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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谋_君夭-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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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婉绞手立在那里,仿佛是等候裁决的囚犯。
只见玉辞忽而眉头紧蹙,竟是丢开那碗去,拧眉瞧着她,脸上带着敛不去的阴鸷和冰冷,这一瞬间,月婉知道,一切都败露了,精明如王,定是知道自己在汤药中放了何物,瞧着他冰冷的脸,她知晓,便是那十年来相伴的稀薄的情分,恐怕也要烟消云散了。
她等着他冷冷地甩给她一句话,他的话她不曾忤逆,便是他此刻让她去寻一尺白绫、一斟毒酒,亦或是一柄短匕自行了结,她想她也会做的。
月婉深深埋下头去不敢瞧他,只是等着他一句话,给她一个凄凉的裁决。
不料许久许久,皆是没有声响,她疑惑着鼓起勇气抬了头,却见面前已然没有那个一袭白衣的王了,只有远处一个缥缈的身影。
月婉一愣,继而周身泛起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竟比他狠狠罚她更甚,他念着那个女子,便是愤怒,也无心怪罪,只想着去救她。
月婉明了,王是要上战场的,素日里一袭玄衣行医的他,鲜有展露身手的时候,更不必说上那裹尸之地出生入死,如今却是匆忙赶过去了,仿佛连性命都不瞧了。
她身子一滑跪在地上,抬手抚弄着那落在一旁的空碗,忽而想着,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肯出山的王之所以出山,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个女子?
她想着,却又不敢再想下去,只是苦笑,眼泪滴滴答答顺着脸庞流淌——王,那个女子,真的有那么重要?
那边,战场上已是一片焦灼。
两方皆是摆了阵型,如今竟是双双撞开,那兵士们嘶吼着,挥着兵刃,如虎如狼,相互砍杀,另一边,东风笑已然被打散了发,此时支着血缨枪,弓着背立在一旁,另一边一棵栽歪的枯树边,杨靖腾攥着长刀跌坐在地。
此番两人皆是极重的内伤,东风笑支着枪杆,只觉眼前一阵又一阵发黑。
平日里再累都不曾有过这等感受,包括方才同杨靖腾厮打,也是时不时地眼前发黑周身无力,才被占去了不少先机——这在平时,基本不可能。
她反手一个挥枪,趔趄着就扑上前去,杨靖腾见状睁了睁眼,匆忙一滚闪了去,却依旧跌坐在地,鲜血从唇角流出。
这个丫头今日不知怎的,出手仿佛是不要命了,招招直刺要害,仿佛不计后果,他并不知道,东风笑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可战场之上已是逃脱不掉的了,她心里唯一的念想,便是杀死他。
东风笑扑到那枯木上,砍了个空,却也不顾别的,反手便是一掌冲着杨靖腾的额头劈去,杨靖腾一愣,顾不及抄刀,便飞快地抬手扭了她的手腕,二人咬着牙僵持着。
忽而,东风笑一腿支撑,飞起令一脚便踹他的胸膛,杨靖腾一个闪身松开她的手腕,另一手飞快地一击她的脚踝,硬生生将她甩了出去。
东风笑跌在一旁,此时铁甲长发都是一片混乱,却是拽着枪便往又他身上捅去,一副不要命的模样。
杨靖腾咬牙撑着力气向前一起闪了开,那边,杨靖腾手下的都尉梅庆瞧见了这边的状况,一挥长刀,想要突出重围往这边敢。
而同他对战的颜歌自然也想要冲到那边去,二人的目的皆是去保护自方的最高将领,于是都拼尽了力气想要打败对方。
那边,东风笑忽而一个回身袭向前去,从背后狠狠扭住了杨靖腾的脖颈,,用力分外得大,她只觉眼前发黑的次数愈发多了,每次的时间也愈发长,可依旧是咬紧了牙关,扭着他的脖颈不肯松手。
杨靖腾狠狠转着身子想要甩开她,奈何东风笑拼了命地拽着他,他只觉呼吸不畅直要窒息,脸已然成了酱紫色,他气急,飞起一肘来狠狠击向她的肋侧,东风笑闷哼一声继而紧紧咬着牙关不肯出声。
杨靖腾方才被她三枪刺了腿、一枪刺了腰,起不来身,只得用手臂奋力击向她,而东风笑任凭肋侧疼痛到麻木,甚至朦朦胧胧仿佛传来了断折之感,也是扭紧他的颈项不肯撒手,半晌,忽而凝了眉,从袖中摸出了个短匕,攥紧了,狠狠地割向他的颈项,竟是一举刺破了他的喉管,颈动脉的破裂之下鲜血喷涌,她却扬唇冷笑,任凭那血喷了她满身,她依旧不知疲倦地下了手去,直到将他的头颅整个掰了下来。
紧紧抱着这个温热的头颅,这头颅头发蓬乱,怒目圆瞪,东风笑扫了一眼却是笑了,紧紧抱住,一扬唇,鲜血也顺着嘴角流下。
第上:君念北092 迷魂药
东风笑本还想再支着枪站起身来,去那边帮颜歌一把,不想,眼前又是一黑,她只觉大脑一片混沌——可她又分明知道,如今若是睡去,恐怕便真真醒不过来了。
她支撑着意识,挣扎着,可所能做的,委实不过是将她的战利品——那个头颅紧紧守住,她终于阖了眼来,歪头靠在身后的枯树之上。
那边的梅庆瞧见杨帅已亡,不禁愣了,眼圈也是骤然红了——堂堂刺北悍将,身经大小百余战,一夕马革裹尸还!
手中便疯了一般地挥了刀,颜歌一愣,匆忙扬枪抵挡,此时,一旁的南乔都尉苏源已然带了枪,浑身是伤,匆忙赶了过来,正踉跄着挥枪展开周遭的兵卒,要跑来助梅庆杀死颜歌,却听那边,梅庆哑声吼着:“去那边斩了敌方副将!”
“她杀了……”他挥手一劈,却是咽回了话语,他不能说下去,若是让己方兵卒得知杨帅已死,势必是一片混乱!
苏源心下诧异,扭头一扫,也是骤然间身形一滞,手臂发抖,继而咬紧牙关大喝一声劈上前去,东风笑倚在枯树上,隐隐觉得有风声袭来,可惜已然没有力气了。
苏源举刀便劈了上来,只听‘喳’的一声,东风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头闪了过去,那一刀刺到了枯树上,还有些许波及了她的肩膀,鲜血四溢。
苏源正欲举刀再砍,却只觉手腕处骤然一下酸痛,转瞬间,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那只握着刀的手便全然用不上力气了,他‘呃……’地低吟一声,刀也落了,趔趄着后退几步,满脸恐惧地瞧着面前的男人。
面前的男人一袭白衣,抬手拽过那长刀来,绕过枯树去,伸出手臂来将斜倚在枯树上的东风笑搂在怀里,垂眸瞧着她的脸色,复又抬头扫了一眼苏源,眸子里尽是冷清。
苏源没来由地后退两步,自一旁摸出一把遗落的长刀来,稳了稳身形,向着这二人又斩了过来,玉辞见状微微颦眉,反手转了转手中的刀,继而手臂一挥,只听‘砰——’的一声,竟是硬生生地将苏源斩了出去。
苏源本就受了不轻的伤,经此一搡跌落在地,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出,而玉辞也无意再瞧他,只是低下头来,轻轻触碰着东风笑的额头。
月婉给笑笑的汤药里加了不少迷魂药,如今能撑到此时,也是个奇迹了。
如今的她浑身是血,周身受的伤也是不轻,她闭着眼睛倚在他怀里,却依旧不忘紧紧抱着那杨靖腾的头颅。
他本是个医者,于战场无意,只想带着她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周遭南国兵士如疯癫一般猛扑而上,此番若是想离开,怕是不易。
玉辞叹口气,扬刀挥开那冲上来的南国兵卒,凝了眉,看向那边激战的颜歌和另一位南国将领,忽而抄起一侧杨靖腾的刀来,挥手便将长刀掷了出去。
只见那长刀气势凛冽,展开一层层气浪,竟是直冲梅庆而去,颜歌只觉面前疾风一掠,转瞬间,本是挥刀猛砍的对手已然扑地而亡。
她一愣,继而飞快地斩下他的头颅,四下一个环顾,又冲到奄奄一息的苏源身旁,一脚踹上他的颈项,大吼一声:“杨靖腾,梅庆已被斩杀!苏源将死!南国众人,还不速速投降!”
此言一出,北倾将士们皆是附和而吼,厮杀之力愈发得足了,而南乔国众人听闻三位将领皆已殒命,也知是脱逃不了了,过了没一会儿,死的死,降的降。
颜歌匆忙安排好了善后事宜,几步跑到东风笑那边去,此时,玉辞已然撂了枪,抱着东风笑站起身来,一边垂下眸子瞧着怀中的女子,一边转身向着疾驰过来的马儿走去。
“先生,多谢,那苏源和梅庆……”颜歌启口叫道。
玉辞不回头,只是沉声说着:“不必这般说,玉辞本是医者,医者仁心,是无意取人性命的,上报时,不需说我的事,便说是阁下所为,或是死于乱战,皆可。”
他说得分外平淡,一面说着,一面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理着东风笑乱蓬蓬的长发,眉眼里尽是温柔,饶是颜歌本是局外之人,见状也不禁微微一愣。
“先生,时局混乱,还是请您带着副帅随军返回罢,那边劫了辆车,我已安排人备好了药物。”颜歌见他要上马离开,忙道。
玉辞闻言,这才停下动作,颔首道一声‘谢过’,便带着东风笑,随着颜歌往那马车边走去。
东风笑醒来时,已然到了军营,她四下瞅了瞅,正是自己的营帐,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不曾死在战场上。
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一个人抬起手臂来抱住了自己,他身上的气息她很是熟悉,因此那感觉也分外真切,可她又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当时,觉得自己将死,舍不得他,故而才会有这种错觉?
乖乖仰在榻上,也不敢动弹,身上一片剧痛,她记得那重重的内伤和肋侧受到的重击。
正尝试着想抬起酸麻的手臂,却忽而见到营帐被人撩开,玉辞端着一盏汤药走了进来,依旧是长发披散,依旧是白衣胜雪。
见她醒来,他将汤药搁在一旁,在榻旁蹲下身来,抬手轻轻探着她的额头,忽而低声问道:“肋下可还疼?”
自然是疼的,可东风笑只是摇了摇头:“已是大好了,没事。”
玉辞颦了颦眉,自是不信她的话,凝眸瞧了她一阵子,忽而沉声道:“此番,你虽杀掉了杨靖腾,可自身受的内伤,也是不轻,且安分下来,多休养些时日,莫要再四处折腾。”
东风笑点头:“那一战怎样了?”
“胜了,已然过了两日了;那日敌方三位将领,一位被你杀死,两位死于乱战,其后,南乔军便是一团糟了,这边伤亡也是不轻,不过终归还是赢了。”玉辞说得平淡,先是将她扶起身来,又转过身去,执起那盏汤药来,垂了眸子,手执药勺轻轻摇动着。
东风笑抬着眸子一直盯着他瞧,瞧他的脸庞,他的长发。
半晌,他不曾抬头,东风笑却只听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别人抢不走,不须总是瞧的。”
说着,不待她反应过来,已然舀了一勺汤药递到她唇边。东风笑挑挑眉,虽知这药物极苦,却也不加推脱,张口悉数吞了进去,脑海里却忽而浮现出那日出征前的场景——她想不明了,每次都是亲手给她送药的美人儿,为何那日清晨,会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并且仿佛早有预知一般,提前告知了月婉?
还是说……
她颦了颦眉,不自觉地后退了些许,他又将药勺探到她唇边,她却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玉辞一个怔愣,低声道:“……苦?”
东风笑迟疑了一下,继而低声道:“不,是有一事,想要问你。”
玉辞微微颦眉,自是察觉到了她的警惕和疏离,这久经沙场的女将,机警起来便如同那荒野觅食的野狼,他心里莫名其妙地一乱,启口道:“说罢。”
“那日我出征之前,月婉姐来给我送药,说是你怕错了时候,让她帮忙记着,我也没多想,可如今一想,每次送药,你皆是亲自前来,若是那日早晨我真的需要喝药,为何前一日夜里你只字未提?”东风笑凝眉道。
其实,最让她生疑的是,前一晚她明明休息得很好,为何第二日,眼前会时不时地发黑。
玉辞闻言,眸光微暗,低声道:“笑笑,你的意思是……”
他听得分明,东风笑口中说的是‘月婉姐’——她还是相信月婉的罢?那她如今怀疑的人,又还有谁呢?
“并无什么意思,我只是陈述事实。”东风笑垂眸,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凛冽。
玉辞闻言,只觉心里一寒,微微颦眉,只是沉声道:“眼见为实,那便如你所见罢。”
他不能同她说月婉的事,因为他不能让军中以谋反的罪名处死月婉,而其中惩处,他也自是会亲自动手。
只是他不曾料到,从一开始,她生疑的就并非月婉,而是他。
东风笑微微一愣,心知他有事情瞒着她,可未曾想到他竟是全然无意解释,回过神来方想拽他的广袖,却见他已然拂袖而起,修长高大的身形微微停顿,便又举步离开。
东风笑见状心里一酸,一边咀嚼前言,一边颦了眉,扭头瞧见他走前将女汤药安然无恙地放在榻旁她能触及的地方,一个痴愣,继而伸出手去自己执了药勺喝起药来。
她也并非是有意心疑他,只是此事确是诡异,关乎性命又不止她一人,故而对于此事,眼里绝揉不得沙子,因此才启口问他,如今问题卡在哪里她想不分明,不过也许她在这方面本就是木讷的,或是说,他比她敏感得多,有时候许是她无心之言,他便能想到许多,或对或错。
不过,之前的误会,多半是打个哈哈就过去了,此次人命关天,她绝不肯糊弄。
东风笑并不想猜疑于他,可眼下,如果不是月婉有问题,便是他出了问题,此中因由,她必回想个分明。
第上:君念北093 鸿雁当归
东风笑喝完了汤药,颦着眉卧在榻上,正在此时,只见颜歌匆忙冲了进来,步履匆匆,满头大汗,急道:“笑笑,你可是醒了!”
东风笑回过神来,展了眉:“你这般急,是有什么事?”
心道颜歌此时过来,多半是玉辞告知的,许是他担心她有什么闪失。
颜歌停下脚步来喘着气,脸上红扑扑的,笑道:“你没醒的这几日,那边丛帅的军队终于有了动静,虽然那边没有回应,不过穆帅瞅准了空当,让他们被动和咱们夹击了刘能军,如今,刘能军已经被拖垮了,这两日便要撤军了,顾帅盘算着带人在路上再截他们一二,给他们使使绊子,拖垮最好。”
东风笑颔首,心中暗叹穆帅手段高明,竟让一直主和的丛健都着了他的道儿,瞧见颜歌一对眸子亮晶晶的,又道:“还有什么好事情,你且说来听听。”
颜歌一笑,眯了眼:“那边西北军韩帅考虑到这边事急,已经派人去越城一带的副营帮助驻守了,因而楚肃也就要带兵归来了,估摸着,就是几日的事了!”
东风笑闻言一笑,这二人分离了许久,终于也得重逢,在这狼烟四起的日子里,真真是不易,也不禁心下替他们高兴。
“那现在,我们也该撤军,先清个场,等着陛下那边无事,也该回宫了。”
“正是呢,穆帅已经和兆尹大人安排好了住所了,此番我们须得先一路人回去,在那边照应着,免得陛下返回罄都时出了差池。”颜歌颔首。
“何时启程?”东风笑垂眸估摸着日子。
颜歌一笑:“先生同穆帅说你最晚明日能醒,穆帅估摸着,就后日启程,也好带上你,先回去安生安生,毕竟是回到都城,不在这荒郊野岭的了。”
东风笑颔首,穆帅看似是个木讷冷酷的人,实际上心思细腻不输女儿,这行事风格总是让人分外舒服,真真是大将风范:“穆帅体恤,但是切不可因我之事误了军机,怠慢了陛下,当走便走罢。”
颜歌一笑:“你这傻笑笑,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先好生歇个两日罢。”
东风笑也只得噤声,便难得的乖乖歇了两日,依旧是玉辞每日过来给她送药。处理伤口,可是他说的话却比以往还少了。
每每垂着眸子在那里调着汤药,她启口想同他说话,就是淡淡地回个两句,她抬手想抚他的面颊,他就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去。
东风笑瞧着他坐在榻边,长发低垂,看着他宽广的肩膀,忽而意识到,这一次,恐怕是自己伤他太甚,而伤他的利器,便是信任。
可她也是执拗的,每每念及此,也是不肯将语气放软。
她愣愣地瞧着他的肩膀,忽而想起了那日在丛林里他替她挡下的那一支毒箭,以及褪下上衣来,那一片骇人的鲜血淋漓。
东风笑咬了咬唇,她不知自己已经欠了他多少条性命,如何能还?
可是亏欠和偿还,同信任,可是等价之物?
许是她只能卧病在床,荒废了些的缘故,只觉这两日过得飞快,似乎只是眨眼间。
由于这一次伤了些许筋骨,虽是不重,但是活动还是不甚灵便,又本是个偏瘦削的女孩子,穆帅竟特意给她寻了一辆马车来,让她在车上随军而行。
东风笑抚着自己的乌鬃马,低声道:“穆帅,末将还是骑马得好,马车……”
穆远闻言,不待她说完便是摆手,东风笑一急还想说,却触上一旁玉辞的目光,那目光很是复杂,她脑海里也分辨不出个几分,只知道只他这一眼扫来,她便噤了声。
许是因为她想着,她还欠他几条性命罢。
一路上流寇以少,想来是来时一路上清理了不少,因此行军也比原来扎营顺畅了许多,一路上频频传来捷报,说是顾劼枫率军出奇制胜,截击敌军,让其一步步被拖垮,真可谓‘乘胜追击’的成功典范。
几日后到了罄都,新任兆尹张驰虽本是贫苦人,但胜在两袖清风,治理能力也是极佳,深得民心,入了城去,不难看出,这罄都已然有了一个都城的模样,如同那经过雷电劈裂的巨木枯干之上,又萌发出了嫩绿的新芽,甚是喜人。
军队入了城,这支军队对罄都的恩情百姓们是断不可能忘记的,兆尹也是断然不肯亏待他们的,入城之时有自发的盛大的欢迎,将士们走上几步,就会被塞些点心、物什。
穆远刚毅的脸上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百姓们衣食有余了,罄都要活了。
兰若被他拴在手臂之间,低低地埋着头,她想起了她的祖父,虽是年少,可她确是亲眼瞧着,这罄都时如何在祖父手中,一步一步走向衰残。
她怀念亲人,可也怕被人认出,怕被如今热情雀跃的人们唾弃。
穆远察觉到手臂上一沉,低下头去,却见兰若深埋着头,小小的身影近乎蜷缩。
他叹口气,明了她的身世,自是能猜测得到这女孩的想法。
“来日方长,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你还能够用自己的行为,去救赎。”他低声说着。
兰若闻言一愣,扭过头去瞧着他,大眼睛里雾蒙蒙的,眼眶也是通红。
“去救赎,为之前的一切救赎;当然,那一切,本是和你无关,你便这么自由自在地长大,也好。”穆远低头瞧了瞧她,低声说着。
兰若愣愣地盯着他,似懂非懂。
“人活着,不过是个无愧于心。兰若——你只要开开心心长大就好。”穆远沉声说道,眉眼里闪过的是难得的温柔。
堂堂穆帅,平日里是铁甲的将军,如今,却只是一个温柔的大哥哥。
兰若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抬手抹着面上的眼泪,却见一旁的颜歌忽而掷了一方物品过来,兰若匆忙接住,展开纸来,却是一方酥饼。
“嗯,方才有个婶婶非要送的,小孩子的吃食嘛。”颜歌笑笑,掩饰地别过头去。
兰若捧着酥饼往口中送:“嗯嗯,谢谢姐姐……”
穆远瞧见她的模样也不禁一笑,忽又回过头去,朝着那边似是若无其事的颜歌道:“告知全军,不可收百姓物什,更不准要,过去的,不加追究,再有违者,军令处理。”
颜歌尴尬笑笑,赶忙依令而行。
做事这般分明,不愧是穆帅啊。
罄都的一切皆已收拾妥当,备好了吃食和粮草,将士们被安顿在整顿完好的军府中,一瞬间,这些日子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
东风笑的身子一日日的好得飞快,虽说她本是个偏瘦削的女子,可是自身底子好,此番受伤用的药也是极好,故而好得分外快。
“笑笑,你可莫要急着,先生说了,这几日你还是躺着为好,切莫乱动乱跑,别弄了伤口,穆帅也吩咐了,人手是够的,这几日你不必操心,再过几日太子殿下便先带着人到了,那时你可不能出差池。”颜歌瞧见东风笑百无聊赖地卧在榻上,难得的唠叨。
东风笑颔首,心道这罄都新任兆尹张驰便是太子派来的,虽是出身贫苦,可是实力不俗,贵在两袖清风,如此想来,太子也定不是顽劣不肖之辈。
虽说这‘不肖’二字尚待考究,虽说都是忠于陛下的臣子,可打心底里,东风笑并不觉得自己的‘皇帝舅舅’是个贤君,这屈辱的‘北狩’,丢尽了皇家的颜面;远贤而亲佞,使浮云蔽日,也绝非明君所为。
只盼太子殿下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
当然,这一番话,她自是不会同他人讲,掉脑袋的话,只是憋在心里。
“玉辞说的,不允我活动?”她忽而冒出一句。
颜歌闻言一愣,听她语气生硬,定了定神,忽道:“是了,是他。”
“我不明了,可我分明已察觉不到痛了。”东风笑兀自说着,确是实话,莫说是现在,便是玉辞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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