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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谋_君夭-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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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下:且南飞200 重整旗鼓

  东风笑跪在穆远的尸身面前,泪水肆意,而一旁的兰若,早已哭得背过气去。
  当晚,夜色沉沉,依稀闪烁的只有那几颗星星,却远非明亮。
  东风笑呆坐在营帐里,方才副官已经过来报明了如今的兵力,此时她右手攥着笔,面前摆着一张纸,却是迟迟疑疑不知该如何下手。
  她要将二哥阵亡的消息传给大哥和阿枫,可是又不敢。
  不仅如此,明日,她还要昂起头来,用肩膀担起这整个营。
  如今的情况,她必须要带着这个军队,沿着西路一路杀过去,和阿枫汇合,一旦她这边萎靡了,延误了军机,那么那边深入敌穴的阿枫就会陷入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明天,她就要深入营中,瞧瞧伤痕累累的弟兄们。
  东风笑狠狠咬着唇角低下头去,心里又酸又疼。
  此时此刻,营帐的帘子却已给人轻轻地撩开了。
  玉辞拿着药箱走了进来,看了看她,垂了眸子去,继而几步上前来,坐在她身边,将那药箱放在一侧,沉声道:“笑笑,把手臂再给我瞧瞧。”
  东风笑点了点头,没有其他言语,算是默认了。
  玉辞看着她直愣愣的眼睛,心里抽痛,叹了口气,小心地抬起她的左手手臂,给她卸了此前的绷带:“已经这样了,要向前看。”
  东风笑闷闷地哼了一声,继而颤着手往纸上,想要落下字迹去。
  大哥,二哥没了。
  这句话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她颤着手一笔一划写着,可是眼泪却是‘啪嗒’‘啪嗒’的往下砸落而去。
  玉辞腾出手来攥着她的手:“不想说就不必说,如今不说,也没有什么坏处。”
  东风笑呜咽着应了一声,颤着右手就要将那纸揉了,身形也在颤。
  玉辞抬起手臂来紧紧环住她的腰身,头偏过来靠近她的右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用温热柔软的唇触碰她的颈项。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属于他的温暖的气息倏忽间就传到了她身上。
  东风笑却是颤得更厉害了,索性垂了眼来,泪如泉涌。
  “我……还是来晚了……”
  而玉辞一手护着她的左肩,一手紧紧地抱着她。
  “笑笑,你保住了这个营,这么多弟兄。”玉辞咬着牙低声说着。
  东风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继而却是身子一缩,整个人向他的怀里钻了过去。
  玉辞一愣,继而却依旧是一手小心翼翼地护住她受伤的左肩,另一手紧紧地抱住她。
  怀里的女子仿佛是一只怕冷的小猫,颤着身子使劲往他怀里缩,他搂着她瘦削的肩,感受着她的颤抖听着她的呜咽,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疼。
  东风笑的眼泪肆意地流淌,可惜如今便是想要哭也不敢出声。
  ——如若哭出声来,一旦让外面的弟兄们听见,恐怕会大乱军心。
  玉辞又岂会想不明白她这般压抑的原因,她的肩在剧烈的颤抖着,她紧紧攥起的手已经揉皱了他的袖子,他紧紧地抱着她,心疼地瞧着她和她那伤痕累累的肩膀。
  “笑笑,小心着。”
  他护着她的左肩,生怕她一个不留神碰到伤口。
  东风笑闻声微微偏了偏身子,却是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正在此时,营帐外传来了一声汇报声:“副帅。”
  东风笑闻声身子一震,继而飞快地揉了揉眼睛,想了想终究是背过身去,假装在写着些什么,压低了声音:“进。”
  那副官走了进来,看着她恭恭敬敬行礼:“副帅,穆帅……已经葬好了。”
  东风笑咬住唇,半晌沉沉道:“好,兰若呢?”
  “回副帅,她……在坟前不肯走。”那副官低低地埋下头去。
  “夜风凉,劳烦月婉去带着她去休息,明日再来守着罢。”东风笑狠了狠心说着。
  那副官应了,行了礼退下,东风笑却忽而转过头来瞧着玉辞,声音都哭哑了:“玉辞,我想……去瞧瞧二哥。”
  玉辞默然沉了口气,从一侧去了个披风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张开手臂半搂着她往外走。
  旁人瞧着也许是两相欢好的搂抱,而只有玉辞知道,东风笑经历了许久的奔波,白日里又拼命杀死那身强体壮的汉子,如今便是走路都费力,可是如今她是副帅,是这营里剩下的最高的将领,便是他想要抱着她过去,她也不允,在这营中,也不能。
  东风笑‘噗通’一声跪在了那坟前,玉辞瞧了瞧,叹口气,在一旁也陪着她,东风笑埋着头一声不吭地跪了许久许久,玉辞在一旁想劝又不知如何劝,只是静静地陪着、扶着。
  半晌,他终于咬了咬牙,一狠心,站起身来,俯身便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东风笑眼睛红得如同充血,抬手敲着他的胸膛——她还不想走。
  “已经很久了,笑笑,该走了。”玉辞的语气不容她有其他余地。
  “你放我下来……”东风笑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推开他了,只能咬着唇低吼。
  玉辞手臂一紧不容她继续折腾,身形一转抱着她便走。
  “时间太久你身子扛不住的,笑笑,至少也要为明日考虑。”他压着声音晓之以理。
  东风笑闻声不再动弹,只是闭了眼,默默扭过头去,把脸紧紧贴在他胸膛上。
  明日。
  是了,明日如果顺利,也许她就会带着兵离开这里了。
  而二哥,却会在这里长眠。
  次日,临时军营的空地里,东风笑一袭映日的铁甲,手里执着红缨如血的长枪,面上瞧不出悲喜,仿佛是一尊不倒的雕塑。
  也许这世上,除了她自己,也只有玉辞知道,昨晚她曾经哭得死去活来。
  她看着四下的弟兄们,唇角一启便是一声嘹亮的嘶吼,抬手震着手里的血缨枪,引得弟兄们,不论伤残,都不顾一切地随着她振枪嘶吼。
  前进!复仇!
  南乔皇宫,金碧辉煌。
  邱鸢立在乌查礼新给她建的高台上,那一对杏眼煞是好看,流波光转,她似是要望穿了层层的楼阁山水,看向那边北倾的土地。
  如今便是她自己都已摸不清自己的心。
  曾经在她年少时,乌查礼生生撞入了她的生命之中,那时的少年身材颀长,眉眼俊秀,言谈举止间自有一番风骨,须臾间便入了她的心。
  可随即,他落了一处玉佩给她,便转身而去,约摸十年,不再有踪迹。
  而她,只当那年少的悸动是虚无,忘却了一切等着自己出嫁寻了归宿,而恰恰在此时,她年幼时碰见的少年,让她国破家亡。
  她流亡沦落,却恰恰碰上了父亲的故交,入了军营。
  军营里有个男子,名叫俞策,起先他是装疯卖傻,可是她却从他身上瞧见了自己。
  她想平平淡淡地守着他,照顾他。
  似乎是因为同病相怜的亲近感。
  这么一直到了他身份明了,到了他明明白白地表示出对另一个女子的欢喜,那个女子,名叫月婉。
  邱鸢无意相比,可是那一晚,俞策一袭青衣行至她面前,忽而抬手挑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的脸。
  “这样貌倾国倾城,如若入宫着了那锦衣华服,便是凤凰也比不得。”
  她面前的他眯起眼睛,就这么让她用姿色去上演一场‘美人计’!
  俞策,便是你心里的人不是我,又何苦来这般玩弄于我?
  然而,她终究是来了,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大哥,也为了冷情人。
  来覆了那幼时少年的国。
  邱鸢兀自闭了眼,只是听着高台上的风声。
  身后,却忽而袭来一双大掌,紧紧地搂住她。
  “陛下……”邱鸢沉沉启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娇柔。
  乌查礼将头靠在她的肩头,声音沉沉:“鸢儿,朕……慌了。”
  “陛下是天子,是上天护佑的人,不必慌。”邱鸢柔柔一笑。
  “可是,鸢儿,如若朕守不住这江山……”乌查礼伏在她肩头,狠狠咬住薄唇。
  邱鸢闻言愣了愣,眸光一沉,却是轻轻地抚着自己微隆的腹:“陛下不要这般说,不会的,不必担心,鸢儿和这孩子,永远都会陪着陛下。”
  乌查礼的唇角扬起一抹苦笑,将大掌探向前去,抚上她那微隆的、柔软的腹,那里面有一个新生命,是他的骨肉。
  邱鸢兀自咬了牙,继而,便是垂了眼:“陛下,又发生什么了?”
  乌查礼闻言一愣,却不言语,只是摇了摇头。
  邱鸢叹口气,侧过身来,轻轻抚弄着他微皱的眉头。
  “不论发生什么,鸢儿都愿意和陛下一同承担,只盼陛下不弃。”
  她娇美的脸上尽是温柔,声音很轻,但是乌查礼却能听见其中的几分坚定。
  乌查礼哑着声音:“敌军攻占常城,吴峰战死,陈敬带兵逃窜。”
  邱鸢并不知晓常城是何地,有多么重要,但是瞧见乌查礼面上的表情,心里已有七八分了然,她叹口气:“陛下,丢了的东西,我们可以拼尽全力拿回来的,只是……陛下须得选对了人,这等丢城一人逃窜的行径,便是鸢儿一介弱女子,也是瞧不起的。”
  乌查礼闻言重重叹了一口气。
  “如今……无将可用。”


第下:且南飞201 城破

  邱鸢凝眉:“国中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岂会无将可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国难当头,是应当让那些能人志士站出来了。”
  乌查礼看着她这张温柔天真的脸,笑了笑,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笑道:“怪朕,朕不该说这般多,倒是惹得鸢儿这般心忧,担惊受怕。”
  “罢了,这一切朕都扛下,鸢儿便给朕把这孩子好好生下来,平平安安便好。”
  邱鸢闻言一笑,默然点头。
  “朕希望这孩子……能是个男孩儿,以后,朕便让他做太子。”乌查礼脸上笑意更甚。
  邱鸢闻言唇角微扬,正要说‘谢陛下’,却见乌查礼苦笑一声,沉着声音:“罢了,还是……若是个女孩儿便好。”
  他守不住他的国家了,生下个男孩儿,他这一生,便注定坎坷流离,倒不如生个女孩儿,凭着一张姣好的脸蛋,嫁个安安稳稳的人家。
  邱鸢愣了愣,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叹息着颓然离开。
  她兀自颦了眉,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入风里。
  她此来,究竟是对是错?
  两路夹击,东风笑和顾劼枫两路齐行,自从朝廷的文书正式下达,东风笑终于拥有了那帅印,成了血缨军的主帅。
  女子为主帅,她是第一人,可是此中坎坷也只有她和她那如血的红缨知晓。
  第二年的新年,没有爆竹,没有烟花,没有灯笼,唯有凌乱的火光。
  东风笑一袭铁甲,手里执着血缨枪,那铁甲之上映着除夕夜的月亮。
  顾劼枫策马在她身边,一对剑眸冷冷瞧着前面混乱的南乔都城。
  ——南乔,不会再有新年了。
  东风笑四下一望,狠狠一个抡枪,眯起眼睛,望穿火光,看向前方那从废墟和烈火里策马而来的男人,那个身形是这般的熟悉。
  墨久。
  邱鸢蛊惑南乔皇帝,让墨久被软禁许久,以至于如今都城失守,他才终于能够挣扎而出。
  墨久仰头看着沉沉的夜色,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又是一场火。
  继而,他回过神来,定定瞧着前面一袭铁甲的女子。
  她的眉眼她的面容,多少次出现在他的梦里,每每梦醒他便知道当初他错了。
  可那又如何?早已无从补救了。
  东风笑冷冷地同他四目相对。
  “墨久。”她沉沉开口,紧紧攥了枪,如血的红缨上蓄着傲血的战意。
  墨久唇角扬了扬,瞧着她,只是沉声说着:“笑笑。”
  顾劼枫咬了咬牙,抬手拦下东风笑:“笑笑,城已破,你退后罢,我来对付他。”
  东风笑垂了眼:“不必,阿枫,我要替我的弟兄们复仇,不会假你之手。”
  顾劼枫愣了愣,而倏忽间东风笑已然一枪挑开他的长刀,两腿一夹马腹,提着抢便冲上前去。
  ‘当!’
  这一声划破了夜空,血缨枪和黑云刀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
  东风笑咬着牙,手底长枪生风,而墨久的眸子沉得仿佛这夜空,执着刀同她过招。
  叮叮当当,刀枪相撞间,尽是冷光。
  顾劼枫咬着牙立在一旁,东风笑撂下话来,他便不插手,可心里依旧是担心。
  倏忽间,只听‘哒哒哒’的马蹄声映入耳中,顾劼枫一愣,会过头去,却见玉辞一袭玄衣,策马而来——后面营帐里的伤病,已经处理妥帖了。
  玉辞的眸子自前方交战的二人处一闪,继而垂了眼,拽了缰绳,静静地将马儿停在顾劼枫身侧。
  “你不担心?”顾劼枫咬了牙,看着前面二人出招皆是狠戾。
  玉辞看着那个身影,摇头:“这件事压在她心上,有四年了。”
  四年了,这个表面上豪爽的丫头,从未忘却过当初那一番仇,那灭营的撕心裂肺。
  常常在夜里,她缩在他怀里默然无声间泪流满面,他心里早便是一清二楚了。
  顾劼枫沉了口气,不再言语,直到前方那个女子枪风一转,生生将那持刀的男子从马背上掀落下来。
  墨久的刀离了手,默然倒在地上,闭了眼。
  今日,他自软禁中逃脱,本是可以走了,可是阴差阳错,他依旧是执意策马来了这里,来见她,等她来给他一个终结。
  这是一场自寻死路。
  东风笑身形一掠下了马来,沉着眸子,血缨枪一比,架在他的颈项上。
  “对不起。”墨久唇角扬了扬,声音沉沉,带着几分嘶哑。
  “这声对不起,你不该对我说。”东风笑咬了唇,手在抖。
  “你欠我的,当初在平焦城外,已经悉数赔给我了。”
  “墨久,你亏欠的,你应当说一声‘对不起’的,是我血缨军中千千万万枉死的弟兄,是他们的妻子儿女,老父老母!”
  东风笑咬着牙,一字一句狠狠从口中挤出。
  墨久闷闷地苦笑:“对不起。”
  东风笑手里的枪并未松开,她眼圈已然红了,抬起眼来看着这沉沉的夜。
  “笑笑,墨久亏欠你太多,亏欠他们太多,如今已是将死之人,但有两件事,还想一求。”墨久咬着牙,沉着声音开口。
  东风笑低声哼了一声。
  “求你饶过我方才满月的孩子。”墨久咬着牙,声音嘶哑。
  东风笑低低地应了。
  这不仅仅是墨久的孩子,更是丰帅——她的恩师的外孙,便是如今他不拉下脸来苦苦求她,她也绝不会杀。
  “求你杀了我,让我死于故土,不要让我被俘去北倾。”墨久阖了眼,他本是个有血性的男儿,生于南乔,死于南乔,不肯死为他国鬼,沦为阶下囚。
  “好。”东风笑眸光一闪,垂眸看着他。
  那一杆血缨枪被她颤着手抬了起来,对着这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
  她闭了眼。
  白刃映月,冷光带血,长枪一刺,一击穿透了他右侧的胸膛。
  “塞外长枪和寒月,黑云血缨不同归……”
  东风笑默然立在血泊里,枪下的男子已然阖了眼,她落枪的一瞬间,隐隐约约只听他这一声低吟。
  她看着他合起的眼和兀自成拳的手,忽而缓缓地蹲下身去,抬起手来,展开他的手掌,看向他紧紧攥在手心的东西。
  那个盈盈的玉佩,映着冷冷的月光。
  正是当初她在野草坡上,亲手递给他的物什。
  东风笑的唇角带着苦涩,眼泪终于沉沉地砸了下来,但这,是最后一次,她为着这个男人落泪了。
  身后,玉辞垂着眼瞧着这一切,没有言语,也没有上前。
  当夜,北倾军占领南乔之都,三千铁骑攻了皇城。
  皇城里,没有点灯,只有一盏弱弱的烛光,飘摇不定。
  顾劼枫带着兵,执着长刀走进大殿里,看着大殿角落里,那几个模糊的人影。
  火把的光亮,瞬间点亮了这大堂,在这一瞬间,死气沉沉的堂间,又是一派金碧辉煌。
  俞策作为东路的参谋,近跟在顾劼枫身后,一袭青色的衣衫,当那大门打开来,长风吹入门中,倏忽间便吹皱了他的衣袂。
  他看着前面那个身材纤瘦的女子,忽而颦了眉。
  邱鸢默然跌坐在地,怀里紧紧抱着南乔皇帝乌查礼,一旁,是一个婴儿床,那床里,一个小女孩被裹得严严实实,如今睡得正香。
  顾劼枫瞧见那个一袭龙袍的男人,下意识地攥紧了刀。
  “他……已经走了……”邱鸢哑着嗓子,声音很低很低。
  大堂里一派沉寂,顾劼枫兀自低下头去,看着面前的一切,不知如何是好。
  忽而大堂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些急促——正是东风笑、玉辞一行人,在城中清场完毕,赶了过来。
  “都来这里做什么?一个自尽的男人,一对孤儿寡母,你们……何必这般架小心。”邱鸢苦笑,抬起手来,轻轻抚着怀中男人的面颊,拂去他唇角的血迹。
  东风笑愣了愣,早便知道她离开大营的日子里发生的事,邱鸢所遭遇的一切,让她无法开口。
  “抱歉。”半晌,东风笑忽而沉着声音说出一句。
  当场同邱鸢年纪相仿的女子,也只有她了。
  俞策此时此刻却是忽而举步向前走去,便一直走到邱鸢面前,他低下头去,对上她那带着三分冷意的目光。
  “鸢儿,随我回去。”他扬了扬唇,伸出手来,递至她面前。
  邱鸢冷冷哼了一声,低下头去,理也不理他。
  俞策沉了口气,蹲下身来,压着声音:“鸢儿,我不介意你曾经是他的女人,曾经有过孩子,你……”
  ‘啪!’
  这一声耳光的脆响在一瞬间划破了这沉寂的大堂。
  邱鸢冷冷瞧着他,俞策白净的脸上,如今有一个明显的五指印。
  “滚!你不介意?!你根本不配!”
  这激烈的声音响起,惊醒了一旁熟睡的小公主,她醒了过来,尖着嗓子大声地哭着。
  俞策一个趔趄跌坐在地,愣了愣,眸光一沉,定定瞧着邱鸢。
  “鸢儿,你不能留在这里,你活不下去的。”
  在这南乔众人口中,她是祸国媚君的妖女,那些南乔旧臣恨不得噬其骨血!
  “活下去?俞策,谁告诉你,我想活下来的?”
  “我想死!我要去陪他!我对不起他!”
  邱鸢眼睛一片通红,如今便是孩子尖声哭闹,她也顾不得了。
  俞策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鸢儿,你不欠他的,是他先发兵,毁了你的家!”
  邱鸢冷冷哼了一声,几乎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狠狠搡开,那本是姣好的面庞上,如今带着一抹愤怒和疯狂。


第下:且南飞202 且归

  东风笑此时在后面,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举步向前,她看着邱鸢,沉沉开口:“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你的孩子从小,便连娘亲都没有了。”
  邱鸢闻言,苦涩一笑,眼泪‘啪嗒’‘啪嗒’往下砸。
  “副帅,南乔不容我,北倾也不会容我,如今我是一个祸国的妇人,各国皆是避之不及。”
  “若是我带着我的孩子,只会害得她和我一起颠沛流离。”
  东风笑一愣,咬住唇角,再难言语。
  的确,她东风笑不幸,自幼为家不容,颠沛流离在外,遭人负心,还为此丢过性命。
  可是她的确是幸运的,她能碰见玉辞,碰见这个默默温暖她的男人,不论过程坎坷,能和他长相厮守。
  如今她面前的这个女子,比她不幸上千倍万倍。
  邱鸢的嘶吼声伴着那孩子的啼哭声,在这大殿上久久回荡。
  半晌,她终于也不再言语,只是低下头去,闭上那一对通红的眸子,面颊上尽是泪水。
  “代我给韩大哥道一声谢吧,谢谢他的救命之恩,收留之情。”
  “看在我所做的一切的份上,请你们忘记这个孩子的出身,让她平平淡淡过上一生罢。”
  末了,邱鸢苦涩地笑了笑,从一侧的小榻上抱起那啼哭的娃娃来,垂眼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继而,她抬起双臂来,将这孩子递向前去。
  她总也要给乌查礼,这个深爱她的男人留一个后人。
  站在前面的东风笑一愣,继而咬着唇角,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地将这孩子接了过来。
  这娃娃粉雕玉琢的小脸胖嘟嘟的,方才经她娘亲亲了一口,倒是乖乖地不再哭了,东风笑垂眼看着这孩子,心里五味杂陈——这孩子,以后,没有爹爹,也没有娘亲。
  邱鸢看了看这孩子,继而手臂一环,从乌查礼的手中取了一个小瓶子来,闭了眼,一口便将那瓶子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东风笑抱着孩子转过身去,不再瞧着,那边众人皆是紧紧蹙起眉头。
  俞策负手立在前方,见状,只是默然闭起了眼。
  那小瓷瓶滑落在地,跌了个粉碎。
  这一夜,应当是南乔都城最不平凡的一夜了。
  着意坐在皇城外的一个石头旁边,这一带早已清了场,除了寥寥几个守卫的兵士站得笔挺,这空旷之所一片寂静。
  元封倚在那石头上,手里拿着一坛酒,身边摆着数坛酒,早已喝得迷迷糊糊。
  “着意,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元封笑得莫名,此时的他失却了平日的儒雅安静,酒水留了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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