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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双_月半弯-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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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原府守备周大虎也是个赤诚汉子,听说陈毓是顾云飞的结拜兄弟,当真不是一般的热情,待得交谈起来,和陈毓竟也投契的很,彼此之间颇有些莫逆的意思,竟是到天色晚了还不肯放人,硬是留陈毓几人在府中住了一宿。
  本想着第二天无论如何都要离开的,哪想到天还未亮,便下起了大雨,甚而这雨一连下了一天一夜之久,待得好不容易天光放晴,再来到衍河岸边,陈毓无比震惊的发现,这么一场大雨,衍河水已是将要和两岸齐平,更有黄色的浊流奔腾而下,正好撞击到拐弯处的堤岸上,一大片泥块应声而下,顿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这般大自然的伟力面前,即便陈毓已是有了心理准备,心情依旧荡到谷底。毕竟,武原府这里地势平坦,大水冲击尚且如此,自己来时可是特意问询过,西昌府可是正好在一个凹斗中,而且据自己所知,将要到来的那场大雨可是足足下了将近十日之久。
  自己提前做的准备,真能有效吗?
  瞧了眼身旁正小松鼠般捧着块蛋糕吃个不停的小七,不觉叹了口气——到时真和上一世般发生叛乱,又该如何安置小七呢?
  察觉到陈毓的眼神,小七的脸一下沉了下来,丢下蛋糕,站起来就要回船舱。
  陈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颇有些莫名其妙,当下拉了小七一只手道:
  “怎么了?”
  小七挣了下没挣动,静立了片刻忽然转过身来,踮起脚眼睛直视着陈毓的脸,一字一字道:
  “陈毓,看着我的眼睛——”
  陈毓有些不明所以,依着小七的话望过去,却是一下沉入了一双黑亮澄澈的眼眸里——
  那般水润清透,宛若世间最纯粹的水晶,不沾染尘世间分毫尘埃,偏是那片清亮里,这会儿无比清晰的映出自己的影子,专注,执着,又有着一往无前的倔强……
  两人这般执手相望,陈毓的一颗心不知怎么,渐渐不受控制的“咚咚咚”的急速跳了起来,甚而俊脸也开始变红。
  “咳咳咳——”虚元正好出了船舱,瞧见两人深情凝视的模样,一个没撑住,不由剧烈的呛咳起来。
  陈毓终于找回神智,仿佛被猫抓了似的一下抽出手来。
  倒是小七表情依旧平静,只乱转的眼波出卖了他的心虚,终究指着虚元道:
  “陈毓你记着,那才是我师父。”
  你就比我大一岁,我以为,我们俩是一样的年纪,你不是我师父,也不是我爹,所以,不要用那种看女儿一般的眼神看我……
  一直到小七气咻咻的离开,陈毓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只是那天夜里,却是做了一夜的梦,只觉自己抱着一个人,怎么也不舍得放开,两人耳鬓厮磨做出了各种亲昵的动作,然后正做的最舒服的时候,怀里那个人正好抬起头来,陈毓终于看清了那张脸,却是吓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探手底裤里,已是一片濡湿,自己这是,成人了?
  陈毓的冷汗跟着如浆而出——有过上一世的经历,这样的小事实在算不了什么,自然也就吓不到陈毓,可怕的是那个梦里让自己舒服的欲仙欲死的人,为什么,会是小七?!
  之前自己还觉得严宏恶心,难不成自己也是……
  ?

☆、第 113 章 沈家

?  重生以来,陈毓第一次赖床了。
  许是因为虚元对陈毓的不喜,在船上的这些时日,小七并不敢如平日里那般和陈毓亲近,除非是在甲板上,不然一般不会单独和陈毓在一起,至于闯进陈毓的住室,自然更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也让陈毓心虚之意,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来至西昌府。除了偶然几次碰面,两人再没有在一起过。
  直到要下船了,陈毓才察觉到古怪——
  虚元道长这些日子太安静了吧?还有小七,好像每一次碰见他,因着自己的缘故,虽总是匆匆避开,可这会儿仔细想来,小七好像都是愁眉不展的模样。
  想要率先举步下船的脚就有些踌躇,只是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啊。终于还是转身,往虚元的船舱而去。待推开舱门,却是大吃一惊。实在是船舱里的气味当真难闻的紧,再放眼地上,更是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子,怕不有几十个之多。
  这么多酒,可不要喝出事来。
  忙快步上前,扶起酒气冲天整个人都瘫在冰冷地上的虚元:
  “道长——”
  却根本无人回应,虚元明显已是醉死了的。
  一阵脚步声随即响起,陈毓抬头看去,却是小七,正红着眼睛站在舱门处,怔了片刻,终是上前一步,探手帮着去搀虚元:
  “师父,你这又是何苦。”
  陈毓已是手一用力就把虚元抱起来,低声道:
  “你去让人准备醒酒汤,这里就交给我吧。”
  “不用。”小七摇了摇头,回身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盏黄澄澄的水出来。
  陈毓明白这应该就是解酒的东西,接过来小心的喂虚元喝下。
  许是醉的太沉了,虚元根本连嘴都不知道张了,陈毓只得捏紧他的下颌,好容易把水送了进去。
  那水的效果果然好,不过片刻,虚元便睁开眼来,却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剧烈的呛咳起来,小七忙拿起一个痰盂递了过去,虚元转头朝里,吐了几口,又极快的把痰盂置于床下。
  陈毓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大,却是方才虚元动作虽快,陈毓还是瞧见了他袖口上的那丝血渍——
  虚元竟是吐血了。
  再仔细一瞧虚元蜡黄的面容,即便陈毓这样不懂医的人,也能看出怕是有些不好。小七虽是强自装作不知,扶着虚元的手却已是在微微颤抖。
  “无事。”虚元摆了摆手,勉强坐起身形,“你们出去吧,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道长别急着起身,”陈毓蹙眉道,“我已让人熬了粥,道长好歹用点。”
  顿了顿还是道,“便是看在小七面上,道长也该爱惜自己身体才是。”
  却也暗暗诧异,实在是平常瞧着道长性子虽是怪些,也是个洒脱的性子,自来是有恩报恩,有仇的话也绝不手软,到底是什么事,竟让道长愁成这个样子。
  怪不得这些日子不经常见小七,道长这样,身为唯一弟子的小七不定怎样难过呢。偏是自己因为不能说的原因,还一直躲着他……
  虚元疲倦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陈毓和小七只得退了下去。只是刚出得门来,小七的眼泪便下来了。
  拜师这么久,小七能体会到师父对自己的全力爱护之意,说成当做自己亲生女儿一般,一点儿也不为过。
  可眼下,看到师父受苦,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小七心里自是不好受之极。
  陈毓在一旁默默陪着,到得小七平静下来,倒了杯水递过去,缓缓道:
  “西昌府不是道长的故乡吗?道长何至于此?还是道长的儿子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说不好,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小七摇了摇头,神情明显有些复杂:
  “师父的儿子好好的……”
  甚至下月初六,就是那个未见面的师兄沈胤大喜的日子,娶得更是沈胤最心爱的姑娘,这般圆满人生,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就只是,沈胤的圆满人生里,并没有师父的存在。
  “你说道长的俗家姓氏是沈?”陈毓心里一动。来之前特意对西昌府的形势下足了功夫的,听说西昌府最出名的豪门右族就是沈王两家。
  尤其是沈家,更是因为家中杏林高手辈出,便是京城太医院,也多有圣手出自沈家门下,声势之隆更是在一般世家之上。
  连带的沈家现任家主沈木,在西昌府的地位也非同一般,听说就是历任郡守面前,沈家家主也都是有一席之位的。
  再联系虚元道长神乎其神的医技,陈毓已然有八成把握,道长应该和沈家有关。
  小七点头:“不错。”
  犹豫了下又道:
  “其实,沈家现任家主沈木正是我师父嫡亲的弟弟。”
  说道嫡亲两字,语气却是颇有些嘲讽的意味。
  人世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最经不起考验的也是人心。即便是嫡亲的兄弟又如何,名利面前,也都要退居三舍。
  就比如,师父。
  虚元道长的俗家名字叫沈乔,乃是沈氏家族嫡长子,不出意外的话,还是板上钉钉的沈家下一任家主。
  ——
  家资豪富,生为嫡长,又最爱着一袭红袍骑一匹白马驰骋于西昌府长街之上,那般倜傥风姿令得多少闺阁女子为之倾倒。
  更有甚者,年纪虽小,医药之术之精便已强过历代先祖,外人都说,沈家怕是会在沈乔手里走到新一个前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就在这样的赞叹和羡慕中,二十岁那年沈乔又如愿娶了心心念念多年小自己六岁的表妹赵氏为妻,夫妻成亲后琴瑟和谐恩爱非凡。
  可以说二十岁之前,沈乔可谓顺风顺水,无一处不得意,沈乔这个名字,简直就是幸运儿的代名词。可或许人生的运气都是有定数的,而沈乔的运气也在二十岁之后,便开始急转直下。
  先是成亲多年,妻子却始终不曾有孕,令得家中长辈极为不喜;好不容易在三十岁上喜得一子,妻子却连产床都没下来就撒手归西。
  沈乔本就是个痴情人,又一路顺风顺水惯了的,何曾受过这般打击?听人说瞧见躺在血泊中的妻子的第一时间,沈乔就疯了。
  更在七年之后出家为道。
  陈毓皱了下眉头,对虚元的做法颇有些不以为然。虽是人生难得痴情人,可再怎么说,人生在世的责任不只是夫妻恩爱,丢下家中父母和嗷嗷待哺的幼儿,也委实太为心狠了些。
  许是看出了陈毓的想法,小七叹了口气,低声道:
  “可不就是因为这一点,师父对沈胤始终怀着深深地歉疚。”
  毕竟三十岁上才有那么一个儿子,师父又怎能不爱?
  只是失去一生挚爱的打击太过巨大之下,让沈乔难免对儿子颇多忽略,等沈乔再想到儿子的存在,沈胤却已是对他排斥的很。
  每每沈乔一靠近,就会吓得大哭不止,甚至经常同旁人说,沈乔要杀了他……
  所谓童言无忌,外人眼里,沈乔无疑疯的更彻底了,以致最后,便是自来疼沈乔的老太爷太夫人也都唯恐沈乔会做出杀子之事,不允许沈乔靠近沈胤。
  正是沈胤的拒绝,令得沈乔彻底心灰意冷。
  “挚龄的孩子又懂得什么?”毕竟早看遍了人世间种种丑恶,听说这件事的第一瞬间,陈毓就觉得不对,“说不好是有外人教唆也未可知。”
  甚而陈毓隐隐觉得,那个教唆沈胤的人,说不好就是当年沈乔出家后的最大既得利益者,现任家主,沈木。
  小七看着陈毓,又有些失神——
  毓哥哥,除了当年被拐卖,你还经历过什么?怎么可能一眼就能看透人性的丑陋?
  若不是因为虚元坚持要收自己为徒,大哥特意着人暗暗调查过师父生平,自己根本猜不到,不独沈胤对师父的仇视和沈木夫妻有关,便是便是当初师母的离世怕是也和沈木夫妻有莫大关系——
  据大哥的调查结果,师母婚后之所以长久不孕,其实是师父的意思。
  师父是杏林高手,本就以为女子生子年龄不宜过小,以二十余岁最为相宜。又兼师母比他小了足足六岁,还自来体弱,不将养几年,怕是根本过不了生子那一关。
  师父深爱师母,自然不愿师母为了孩子损及自己身体,便想着怎么也得等到妻子身体完全调养好之后再令师母受孕,却哪里想到,师母竟然偷偷停了避子汤。到得最后,果然因为生子而离开人世。
  只据大哥所言,当初师母之所以会即便拼却性命也要为师父生一个孩子,除了同样深爱师父之外,更是听说一个消息——自己再不生子的话,师父便会停妻另娶。
  而这个消息最早正是从二房那里传出来的。
  还有沈胤特别依赖的那个乳娘——小七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当初沈胤一直喊着父亲要杀他的话是乳娘所教,因为就在沈乔出家为道后,那个乳娘的儿子便被派了个得用的差事……
  “走吧。”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陈毓回头,可不正是虚元,虽则这会儿瞧着精神还好,眼圈周围却是乌青,一身灰扑扑的道袍下,令得虚元愈发显得瘦骨伶仃。
  这般颓废形象实在让陈毓难以和小七描述中那个鲜衣怒马的红衣少年联系起来。
  几人一前一后往船头而去,虚元走在最前面,刚要举步下船,脚步突然一滞,眼睛直直的瞧向岸上两个并肩站着的年轻人中红袍青年的身上。
  许是感觉到虚元异样的视线,红袍青年微微转头,朝这边望来——
  飞扬的剑眉,黝黑的双眸,挺直有型的鼻梁,当真是好一个翩翩男子。
  男子的眼神漫不经心的在虚元身上停驻片刻,便旋即漠然移开。
  虚元的身形瞬时一踉跄,好险没掉入水中。许是动静太大了,和红袍男子并立的墨袍男子也回过头来,陈毓明显感觉到那人的视线更多的集中在自己和小七身上,不免觉得颇有些古怪,毕竟,自己也就是和虚元道长还算相熟,至于沈家及岸上两人却是从无任何交集,怎么瞧着对方的样子,倒是对自己和小七颇为关注的样子?
  还未想通个所以然,墨袍男子脸上已是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哎哟,这不是大伯吗?”
  又回头对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红袍男子道:
  “胤弟快过来,我大伯,也就是你爹回来了呢。”
  ?

☆、第 114 章 冤家路窄

?  墨袍男子话落的一瞬间,沈胤的脸上明显闪过一抹屈辱,猛地撇过头去,咬着牙道:
  “大哥你胡说什么?我从小就福缘浅薄、父母倶无,这会儿又从哪里冒出的爹爹来?”
  虚元眼神一痛,枯瘦的身形更是仿若风中枯叶,简直站都站不住。
  小七顿时怒极,师父何等洒脱的一个人,却偏是和家族之间,无论受多少委屈都从不曾想过报复,而是默默一个人咽下,还不全都是为了沈胤这个儿子在沈家能过的舒心?要知道太医院院判正是师父的大弟子,若然师父真要报复沈家,只要想法子借太医院的手掐住沈家医药这条路,便足以让沈家万劫不复。
  偏是师父不但没提过自己的委屈,还嘱咐太医院对沈家多加照顾,若非如此,沈家产业如何能蒸蒸日上?
  眼下却是受到这般待遇,竟然连亲生儿子都不屑承认。
  忍不住上前一步道:
  “沈师兄,你怎可如此说话,明明师父他——”
  话音未落却被沈胤凶狠的打断:
  “你叫我什么?我可是堂堂沈家二公子,想要跟我攀上关系,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么大的脸面!现在,和你那见不得人的师父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伸手就要去推小七。
  陈毓脸一沉,探手攥住沈胤的手腕往旁边一带,刚要发力把人丢出去,却在瞥见虚元痛苦的神情时,终究顿了一下,往旁边轻轻一带。
  沈胤踉跄了好几下,亏得被旁边的墨袍男子抓住手,才没有跌倒,却是红着眼又要向前冲,竟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这么一副毫无格调的亡命徒的模样,和旁边即便身处乱局依旧举止有度让人觉得君子端方的墨袍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因着这边的喧哗,旁边早有很多围观的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明显认出了这两兄弟:
  “这两位不是沈家大公子二公子吗?”
  “那位墨袍男子就是大公子沈允,也就是沈家下一任家主,才有这般翩翩风度。”
  “可不。沈家老爷和夫人都是慈心人,平日里舍粥施药、铺路搭桥,都说好人有好报,才会养出大公子这么出色的儿子。”
  “话说都是沈家人,这二公子和大公子怎么差得那么多呢?白瞎了一张俊脸,若非顶着沈家二公子的名头,可真就和街头地痞无赖一般了。”
  “那是,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瞧着啊,二公子就是像足了他那个不成器的爹,枉费沈家老爷夫人用心教导,始终是烂泥扶不上墙,上不了台面的……”
  虽是出于对沈家及沈允的敬畏,众人只敢窃窃私语,可陈毓几人依旧听得清楚,虚元顿时脸上血色尽失,沈胤僵立片刻,却是忽然掉转过头来,直直的瞧着虚元,低吼道:
  “滚,都给我滚!是,我就是糊不上墙的烂泥!可你给我记住,我就是臭了馊了,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一个早就应该死去的外人没有一点儿关系!你们都滚,滚啊!”
  太过沉重的痛苦,压得虚元的腰都佝偻了,竟是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活力似的,连看心心念念的儿子一眼都没了力气,虚元痛苦的闭了闭眼,终于艰难的转过身来。
  只是还未抬腿,那边沈允已是大声斥道:
  “二弟。你怎可如此?自古子不嫌母丑,即便大伯当年如何,终究是你的亲爹,快过来跟大伯跪下赔罪,我们沈家可决不允许出现目无亲长的后辈!”
  那个瞧着落魄不堪的老道竟然是沈二公子的爹、当初倾倒整个西昌府的红衣俊郎君沈乔?!
  众人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连带着瞧向沈胤的眼神也多了些好奇和谴责。
  这沈允果然是好大哥,还真是不遗余力的要臭了沈胤的名声啊。
  陈毓嘴角闪过一抹嘲讽的笑容——
  要是到现在还看不清沈胤的处境,陈毓就算白活这么多年了。
  沈家老爷夫人是大善人?骗鬼还差不多——
  当初挤走沈家继承人沈乔还不算,眼下瞧着,竟还生生养废了道长的儿子。这沈家二房当真是好心计、好狠的心。
  就是可怜了这沈胤,幼时被人利用,亲爹真被逼走了,便落得受人磋磨的下场。比方说这身红袍,当初乃父穿着时,得来的是艳羡,沈胤再穿,除了嘲笑屈辱还能得到什么?
  不过都凄惨到了这般境地,沈允竟还不遗余力的想要毁了沈胤,怕是对沈胤依旧有所忌惮。眼睛不觉落在虚元身上,难不成,和虚元道长有关?
  那边沈允瞧见沈乔真要离开,忙不迭拖着沈胤踉踉跄跄上前,一下挡在沈乔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抱住沈乔的腿道:
  “大伯,都是我没有教好二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若是有气,就惩罚允儿好了。”
  又无比焦灼的对沈胤道:
  “二弟,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大伯磕头赔罪。”
  又抬头冲着沈乔央求道:“大伯,您这会儿回来,不就是为了二弟娶妻这件天大的喜事吗?待会儿亲家公的船就要到了,大伯既然正好碰见了,怎么也不好这样就走不是?不然,就留下来,两亲家见一见……”
  沈胤的未婚妻正是西昌府和沈家齐名的另一富商大贾王家,闺名浅语,虽是家中庶女,生的倒是千娇百媚。
  王浅语的爹王行,在家排行第四,一直跟着长兄在外打理家族生意。今日正好回返。
  沈乔蠕动着嘴唇,却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心头更是一片苍凉——
  当年因为妻子体弱,沈家兄弟两房也不过沈允一个男孩罢了。一直到胤儿出生,足足七年里,自己夫妻虽是做人伯父伯母的,却真真把沈允瞧得跟眼珠子相仿。
  甚而这么多年来,不论身在那里,自己心里,允儿也同胤儿一般,都是自己的儿子。
  可眼下沈允虽是跪在自己面前,眼中那算计的神色却是不容错认的。
  沈乔心里既悲伤又无奈,更兼对沈胤愧疚更甚——
  算计自己也就罢了,如何要连胤儿一起设计在内?
  原还想着,到沈胤成亲那一天,偷偷观礼即可。能看到儿子幸福,自己也能稍稍心安些。
  可既然二房的人这般想让自己留下,那便留下便是,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陈毓也是这般想法,当下也不说话,只跟小七站在虚元身后。
  沈允则带着一班家丁和王家人站在一处。至于沈胤,则是眼神空洞的站在边缘的地方。
  足足一个时辰后,才有一艘大船从天边而来,沈允瞥了一眼依旧佝偻着头静静站在一旁的虚元几人,眼神中是尽力压抑的喜悦——
  虽然在外人眼里,沈乔这个人跟不存在没什么两样,可只有沈家人知道,沈乔这个名字在沈家的意义。
  沈允明白,这个大伯眼下只是无心罢了,真想要做些什么,沈家偌大的家业,甚而真会落到沈胤手里。
  所以这些年来,即便心里对沈胤如何忌惮,爹娘也好,自己也罢,依旧不得不供着沈允,甚而不得不忍痛抛出自己的女人做诱饵。
  本想着怎么也要趁沈胤成亲,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大伯消失。倒没想到竟是连老天也帮自己——就在前儿个,一封信件被快马加鞭送入府中。
  却是守备府大公子严宏被人谋刺,而据严宏信中对凶手的描述,沈允断定,那个老道必然就是自己的大伯。
  本来还有些拿不准猜的可对,却在瞧清楚陈毓并小七的容貌后就变成了笃定——外人不知道,自己可清楚,那严宏生性好男风,这次之所以远离京城被迫来至西昌府,可不正是因为他在京城中想要对一个落魄的皇族后裔霸王硬上弓,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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