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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劫-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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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呆呆地转过身来,神情十分尴尬地向罗英笑笑,道:

“兄弟,你倒睡得香憩,这几天,可把俺闷死了,才逗着丫头耍子,偏巧被你闯见了,嘿!嘿!嘿嘿……”

罗英冷哼一声,微一迈步,晃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伍大哥,这是什么地方?我竟然有心情跟女孩子调笑?”

五指才捏住大牛腕间,伍大牛顿时杀猪般叫了起来:“唉哟!好兄弟!快放手,俺……

俺再也不敢……”

罗英只使了三成力,不想伍大牛竟大声呼痛,心里暗笑道:看你平时竭直忠厚,居然也会跟我玩这些花枪,凭我的指力,能抵得过你的横练功夫么?

想到这里,存心要整整他,五指一收,突然又加了两成真力,口中却笑道:“你快说,这儿是什么地方?要是不快些说,我就不松手……”

话未说完,伍大牛脸色挣得血一般红,尖声叫道:“俺说!俺说!好兄弟,快放手,俺的手要烧焦了……”

罗英初犹当他装假,及见他脸色暴变,额上冷汗如雨,才一惊松手,捧起伍大牛手腕,一望之下,却赫然发现他腕间竟留下五个焦黑的清晰指印。

第五十八章 失之毫厘

五成真力,竟使一身横练功夫的伍大牛,留下五个焦黑的指印?这是怎么一回事?

罗英自己也感到骇然,忙歉意地问:“伍大哥,不要紧吗?小弟只想跟你玩玩,不料地失手了。”

伍大牛一面揉着手腕,一面苦笑道:“俺的好兄弟,亏你只是跟俺玩玩,要是顶真,俺这只手,就算废了。”

罗英道:“你方才觉得我握住你的时候,有什么痛楚?”

伍大牛道:“旁的苦处倒没有,只觉你那指头,像烧红了的铁条,烙得俺火辣辣的痛!”

罗英惶然举起自己的双手,反复细看,并无异样,试一运力至双掌上,猛见掌心泛起一层淡红之色,心头一震,恍然明白过来。

“啊!血气气功,这是怎么一回事。”

血气气功,虽然是桃花岛独门秘学,但他离开桃花岛时,不过十五岁。竺君仪仅传过他一些入门基本功夫,以后浪迹天涯,自知从来没有苦练过,论火候,连一分也没有,然而,一度昏迷,醒来之后,竟突然功力自增到七八成火候,这不是天下最荒诞的怪事么?

于是,他慢慢回忆起船上昏迷的刹那,那一只手掌,那一股暖流,那一种舒畅的快感……

啊!他突然明白过来了。

一时间,又惊,又喜,又有些不敢相信,双手轻捧着伍大牛的手腕,歉疚万分地,为他轻轻揉摸,急急问道:“伍大哥,咱们不是在船上被那断腕老人点倒了么?以后怎么样呢?

快告诉我,谁把咱们送到这儿来?这儿又是什么地方?”

伍大牛道:“俺也不知道怎会到这儿?那一夜,俺被那老头儿袖风震倒,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一觉醒过来,竟糊涂睡在床上,以后,就进来一个丫头,服侍俺洗澡、换衣、吃饭,后来,又来了一个老婆子,一进门,就望着俺笑,问俺可是姓伍?俺说是的,老婆子就说,他跟俺爷爷是朋友,叫俺放心住着,说你还没有醒,须等三天,才能醒过来。俺见这儿顶不错,你又住在隔壁,俺就放心住下来了。”

罗英忙问:“你没有问过,那老太婆姓什么?”

伍大牛翻翻眼道:“俺倒忘了。”

罗英顿足埋怨道:“唉!真糊涂,你怎么连人家姓氏都不知道,就住了下来。”

正说着,忽然一个苍劲的声音,接口道:“孩子!要问老身是谁吗?”

“罗英霍地旋身,只见身后门前,那红衣少女扶着一个年约五旬的红衣妇人,望着自己微微而笑。

他—见那红衣老妇,恍然大悟,连忙屈膝跪倒,道:“晚辈罗英拜见易老前辈。”

’红衣老妇含笑亲手扶起,爱怜万分地捧着他的面庞,端详半晌,叹道:“果然是个好孩子,记得曾在鄂中一家小客栈中见过一面,转瞬又一年了。”

伍大牛瞪着一双牛眼,瞅瞅老妇,又瞅瞅罗英,忽而傻笑道:“好呀!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倒装着不知,逼着俺问个没完咧!”

罗英笑道:“大哥快来见过,这位就是江姑娘的祖母,紫薇女侠易老前辈。”

易萍笑着拦住,道:“大牛虽然傻愣愣的,倒不失忠厚,令人喜爱,你爷爷近来可好?”

伍大牛道:“好!他老人家能吃能睡,总不生病,只怕还耍赖着再活七八十年也难说。”

一句话,把易萍和那红衣少女都逗得笑了起来,易萍一手拉着伍大牛,一手拉着罗英,在椅上坐下,感慨地道:“岁月不饶人,眼看着儿孙辈都长大了,叫人怎的不老?”

转头望望罗英,又道:“前些时,为了瑶丫头父母之事,老身也被馋言所惑,竟误会到桃花岛门下,及今想来,犹有余悸,你奶奶近日可好么?”

罗英立起身来,躬身道:“晚辈此来,正是要向前辈陈述当年那段……”

紫薇女侠摇手道:“从前的事,不必再提,老身一时被馋言所蔽,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你们和瑶丫头东来济南,途中变故,我也略知梗概,瑶丫头虽然暂时失陷在天山门手中,据送你们来济南的那位前辈留书,那瞎眼婆子,对她倒并无恶意!”

罗英惊问道:“原来晚辈竟是那断腕老前辈送到济南来的,不知易老前辈认不认识他?”

紫薇女侠笑道:“老身并未见到他,只见到他一封信,大约诉说你们的姓名、来历和此行目的。”

罗英废然道:“晚辈等真是有眼无珠,当时竟没有认出他老人家是谁?据那位老前辈说,四十年未履江湖,同时,他左手是齐腕折断的,易老前辈可记得四十年前,武林中有这样一位老前辈么?”

紫薇女侠凝思片刻,终于摇摇头,笑道:“一时倒记不起这么一个人来,好在他对你们并无恶意。并且,曾在舟中以精厚的内力,为你洗骨伐髓,使你增加了半甲子内力,由此可见,必是与你们罗家有些关系的人。”

罗英愧然道:“晚辈正因受他老人家重恩,竟连名讳称号也不知道,似此何能心安?”

紫薇女侠道:“那也不要紧,将来你见到你秦爷爷时,再问问他,也许他会想起来。”

说着,回头吩咐那红衣少女道:“去把罗少侠和伍公子的东西拿来。”

那少女躬身而退,不多久,捧着罗英和伍大牛随身包裹进来,罗英的短剑,伍大牛的祖传旱烟袋,赫然也在包裹中。

紫薇女侠迳从少女手中,接过包裹,首先抽出那柄短剑,把玩良久,感慨地道:“当年明尘大师未入佛门,便仗着这柄利剑,闯江湖,荡邪恶,助你祖父成就不世伟业。泰山三次武会,你祖父更因有这柄短剑,才能力败飞云神君,挽救中原各派于水火之中,现在,大师将它赠给你,正是要你光耀罗氏一门,为武林伸正义,放异彩,孩子,你千万别辜负他一番苦心。”

罗英惊然受教,忽然想起一件久藏心底的疑问。因而趁机问道:“老前辈,当年家祖父行道江湖的时候,曾与老前辈素

称莫逆,有很多事,老前辈一定比旁人更清楚,是么?”

紫薇女侠微感诧讶,道:“你是指什么事?”

萝英道:“譬如说,秦爷爷和我爷爷之间的情感……”

紫薇女侠恍然笑道:“令祖罗羽大侠,和明尘大师乃是患难异姓兄弟,当年并肩行道,情逾骨肉,这件事,天下谁人不知,何况老身!”

但她忽然心中一动,又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罗英斯斯艾艾,似乎有话不敢出口,其实,他心中正想着瞎子许成曾经对他说过的几句话——傻孩子,他与你们罗家,面如知己,心怀隐恨……要不然,他好端端地,为什么却去少林寺做了和尚……

这些话,当时出自许成之口,听进他的耳中,曾使他信以为真,几乎要跟明尘大师翻脸,直到后来许成身份暴露,他才从心底剔去了这段阴影。

但是,这一次在祁连山中,竺君仪几次对他欲言又止,好像要告诉他一桩从未被他知道的秘密,每一次,都被明尘大师从旁阻止,当时他口虽不言,心里却又开始滋长着无限疑云。

他不敢怀疑明尘大师果真会如许成所说,跟他奶奶曾有隐情,但是,最少他怀疑明尘大师阻止奶奶对他说实话,这是个令人不解的谜。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是什么事情对自己隐瞒了呢?

现在面对紫薇女侠,一股探寻答案的蓬勃兴趣,油然而生,所以,他忍不住要问一问。

紫薇女侠目注他吞吞吐吐之状,也不觉疑心顿起,又道:“孩子,你有什么疑难不决之事,只管说出来,老身别无所持,吞在痴长数十年,只要老身知道的,我都愿意详细地告诉你。”

罗家眼含泪光,先行起身致谢,才道:“有一件事,晚辈百思不得其解,老前辈既与罗家多年深交,不知愿不愿意替晚辈解答?”

紫薇女侠见他如此慎重和激动,心中大奇,忙道:“什么事?你快说。”

罗英一字一顿,缓缓说道:“老前辈可知道秦爷爷为什么会去少林出家,当了和尚?”

紫薇女侠浑身一震,吃惊道:“你怎会忽然想到这个怪问题?”

罗英垂首道:“老前辈请勿追问原因……”

紫薇女侠迷惘地凝视着他,好一会,才平静了内心的情绪,缓缓道:“关于明尘大师皈依佛门,其原因,可分为三点。”

她又偷偷瞄了罗英一眼,见他正全神期待着,显得十分迫切,不觉大感迷惑。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第一:当年他与你祖父海行遇难,流落荒岛,巧得奇遇,获得一本少林派散失多年的至宝——达摩洗髓经补述,传他秘笈的人,正是少林逃禅高僧云虚大师后人。因此算起来,他也可以说是少林门下。”

罗英立刻接口道:“那么,第二个原因呢?”

紫薇女侠轻叹一声,幽幽道:“第二:他因在泰山之上,眼见你祖父伤母之痛,心灰意冷,才默默出了家。”

罗英长长吐了一口气,急急又问道:“第三点呢?”

紫薇女侠含笑道:“第三:他也是为情所苦,自觉辜负了一个衷心赞佩的女孩子,失意之余,便毅然落发了。”

为情所苦?失意之余,才落发出家?

这两句话,恍如晴天霹雳,罗英一听之下,一股寒意,起自心底。

紫薇女侠偷眼看见,心中大大地不解,柔声顺道:“孩子,一个年轻轻的男子,爱一个可敬可佩的女人,这也是十分平常的事,你怎会觉得这般诧异?”

罗英满脸胀得通红,霍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向她深深一揖,颤抖地说道:“老前辈,可否容晚辈放肆请问一句话?”

紫薇女侠讶然道:“自然可以,你尽管问就是。”

罗英用力搓着双手,脸上一片铁青,过了半晌,才含泪问道:“请问老前辈,那……那位可敬可爱的女人……是……是不是……我的奶奶……”

‘紫薇女侠毫未迟疑,爽然道:“正是,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罗英脑中轰然雷鸣,两眼一阵金星乱闪,险些当场昏了过去,以手握拳,频频击着掌心,口里喃喃说道:“果然是这么一回事,果然是这么一回事,难怪他不许奶奶告诉我……”

紫薇女侠惊道:“孩子,你说些什么?谁不许你奶奶告诉你?告诉你什么?”

她尚未想到,因为她一句话,已撕碎了罗英整个心灵,此时,他误会已成,满心都是羞辱和悲愤,既未冷静地想想明尘大师的情操,也未想到如果事情真如许成所说的那么卑鄙下流,紫薇女侠又怎会毫不迟疑地说出来?所谓一念之差,终生遗恨,这时的罗英,气愤、羞惭、悲哀、痛恨,只盼能寻个人迹不到的地方,好让自己放声大哭一场。

伍大牛是个愣人,一见罗英气得脸青面黑,登时大怒,破口骂道:“老婆子,烂嚼什么舌根?罗家兄弟要是被人气得有个三长两短,俺大牛准跟你没完!”

一面说着,一面上前拉住罗英的手,关切地道:“好兄弟,什么事气成这样?那老婆子八成疯了,你别听她胡说,只当她放屁吧……”

不料话犹未毕,罗英突然振臂一挥,挣脱他的握持,出手如风,便欲夺取紫薇女侠手中那柄短剑。

多亏紫薇女侠阅历极丰,见他神色不对,暗中已有防备,左手一沉转腕疾翻,短剑如飞藏在身后,同时右后一圈一收,反扣住他的腕脉要穴,沉声叱道:“你要干什么?”

罗英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泪水夺眶直落,顿足大叫道:“把剑给我,把剑给我!”

紫薇女侠五指用力扣住他的脉门,扬手将短剑掷给了红衣女婢,左掌倏起倏落,连拍了他“灵台”穴三掌,厉叱道:“清醒一下,你这胡闹的东西!”

伍大牛勃然大怒,戟指着紫薇女侠骂道:“直娘贼,你倒辣手,气疯了他,还要揍人?”

抡臂捣拳,便向她扑了上来。

这大牛人愣性憨,不辨好歹,铁拳猛捣,帮着罗英便要合殴紫薇女侠,紫薇女侠苦于无法剖解,吸了一口气,带着罗英跃起闪避,伍大牛一拳打在红木椅上,“蓬”然一声,早将一张椅子打得粉碎。

那红衣女婢见他动手逞凶,娇叱一声,呛地撤出剑来。

紫薇女侠沉声喝道:“兰英,不许动手,挡住他就行了。”

回头扶住罗英,将他搀到床前坐下,松开穴道,罗英废然滚倒床上,不觉放声大哭起来。

伍大牛暴跳如雷,奋力要冲过来,几次都被红衣少女挥剑逼退,及至听见罗英哭声,又见紫薇女侠并未再扣拿他的穴道,这才诧异地停了手。

紫薇女侠呆立在床前,长长松了一口气,道:“孩子!尽情哭吧!把脑中积压的委屈,痛痛快快哭出来!”

罗英满腹幽怨,尽化悲声,这一哭,直哭了顿饭之久,才渐渐停止。

紫薇女侠移身坐在床沿,亲切地抚摸着他的乱发,柔声问:“现在好些了吗?孩子,你怎的不容老身把话说完,就气成这般模样?”

罗英拭泪道:“老前辈,请你不要说了,我耻于再听这件可鄙的事,从今天起,罗家已没有我这个人——”

紫薇女侠骇然大惊,叱责道:“你怎会说出这种忤逆不孝的话来?”

第五十九章 语重心长

罗英低垂下头,泪水纷坠,喃喃地道:“我自出娘胎,从未见过爷爷的面,一向就视明尘大师犹如祖父,崇敬他,钦佩他,但是,怎料到一旦拆穿他虚伪的面具,竟是这般丑恶……”

紫薇女侠细细咀嚼这番话,心下方始骇然领悟,忙道:“孩子,你错了,明尘大师虽与你祖母情如姊弟,当初,在你祖母未嫁你爷爷之前,确曾暗中倾心于他。但是,他们是何种人,怎会如你想象的那么庸俗?他们相识数十年,情操早已升华,只有互敬互勉,从未涉儿女之私,好孩子,你万万不可听人谗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罗英的头,垂得更低,痛苦地问:“可是,你说过,他是为了对我奶奶失意,才落发为僧的!”

紫薇女侠长叹道:“唉!你哪里知道,这其中有一桩秘密?”

罗英霍然仰起头来,目中射出炯炯迫人的光芒,急声道:“什么秘密,老前辈,求你告诉我!一桩什么秘密?”

紫薇女侠十分为难,方才一时溜嘴,险些使罗英痛不欲生,她怎能再告诉他——竺君仪曾被一个万恶的淫徒沾污?

啊!不能,她绝不能说出来,可是,罗英追问得那么急迫,如果不说,怎能令他心安,怎能使他释疑?

这片刻,紫薇女侠好生为难,既不愿说,又不能不说,思之再三,只有避重就轻,尴尬一笑道:“这桩秘密,乃是你们:罗家的私事,老身局外之人,怎能置词……”

罗英不待她说完,早已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哀声求告道:“不!老前辈,你是我爷爷和奶奶的好朋友,你老人家忍心看晚辈长此懵懂活在痛苦中么?求求你!老前辈,求你告诉我,求你看在我爷爷奶奶和惨死的父母份上,把那件秘密告诉了我吧!”

紫薇女侠深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莞尔笑道:“孩子,不要胡思乱想,相信老身,也相信你秦爷爷,老身以这数十年薄名保证,那桩秘密,绝非你奶奶和秦爷爷之间的私情,你现在年纪还小,这种事,还是暂时不要知道的好!”

罗英一颗头,又深深低垂下去,泪落如雨,却没有再出声。

紫薇女侠抚慰地道:“好孩子,你应该心地放光明一些,罗家声誉,父母惨变,武林诡云,目前不是追问隐密的时候。其实,那件秘密,也说不上是什么秘密,有一天,当你见到你从未见面的爷爷和父亲,他们自然会详详细细地告诉你的。”

罗英不言不语,呆若木鸡,沉默得没有一丝表情。

紫薇女侠心里代他难过,暗暗叹息道:“好一个真情纯厚的孩子,他比罗家的亲骨肉哪一点上不差啊!”

但,这些感念,她只能隐在心底,于是,歉意地问:“孩子,你不怨老身不肯多言了么?”

罗英抹去泪水,柔顺地点点头。

紫薇女侠爱怜地道:“这才是乖孩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不名小节,不探私隐,不为感情所困,不受私情所搅的,你好好记住这几句话,当年你爷爷仗剑为武林正义而战,对手却是自己嫡亲外公,他毅然决然,义无反顾,这才是大丈夫大义灭亲的表现,这些年来,罗家声誉,就是这样挣来的!”

罗英凄迷地抬起头来,怔怔望着她,道:“老前辈的意思,是要晚辈有朝一日,也毅然仗剑,大义灭亲?”

紫薇女侠慌忙笑着掩饰道:“不!老身只是这样说说罢了。”

罗英点点头,又摇摇头,泪水又滚滚而落,喃喃道:“也许我是个平凡人,只怕那一天,我不能像爷爷在泰山武会上那样作为……”

紫薇女侠不敢再往下说,连忙岔开话题道:“好啦,不要尽纠缠这些无谓的事了,谢谢你们千里迢迢送讯来,论理,应该留你们多住几天,但瑶丫头失陷,少林会期又已经不远,你们也有事南行,老身不愿虚留,已令厨子整治一席酒菜,既为你们接风,也为你们送行。”

回头道:“兰英,叫他们把酒席开到这儿来。”

红衣少女应命离去,不多一会,低头疾步进来七八名女婢,移桌安椅,端酒上菜,那消片刻,已罗列了一席极其丰盛的酒筵。

酒席安妥,最高兴的,莫过伍大牛了。

自从淮阳郊外,一场激战,到现在,他就没有痛痛快快喝过一顿,此时眼看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涎水早在喉头翻涌了。

他一伸脖子,咽了一口馋水,指指席上珍肴,傻笑着道:“这……这是请俺吃的么?”

紫薇女侠笑道:“正是,放心吃饱以后,休息一夜,明天又该上路了。”

伍大牛嘿嘿笑道:“你这老太婆敢情不记仇,刚才还打架,现在又请客了,说不得,俺大牛只好搅你一顿了。”

他掳掳袖子自在上首位子坐了,端起酒壶,嘴对嘴儿,一仰脖子,先干了一壶,喷喷嘴唇,赞道:“好酒!好酒!你们也别客气,俺先干为敬啦!”一手伸出,又抢了一只鸡腿,大啃了起来,旁边侍女们个个忍俊不住,全掩着口儿笑。

伍大牛眼珠骨碌碌乱转,满口塞着鸡肉,含糊地道:“笑什么,你们只笑俺吃相难看,却不知女人家生儿子,那模样才更难看呢!”

婢女们听了,个个涨红了脸,低了头,一顿啐!

罗英却怀着满腹心事,怔怔地一语不发,紫薇女侠叫他坐,他就坐,要他吃,他也吃了一些,但山珍海味,入他口中,竟然味同嚼蜡,连酒夜人口,也觉不出丝毫美味。

紫薇女侠见了这般情景,心里暗暗叹息,取了包裹和短剑,交还给他,他既不称谢,也不整理,顺手就系在身上。

紫薇女侠轻声道:“你囊中有两封密柬,其中一封,注明‘抵济南后拆阅’你为什么不现在拆开来看看呢?”

罗英一声不响,低头从包裹中取出密柬,却递给紫薇女侠。

紫薇女侠越加诧异,又道:“这是你的东西,其中也许有不能入外人之目的话,还是你自己拆开吧!”

罗,英仍然不晌,随手将密封柬囊拆开,囊中仅有一张字条,他取出看了一眼,又默默放了回去。

紫薇女侠忍不住又问:“上面有何事故?”

罗英就象成了哑巴,默默又取出纸笺,交给了她。

紫薇女侠好生惊讶,却又不便询问,好奇地展开纸笺,只见笺上写着极其简短的两行字迹:“十五月明之夜,独登泰山观日峰顶,或有所见,事后束装南下海宁,抵鳖子门再拆第二封锦囊。”

紫薇女侠看罢,心头不期然深自—震,偷眼望望罗英,却见他神情木然,似乎根本没有用心去体昧笺上之言。

她再屈指一算,心下更是一惊,可不是,今天正是十五,而济南前往泰山,纵走荒野捷径,也有百余里,这怎能来得及?

紫薇女侠心里一慌,沉声急问:“孩子,这封密柬,是谁给你的?”

罗英木然道:“少林明尘大师。”

紫薇女侠又问:“柬上所说,你看见了吗?”

罗英依旧木然答道:“看见了!”

“你要不要去呢?”

“不!”

回答得斩钉断铁,紫薇女侠猛可一跳,脱口道:“为什么不去?”

罗英冷漠而傲慢地反问道:“为什么要去呢?”

紫薇女侠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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