣、提拔虞剡做宰相,把祖宗法度都丢掉了。田税改制后,平原侯家的永业田减收过半,他夫人本就吝啬抠门,逼他喝了好几天稀粥。平原侯忍无可忍,照此下去,他要么休妻,要么联合受损的勋贵一起弹劾虞剡。”
  陛下顿了一顿:“还有吗?”
  “还有,陛下以后莫让安国公和高少师同席,他们俩年轻时就结怨,互相看不顺眼,全程都在心里对骂互殴,不堪入目,我都看不清其他人。”
  陛下问:“就没有和这回联名有关的?他们能毫无私心?”
  “有。黄大学士一生未纳姬妾,清名在外,其实是因为畏妻如虎,有心无胆。他眼红陛下年近不惑娶豆蔻少女,因而随诸公一道进谏,此为表里不一、沽名钓誉之辈也。对了,他还垂涎旁边那名美貌宫婢来着,真叫人恶心。”
  陛下摆手道:“罢了罢了,以后这种无关紧要之事,你不用全都报与朕听。”
  他心中忖道:「一群行将就木的老匹夫,果然不能成事,定是被人利用了。不让朕封贺氏女为妃,是与贺钧为敌,还是与朕为敌?难道还有其他人对贺家女儿心存觊觎?」
  我就知道,陛下没有那么好糊弄,他一定会起疑心的。假如现在哪个人还跟我有情弊纠葛,即使他只是喜欢我,陛下也会武断地认定他别有所图。
  何况……他并不喜欢我。
  陛下看着我说:“朕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永嘉不纳你入后宫。县主,终究还是要嫁人的。”
  公主说得没错,陛下纳妃的心思果然还没断。我只有彻底成为他的禁脔附庸,牢牢地锁在他身边,他才会放心安枕。
  我跪下对他说:“陛下加我封号,命我执子女孝仪为姑姑守孝,我便相当于是她的女儿了,实在无法再侍奉陛下,不但悖伦弃德,我自己也会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姑姑。”
  陛下道:“那你说,朕要怎么杜绝宵小之辈妄想觊觎你?”
  我狠下心,伏地拜道:“年幼时陛下曾戏言要我做儿媳,不知现在可还当真?”
  陛下诧异道:“元愍不在了,朕的三个儿子,大的十一岁,小的才七岁、六岁。”
  我抬起头问:“陛下介意我比您的儿子大五岁或是十岁吗?”
  陛下满意地笑了起来,离座扶我起身:“好孩子,果然懂事。现在你辅佐朕,朕百岁千秋之后,你继续辅佐朕的子孙。五岁十岁算什么呢?你放心,不管朕的哪个儿子继位,朕都让他们立你为后。当年你姑姑,朕也是想让她当皇后的,碍于先帝遗命而未能如愿,你不会再受这委屈,也算告慰你姑姑在天之灵了。”
  倘若姑姑真的有灵,只怕此刻愈发惶惶不能安息。
  陛下回到座上,又问:“朕先前好像听贵妃提起,有几家人跟你议过亲,是哪些人?”
  我端正地回答:“有去年的状元邵墉、宋相公的长孙宋士柯、我继祖母周氏娘子的侄孙周峄,后来因为德太妃参与,周家公子未见过面,换成了信王。”
  “这些人,你姑姑是不是都看过,一个也不满意?”
  “对,所以亲事便搁置了。”
  陛下沉默片刻,说:“看来朕没记错,信王确实曾想跟你结亲,怎么现在又文定了你家妹妹?你们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
  原来他怀疑的是信王。
  我略松了一口气,回道:“臣女这个堂妹其实一直养在家中,但是没有名分,最近才认祖归宗的,连贵妃都不知道。信王与舍妹也是阴差阳错、姻缘天定,之前跟我议亲,大概是德太妃不清楚我家的糊涂家务事,误会了信王的心意,幸好及时纠正了,没有耽误一对有情人。”
  陛下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改问道:“你姑姑出事以来,你是不是还没见过信王?”
  “有数月未见了。”
  “以后你要在宫中长住,”陛下缓缓道,“有空去拜会一下太妃吧。”
  “臣女明白。”
  我明白,他要我去刺探德太妃和信王,看看他们心里是不是有不忠不轨的念头。
  陛下自己说过要传位给信王,但是信王不可以有这个心。
  而且现在他反悔了,他想传给自己的儿子。天子金口一言九鼎,怎么能反悔呢?就算信王自己说我不要了,我不想当皇帝,那也是不行的,会陷陛下于不义,失信于奉天皇帝和先帝,失信于天下。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一个信王的过错,光明正大地贬黜他,甚至杀了他,天子的德行就不会有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污点,还可以彻底断绝这支隐患。
  可惜这些年信王安安分分地做着一个贪吃胆小的胖子,连门都不出,实在找不到杀他的理由。
  信王十几年来的日子恐怕一天都不好过吧,我居然还嘲笑他又馋又懒又傻,傻的从来只有我自己而已。
  奉天皇帝的后人,被逼得装痴卖傻才能苟活,陛下每次提起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不会觉得心中有愧吗?
  他完全没有,他至今对姑姑也丝毫不觉得愧疚,还能说出让我做皇后、一辈子为他们父子所用、告慰姑姑在天之灵这种话。
  陛下为了自己的权位私欲逼死了姑姑,现在还想继续胁迫我。
  他应该付出代价。
  走过延福门后长长的甬道时,我问李明海:“那边是褚昭仪的蕴秀宫吧?以前最是热闹,灯火通明,夜夜笙歌。”
  现在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宛如死地。
  李明海低头应声“是”,我又问他:“这段日子,李公公可有给褚昭仪烧点纸?”
  李明海讪笑道:“县主说的哪里话,老奴跟那毒妇可没有半点关系。”
  “你跟她是没关系,但是她救了你呀。救命之恩,烧点纸总是应该的。”
  李明海还在装傻:“县主可别乱说,老奴何曾受过毒妇的恩惠?”
  我看着他说:“那天要不是褚昭仪承担了天威雷霆,让陛下无心再管其他人,此刻躺在乱坟岗上没人烧纸钱的,恐怕就是公公你了吧?这算不算救命之恩?”
  他终于不笑了,低头撩起眼谨慎地看我。
  “李公公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奉行不问不看不管不想,倒是也没让陛下抓到你的错处。可惜你再怎么柔顺媚事,在陛下眼里,你一日是奉天皇帝的人,那就一辈子都是他的人,终究不如自己的人可信可倚重。”
  我对他笑了一笑:“再说你确实是,对吗?”
  他的脸色凝重起来,与平时嬉笑油滑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对他直言道:“安排我跟信王见一面。”
  李明海面露难色:“这……信王已经出宫建府了……”
  “你会有办法的,”我打断他说,“你平时怎么见他的,我就怎么见他。再说,还有太妃帮忙呢,是不是?”


第68章 
  机会很快就来了。
  德太妃好端端的; 忽然发了头风; 太医施针用药推拿都不见作用,日夜难眠。她说梦见先皇后站在自己榻前,摸了她的头; 醒来后就头痛欲裂,定是中元节快到了; 先皇后在地下不安宁,托梦找她,要在宫里做法事诵经超度才会好。
  “太妃跟你祖父一样; 笃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 寻常的病痛也能被她胡思乱想出邪祟因由。”陛下对我说,“你这几天去拜见过太妃了吗?”
  我回答说:“未及登门; 就听说太妃病了,我身上有孝仪,怕她忌讳,想等她好了再去。”
  陛下微露不屑; 说:“太妃卧病多日,朕合该去看看她。正好信王也请了旨入宫来为太妃侍疾; 你跟朕同去吧。”
  我低头应是; 跟着陛下一同到德太妃的寿康宫去探病请安。
  信王已经在寿康宫了; 听闻圣驾至,出殿门来在院中跪地迎接。
  我上次见他还是新年上元佳节; 姑姑还在; 洛阳城开宵禁; 满城花灯亮如白昼。陛下与姑姑、皇子公主等同登皇城端门城楼,与民同乐。洛水上飘满了浮灯,宛如一条地上的银河。
  我不喜欢一直呆在城楼上,在高处看了一会儿便下到人群里往南市去,那里有更多更有趣的玩意儿。信王非要跟来,路上看到好吃的便要凑过去尝尝。我当时已经听说他要跟我议亲了,十分嫌弃,二十出头的人还跟小时候一样贪吃,好不容易瘦下来,这么吃用不了多久又要变成胖子,趁他去排队买油锤,悄悄溜走把他甩掉了。
  那时他的脸还有点圆,半年不见,信王变得更瘦了,下颌的线条方正坚毅,轮廓分明,哪还有幼时满脸肥肉胖嘟嘟的影子。
  据说信王五官容貌酷肖先帝,又是嫡长孙,所以先帝格外喜欢他,满月时便说“江山后继有人”。我见过太庙里先帝的画像,信王长大瘦下来之后,还真有几分先帝的气势模样。
  信王在陛下面前毕恭毕敬,始终躬身低着头,我没看到他心里有任何特殊的念头。
  拜过了陛下,他跟我互相见礼,说:“瑶妹妹,好久不见。”
  我对他说:“再过几个月,信王殿下恐怕要改口叫我姐姐了。”
  信王淡淡笑了笑,不置一词。
  我们随陛下进屋,刚到德太妃病榻前,她就哭天抢地地闹腾道:“哎哟喂,我还没死呢,这就白头花白衣服披麻戴孝地穿起来了,是看我活不了几天了吗?”
  我连忙告罪退出卧房,信王跟着出来,取了一件墨蓝的披风给我罩在外头:“天气有些热,瑶妹妹暂且委屈穿一下这个。”
  我跟他视线一对,彼此心照不宣。李明海已经给信王传过话了,他是內侍总管,行走便宜,我恐怕还得想想法子才能跟信王单独会面。
  我把黑纱和白花都取下来,披风将身上素衣罩住,再进偏殿卧房给德太妃请安。
  德太妃歪在榻上,头上围了一圈宽抹额,面色苍白神情委顿,心里头怨道:「为了装得像点,我每天都要泡一遍凉水,吃的什么苦!没想到这头风发作起来这么折磨人,再不让我治好,我的老命都要送掉了!还要费心思应付这头白眼狼,哎哟,一动脑子就跟散黄了似的。」
  她恹恹地对陛下说:“昨儿我又梦见先帝,定是先帝和我皇后姐姐在地下想我了,召我下去一道作伴。”
  陛下安慰她道:“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年纪上身谁没个头疼脑热的,别自己吓自己,太妃的福寿还长着呢。”
  德太妃说:“唉,我也不求活多长,只要看着云期成家立业、生个重孙,我就能去向他爹娘、祖父祖母交代了。”
  信王名霖,字云期。我一度觉得“云期”这两个字很好听,与他的模样脾性实不相衬。
  陛下说:“这不已经定了亲,下个月大婚,太妃就有孙媳妇了。”
  信王跪下道:“是孙儿不孝,让太妃操心了。孙儿一定会让太妃好起来,太妃病不好,孙儿就不成亲。”
  说着他居然就像小时候一样呜呜地哭起来,看得我目瞪口呆,着实佩服。
  他一边哭一边转向陛下恳求道:“先人不宁,太妃难安,请陛下允许臣为皇祖母做场法事,太妃的病就会好了。”
  陛下为难道:“在宫中做法事,并无先例……”
  “怎么没有先例?你在宫里给贵妃建佛堂,不算先例?”德太妃抢白道,“你媳妇儿做得,你亲娘就做不得?”
  陛下有些无奈。
  德太妃继续置气闹道:“罢了罢了,我还是去尼庵庙里跟先帝的那些嫔妃姐妹们作伴吧!佛门圣地,总不会再有先人来摸我的头了。我那皇后姐姐的魂灵,就叫她飘在外头吧!”
  陛下心中恼怒:「泼赖妇人,每次都只会胡搅蛮缠,搬出先帝母后来压朕,来来去去就这点伎俩,朕都看烦了!」但面上还是迁就她温言道:“佛堂清净,就一个小小的偏殿,要是母后的法事也办得下,朕身为人子,怎么会不愿意呢?”
  德太妃说:“当然办得下,不用太多人。我请几位大师过来,加上云期,七八人足矣,最要紧的是真心诚意。”
  我不答应:“佛堂里供的是我姑姑的灵位,怎么能借给别人做法事?”
  德太妃对我冷眼道:“燕宁宫本来就是先皇后的寝宫,你姑姑才是后来的,不在那儿做在哪里做?我看燕宁宫最合适!法事做完了,正好请大师也为你姑姑诵诵经。这突然横死的人,不超度怎么行,你就不怕她魂魄不安宁吗?真是没孝心!”
  她是太妃,我不能反驳顶嘴,就闭口不说话。
  陛下又跟德太妃说了些好生养病、注意身子、莫操心劳神之类的话,我在旁边一直悄悄盯着信王。
  奇怪,我居然一点都没看到他心里有异样的念头。除了虞重锐和年迈的阿婆,他是第三个我看不见邪念恶意的人。
  但是不应该啊。他跟我对视的那一眼,他笼络李明海到自己麾下,德太妃假装生病配合他入宫,他在陛下面前韬光养晦这么多年,这个人肯定不简单;就算没有那种不可言说的野心,只是为了自保,他对陛下也该有些怨怼畏惧吧,心里会毫无波动?
  离开寿康宫后,陛下问我:“方才你盯着信王看了许久,看出什么了?”
  如果我说什么都没看到,陛下肯定不信,我自己都难以置信。
  我想了想说:“信王在陛下面前似乎非常拘谨,心怀恐惧。”
  陛下问:“为何恐惧?”
  “信王担心……陛下不久就会杀他,时时忧惧不安。”
  “这孩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陛下温和而无奈地笑了起来,“他是奉天皇帝唯一的血脉,朕自幼受兄长呵护照顾,奉天皇帝是除了先帝之外最让朕崇敬仰慕的人,朕怎么舍得让自己兄长绝后?”
  他说这话的时候,确实宛如一位友爱仁慈的叔父,仿佛信王的提防畏惧反而伤了叔侄情义。
  但是他又在心里续道:「等他成亲生了孩子再杀吧,也算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兄长,给他留了一脉香火延续。」


第69章 
  洛阳原是前朝都城; 建都时为防刺客从水路潜入; 整座皇城除了外面一圈护城河,内部皆无河道。御花园几经改建,如今只得一片人工挖就的小小池塘,宽广皆不过三四十丈; 夏日里莲荷茂密; 挤满了有限的水面; 就像这座逼仄的宫城; 四面高墙团团围住,不给人喘息之机。所有人都只能仰着脖子往高处伸展; 争夺那有限的一方天光雨露。
  瑞园的湖多宽广啊; 从南到北,一眼都难望到头。乘着小舟,在湖里绕一圈; 一下午的时光便消磨去了。无风时波光粼粼,有风时浪可及尺,拍打湖岸,仿佛那水波也是有生命力的;不像这池塘里的死水; 每年都要清塘一次; 否则便会成为杂草浮萍虫豸腐烂的坟墓。
  我坐在池边的栏杆上,看着蜻蜓在池上起落,啄食浮在水面扭动的孑孓。草木生长了一夏; 已经很茂盛了; 即使只有几尺深的水塘; 底下也是黑黢黢的,看不到池底。
  据说御花园的水池虽然又浅又小,但也淹死过不少人。那水底下缠缠绕绕的水草,都是困在池中的怨魂幽灵,一有机会就要把你拉下去,与它们同幽闭共沉沦。
  我越来越像姑姑一样,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把內侍宫婢都遣退了,叫他们不要来扰我。我喜欢独自看天、看水,看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它们也是天地间蓬勃的生机,比人要纯净简单得多。
  “墨金”能看到人的恶念,能否看见其他生灵的恶念呢?虎狼扑杀羚兔,蜻蜓捕食孑孓,它们那一瞬间心里想的,算不算恶念?
  我探出到栏杆外,凑近水面,想去听一听一只蜻蜓的心声。
  宫人们都不在近旁,身后却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我回头一看,站在我身后的是三皇子。
  他才十一岁,自小养尊处优,长得白皙而柔弱,个头只和我坐着一样高。他的手已经碰到我衣袖了,见我突然回头,又连忙缩了回去。
  他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怯生生地说:“县主姐姐一个人坐在这里看什么呀?”
  “三皇子想做什么?”我看了一眼他握成拳的手,“推我下去吗?”
  被我戳破心思,他骤然发起狠来,猛地撞过来奋力推我。十一岁的男孩,已经有几分蛮力了,我坐在栏杆上本就不稳,被他推得往后仰倒,只靠脚尖勾住栏杆才没有掉下去。
  他一边推我一边细声细气地喊:“县主姐姐你怎么啦,快抓紧我,来人哪!”
  他叫我抓紧,那我就抓紧了,揪住他的胳膊袖子不放。
  明明是纤瘦稚嫩的孩子,狠绝起来却也有狰狞扭曲的面貌:「我把人都支远了,不会有人来救你!妖女,你在父皇面前诋毁诬告害死了我娘亲,没能做成妃子,还想让我娶你,妄图将来做皇后!就算现在弄不死你,等我登基熬出了头,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废了你,送你去见阎王,为娘亲报仇!」
  他恨我没错,褚昭仪确实是因我而死。不知道将来三皇子登基,他的父皇把我当做一件利器传给了他,告诉他我的作用,他还会不会和现在一样,坚持杀我为母报仇?
  我忽然觉得,就这样掉进池塘里淹死,也没什么不好。我就和姑姑一样,从这囚笼和宿命里解脱了。她临死前还挂念我,担心我离了她一个人怎么办;我没什么可挂念的,没有哪个人离开我会活不下去。
  我松开勾在围栏上的小腿,三皇子的力道陡然间落了空,我们俩一起翻过栏杆落入池中。
  岸边的水很浅,只有齐腰深,我跌进去跪在池底,脑袋依然露出水面。
  三皇子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从我身上翻过去,落到了池中央,水有将近一人深,他身量又矮,在水里扑腾上下,冒头喊了两声“救命”又呛水摔下去,好像还被水草缠住了。
  没有人过来救他,那些人都被他特意支开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从池底爬起来,趟着水走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从水池里拖到岸边,一边高声喊:“来人!三皇子落水了!”
  三皇子呛了水闭过气去,我扇了他两巴掌,又在胸口捶压了几下,他头一歪吐出一口带着草叶和泥沙的污水,开始咳嗽。
  三皇子的随侍终于听到动静觉得不对,匆忙赶过来,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手忙脚乱地扑上来救助。
  我对领头稍年长的黄门说:“三皇子还小,顽皮淘气,以后记得跟紧了,不可让他一人落单。”
  黄门小声辩解:“是三皇子让小人去……”后面的话没有说,几个人把三皇子扶起来让黄门背着,脱了衣服给他披上。
  我吩咐他们:“你们俩快把三皇子扶回去换衣服,你去叫太医,别让他着凉冻病了。”
  黄门连连道:“是是是,多谢县主及时相救。县主自己也保重玉体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