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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匠心-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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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棠也小心的点点头。
  白兰与高益明在楼上楼相亲,这事早传到了秦婳姐弟的耳中。白兰在楼上楼的地位超然:白棠想出的新点心,全是由她一手试制完成。再由她手把手的教给楼里的师傅,全程掌控直到师傅的水准稳定。刚开始时,秦婳请来的老厨师们对白棠兄妹俩不屑一顾,等他们接连推出奶黄流沙包、秘制卤水金钱肚还有刀鱼馄饨一串儿的新菜品后,个个服气得五体投地。秦婳自是明白这对兄妹的重要性,本来还着意拢络,现在完全当成世家在交往。听闻白兰定亲,立即让银楼送了许多饰物择选备送。
  想到自己成亲前白兰送的添妆礼,秦婳难掩感慨,挑选时倍加用心。
  “白兰劳苦功高。”秦简正色道,“又是楼上楼的老板之一,出嫁可不能随意,要大办!”
  这话白棠爱听:“我也这么想的!”
  高怀德疑惑震惊道:“什么?什么楼上楼的老板——”
  秦简有意要给白兰排面,故作惊讶的问白棠:“你竟没和老爷子说么?”
  白棠微笑道:“高老爷子不在乎这些。”又道,“承秦大小姐厚爱,白兰有楼上楼一份股。”
  高怀德啊的声,惊喜之余瞧了眼高鉴明,心中无限惋惜:白兰这份嫁妆不得了啊!可惜自家长孙有眼无珠,错过一段大好姻缘!唉!
  高鉴明一时错愕,极沉得住气不动声色的道了句:“益明好福气!”
  他的妻子,嫁妆上不会比白兰差。但是人脉上,却差了太多。叶樱顶多与木才行雕版业的小姐们来往。白兰却触到了南京城勋贵圈的金枝玉叶。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他垂下眼睑:练白兰绝不能让高益明得了去!他心思转得飞快。他已经有了叶樱,再收白兰,别说练家,自家都不会允许!冷哼一声:这块肥肉,到时自会有人叼了去!
  白棠先展开三十二品画卷。或是菩萨宝相,或是教中典故,描绘细致,怕初次彩印,工人们经验不足,所以用色与背景相对简洁。尽管如此,依然让诸人赞不绝口。
  看过画后,白棠开始讲解如何按色分割原图。因在场的都是南京城里技术顶尖的师傅。一点即通,又能举一反三。问出的问题针针见血都在关窍上。白棠不紧不慢一一解答,他准备得充分,临摹了多张画稿,直接便在画稿上分解演示。
  不少雕版师傅来之前,想的是这套彩版的技术定然是白棠的师傅教他的。他不过是占了师傅的光而已。心中俱有不服与妒忌。若是他们能遇上许丹龄,必然能比白棠学得更好。毕竟,白棠才多大?直到白棠开讲,他们才渐渐发现白棠的学识渊博,在书画方面的造诣远超自己。更不提彩版之技了:不同风格的画作要选用不同的木料、不同线条笔锋要用不同的刻刀,颜料的选择与运用大有玄机——浸淫雕版行当大辈子的师傅们听得频频点头,对白棠的不服早丢到了爪哇国,练公子变成了练师傅,由衷升起股敬重之意。
  讲解完了分解版画之法,白棠又用已经雕好的画版示范。他今日带了全套的工具。工具箱一打开,琳琅满目的刷子画笔刻刀便让众人看直了眼睛。
  他固定雕版,沾了颜色,覆于宣纸,用软棉底的刷子轻轻一刷,画上佛祖的衣衫便上了层淡青色。待颜色略干,又在雕版上再上层青色,刷过后衣衫上的阴影顿现。随后换块雕版染上湖蓝色重刷,衣上的绶带又增了颜色。
  高怀德眼睁睁见着一幅与真画无异的版画渐渐成形,心潮湃澎:“白棠独创了门套色之术啊!”
  “饾版”可不正是套色印刷术!白棠谦逊道:“高老爷子说得对。这套技巧说穿了,就是套印之术!”
  高怀德心痒难耐:“白棠,让我也试试!”
  练石轩父子在旁相视一笑。
  白棠让开位置,又对余人道:“我刻了几副雕版,工具备了多套。大家都来试试。只一点,不能急。好在我们这些插画小,若是大些的一张画,颜色再多些,印个几天几夜也是常有的事。”
  大伙儿见猎心喜,顾不得休息,作坊里一会安静一会儿汹涌,白棠连茶水也来不及喝几口,被众人请来唤去答疑解惑。一天下来,嗓子干得冒火。
  练绍荣眼见天色已暗,便让白棠先回去。
  白棠看看依旧学得热火朝天的同行,一时迟疑。
  “没事,让他们自己琢磨去。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那我明日早些来。”白棠遂与秦简先行告退。
  到了门外,白棠与秦简道别,坐上自家的马车。他撩开帘子,登时没辙的叹道:“你怎么在我车里?”


第168章 夜探
  秦简尚未走远,闻声立即退了回来。见白棠的马车内大手大脚坐着的不正是徐三?他想到白棠嘴上的口子,心中火苗立时窜成三丈高,长眉倒竖怒声道:“徐三,你作什么?”
  “接白棠回家呀。”徐三伸了伸大长腿,满面关切的对白棠道,“教了他们一天累了吧。”他从腰间的蹀躞带上解下只牛皮小水袋。“我泡了薄荷与金银花,先喝点。”
  白棠一怔。不知不觉就接了水袋。茶水温度正好,入口微甜。白棠的身心都受到了温柔的抚慰。
  秦简的面色更加难看。徐三这家伙,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徐三望了眼秦简,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一蹙。他跳下马车道:“你先回去吧,我有话和阿简说。”
  白棠担心他们吵起来,秦简不会功夫肯定要吃亏,忙道:“这般晚了,阿简也要回家晚食了。”
  徐三笑了笑,托着白棠的腰不由分说的将他送上马车:“打不起来,你尽管放心。”吩咐车夫,“快,送你东家回去。”
  车夫立即甩起马鞭,白棠不由撩起帘子,忧虑重重的回望他们。
  俩人又不是三岁小孩。他自我安慰,这么大的人了,不会做些不合时宜的事吧?默默的捏紧手指,这才发现,徐三的水袋还在他手上!
  “瞧你那眼神。”徐三嗤笑,“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大概恨不得给我来上两拳吧?”
  阿简怒极,沉声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我何止有自知之明。”徐三上下扫了眼阿简,叹息道,“我这个人最坦承了。阿简,你是不是恨极我抢走了白棠?”
  “你没本事抢走他!”秦简不屑轻嗤。
  “阿简——”徐三满是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提醒你一声,我能和白棠在一块儿,你不能。”
  秦简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
  “我是徐家的么子。即无爵位要继承,也没子嗣的压力。我大哥二哥自会留下祖父的血脉。但是你不行。”徐三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秦简深藏已久连他自个儿都没发现的秘密,“你是秦家的宗子。你担负着秦家若大的家业。只有娶亲生子一条路好走。所以,你再妒忌我、再恨我抢走白棠也是枉然——因为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秦简的气息渐渐粗重起来,他在说什么?徐三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他忍不住吼道:“我才没有你这般下作,对兄弟起了不轨之心!我对白棠——坦坦荡荡,绝没半分不堪之情!”
  徐三勾了唇,冷嘲道:“保持你现在这副模样,回去照照镜子吧!”
  秦简目视徐三大摇大摆的离开,步下踉跄,逃般的钻进自家马车里。喘了会气,掏出暗格里的铜镜,镜中,哪还有往常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分明是一个满脸嫉妒、眼底盛满恨意的小人!
  阿简仓惶松手,当的声铜镜落在脚边。他捂住脸,无助茫然。一阵阵的冰冷渐渐漫上心头又遍布四肢百骸。
  “你只有娶亲生子一条路!”“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阿简于惊恐中,陷入了绝望。
  晚间,白棠洗漱后脱了绷带,穿着舒适的亵衣半躺床上看书。窗棱扑塑作响,他还当是窗子没关紧,起身落床,抬头就与徐三惊愕的眼神相遇——白棠来不及发怒,飞快的意识到危机!虽然还挽着发髻,但他眉毛和喉节都没画,胸前还有点儿汹涌!
  这是要露陷的天大危机!
  徐三也是惊惶失措:天哪!他真没想到这般晚了白棠还没睡!他也绝没想过趁夜施什么手段,他只不过在家里越想白棠心越热,只想见一见白棠的睡颜以慰相思之苦,随后悄然离去!绝对没有不轨之心!他初恋情怀,只觉浪漫和刺激,没想到竟被人逮了个正着!
  完了,白棠不会误会他真是个徒谋不轨的混蛋吧!
  两人呆若木鸡各怀鬼胎的瞪了对方半晌,还是徐三先反应了过来,期期艾艾的道:“我、我水袋拉你这儿了!”
  白棠目光不由瞥向桌上的水袋。
  徐三拿了水袋挂腰上,尴尬不已的道:“我,那我就走啦!”
  不走难道跟他唠家常?白棠僵硬的点头。
  徐三又有些不舍:“别熬夜,早点睡。”
  白棠再点头,全程一言未发。神情与情绪都透着种诡异的迷糊。
  徐三不敢逗留,只怕白棠是半夜被自己的动作惊醒,人还处在半睡半醒中,等他清醒了,自己要吃顿大排头!
  白棠目送他跳窗离开后,终于反应过来!几步奔到窗户拉上了窗栓,又用闪电般的速度钻回床上,拉下帐子:真tmd想活剐了徐三!
  白棠看看自己胸前鼓囊囊的兔子,将被子直拉到下巴,余惊未消的在一肚子的咒骂中辗转了许久才陷入睡乡。
  徐三一路头也不敢回的逃离松竹斋回到国公府,活蹦乱跳的小心肝也才堪堪归位。忽然间他皱眉嘀咕:咦,白棠瞧着怎么有点儿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呢?他用力的回想了一番。
  眉毛似乎淡了些,唇色似乎艳了些,面孔似乎软了些,就连他穿着宽松亵衣的身体,徐三都觉有点儿不同。
  如果徐三是个在女人堆里玩过的人,哪怕就一次两回,今夜也能看出白棠的真实性别了。但他偏偏自持美貌,从小不近女色。是以想了半天也就得出一个结论:晚上的白棠更迷人!
  这样一想,一颗心又蠢蠢欲动起来!方才怎么就没趁他半睡半醒时抱一抱亲一亲呢?这次被他发现,下回再要夜探松竹斋可就不太容易啦!不禁懊悔万分!
  柔软迷糊的白棠,抱在怀里的感觉一定美妙至极。一亲芳泽算什么?让他那双柔软的手好好替自己抒解相思,让他在自己身下唤他名字哭泣求饶——徐三蓦地闭上眼睛,满面的潮红渐渐退去。
  清早,屋里头的大丫鬟整理床单时,在床脚角落发现了块粘糊糊的帕子,登时红了脸,偷偷收了扔厨房灶里烧得干净。随后到老国公夫人那边悄悄禀告了声:少爷终于知事了。
  老太太叹息:知个屁事!喜欢上个男人,还理直气壮怼得御史们无话可讲!这让她怎么有脸去见丈夫和祖宗?
  偏自己儿子的脾气自己知道。大媳妇一句话说得对:治情如治水,堵不如疏。
  问题是,怎么疏呢?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害人害己吧!


第169章 婉娘“出嫁”
  赶在皇帝出征之前,白棠全家送婉娘“出嫁”了。
  “送上船,新郎在木渎迎亲!”苏氏与婉娘有师徒之谊,又当这门亲事是在给白兰练手,样样亲力亲为,操办得热闹又隆重。“等小夫妻俩拜了祖宗,再回北地过日子。婉娘有一手好本事,秦家这房偏枝赚大了!”
  众人自是连声应和。
  全宏坐在角落,与全管事再三叮嘱:“我护送婉娘到木渎后就直接转道上北京。松竹斋外头有您之前布置的乞儿和我朋友看着,里头有我新请的武师。再安全不过。您只要防着一个人就行了——”
  “徐三爷!”全管事表示这点事儿他还不明白?拍着胸脯道,“我一定不让徐三坏了东家的名声!”
  全宏点点头。前阵子白棠怒气冲冲的找到自己,说是要招护院武师。功夫越厉害越好!他便猜到徐三大概办了坏事惹到东家了。立即答应寻人去了。
  他在城内名头响,白棠出手又阔绰,没费力就找到张文赵武两个会家子镇宅护院,还有若干打手潜伏。自那以后,听夫人说晚间还真闹过几回贼,不过都被护院给打发了,心中庆幸不已:幸好提前布置没让徐三得逞。
  今日徐三不请自到。满面怨念的盯着膀大腰粗的护院们,心底阵阵的懊悔:哪晓得夜探松竹斋竟成了绝响!早知如此,当夜就该捞回大的!白棠现在理也不理他,不论自己如何讨好,总是臭着张脸。不过令他备觉欣慰的是,白棠母亲对他亲切又温柔。总让自己多担代些白棠的臭脾气,不要与他计较——徐三怎么会和白棠计较呢?本来就是他的错嘛。
  练家办喜事,高鉴明竟也前来道贺。他身边还跟着个年轻男子,长得倒也端整,就是有股子自命风流的清高之态。初春之际摇着把金璧辉煌的扇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人傻钱多似的。
  高鉴明笑着拱手道:“白棠,这是我表兄郑辉扬。来看我时,恰巧听说今日你家办喜事,便缠着我要来见一见你。”
  “辉扬钦慕练公子已久。”郑辉扬瞧着白棠一双冷艳的凤目,心中大动:练白棠竟长得这般俊俏!
  白棠见他目光中一闪而逝的馋涎,凤目生寒:“今日人多。在下照顾不周,还请高公子见谅。”
  徐三大步跨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瞥了眼郑辉扬,护着白棠离开。
  郑辉扬不惧反喜:“鉴明,外边的传闻看来是真的!”徐三那护食的样儿,说他跟练白棠没一手谁信?
  高鉴明冷笑:可不是?他皱眉道:“我是让你来看练白棠笑话的么?”
  郑辉扬耸耸肩:“明白,明白!”
  屋外头辟里叭拉的响起了鞭炮声。秦简一身暗红的衣衫,脸如冠玉,精神十足的随一群年轻男子簇拥而来,今日他的任务艰巨:代迎新娘。
  “新娘子出来咯。”不知哪家兴奋的孩子高唤一声,众人立时将粘在秦简身上的目光转到了凤冠霞披的婉娘身上。
  在白兰青蕊的陪同下,婉娘向苏氏与白棠行了大礼,坐上秦家的马车,直奔码头。
  秦简临别前对白棠郑重道:“我们京城再见。”
  白棠颔首:“京城再见。”
  徐三轻轻哼笑:“行了。路上小心。”
  秦简深深瞧了他一眼,道:“多谢你当日的警醒。”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明白自己心中所恋,他第一回 如此痛恨自己秦家宗子的身份。然他想了又想,这实在与身份无关。就算他身无牵绊,让他不顾一切放下所有与白棠在一块儿,他也做不到。因而,今日再见徐三时,他竟平静许多。甚至觉得,就算白棠被他打动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世上有几人能象徐三这般为了所爱之人义无返顾,不畏流言蜚语,也不惧怕身后之名?
  白兰低声安慰送走师傅的青蕊,掏了手绢给她擦眼泪。青蕊梨花带雨,白兰甜美秀丽。一对双生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郑辉扬实在忍不住,挪步到她们身边,故意掉了扇子在白兰的前方,拾起后正与白兰青蕊相对。他自持相貌不俗风流倜傥,正想迎接白兰羞涩暗喜的目光,不料白兰看也没看他一眼,步子一转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就连青蕊那丫头,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一时如开屏的孔雀露了腚,尴尬无比的挥着扇子旁若无人的走回高鉴明身边。
  高鉴明扯扯嘴角轻哼一声:“练家可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小户人家!”
  两个小娘子进了屋,郑辉扬再也见不到,只好看着白棠馋。心里想着:小娘子定了亲,足不出户在家绣嫁妆。练白棠却是常在外边走动,好下手得多了!
  全宏护送婉娘出嫁后的第三日。白棠收到了秦家的信鸽:陆路畅通。水路遇袭。
  他习惯性的抬头道:“徐三,你看——”
  对面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白棠说着话,自己也楞住了。
  “徐三有几日不来了。”苏氏踏进屋里,似笑非笑的问,“想他了?”
  白棠闷闷的折着信纸扯开话题:“婉娘不在,您结的花本可别浪费了我上好的丝线!”
  苏氏呸的声:“我是婉娘的亲传弟子。青蕊那丫头都及不上我眼明手快!老娘替你辛苦挑花结本,你还敢嫌弃?”
  白棠笑道:“好。只要娘你挑的花本能够成功织出花样,我便按行情付你工钱!”
  苏氏哼道:“我才不在乎那点银子呢。”白棠每月给她零用,用不完都存着呢。
  “娘你知不知道,挑花女工的工钱是怎么算的?”
  “——怎么算的?”
  “看花本的大小和复杂程度,最简单的小花本二十两一本。略大的颜色多些的,五十两起!”白棠笑问,“您可还看得上?”
  苏氏啊哟了声,惊叹道:“这么贵?那我岂不是发达了?”
  白棠递了几张意匠图给她:“我等着给您发工钱的那天!”
  苏氏接过图纸,口中道:“等着我赚光你的银子!”宝贝般捧着意匠图回织房挑花了。
  白棠打发走了苏氏,一时又有些出神:徐三走了这几日,没遇上什么危险吧?
  近来《金刚经》的插画有条不紊的版印中。这套书秦简初步刊印一千本。但彩版暂时只印百来本。物以稀贵嘛。看后边的反响再决定是否增印彩刊——毕竟成本放在那儿,万一亏了可不划算。
  日落西山,白棠一身疲倦的从老宅的作坊里出来,坐在马车上舒展了下身体又蜷在角落里闭眼小寐。马车的颠波就象摇篮,白棠朦朦胧胧中,听见自家车夫不耐的声音:“我帮不了你。你快派人去车行唤人来修车吧。”


第170章 教训
  白棠撩了帘子一瞧,竟是高鉴明那表哥立在前方,他的马车横在路边,车轮七零八落。
  “练公子。”郑辉扬惊喜不已,“真巧啊!”
  白棠笑了笑:“郑公子。马车坏成这样,一时半刻也修不好了。”
  “正是。”郑辉扬凑近来,贪瞧着白棠的面孔,轻浮又充满暗示的道,“不如请公子帮个忙,容我上车,载我同行。”
  白棠眯了眯眼睛:“你我可同路?”
  “同路,同路。”郑辉扬连声道,“就算不同路,只要和练公子在一块儿,也同路了。”
  白棠勃然大怒:谁给他的狗胆调戏自己?!
  徐、小、三——白棠自然把账算到了裘安的头上:若不是他胡来,自己也不会招来这么只臭虫。
  白棠的车夫猛的挥了记马鞭,在空中发出阵激烈的脆响!
  他是全宏离开前,特意替白棠寻来的打手。张文赵武都唤他刘大熊。原因无他,此人手脚狠,胆子大!便让白棠安排了出门赶车随行护卫的职务。此时他见东家被人调戏,自然要为东家出气!果然吓得郑辉扬身子一缩,鞭子划过身边时凌厉的风割得他脸疼!
  白棠瞧了瞧天色,道:“我今日要去的地方,可不太方便啊。”
  郑辉扬色胆包天:“能和公子在一块儿,哪儿都是瑶池仙宫。”
  凤眼里的凛冽一闪而逝,白棠在刘大熊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刘大熊嘿的声,伸了伸大姆指,随即满是怜悯的望了眼郑辉扬。
  “郑公子便请上来吧。”
  郑辉扬如闻天籁,迫不及待的钻进马车里:“练公子真是义薄云天,在下感激不尽。”
  白棠握紧了扶手:“此去一路颠簸。郑公子坐稳了。”
  郑辉扬还没准备,屁股猛地一弹,险些摔车板上。
  “前边路上有块石头。”刘大熊唤了声,“两位公子坐好勒!”
  马车迅即以一唱三叹的方式行驶起来,颠得郑辉扬只能全神贯注于提防摔跤,哪还有心思调戏白棠?马车中途停了一会儿,车夫说是买些东西,很快就回来继续赶车。
  也不知行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郑辉扬已是面色青白,胸口翻滚。早想让白棠停车,可又贪恋白棠美色,硬是忍了下来:不付出些代价,怎能抱得美人归?
  白棠撩起车帘,天色已暗,星月疏离。
  “我到了。”白棠自顾下车。郑辉扬忙跟在他身后,谁知他才撩起帘子,就惊得僵在了车上:“这——这是哪儿?”
  灰暗的林子里,一棵棵张牙舞爪的大槐树,放眼望去,地面上全是起伏不定的小包——坟地?!
  白棠回首,幽幽的道:“我不是说过,我今天要来的地方不太方便么?”
  不太方便——也不至于跑坟地来啊!郑辉扬定了定心神,心知白棠是在恶整自个儿,故意吓唬他的!于是他壮着胆子下车问:“你来这儿办什么事?”
  白棠又是冷极的一笑:“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木料,叫坟头树?”
  郑辉扬皱眉:“有什么讲究?”
  “坟头树,从坟头上长出来的树。”白棠目光放空道,“品种最好的坟头树,是吃着地里尸体的精血长出来的妖树。”
  郑辉扬心中打了个冷颤:“妖,妖树?”
  “是啊。”白棠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它若长在尸体的头部,会吸取死者家人的运气。它若长在尸体的腰部,会害得家中亲人病体缠绵。若长在足部——”他轻轻摇头,“足为根,子孙三代难有出头之日。”
  郑辉扬不由飞快的扫了眼墓地,胆战心惊的问:“这个……与你何干?”
  白棠勾起嘴角,笑容阴冷的渗人:“这种树木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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