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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不该拒这门婚-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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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我。”
在罗悠宁愤怒的一脚踹过去时,卫枭脚尖轻轻借力,一跃飞上了外墙,而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赶在靖国公转过弯之时,跃出墙外。
靖国公背着手惬意的哼着小曲散步,谁知府里这条僻静小路上竟然还会有人。
“国公爷。”念春冲出来大声问好。
罗桓吓了一跳,声音憋在嗓子眼里,曲子的下一句词好半天也没想起来。
“干什么呢,大半夜的。”
他看这小丫鬟慌慌张张的回头,顺着看过去,一片漆黑,不过墙上好似闪过一道极快的影子。
“那什么?哪来的鹰啊?”靖国公想不到有人敢深夜闯进他家里,只往鸟兽身上猜。
“是……”念春一时卡了壳,不知道该不该顺着靖国公的话接下去,这时一道响亮声音传来:“是鬼啊,爹。”
罗悠宁娇小的身影从黑暗中扑出来,一直到靖国公面前,双手挂住了他的脖子。
“太邪性了,明日让娘找大师来驱鬼吧,我都在这里鬼打墙半天了。”
罗桓不信,仔细盯着她的表情:“胡说,哪来的鬼,你爹我死人堆里出来的,怎么就从没见过鬼。”
靖国公拉下她的手,将信将疑地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身形微僵回头看着她,道:“跟上,跟上,爹保护你。”
罗悠宁撇嘴一笑,心道,真来了鬼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最后她把靖国公送回了正院,然后才返回了自己的蘅芷院。只是这一晚睡着的罗悠宁,梦里都是那一触即分,却像烈火烧灼一样的吻。
*
晨光初到,小院里散落了一地的酒坛子,黑衣少年冷漠的靠树坐着,仔细看他就会发现,他眼底藏着窘意。
卫枭扶着额头,昨夜发生的事一点一点冲击着他的心绪,他何时这般无耻了,竟跑到她家里去,还……
他想的入神,耳根微红,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碰碰他左边的肩膀,卫束宿醉后声音微重,问道:“哎,想什么呢?”
卫枭挡开他的手,然而此时右肩上也被人拍了一下,卫鸿揉着脑袋醒过来,一只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意味不明道:“昨晚上我醒过来,你就没影了,偷跑去哪了?”
卫枭眯了眯眸子,一掌拍过去,把卫鸿惊得一个趔趄,“哎呀,管不得了,这小子有秘密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却还在笑,几人在树下睡了一夜,身上脏的不成样子,刚想打水洗漱,院门口就走来一个人,那妇人矮胖,是元嘉郡主身边的阮嬷嬷。
阮嬷嬷先问了声好,沉默中,卫束和卫枭都看向了卫鸿,于是卫鸿只好开口道:“有事啊?”
阮嬷嬷福了福身,谦卑守礼,说道:“王爷,王妃让老奴把瑾院收拾出来给公子住,如今一切妥当,只等公子搬过去。”
她说完,看卫枭似不情愿,也没有多言,只是对卫鸿道:“王爷,这也是王妃娘娘一片心意,您看?”
卫鸿点点头,让她先回去,他来跟卫枭说。
“儿啊。”卫鸿刚开了个头,少年已经泼了冷水,冷声道:“不去。”
他噎了一下,给义弟卫束使了个眼色,卫束想了想,对少年说道:“卫枭,你真不搬?”
眼看少年又要拒绝,他连忙说:“先别忙着回答,你先告诉我,你是打算一辈子住在这小院里了,哪怕你做了晋王世子也一样?”
卫枭拧了拧眉,没有回答,卫束接着说道:“你想住在这里也不是不行,只是罗家四姑娘从小娇生惯养,我听说她在府里住的是最好的院子,难道人家将来嫁给你要跟着你一起受苦?那可有些……”
他观察着少年的脸色,见他眼里有一丝松动,给卫鸿比了个手势,卫鸿反应过来,开口道:“枭儿,爹都跟罗家商量好了,你生辰那日,陛下下旨封你为世子,然后爹就去靖国公府提亲,你觉得如何?”
卫枭双目微微一动,几乎没什么犹豫,道:“我搬就是。”
他打水进屋的同时,卫鸿和卫束兄弟俩对视一眼,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时至今日,总算解决了一桩心事,卫鸿十分高兴,张罗着再往瑾院给卫枭添置一些东西。
*
四月十六这一日是宫里两位皇子满月的日子,梁帝心中开怀,命人大办皇子的满月宴,文武百官品级够得上的都可以进宫赴宴。
景明宫前殿是大梁皇宫里最大的宴饮之地,这一次的满月宴就在这里举办,傍晚,文臣武将和皇室宗亲们陆续进宫,赶在开宴前到了景明宫。
卫枭跟在卫鸿身后,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他性子孤僻,但因为各家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风声,卫枭的世子之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他们也乐得锦上添花,与卫鸿寒暄的时候不忘与他说两句话,只是每次不过是换来少年冷淡的回应。
景明宫大殿中,紧靠着最上首的位置是各宫嫔妃的座位,然后是宗亲,最后才是大臣及其家眷,晋王与靖国公都算是皇亲国戚,所以两家的座次都很靠前。
罗悠宁与姚氏坐在一处,趁她娘没发现时,悄悄对不远处的卫枭招了招手,他转头看过来,想起那天夜里的窘境,耳朵微微一热,很快就扭头不再看她。
卫枭刚刚躲避一般的扭过头,便发觉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打量着他,他顺势望过去,见到了对他笑得讽刺的沈钧。
沈钧倒没想过在这场合惹事,只是他与康小王爷交好,从前又多次得罪卫枭,因而就算卫枭得了世子之位,他们照样是对立的。
卫枭不屑看他,低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饮下,平复着心头因那人而起的热意。
只是他不理,有人偏偏要凑上来,康小王爷赵宣琼最后才到,一见他最厌恶的人就傲然坐在他对面,心里的火瞬间就压不住了。
“卫疯子,这样的场合,你来做什么?”他问完,朝身侧众多世家公子说道:“他这样的人,配出现在这里吗?”
周围一些与他交好的人便起哄道:“不配,当然不配。”
这些人有些知道卫枭即将成为晋王世子,有些不知道,但他们心里一致认为,有元嘉郡主在晋王府,卫枭这世子能做多久还不一定呢。
赵宣琼笑了,他是有些怕他姐夫卫鸿的,但此刻卫鸿不在这里,也管不着他,他心里还记恨着卫枭上次的暗算,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就在他得意时,一直不做声的少年捏起酒杯,他抬眼时,仿佛有刀锋掠过,直冲着赵宣琼而来,他一时被这气势震慑住,难听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你,我告诉你,这是在皇宫,我们赵家的地盘,你敢动我就不怕陛下治你的罪吗?”
不知不觉,他又想起卫枭那把刀擦过他头皮的感受,心里发凉。
他面对卫枭冷厉的眼神,有些闪躲,这一偏头就看见了盛装而来的元嘉郡主,见到长姐,他又有了底气,嘲讽道:“不说话啊,你也知道你这种来历不明的野种不配待在这里吗?”
元嘉郡主走过来,赵宣琼得意的勾了勾嘴角,以往只要他一跟卫枭对上,有他姐姐在,倒霉的肯定是卫枭,他觉得这一次也不例外。
可元嘉郡主接下来的举动出乎意料,她不像往日一样,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给庶子一巴掌,而是走到赵宣琼面前,冷傲的凤眸盯住他。
“住口,你若再惹事,我叫父王禁你的足。”
赵宣琼傻眼,但他不敢不听,元嘉郡主比他年长许多,在很多事情上,他父王母妃也要听这位长姐的,且她说一不二,他父王也许真会把他关在王府里,哪也不让他去,仔细想想,为了一个卫枭,付出这么多,实在不划算。
元嘉郡主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从始至终没有看卫枭一眼,仿佛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罗悠宁手里的珠钗都快惊得掉在地上,方才她怕卫枭嘴笨吃亏,随手就摘了自己头上的珠钗,准备随时向赵宣琼扔过去,可谁知元嘉郡主来的那么及时。
她隐隐有种感觉,元嘉郡主对卫枭的态度好像变了一些,从前她看见卫枭,厌恶都写在脸上,如今竟然可以平静的面对他了。
只是,她弯了弯嘴角,赵宣琼欠教训,他今日横不起来了,就更好玩了。
她把珠钗又插回发髻上,不是她吝啬,而是这人不值她一副昂贵的宝石头面。
罗悠宁扯了一下身侧站着的念春,从她手上顺来一串沉重的珠链,这丫头喜欢买这些成色不好但颜色鲜亮的首饰,用来砸人正正好。
梁帝还没来,所以宴会尚未开始,赵宣琼被元嘉郡主训斥了,心里憋着气,一杯一杯饮酒,忽然,他后颈疼了一下,伸手去摸,这一动倒让那珠子滑进衣裳里去了。
他回头看,瞧着每个人面露怀疑,但什么也没看出来,罗悠宁微笑,又拆下来一颗珠子,对准赵宣琼的头砸过去,这一次,珠子碰到赵宣琼的头上发出咚的一声,他捂着后脑,气得站起来询问:“是谁暗算小爷?”
可是没抓到人,他又招来了元嘉郡主的训斥,
“赵宣琼,再闹你就给我滚回康王府去。”
赵宣琼闷闷坐下,康王和康王妃年事已高,今日也没进宫来,连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罗悠宁得了逞,再想扔他,被姚氏一把抓住手。
“行了,适可而止,闹大了你看郡主会不会真不管这个弟弟,将来你要嫁过去的,关系不能太僵。”
罗悠宁微微吐舌,算是默认了姚氏的话。
她目光落在卫枭身上,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眼神里是绵延不绝缓缓流淌的暖意。
她朝他笑了笑,灿如辰星的眸子仿佛隔着很远,那光一直照进他心里去。
晋王卫鸿回来时,径直坐在元嘉郡主身边,他没赶上先前的热闹,不懂周遭的气氛为何这样僵硬,他看了看元嘉郡主,她眉目清冷,神情倨傲,一个眼神也不曾给他,卫鸿叹了声气,干脆沉默的喝酒。
众人等了许久,梁帝终于携着皇后和谢贵妃到了殿上,他们身后跟着一连串的宫人,两个皇子被奶娘抱着来到殿中,梁帝落座后,奶娘便将小皇子分别交到皇后和谢贵妃手中。
梁帝一挥手,宫人陆续端上美食佳酿,满月宴开始了。
隔着太远,罗悠宁见不到姐姐的表情,但猜到她此刻低下头看小皇子的神色一定很温柔。
谢婉柔此时也在看着皇后,她轻轻浅浅的笑着,眼含柔情,仿佛上首那个女子比梁帝还要重要。
一个太监管事走到她身边,她侧头看去,那太监对她点了点头,谢婉柔笑意更盛。
大臣们屏气凝神中,梁帝开口道:“今日大喜,朕得了两个皇子,好事成双,诸位爱卿与朕满饮此杯。”
梁帝话落,大臣们举杯祝贺,女眷们也跟着起身行礼。这一杯酒饮过,梁帝便向皇后伸出手,准备接过大皇子。
皇子太小,不宜吹风,因此脸上遮着兜帽,梁帝接过大皇子,喜爱的拍了拍,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麒麟佩玉,小心的掀开兜帽放进大皇子怀里。
兜帽除去后,大皇子粉雕玉琢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小胖手挥来挥去,甚至一拳头打在梁帝下巴上,梁帝并不生气,哈哈一笑。
谢婉柔面上的笑消失了一瞬,她杏眸紧盯着大皇子的脸,干净白嫩的脸上找不到任何一块痕迹。
她勉强挤出个笑,又把眼神放在皇后身上,罗悠容神色如常,见她看过来,朝她温和一笑。
她脸上不显,心中却乱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虽然帝后感情一般,但梁帝却很喜欢这个嫡子,他们因此不得不重新估量罗家的地位。
谢婉柔脸上的笑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只是当梁帝不掩饰喜爱,与大皇子脸贴脸时,她还是失了方寸,尖锐的指甲抠紧了包裹着二皇子的小被子。
“哇……”婴儿的啼哭声刺耳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哭声吸引着落在了谢婉柔身上,她这才惊觉,不动声色的将手移开。
梁帝把吓蒙了的大皇子交给罗悠容,第一次对谢婉柔沉下脸。
“怎么回事?”
谢婉柔抱着二皇子起身,微微躬身,道:“是臣妾的错,二皇子怕人,想必是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梁帝到底不忍心苛责她,但也觉得丢脸,便道:“既如此,你先抱他回去吧。”
谢婉柔低声应是,抱着二皇子走出景明宫,她身后跟了来时那个奶娘,还有几个枕霞宫的宫人。
大殿中,一双沉暗的眸子将这一切收进眼底,谢奕跟谢太师说了什么,便转身跟了出去。
第33章 (二合一)
谢婉柔从景明宫出来,夜里风凉,吹得人心里发寒,二皇子身上的小被子匆忙间没有裹紧,夜风呼啸着刮到他脸上,他被呛了一下,哇的一嗓子哭出来。
空寂的宫中甬路上,婴儿的嚎哭声像根针一样扎进谢婉柔心里,她强忍着的怒意几乎难以自控。
她回头冷冷地瞪向二皇子的乳母,“二皇子都哭了,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或者是想本宫回去把你换了?”
乳母唯唯诺诺的应声:“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她用自己宽大的袖子盖在二皇子脸上,稍微挡一挡风。
谢婉柔发泄过了,没再理会乳母,转身的同时示意她宫里的太监管事安守喜跟上。
安太监紧走两步到了她身边,谢婉柔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不是交代过你吗,为什么大皇子好好的?”
安太监顿了一下,十分为难,支支吾吾道:“这……奴才确实照您的吩咐把药粉交给咱们的人了,至于大皇子为什么没起红疹,奴才真是不知。”
谢婉柔相信安太监不敢骗她,那就只可能是她在凤仪宫安插的人出了纰漏,或者是皇后早有所觉,对她有所防范。
“不可能,她看起来并不知道我的计划……”她还在猜,秀眉微微蹙起。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轻缓的脚步声,那人一边走一边轻轻咳嗽,可他脚步并不慢,转眼就追上了谢贵妃一行人。
“娘娘留步。”谢奕温润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
谢婉柔回头看见追出来的弟弟,面露惊讶,“爹让你来找我的?”
谢奕笑了笑,说道:“娘娘在奇怪为什么大皇子一切如常?”
他此话一出,谢婉柔慌乱的看了看四周,没见到路过的宫人,这才稍稍放心。
“你怎会知道?”她声音冷了下来。
谢奕缓步走到她面前,对安太监点点头,安太监便带着乳母等人先离开,谢贵妃身边只留了一个寒枝。
她身边的太监管事居然听谢奕的?谢婉柔反应过来神色更冷,“谢奕,你究竟想说什么?”
谢奕盯着她恐慌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姐姐,你太急了。”
“安太监那包药粉我让他偷偷倒掉了,他不敢跟你说而已。”
“谢奕。”谢婉柔一怒之下抬起手,只是手即将碰到他脸的时候,被谢奕一把捏住。
“你闹够了吗?上次爹说的话你都忘记了?”
谢婉柔微微一怔,想起她深夜回谢家那一次,问道:“那日你偷听我和爹说话?”
谢奕勾了勾嘴角:“我本来没想偷听,不过,世间诸事也许就是那么凑巧。”
他的笑在黑夜里沾染了凉意,谢婉柔惊讶的看着他,仿佛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弟弟。
“说吧,我身边的人是不是都被你控制了,还有谁?她是不是也听你的?”谢婉柔一把扯过寒枝。
寒枝战战兢兢的,差点跪下,“娘娘,奴婢没有,奴婢只忠于您一人。”
谢奕低笑出声:“姐姐无需如此,难道我还会害你吗?”
谢婉柔冷笑:“莫非你今日帮了皇后和大皇子还是在为我好?”
谢奕淡淡开口:“我自然是在帮你的。”
见谢贵妃又要发怒,他解释道:“今日宴会上,大皇子若是出了事,皇后纵然会丢脸,可陛下一怒之下或许会下令彻查此事,你当你的人手脚真的干净吗?何况就算查不出来,二皇子与大皇子同一日降生,这件事也必然会落在你头上。”
谢婉柔嗤笑道:“说来说去,你不还是为了你的罗四姑娘,就算我被怀疑又怎样,事情碍不着你,只一点,你怕罗悠宁恨你。”
谢奕轻笑起来,而后看着谢婉柔笑的更加疯狂。
“看来你是真傻,你费尽心思让陛下对你动了真情,如今想把手上这幅最好的牌拱手让人吗?”
“你该不是不知道,陛下爱你什么吧?”
谢奕的话直直刺入谢婉柔心里,她闭了闭眼,心里一凉。是啊,梁帝爱她善良柔软,爱她不争不抢,温和对人的模样。
若是因为大皇子出事,梁帝怀疑是她下手,他会不会转而去怜悯皇后,或者爱上皇后。
谢婉柔倏然睁开眼,谢奕的话她懂了,男人的爱不能尽信,他如今爱她,她变了,这份爱还会在吗?
“明白了就回去吧,我猜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去哄你了,适当的示弱和嫉妒,会让他更放不下你。”
谢婉柔知道他说得对,可是想起这人悄无声息的将她身边的人收买,她更觉心惊,甚至从头冷到脚。
“谢奕,我从前看错了,比起爹,你的心更冷。”
谢太师心机再深,尚且是对着别人,可谢奕,他不管不顾,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被他拿来利用操控。
“你到底什么时候变的,还是你一直是这样的,只是装的太好。”
谢婉柔低叹一声,扶着寒枝的手转身离开。
谢奕的回答飘散在夜风中,“是你们从来不肯认真看我。”
“还有,我不怕罗悠宁恨我,我只怕她不恨我。”他森森冷笑,越发渗人。
*
景明宫里热闹非凡,饮过几杯酒,梁帝微微有些上头,揉着额头,借故对殿中的大臣说道:“朕不胜酒力,如今头疼得很,就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趔趄了一下,罗悠容起来扶他,梁帝拍拍她的手,道:“辛苦皇后,大皇子也出来许久了,让乳母先把他抱回去吧。”
罗悠容应声,嘱咐乳母动作小心,梁帝则坐着御辇离开了。
她独自坐在上首,桌上放冷的酒菜,她只在开始时浅尝一口就未动过,满月宴接近尾声,罗悠容搭着照月的手起身离开了景明宫。
甬路两旁的宫灯随风飘摇,大梁皇宫里随处可见这样的灯,因为梁帝怕黑,他走到哪里都是亮的。
可光照不到的地方,滋生了多少阴暗和腐臭,没人知道。罗悠容与照月一路相携着走过来,心里比夜色更加空旷。
她抬头看了一眼,指着大梁皇宫里最高的殿宇对照月道:“玉琼殿今日格外的亮,咱们到上面去看看吧。”
照月没有阻拦,她知道罗悠容是想到上面看看大梁皇宫以外的地方,看看繁华的金陵城。
两人遣开了其余的宫人,互相搀扶着爬上玉琼殿最高的七层,罗悠容忍不住气喘,说道:“到底是不年轻了,我爹若是知道我现在爬个楼都这么费劲,不定得怎么训我呢。”
她轻笑一声,脸上的笑俏皮可爱,照月嗔她:“胡说,姑娘今年才二十五,本就不老,更别说您看着还像十五六岁呢。”
这地方只有主仆二人,照月恢复了几分在靖国公府里的活泼,罗悠容笑着拧她的脸,笑闹过后,她向前跨了一步,想要趴在栏杆上看看金陵城夜晚的景致。
只是这一迈步,她却踩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罗悠容惊呼一声,那东西又顺势滚了很远。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摸索过来,差点碰到了她的脚,她退后一步,怒斥道:“大胆,何人在此放肆。”
黑暗中那人散漫的笑了一声,道:“大半夜的,我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还能听见你的声音,你说可笑不可笑。”
罗悠容凝眉,她听着这人的声音和说话的腔调都极为耳熟,照月把灯笼往前照了照,大声叱道:“皇后面前也敢无礼,你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的笑忽然停了,他睁开迷茫的双眼转头看见了那道亮光的源头。卫束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睁开又闭上,反复好几次才确定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真的是罗悠容。
“哎呦,臣失礼,皇后勿怪。”他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
罗悠容看着他,淡淡问道:“什么时候回京的?”
卫束笑笑:“那可久了,得有小半年了。”他抬眸看她,说道:“不过娘娘不知道也正常,臣一个小人物,当不得娘娘记挂。”
“我呸,谁要记挂你!”罗悠容努力维持的端庄瞬间坍塌。
她和卫束自小就不对付,这人说话毒得很,多跟他说一句都堵心。
卫束一乐:“是是是,感谢娘娘这么多年没有想起臣,臣这才过得不错。”他俯身行了一个揖礼,看着像模像样。
罗悠容这一晚上那点悲秋伤春全跑光了,剩下的是心中渐渐升起的火苗,若不是还顾忌着身份,她肯定一脚踹过去了。
“一别十年,卫将军看着沧桑了不少啊。”罗悠容双手放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
金陵城里灯火辉煌,人流攒动,一派热闹景象,她看着高兴,微微弯起嘴角。
卫束走到她边上,偏头看着她的侧脸,夜风携着她鬓边一缕碎发轻轻触碰在他脸上,他呼吸一滞往旁边挪了挪。
“一别十年,娘娘看着比原来还年轻些。”
她侧首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现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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