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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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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岳的背包里居然有好几瓶?
  这世道,可不是有钱就能弄到这么多白药的。
  这么一想,头领再瞧顾岳时,目光之中,不免带上了“奇货可居”的字样。
  本来,这伙劫匪恼火顾岳打伤他们的同伙,根本没打算给他饮食,存心要饿他个半死,免得喂饱了更有力气折腾。
  但是现在……
  顾岳的待遇很快好了不少,绳子虽然不敢松,至少能够喝口水吃点干粮,再次上路时,也不那么推推搡搡、骂骂咧咧了。
  马三元大概猜到了劫匪态度变化的原因,心中有些犹豫。他是求财,可不是要趟浑水啊,顾岳家里是大财主就够了,若是再有别的什么来历……他还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攀上去。
  这伙劫匪,落脚在茶山村西头的一个偏僻山坳里,山路蜿蜒,好在一行人脚程极快,走到太阳将将落山时,也就到了。顾岳即使被反绑了双臂,行走之间也极是稳当敏捷,让马三元和那劫匪头领都暗自猜测,这少年不会是从小练的童子功吧,不然哪有这样的功底?
  那个小山村里,已经有二三十个劫匪,从别处汇合过来。这村子只有十来户人家,现在都被关在村西头倒数第三户人家的房子里,其余各户,被劫匪占了当做临时的营地。
  那个拿盒子炮的劫匪,显然是这一伙人共同的头领,住在村子东头最大最好的那栋房子里,略问一问顾岳三人的姓名,便将他们三人一道关进了这栋房子的柴房里,顾岳身上的麻绳,略松了一松,以免反绑一夜,绑坏了他,折了赎金,不过劫匪又丢下话来说,若是顾岳跑了,就要拿马三元两人开刀,所以马三元和陈大贵立刻识相地表示,他们一定会轮流看着顾岳,绝不会让顾岳逃走。
  顾岳三人刚刚被推入柴房,门还未关,隔壁突然有人叫了起来:“麻老六你个剁脑壳的,绑票绑到你八叔公头上来了!”
  想来是哪个肉票,走运或是不走运地,认出了其中一名劫匪。
  隔壁很是吵嚷了一阵才安静下来。
  顾岳若有所思,待到柴房门被反锁上,暂时无人来理会他们时,低声问道:“马三叔,那个人会被放走吗?”
  马三元摇头:“不能放的。”
  顾岳一怔:“可是――”
  他再怎么年少,也知道土匪不吃窝边草的规矩,何况还是同宗同族的长辈。
  马三元叹了口气:“麻老六那个八叔公,要是在被绑之前,说出这点关系来,或许还有情面可讲;可是哪有那么凑巧,正好让麻老六碰上?别人可不认得他是老几。再说了,如今已经被绑来了,就算是头领的亲戚,也不能不收赎金便放走。行有行规,行规都是有道理的。”
  陈大贵在旁附合道:“就是就是。咱们做生意的,还讲究一个好口彩好兆头,便有半点利,也不可放过,免得不吉利。道上的自然也有道上的规矩。”
  贼不走空,刀子出鞘就要见血。
  这道理他们都明白,所以只能是麻老六那个八叔公运气不好了。
  顾岳却沉下脸说了一句:“果然,匪就是匪,再如何标榜讲行有行规,还是要为害乡里,说到底他们的行规本来就是这样。”
  马三元和陈大贵互相看看,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大妙。顾岳这样的少年,正是黑白太过分明的时候,不然也不会在遇上劫匪时奋起拼杀;但是现在落到劫匪手里,还是这般刚强不肯低头,只怕会惹来大祸,说不好还会连累一起被掳来的他们两人。
  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劝说才是。
  此时劫匪从门缝里扔了三个艾草粑粑和一竹筒清水进来,马三元先拿了一个去喂顾岳,顾岳虽然觉得别扭,还是默不作声地吃了晚饭。
  听着外头动静,劫匪三五成群,或是在这栋房子前头的池塘里洗澡,或是往那头领处禀事,然后各寻住处,柴房外一直人来人往,三人不便再说什么,只安静坐着,直至外头天黑,人声渐渐静了下来。
  夏夜蚊虫极多,嗡嗡乱飞,山间的花脚蚊毒得很,叮人时一口一个大包。有幸睡在床帐里的劫匪也还罢了,其余人大多只能铺了草席在堂屋的地上睡着,在房门窗口与墙角处燃起半干的艾草,将蚊虫熏走,至于浓烟迷眼、药味熏人,就顾不得许多了。柴房四角,也熏了几把艾草,让马三元他们心里踏实了许多,这样的优待,显然不是什么坏兆头。
  马三元和陈大贵心头略松,也有心情说说话了。
  此时三人之间略略熟悉了一些,陈大贵忍不住便将对顾岳的抱怨说了出来,当然,说得出口的抱怨是顾岳年少不知事,不应该这样莽撞地和土匪干仗,破财消灾,和气生财,忍得一时气,才有百年福。
  陈大贵反反复复地说了许久,马三元在一旁偶尔帮个腔,那意思也差不多: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不过话里话外,明示暗示,都是劝顾岳,常言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何况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来日方长,一时之气,能忍便忍一忍吧!
  顾岳一直闭了眼,不言不动,直至马三元两人说得口干舌燥、筋疲力尽,才硬绷绷地说了一句:“先父战死于土匪偷袭。”
  马三元和陈大贵都被噎得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顾岳盯着柴门,又接了一句:“总有一日,我能灭了这全天下的土匪!”
  马三元两人惊得赶紧探头看看门缝外边,惟恐这句话被那伙劫匪听见。好在门外并无人踪,池塘
  中蛙鸣虫躁,远处又时时有松涛狼嗥,很是喧闹,料想不会有人听清这柴房里的动静。
  马三元转过头来,看看昏暗中顾岳尚带青稚却执定不移的面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想一想,说道:“土匪里头,也分宋江和方腊哩!”
  陈大贵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马兄弟说得对,小兄弟,你得明白,匪和匪是不一样的,哪能一棒子打死呢!”
  水浒故事,便是他们这些没读过什么书的粗人,日常看戏听说书,也是知道几分的。
  不过话一说完,马三元两人便想起,宋江讨完了方腊再去征辽,征辽之后便被赐了毒酒。
  不论宋江还是方腊,结局其实都差不多啊。
  他们刚才说的这些话若是被这房子里的劫匪听到了,只怕也会招来祸事。
  言多必失,真真是言多必失。
  马三元赶紧换了个说法:“小兄弟,南山的豹子咬了人,可不关东山老虎什么事。冤有头债有主,小兄弟是大本事的人,心胸宽广,不必要这计较。”
  陈大贵也连连点头。
  顾岳默不作声,但是马三元两人都感觉到这静默之下的执定不移。
  马三元暗自叹息。道理谁都会讲,那是因为事不关己,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戏文上不都是这么唱的?何况年少气盛这句老话也不是白说的。


第3章 盗亦有道(三)
  柴房里安静了好一会,陈大贵转而心有余悸地说起了那头领给手下治伤时的狠辣,很是担心他们三人的性命安危。马三元很乐观地说道,大明山的土匪还是挺讲规矩的,口碑不错,只不知这话更多的是宽解陈大贵,还是宽解他自己。
  顾岳忽然问道:“今天这个,是不是就是大明山的匪首?”
  马三元想了想,说道:“不好说。不过看这头领的行事,倒是有些像。”
  顾岳紧盯着问道:“这是怎么说?”
  马三元道:“大明山这地儿,山高林密,又是阳县、峰县和邹县三不管的地界儿,历朝历代的土匪,不论世道乱不乱,从来就没有断过根,要说匪首是谁,还真说不大准。只听人说,大明山上近几年的大头领,姓张名斗魁,家世来历一概不明,只听口音大概是阳县隔壁的峰县人氏,落草不上四五年,便收服了大明山中大大小小七八处盗匪,将近年来很是有些乱的劫道规矩重新整齐了一番,打劫总会留点余地,寻常也不伤人性命,因此,附近三县人虽然恼恨这伙山匪,却还不至于官府和乡绅那边又奉承结交得好,私下里还常给附近驻军的长官送点礼,所以……”马三元说到此处,声音忽而低了下去,“官军剿匪时,总会事先漏些消息出来,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剿了七八次,次次都是在山里转一圈,打些野物,抄些财物,便出来了。”
  陈大贵虽然也听说过一些大明山劫匪的事情,毕竟不比马三元老家离大明山近、消息更灵通更确切,眼界也不同,更留心这些事,此时听来,不免心惊:“这个张斗魁,莫不是宋江一流人
  物?”转而又有些疑虑:“若真是这样识时务,又怎么会劫了不该劫的人、招来省府的军队进剿?”
  马三元摇头:“这个不知道了。许是因为底下人探听的消息不确实吧。”
  顾岳嗤笑了一声:“匪就是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利欲熏心、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本是常事,有什么好奇怪的。”
  马三元听这话音,似乎顾岳不单单是仇恨土匪,还有着不自觉的鄙夷与不屑,很是瞧不上这些劫匪的行事与本领的意思。
  马三元不由得又暗自叹了一声。
  从前在军中,营中长官里,也有出身好、教养好、性子骄傲的大家子弟,多半是读了洋学堂又读了武学堂出来的,文武都来得,素来瞧不起他们这些不识几个字的粗人,更瞧不起那些横蛮无知的土匪,可惜后来,十之八九,都吃了他们这些粗野兵匪的亏,其中运气不好、丢了性命的都有。他早年投军时,最初跟的一位长官,就是这般英年早逝的。
  顾岳俨然也是这般出身与性子,让马三元不自觉地替他担忧,担心顾岳会倔强到底。大明山的劫匪,号称守规矩,但匪就是匪,劫道时若有人反抗,总有死伤;绑票后若不能付出足够的赎金,肉票往往生死不明,不知是被卖去哪儿做苦力了,还是被扔进大明山哪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山洞里了。
  只是这担忧,因着素陌平生,不过是一段同路而行的交情,若是明白讲出来,难免交浅言深。
  柴房之中,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三人却不知道,张斗魁此时正对着顾岳背包里的东西恼火不已。
  白日里各路劫匪抢来的财物,交上来时都要一一清点记数,此时都堆在堂屋的八仙桌上,顾岳背包里搜出来的十七块大洋、七瓶白药自然也在其中,至于衣服杂物之类的,本来是要和其他抢来的杂物一道随便堆在角落里、临走时随手分给村民结个善缘的,因着张斗魁对顾岳的来历生出疑心,特意将背包里的东西仔细清点了一番。
  顾岳的背包里,除了几件寻常换洗衣服之外,另有两套洋学堂的学生衣裤,一条薄毛毡,两条绑腿布带,一支自来水笔,一条皮带,一包防水油纸密密裹好的书,以及两封信,收信人是云南昆明翠湖街顾品韩,寄信人是湖南阳县李家桥顾韶韩。
  张斗魁读过几年书,一看这寄信人的姓名,便冲口而出:“操他奶奶――”
  其他两名头领,也稍识得几个字,看了信封,面面相觑,大概明白张斗魁心里的憋闷与恼火了。
  阳县共有三个地方叫做李家桥,但是能够养得出顾岳这样子弟的顾家,却只有一个李家桥之中有,就是大明山下五十里处清江河畔柏树湾的那个李家桥。
  李家桥得名于清江河上那座由李氏一族捐建的石桥。其实当地大族,共有李、顾、何三姓,世世通婚,家家习武,自前清以来,世道越来越不安宁,李顾何三姓为保乡里安宁,陆续买了洋枪和抬炮,修建石墙,又送子弟出去读书投军,尤其是顾家子弟投军的多,虽然还没听说出了什么督军之类的大人物,但也足以让阳县当地人敬畏避忌了。大明山上的土匪,都知道李家桥不好惹,李家桥也没想过要替天行道将五十里外的大明山清理干净,故而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一旦遇上,也是互相避开了事。
  这一回,顾家子弟打伤了大明山的劫匪,大明山的劫匪又将顾家子弟绑了肉票,这团乱帐,还不知怎么才能扯得清楚。素来都说,一山不容二虎,现在两个山头的老虎不当心遇上了,还互相抓了一爪子,谁先退让一步,都会被围观的群兽认定是胆怯畏缩,虎落平阳还被犬欺,何况是倒了威?
  一名头领懊恼地道:“那小子怎地不说清楚自己的来历?”弄得现在骑虎难下了。
  另一名头领弹弹信封:“看这收信地址,这小子多半是在昆明长大的,根本不晓得老家的这些事。”
  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了那包书。
  油印的书页,薄而软,纸面发黄,并不起眼,然而十来本书,皆是《地形学》、《筑城学》、《兵器学》、《军制学》、《卫生学》、《步兵操典》等武学堂的教材,封面的书名之下,都印着“云南陆军讲武堂”的字样,扉页上又都写着“第12期丙班顾岳”的字样。
  堂屋里一片寂静。
  张斗魁和另外两名头领,都算是有见识的,不然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因为有见识,自然也明白顾岳的份量。
  前清以来,各地立了不少武学堂,但是最有名望最有影响的,无过于保定军校和云南陆军讲武
  堂,这两个武学堂,听说教官大多是留洋回来的,那些学生也有出洋的,但更多地是进了各地的新军,天南地北,无处不有,说不好哪天碰上的带兵长官就是这两所学堂出来的学生或者教官。
  这个世道,许多东西都靠不住了,但是一道扛枪加上一道念书的交情,总比其他很多东西更靠得住一些,所以这些人往往也比其他人更抱团,因而爬得更高走得更远,然后在他们身边会聚集更多的人,推着他们再上一层楼,羡煞了那些野路子出来的杂牌军官。
  驻扎在衡州的那个师,听说就有云南陆军讲武堂出来的旅长、团长之类的长官,平日里很瞧不起其他那些土包子,张斗魁和附近的几伙土匪都在这几个人手里吃过亏,打不过就得想办法拉拢,可惜一直没能搭上这条线。
  张斗魁和另外两名头领互相看看,不觉都两眼放光。
  这个顾岳,可是现成送上门来的一条线。
  张斗魁忽而想起一事:“和顾岳关在一起的那两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是谁家的?会不会帮着这小子逃跑,好卖给顾家一个情面?”心念既生,立刻转头喝道:“山猴儿!”
  白天里跟在张斗魁身边的那个瘦小劫匪应声从窗外翻了进来。
  张斗魁道:“去把师爷收着的那两副铁镣铐拿来!哦,再带两个人,把师爷的竹轿子也抬过来!”
  山猴儿点点头,又翻了出去,眨眼不见人影。
  柴房之中,不知谁先起的头,也或许是因为他们三人都无法入睡,此时又开始了闲谈,陈大贵说起自己是峰县与阳县交界处的桐油冲人,不免问起马三元和顾岳是哪里人,私心里想着能否寻个亲戚关系出来,他们三人同陷于这囚笼之中,若是沾亲带故的话,不说能有什么实际的用处,至少心里面多一点儿安慰――大难临头,一般人总是喜欢抱团取暖兼壮胆的。
  马三元是阳县桂坪人,与大明山以及峰县恰是一东一西,隔得远了去了。
  顾岳道:“我家在阳县李家桥。”
  马三元一怔:“哪个李家桥?”
  顾岳有些疑惑:“阳县有好几个李家桥吗?”
  然而马三元立刻便想明白了,几乎跳了起来:“顾兄弟,你说你是李家桥人?”
  顾岳点头。
  陈大贵也已经反应过来:“顾兄弟,今日你为何不对劫匪说明白你是李家桥的顾家子弟?”
  顾岳茫然:“什么?”
  陈大贵痛心疾首:“顾兄弟,令尊从来没有同你说起过你家里的事?”
  顾岳垂下了眼帘:“先父少年从军,戎马倥偬,对家乡近年来的情形,所知不多;况且平日军务繁忙,也没有太多工夫与我细说家事。”
  他的父亲,大约总以为,将来有的是时间与儿子讲述家乡的种种人事,却不知世事难料,夜长梦多,有太多事,根本来不及去做,便已经没有了机会。
  马三元和陈大贵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生长于异乡的顾岳,似乎完全不清楚李家桥和大明山土匪那种心照不宣的互相避让,又怎么能继续责怪他,遇上劫匪时不曾表明身份、免了这一场大麻烦?
  马三元与陈大贵相对唉声叹气,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前景是福是祸。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只不知伤的是老虎,还是不幸被两只老虎夹在中间的倒霉鬼。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尤其是张斗魁这样混江湖的,不论他是否对李家桥让步低头,想必都不会希望有人事先张扬出去,结果骑虎难下。
  现在他们只能希望,大明山的劫匪打算和顾家谈赎金谈条件,而不是杀了他们两人灭口以绝后患。这样的话,说不定他们两人还可以做个中间人见证人什么的,顺带送顾家一个人情。
  既然已经卷进来了,马三元也就不那拘着了,不免问起顾岳在哪个学堂读书,昆明那边家里还有什么人。
  在哪儿读书,顾岳倒是很镇定地说了出来,只是那镇定之中,又有着掩盖不住的骄傲与自豪,眼中闪亮,精神振奋,便是在暗夜之中,也感觉得出来。
  陈大贵一听顾岳读的是什么学堂,便生了三分敬畏,外加三分艳羡。马三元虽然并不意外,也很是感叹了一会,果然如他所猜想的那样。
  至于昆明那边家里还有什么人――顾岳似乎有什么顾虑,不太愿意明说,只含糊答了几句,说是家里没什么人了,所以回老家来投奔本家叔伯。
  马三元觉得顾岳不是那种小心谨慎、逢人只说三分话且莫抛撒一片心的老成人,以顾岳的年纪和家境,本来也应该在学堂读书的,如今独自一人,千里迢迢地回来投奔亲友,想来确有苦衷,所以才不能说出真实情形。
  这么揣度着,马三元也不好再问下去了,只同陈大贵一道,聊些阳县峰县的风土人情,因不知顾岳还有什么忌讳,连李家桥的种种传闻也不去提及了。
  断断续续聊到后半夜,马三元和陈大贵已经有些捱不住了,只不敢放松心神去睡,正勉强支撑着,柴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两名劫匪端着枪站在门外,喝令马三元和陈大贵先出来,待到顾岳出来时,那两名劫匪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在马三元看来,似乎连手中的枪都抖了两下,不免猜测,这伙劫匪,是不是已经知道顾岳的来历,所以这样谨慎得几乎有些畏惧了?
  另有一名劫匪举着火把站在柴房外面,张斗魁站在火把下,脸上阴晴不定,瞪着顾岳,那神情,仿佛猛虎欲噬猎物一般,让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的马三元和陈大贵都哆嗦了一下。
  顾岳停住了脚步。
  这匪首如临大敌的慎重,并不让他意外。
  张斗魁慢慢走过来,手中的盒子炮一直牢牢端着,直至抵上顾岳眉心。
  山猴儿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快手快脚地将一副铁镣铐扣上了顾岳的双脚,又解了顾岳身上的麻绳,将他双手也用铁镣铐锁了,再将钥匙捧给张斗魁收好。
  四周的劫匪齐齐松了一口气,收起枪来。
  张斗魁也收了枪,哈哈一笑:“顾兄弟,得罪了,不是张某不讲情面,实在是顾兄弟身手不凡,让我这些兄弟们自愧不如,绑老虎不得不急啊!”
  顾岳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悍匪。缚虎不得不急,这是三国演义里面,白门楼那一节,曹操捉住吕布之后、吕布抱怨绑他的绳子太紧时,曹操说的话。真看不出,这劫匪居然还将三国读得挺熟的,顺带还小小地拍了顾岳一记,将他比做吕布这样万人敌的勇将。
  能够熟读三国的劫匪……
  顾岳打量张斗魁的眼神,不觉便有了变化,郑重地说道:“我明白。


第4章 盗亦有道(四)
  马三元和陈大贵两人再次被关入了柴房,顾岳却被关进了堂屋东侧的小厢房里,门外与窗外都有人看守。小厢房里,有桌椅有床帐,墙角熏着缠了菖蒲的艾草,气味不那么熏人,青纱帐里还搁着把大薄扇,显见得是格外的优待。
  顾岳没说什么。他现在也知道了,劫匪对着有大笔赎金可拿的肉票,那是真当金娃娃一样捧着,更何况这张斗魁似乎还很有抱负、很想拉拢他的样子。
  第二天上午,张斗魁带着那个山猴儿,还有另外六名劫匪,找了一杆竹凉轿将顾岳捆上去抬着,押了马三元和陈大贵,离开了那个小山村,走了好几十里的山路,太阳西斜时,转到了山林更深处的另一个小村里。村落前的池塘边,另有一条小路,曲折延伸,消失在山林中,不知通往何方。池塘边的大柳树下,坐着个瘦骨伶仃的中年男子,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中的白折扇,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看着他们这一行人。
  顾岳一见这人,脑子里便跳出“师爷”二字来。
  果然,张斗魁抢前几步,拱手道:“莫师爷,辛苦了!”
  莫师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折扇一收,微笑点头:“大哥也辛苦了。”
  随即看向刚刚从竹凉轿上放下来、但还是戴着镣铐的顾岳,笑容变得极是和蔼可亲爱:“这就是顾小哥?坐,坐,坐下来谈,咱不跟那帮土匪计较。”
  顾岳毫不在意地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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