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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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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成听得一震,道:“那厮功力比当年如何?”

杨洋道:“唉!突飞猛进,小弟险些伤在他掌下!”

这两句简单地回答,听在许成耳中,顿时他神情变得沉重彷惶起来,白果眼连连翻动,好半晌才低声说道:“我已经中了剧毒,半个时辰内如无解药,后果不堪设想——”

杨洋一惊,道:“是这两个飞云山庄余孽干的?”

许成点点头,道:“你替我守住出路,待我毙此二人,取得解药,立刻就走!”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掌交错,缓步向桌边行来。

陈朋和廖五姑自从见到杨洋赶到,本来自忖必死,待听了杨洋和许成一番对话,此时又萌起一线生机,陈朋挺钩挡在廖五姑前面,低声道:“五姑,让我挡他一阵,你和罗公子夺路先走。”

廖五姑摇摇头,惨笑道:“自从泰山三次武会上失去武功,洗心革面,苟活偷生,几十年来,也算活够了,临死之前,能替武林除此恶獠,虽死何憾?你领着罗公子走罢,由我舍命挡他一阵。”

“不!五姑——”

谁知话未出口,忽听许成一声冷哼,身形微闪,竟然如快电击般抢了过来,双掌左右疾分,拍出两股强猛无俦的劈空掌力,叱道:“谁也别走,全给瞎子留下来。”

陈朋挥钩一拨,拧身疾转,脚下踉跄冲出三四步,廖五姑错步旋身,右臂扬处,两柄飞刀脱手射出。

瞎子许成双目虽盲,闻声辨位的功夫却高人一等,两掌走空,前扑之势忽的顿止,左袖斜刺里一挥而出,其中一柄飞刀已被震飞,另一柄贴耳根掠过,“笃”地一声钉在墙上,兀自不住颤动,发出闪闪寒光。

他心头暗惊,仰面嘿嘿冷笑道:“廖家刀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可惜这种手法,自今而后,将在武林中失传了。”

廖五姑双手分握着薄刃飞刀,全神贯注,并不回答,但她心中却不禁深感焦急,因为直到现在,罗英仍然端坐在桌边,并无离去的打算。

许成沉静了片刻,二次举步,又向廖五姑立身处逼近,口里喃喃道:“还有多少捞什子,只管施展出来,瞎子正要领教你们寥家‘花雨飞刀’的奇妙手法……”

廖五姑手中只剩下七柄飞刀,再不肯冒然出手,随着他进逼之势,步步后退,一面频频以目向罗英示意,要他快走。

但罗英却茫然独坐,仿佛正陷入沉思,对她的示意及目光,一点也没感觉。

廖五姑满怀担忧,手心上冷汗盈盈,忽觉背后业已触到墙壁,骇然一震,闪身忙向左侧横移过去——

她那里身形才动,许成竟比她更快,呼地疾拍一掌,截住廖五姑去路,左手五指箕张,一式“鬼王探爪”,迅向她面门抓去。

这一掌一爪两式几乎在伺一瞬间发动,廖五姑被他掌力一阻,及待闪让,许成左手五指,湛湛已到面前,这时候,距离仅在咫尺,再要发射飞刀,也来不及了。

陈朋瞥见,一声大喝,连人带钩从后扑了过去。

廖五姑情急智中,脚下一滑,整个身子贴着墙壁滚倒地上,那许成一爪探到,“卟”地声响,五个指头,竟硬生生插进墙壁中。

他也顾不得先拨手指,右掌反手向后挥出,劲风过处,只听“蓬”然一声,陈朋胸前挨了一掌,直被震得飞回去,重重撞在对面墙上。

可怜他连哼也没有哼出一声,便萎顿在瘫痪于地。

罗英目睹此状,神情一震,忽然从座椅上一跃而起,大叫道:“住手!快些住手!”

廖五姑从险境中脱身出来,见陈朋已伤在许成掌下,心里一惨,未理会罗英的呼叫,双臂齐扬,七柄飞刀,一齐出手。

她此时已存必死之念,愤极之下射出飞刀,竟用的祖传绝技“花雨飞刀”之法,但见七柄薄刃飞刀,分成前三后四,破空直射,刀尖划破空际,发出轻微的“嗡嗡”之声。

许成不敢轻视,忙也全神凝注,左掌横举护胸,右掌斜垂备变。

七柄飞刀攒射的速度并不太快,乍看起来,好像是力道不足,随时随地都会中途坠落,许成暗将内力凝聚掌心,肘腕一翻,迎头拍出一掌——

大门前杨洋望见廖五姑飞出手徐而不急,刀尖似在微微摇摆,心里一动,连忙大声喝道:

“许老二,不能硬挡……”

但他的警告,终于迟了一步,许成掌力才与那前面一排三柄飞刀相触,陡听得一阵“叮叮”乱响,那三柄薄刃飞刀突然快似电闪跳了一下,恰巧和后排四柄碰在一起,本柄飞刀彼此竟撞碰不停,漫空飞舞,寒光闪烁,耀眼生花。

许成骇然,他全凭双耳代目,如今满空乱刀撞碰,一时间,竟使他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闪避才好,迫不得已,只好双掌交挥,一口气连环劈出七八掌。

岂知那七柄飞刀被他掌力带动,更是越飞越急,上下翻腾,此升彼降,刀光大盛,化成密密一道刀墙。

许成逼得全力挥掌,片刻之后,觉得胸腹之间那股毒酒,业已渐渐化开,灼热的毒性,正循着体内经脉,迅速向全身渗透。

他知道廖五姑的话,并不是恐吓之词,自己妄运真气,已经逼发毒性,半个时辰的期限已去其半,最多再挨片刻工夫,如不能夺得解药,只有束手街毙。

可是,他明知如此,却无法停手散去真力,因为那样一来,顷旋之间。就将破乱刀穿扎,死得更惨。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许成掌力越来越弱,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杨洋见了,怒吼一声,纵身上前,一把扣住廖五姑的腕脉穴门,喝道:“贱人,把你的捞什么子收了。”

廖五姑毫无反抗,但却冷做地笑道:“他体内毒性已发,就算撤去飞刀,他也活不了多久,你尽管杀了我吧!”

杨洋道:“只要你肯撤去飞刀,拿出解药,杨某人答应饶你一命。”

廖五姑不屑地笑道:“你以为我把性命看得那样重要么?”

杨洋无奈,只得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可是他虽然不顾男女之嫌,搜遍全身,也未找到解药。

而许成此时毒性已经发作,真力涣散,掌出无风,被其中两柄飞刀擦身掠过,衣襟和颈颊上,已经衫破血流,狼狈万状。

廖五姑却得意地纵声大笑起来,道:“许成啊许成!你——你也有今天。”

杨洋怒不可遏,举掌便欲痛下毒手,忽然听得一声断喝道:“住手!”

扫目一瞥,却见罗英手举一只药瓶,大声说道:“解药在这儿,放开她,我就给你们解药。”

廖五姑急叫道:“公子,公子,不能给他——不能给他解药。”

杨洋骈指疾落,先闭住她的哑穴,然后不解地问:“解药怎会在你身上?”

罗英道:“你不用管,先放开她,让她离开,我自会替你同伴解毒。”

杨洋沉吟一下,冷笑道:“虽有解药,飞刀不撤,也不能救人。”

罗英道:“不用担心,我自然有收取飞刀的方法。”

杨洋道:“那么你先撤去飞刀,我再放她也不迟。”

罗英笑笑,缓步走了过去,两手虚捏,一阵伸缩,片刻间,刀光忽敛,七柄飞刀,一眨眼全到了罗英手中,许成长吁一声,精疲力竭,一屁股坐倒地上,频频喘息不已。

杨洋惊道:“你竟然能有解破‘花雨飞刀’,绝世手法?”

罗英笑道:“天下暗器手法,大同小异,陆家铃,廖家刀,本出一源,我们桃花岛一向习练陆家双铃手法,虽不能同样施展这种‘花雨飞刀’,但撤刀收势,其实不难,现在你该解开她的穴道了?”

杨洋无可奈何拍开廖五姑的穴道,谁知廖五姑穴道乍解,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飞快扑向罗英,举手便要抢奔他手上药瓶。

罗英微微一怔,缩身疾闪,却闻杨洋一声大喝,飞出一掌,击在廖五姑背心上。

廖五姑前冲数步,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回过头来,用一种既怜又责的眼光望望罗英,嘴唇牵动几下,却发不出—丝声音。

罗英连忙奔过去将她扶住,问道:“老头辈,你——”

廖五姑咽了两口淤血,张口结舌,断断续续说道:“公子……你……太……太忠厚……

了……” 说完这几个字,两眼反插,登时气绝。

罗英含泪放下她的尸体,怒目瞪着杨洋,厉声道:“你为什么要杀死她?”

杨洋耸耸肩头,笑道:“这贱人暗用毒酒,手段卑污,杀了有什么错。”

罗英怒声道:“但是你答应只要救得许成,使饶她一命,现在却迭下毒手杀了她,你这种行径,难道就不卑污可耻吗?”

杨洋脸色一变,但接着又笑了笑,道:“好啦,就算是我失手错杀了她吧,快把解药拿来,替他——”

罗英愤然退了两步,道:“不,你既然失信杀死了她,我了不能再给你解药!”

杨洋怒目一翻,凶光隐射,目不转睛注视了片刻,忽又耸肩笑道:“小哥儿别只顾玩笑了,时间不及,咱们赶快替他解了毒,还要上路哩!”

罗英毅然道:“你们使用伪名,不知要骗我去峨媚做什么?对不起,从现在起,我也不跟你们同往峨嵋去了。”

说着,大跨步向屋外但走。

杨洋脸色一沉,挺身拦路,道:“你当真不给解药,也不肯再去峨嵋?”

罗英道:“自然是真,我为什么要骗你?”

杨洋嘿嘿冷笑道:“你这叫做敬酒不吃喝罚酒,只怕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意。”

“意”字甫落,右臂忽伸,五指如钩,向罗英手中药瓶疾抓过来。

罗英左臂斜划半个圆弧,拨开杨洋右手,身形一晃,夺路便奔。

杨洋冷哼一声:“哪里走!”肘间一转,五个指头,已搭上罗英左腕脉门。扭肘变式,竟然快得难以形容。

罗英立沉手腕,右手一扬,那药瓶已脱手向门外掷去——

杨洋心急许成毒伤无法久延,只得弃了罗英,转身扑向门外,不料才奔到门口。忽觉人影一闪,门外已伟然立着一人,轻轻举手,将药瓶接了过去,同时冷冷说道:“杨洋,还认得贫僧吗?”

杨洋猛抬头,一见那人,脸色顿变,慌忙疾退了四五步。

门外缓步踱进来一个身著灰袍的中年僧人,五十左右年纪,剑眉朗目,神光湛湛,右手托着那只药瓶,左手绰着一串念珠,超然之中,另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概。

罗英见了那僧人,心头也猛可一震,情不由己,脱口叫道:“秦爷爷——”

那僧人仅只微微颔首,精目一瞬,看见地上鬼王钩陈明和飞刀廖五姑两具尸体,不禁剑眉深深一皱……

他——便是少林当今掌门人明尘大师。

第 五 章  一段疑案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瞎子许成身上,紧锁的眉头,不禁锁得更紧,眼中掠过一抹怜悯的光辉,低低念了一声佛号:“善哉——”

杨洋横掌护胸,跃退在许成身边,这时候,许成垂目跌坐,面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腮直落,神情痛苦,显然毒性业已全面迸发,眼看将要遭受散失功力的悲惨命运。

茅屋中的空气,沉闷而凝重,活着的四个人,谁也没有开口,但彼此仿佛已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之声。

明尘大师手里托着药瓶,忽然缓缓举步向许成走了过去,杨洋立即凝神蓄势,虎视眈眈而待……

罗英蓦然一阵激动,沉声叫道:“你不能给他解药!”

明尘大师脚步一滞,深深瞥了他一眼,柔声道:“为什么?”

罗英愤愤地抗声说道:“解药是廖五姑交给我的,你无权给他。”语声冷酷无礼,甚是傲慢。

明尘大师暗感一惊,诧异地注视着他那因激动而胀得通红的眸子,默然片刻,才重又柔声说道:“孩子,你知道用这种口气对秦爷爷讲话,是很失礼貌的吗?”

罗英一改平时的恭顺与尊敬,冷声道:“我不懂什么礼貌,只知道你无权把解药给他。”

明尘大师目射异光,迅速地扫视罗英和杨洋,立刻恍然而悟,因为他发现此时杨洋的脸上,竟浮现着怪异的喜悦之色。

论理说,罗英阻止他把解药给予许成,杨洋应该焦急不快才对,但他非但没有不快,居然暗怀欣喜,这自然是件耐人寻味的事。

他心念电转,并不即时责问罗英,手腕微送,那瓶解药,宣向杨洋飞过去,杨洋翻掌接住,倒反而怔在当场。

罗英怒目握拳,愤愤说道:“你不要自恃武功,卖弄身份,欺人过甚,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秦爷爷,总有一天,我会报复你这假仁假义的和尚——”

明尘大师被他一顿怒骂,混身微微一颤,但却未予理睬,只是肃容地向杨洋说道:“海天四丑当年传读赠药之恩,陶羽大侠始终耿耿于怀,苦于无从报答,但以你们平素作为和今日行径,实该重谴才对,贫僧这瓶解药,乃是替陶大侠报答前恩,从此旧情相抵,下次再被贫僧遇见,却没有这般轻易了。你们去吧!”

杨洋冷笑一声道:“姓杨的也难忘记当年武当断腕的仇恨。”

明尘大师淡淡笑道:“如此甚好,贫僧自当随时侯教。”

杨洋不再答话,匆匆拔开瓶塞,喂了许成一粒解药,然后将药瓶掷在地上,不待许成调息完毕,便抱着他如飞离开了茅屋。

临去之际,回过头来,满怀深意地望了罗英一眼,方始展开身法,没入雪地之中。

罗英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也举步向屋外走去,才行数步,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轻喝:

“英儿,站住!”

他愤意地站定,连头也不回,两眼直直望着茅屋外一览无垠的山峦。

明尘大师缓缓从他身后转到前面,亲切而平静地注视着他那满是忿怒的目光,许久,许久,才喃喃问道:“你离开桃花岛多久了?”

罗英剑眉一剔,昂首不答。

明尘大师轻叹一声,又道:“孩子,你可知道,自从你悄悄离开桃花岛,这些日子,几乎引起轩然大波,你奶奶二十年未履中原,为了你,也踏遍天涯,追访你的去向……”

他说到这里,见罗英竟无一丝反应,不觉住口,罗英却冷声反问:“说完了吗?”

明尘大师怒容一现又敛,仍然平和地说道:“孩子,你向来孝顺听话,什么事使你变得这样粗鲁暴躁?”

罗英冷笑道:“哼,大约就是因为太孝顺听话,才几乎做了一辈子傻瓜……”

明尘大师薄怒道:“孩子,你究竟为了什么事。?”

“什么事?自己肚里明白!”

“……”明尘大师至此才大感骇然,他从小眼看罗英长大,深知他素性纯孝,天资聪慧,秉性善良,对长辈从来没有这样粗暴失礼过,怎的才离开桃花岛几个月,竟一变如此蛮横?

啊!难道他跟“海天四丑”一路,无意间听信了杨洋许成的挑拨离间的言辞?

想到方才杨洋的得意欢喜之情,明尘大师恍然若有所悟,沉吟了一下,怒气尽消,依然柔声说道:“英儿,你年纪太轻,性情又素来纯厚,许多江湖武林中好险狡诈之事,不是你单纯的直觉所能了解的,好孩子,把你心里的事说出来,我跟你爷爷更是数十年深交,你应该相信你秦爷爷,对不对?”

罗英霍然暴睁双目,大声道:“你和我爷爷既是数十年深交,那么请问你:“我爹为什么被囚禁百丈峰,我娘是怎样去世的?我爷爷为什么不肯再回桃花岛?你平时到岛上私下里跟我奶奶谈些什么?”

一连串为什么,使得明尘大师神情大震,脚下后连退四五步,恍如乍闻惊雷,有些不知所措。

罗英看在眼里,越信自己猜测得不错,心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但他紧毅地举袖拭去泪水,硬朗地道:“为了你和咱们罗家数十年深交,如果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秦爷爷,也不用再问我的去向,我拼了性命,也会查访出娘的死因和爹爹的下落,那时候,是友是仇,我罗英绝不含混,誓必报复。”

这番话,说得他情绪激动难抑,虽然频频拭泪,但泪水竟如决堤的河水,充满了他的面颊,湿透了他的衣袖。

明尘大师看得不住颔首,眼中也热泪盈盈,直待把他话说完,怒气似已发泄了大半,这才长叹一声,道:“好孩子,问得好,这些事,其实咱们早该告诉你才对,你奶奶总说你太年轻,更怕你知道了实情,置身武林复杂的恩怨之中,才苦苦瞒了你十五年。”

他略为一顿,仰面沉思片旋,继续又道:“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幸好你的行踪被紫薇女侠祖孙发现,也好在你抵达峨嵋之前被我追及,现在把实情告诉你,总算还不太晚,否则,孩子,等你大错铸成,我纵被万劫,也难推脱良心上的罪责。英儿,来咱们先把尸体掩埋了,让秦爷爷详详细详地告诉你吧!”

罗英心里怦然激荡,一声不响,帮着明尘大师把陈朋和廖五姑的尸体抱出茅屋,掩埋并葬在梅林之前,立碑掬土为记,然后返回茅屋,相对坐下。

明尘大师定了定神,仿佛在整理心中纷乱的思维,约莫过了盏茶之久,才幽幽轻叹一声,道:“孩子,你既然决心要知道你爹娘的生死下落,就应当有一份男儿胸襟,丈夫勇气,准备承担任何感情上的打击,你能够吗?”

罗英叫他未言正题,先提此话,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坚定地点点头,道:“我能够。”

明尘大师赞赏地颔首道:“那么,我就开始告诉你十五年前的一件疑案——”

自从武林第三次泰山武会,飞云山庄解散,你爷爷陶羽陶大侠的名声,如日中天,受天下武林同道景仰崇慕,但是,你爷爷心中,却为了慈母惨死,心灰意冷,在泰山观峰留字飘然隐去……(笔者注:关于陶羽及泰山三次武会事迹,请另详拙著《感天录》)

其后,桃花岛罗家,几乎成了武林的希望和依归,及至你爹爹罗玑,和你凌奶奶凌茜所生的叔叔罗漳,俱能克承父誉,各有一身桃花岛绝世武功,被武林同道并称‘罗氏双侠’,备受赞誉,尤其你爹爹,不但武功极佳,为人处世,恃正不阿。更是后一代武林中人一致的标榜,终年行道江湖,盛誉之隆,几乎不在你爷爷之下。

他似有所顾忌地略为一顿,长叹一声,才继续又道:“罗门三代大侠,应该是武林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盛况了,谁知天不佑你们罗家,竟在十五年前,发生了一件令人痛心疾首的惨事。”

罗英心神猛震,脱口道:“什么惨事,秦爷爷,你快说。”语气之中,已比先前柔和恭顺了许多。

明尘大师慰藉地一笑,随即笑容顿敛,喃喃说下去,道:“武林平静了几十年,不想济南府地方,突然在半月之中,一连发生十余起先奸后杀的采花惨案,凶手武功高强,来去无影,手段之辣,无以复加,顿时在武林中掀起轩然大波,几位颇负声望的正道高手兼程赶去,一夜之间,竟被那淫凶恶徒悉数掌毙,于是,众人的目光,齐都投注在桃花岛。”

“他们是盼望罗氏双侠出手惩凶?”

明尘大师冷冷地摇头,道:“不,恰好相反,他们疑心那些惨案,可能就是‘罗氏双侠’干的。”

“什么?”罗英跳了起来:“我爹怎会做那种事?这简直是侮辱。”

明尘大师道:“本来,当时我也认为是一种侮辱,但经过我亲自赶往济南府,查看现场以及那几名正道高手致死的伤痕,唉——”

“伤痕怎么样?”

“致死之人,混身别无创伤,仅只背心上还留下一个乌黑掌印,分明是桃花岛独门血气气功掌力所伤。”

“啊……”

“事实俱在,不由人不起疑心,尤其你叔叔罗漳,自幼因你凌奶奶娇纵过份,养成任性的性格,平时言行不甚检点,更引起武林同道疑心。”

不过,大家碍于你爷爷的名声誉清名,虽然疑心,却不敢表露出来,于是各派共同密议,另推高手,埋伏在济南府中,誓要当场擒住那心狠手辣的淫贼,公诸众人之前。

七大门派合选的高手,整整隐伏守候了三天,一无所获。

直到第四天,突传警兆,那淫贼胆大包天,竟侵入鬼师董武的爱徒,红衣大侠江翼的家中,奸杀了江翼的媳妇。

“各派高手四面包围,破窗冲入房中,顿时都呆住了……”

罗英紧张地问:“那恶……徒可在房中?”

明尘大师却未直接回答这句话,幽幽说道:“……房中除了惨死的女尸,还有江翼尚未满月的孙女,此外,只有两个人。”

罗英问道:“是谁?”

明尘大师黯叹一声,一字一顿地道:“你爹爹罗玑和你叔叔罗漳。”

罗英恍如晴天霹雳,怔怔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久才摇头喃喃道:“啊!这不会是真的,不会是真的。”

明尘大师精目一合,眼角滚落两滴泪水,沉重地说道:“孩子,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因为秦爷爷当时亲眼目睹,不由人不信。”

罗英忽然一动,仰面道:“爹爹和叔叔虽在房中,也不能确定就是他们做的。”

明尘大师点点头,道:“是的,如果单只在房中发现他们。自然不能确定就是他们所为,可是,当时你爹爹和你叔叔遽见各派高手同时出现,微微愕错,互相凝望了一眼,你叔叔张了张嘴,却被你爹爹示意阻止,接着,你爹就当了七大门派,坦然承认,事情是他做的,七大门派费了一番争论,才决定暂时交你爹爹囚在百丈峰顶。”

“那么,叔叔呢?”

“他当时一言未发,掉头离去,从此没有再回过家,也没有再在江湖中出现过。”

“你们就这样相信爹爹真的是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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