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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陌上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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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这个安排也是合情合理,李晖并无二话,他要说的是另一件事情:“一切按章程走就可以了,儿来有件事想要禀告父亲…”
天子饮了口茶道:“什么事,你说吧!”
李晖垂首看着紫檀木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道:“七月阿婆薨逝,如今韦氏也薨了,大娘年幼,身边不能没有长辈照拂,儿子已将她送到了康宁伯夫人身边,也免得夫人迟迟不能释哀…”
“儿子日夜不安,常常想起幼年在阿婆膝下玩耍的时候,我在院子里和伴读蹴鞠,阿婆亲自喂我喝酸梅汁,还拿了帕子给我擦汗,那些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像是想起祖母的音容笑貌,李晖红了眼眶哽咽起来。
“我长大娶妻生子,阿婆却渐渐衰老,身子也佝偻下去,她从前还跟我比赛登山,后来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儿子每每思及此处都万分难受…”
话至此时,不光是李晖落下泪来,天子也红了眼眶,“母亲总是那么慈祥…我还没有孝敬够她老人家,她却去了…”
“诸卿尚能奉养父母,我却是双亲俱逝,就算是皇帝也是不能止住悲痛的…”
众臣闻言无不拭泪,纷纷起身劝慰:“陛下请保重贵体,太后生病,陛下每晚夜卧塌下,亲尝汤药,嘘寒问暖,陛下为人子实在是天下表率,太后就算是去了也是极欣慰的…”
李晖举袖拭泪跪下请罪:“都是儿子的错,引得父亲伤心,请父亲务必保重,否则儿子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天子伸手拉起李晖,哽咽道:“你我父子二人,都是伤心人,快坐下…”
李晖坐下继续道:“儿子与韦氏结发至今已有六载,不管是为人妇还是为人媳,不敢说她是万里挑一的,也当得起贤淑嘉静。”
“阿娘去了我还有阿婆,阿婆去了我还有韦氏,如今韦氏去了,除了父亲和皇后殿下,儿子和大娘在东宫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了…”
众臣垂首静默,天子哭过后露出疲态,倚在凭几上看着背挺得笔直的儿子,眼里露出一丝异样,李晖抬头平视父亲。
眼里聚起坚定:“父亲是天子,万民主宰,为阿翁阿婆守孝都是以日代月,儿子也明白父亲的难处,儿子虽是储君,但也不能忘了做孙子的孝道和做丈夫的责任!”
仿佛做了什么重要决定,李晖神色越发严肃,笔直跪在天子跟前。
“儿子请求父亲,准许儿子为阿婆齐衰一年,再为韦氏齐衰一年,如今还有二十个月,儿子想暂时放下政事专心守孝,请父亲准许儿子的请求!”
如同晴天霹雳,座下的众臣纷纷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储君居丧不同于旁人,作为未来的天子,放下政事而两耳不闻窗外事守孝,就是古时候也没有这样的例子!
只需要居丧期间衣食住行符合规矩即可,太子又何必要撂开手呢!
要知道其他亲王都只是守孝一年,谁不知道东宫和齐王已是矛盾重重,真不知道太子殿下这又是下的一步什么棋…众人悄悄的交换眼神,离天子最近的沈知礼却眼观鼻鼻观心,双手交握捧在胸前,似乎并未听见李晖的一番话。
而榻上的天子却缓缓地直起腰,一张轮廓深邃,如年长版李晖的脸也满是惊讶。
父子两长得很像,唯一不相似的地方就是眼睛。
李晖眼中含泪,依然坚定的看着父亲,天子一双眼眼尾已有皱纹,那双轻易便能看穿人心的锐利眼睛也审视着儿子。
“你是皇太子,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况且我已年老,近日又添嗽疾,你怎么能不替我分担分担呢?”
“为韦氏齐衰也是应当的,只是你是太子,许多事还要你去办才行,快休提这话了…”天子摇头道。
李晖膝行至天子身边诚恳解释道:“父亲请听我言,并非是儿子多事,阿翁崩逝,父亲也伤心的哭昏过去,要不是父亲是天子,只怕你也要麻衣草鞋守足孝…”
“儿子小时候发痘,正巧三弟出生,是阿婆把我抱到身边亲自照顾,阿婆生病,儿子像割了心一般疼,总觉得只要阿婆还在,儿子就算做了父亲,也能在她老人家面前做小时候的阿湿婆…”
皇太后喜好念佛,李晖小时候就像一匹小马驹一样活泼调皮,太后索性给他取了个‘阿湿婆’的昵称,是梵语里马的意思…想起母亲生前对李晖的宠爱,再看着眼前的儿子红肿的双眼,天子不免想起自己的戚容,一时间竟不知拿什么拒绝这个想要为祖母和妻子守孝的儿子…一时间殿内安静的只有呼吸声,天子凝目看着李晖好一会儿,长叹口气才道:“你执意如此,也是全了自己的一份心意,我也不能阻挡,只是好歹逢年过节,你也带着大娘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
李晖一阵哽咽:“儿子不孝,请父亲原谅…”
天子微抬手示意李晖起身,温声道:“快些起来,地上凉,今儿先不忙回去,你阿婆留了好些字画器皿,还没有做安排,让他们都抬上来咱们一起看看…”
太后薨逝之前就准备好了身后事,除去心爱的物品随葬,其余还留了一些衣服首饰等物给儿女孙辈亲眷等人留作纪念。
另外还有日常惯用的物品,长寿殿的宫人都整理好了等着天子过问。
天子跟李晖对着皇太后留下的东西挨个拿着评论,王大福不时凑上一句,倒是减轻了几分低落的气氛。
天子指着一对金镶玉的翡翠镯子感慨道:“这是母亲及笄时昌平郡君送的贺礼,母亲历来很是珍重,我七岁那年不小心打碎了一只,捧着碎镯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母亲知道了只是轻轻拍了我一下,让金银处的人修好了…”
“她过生辰的时候带上,没想到另一只又让你六叔给撞碎了,母亲一人赏了一指头,又让人修好了,虽然都碎了,不过每年生辰她都会带着这对金镶玉的手镯,后来就算我和你伯父六叔送了许多翡翠,她也从来都没褪下过…”
李晖温声道:“想是玉镯是曾外祖母送的,就是碎了阿婆也舍不得丢弃,再者,一对手镯一只让父亲打碎了,一只让六叔打碎了,估计阿婆心里也觉得巧得很呢!”
天子点头表示认同,接着拿起一只描金鸡青瓷碗道:“你六叔刚会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哭着闹着不让你伯父用别的碗吃饭,只许用这个碗,后来我才知道,他这是坐在阿兄旁边就可以看见这只公鸡!”
“你阿翁让人捉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锦鸡养在院子里,你六叔整天就追着鸡跑,掉了的鸡毛也喜欢的不得了,捡起来插在衣服上,母亲说他是羽衣童子,他以为在夸他,第二天满身插得都是鸡毛,把我们笑的差点背过气去!”
李晖莞尔,想不到一向笑眯眯最是随和的六叔还有这样的糗事。
想起往事,天子忍不住笑起来,皇太后共育有三子一女,又跟太宗皇帝相敬如宾,天子跟同胞的兄长悼敏太子、长姐襄仪长公主、六弟豫王关系很是亲密,所以见着皇太后的遗物满是美好的记忆。
天子的兄长悼敏太子,在二十二岁那年突发疾病薨了,膝下独子也受了惊吓病病弱弱的,才由太宗第四子,也是嫡出的天子入主了东宫。
天子越发兴起,说的口沫横飞,这是什么,那个做什么了,李晖在一旁附和,父子两之间的气氛好的像是之前的尴尬从未发生过。
到了晚膳时间,仍是意犹未尽,天子留了李晖在神龙殿一起用饭,饭食很简单,每张食案上只有五个素菜。
天子看见案上一碗菘菜汤,指了汤对王大福道:“把这道汤给蜃子送去,天冷,让她多吃点饭!”
王大福低头应是,眼里有些意外,冬天蔬菜难得,虽然宫里不缺,可今日陛下却破天荒赐汤给一个一年也见不到几面的孙女。
也许是太子今日的一番话没有白费,陛下到底还是对东宫心软了…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出现~~~

第10章 暗潮

用膳是分食,李晖谢恩过后等宫人试过菜,亲自再试了一遍,做皇太子的为皇帝试菜试药,向来是宫里的规矩。
李晖把自己案上的汤端到父亲桌上,“菘菜生津止渴,我看今日父亲不停地喝水,许是屋里火盆点的太旺了,有些上火,父亲虽然心疼蜃子,也要保重自己…”
天子摇头轻叹:“老了…去年这个时候屋里都点不得火盆,热的慌,今年坐在那儿觉得手脚都是凉的…”
李晖把筷子递给了父亲,又盛了汤放好,“父亲向来身体健壮,今年冬天这么畏寒,也该让奉御仔细把个脉!”
“今年冬天来的早,夏天雨水多,长江沿岸淹了不少地方,好几个县的粮食几乎颗粒无收,就靠着往年的收成支持着,就怕今年的雪下得太大,影响了明年的收成,大事小事都要父亲操心,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天子一边吃饭一边道:“这也急不来,反正每天都有医正跟着…嗯,这个醋芹味道不错,你也尝尝看!”
“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爱吃这个,用这个就饭能吃三碗,每次带你拜见阿翁一起吃饭,都有这个,你阿翁说看着你吃饭自己的胃口也好…”
李晖露出怀念的笑:“是啊,我还吵着宫里的醋芹不好吃,就要吃顺风楼的,后来阿翁专门让人去买来给我吃,现在想来,我小时候还真是会为难人…”
李晖从出生起便受尽宠爱,太宗皇帝南征北战的时候,都要挤出时间跟长孙通信,更别说是他想要吃一碟菜,就是要星星都有人拿梯子去摘。
“你也瘦了,多吃点饭…”天子看着对面因为消瘦,显得脸庞轮廓锐利的儿子温声道。
饭毕父子二人坐在榻上下棋,直到月上中天,李辉才告退,天子让宫娥拿了自己的狐裘给李晖,嘱咐他小心行路才歇息了去。
李晖进了崇教门,往崇文殿方向去,殿内太子詹事府少詹事郑良泽、左庶子沈季平、中书舍人高琦等几人已经等候多时。
君臣见礼过后,屏退侍从分上下坐定,外边吴敏和侍卫长刘钊亲自把守在门口。
李晖今日对天子所求之事几人都是知道的,因此不顾风雪也要坚持见到他,见底下的几人脸上都是急不可耐的表情,李晖长出一口气道:“父亲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并且今日格外优待于我,郑卿的话果然有用!”
被称为郑卿的郑良泽,已经年过五旬,乃是太子少师欧阳忻的学生,欧阳忻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临走前密见李晖,给李晖指出了几个能堪大用的心腹之人,其中之一,也是目前东宫官职最高的,就是郑良泽。
“郎君谬赞,如今皇太后薨逝不久,陛下心里还有余悲,郎君在此时示弱也能让陛下觉得感同身受…”
郑良泽身量中等,一张圆圆的脸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但相处之后才知道他是面上不显心中自有丘壑的人。
对坐的沈季平也扶须附和:“不错,不仅如此,郎君一来示了弱,齐王等人再生事端只会招来陛下的反感;二来给皇太后守孝,得了天下读书人的赞誉…”
“三来给元妻守孝,就是平常人家也没几个人能做得到,何况郎君是储君之尊,就是自古也没有这样的例子,郎君至善至仁,至忠至孝必会名流千古!”
一直垂首不语的高琦因资历和年纪尚轻,等郑沈二人说完才迟疑道:“一直以来,陛下最不满的就是郎君至今膝下无子,继立中宫后,齐王、赵王、鲁王也成了嫡子…”
“早些年陛下还压着些,近几年,却任由齐王等人行事日渐锋芒毕露,倒逼的东宫左右为难,东海王虽是陛下次子,却母家不显,为人也忠厚老实,不能与郎君或齐王争锋!”
“齐王已有三个嫡子,又生了长孙,如此咄咄逼人,郎君又要守孝两年,子嗣可怎么办呢?”对于这一点,高琦很是发愁。
守孝期间是严禁嬉戏玩乐、饮酒吃荤的,还包括男女同房和娶妻纳妾,东宫目前有名分的妾侍七个,无名分的通房有两个,可这几年除了太子妃所出的长女,其他人再无所出。
没有儿子不禁让天子不高兴,就是东宫的属臣也很着急,齐王等人也一直拿子嗣的事情挤兑东宫。
想陛下当年,便是因为兄长悼敏太子早逝,自己膝下一个嫡子,五个庶子的优势被立为储君的。
沈季平皱眉道:“就算是这样,郎君也不能在孝期就让娘子们怀有身孕吧!这跟把现成的刀子递给齐王等人有什么区别?”
高琦解释道:“学生并非是这个意思,如今郎君已经向陛下敞开心扉了,陛下既然同意郎君的请求,那就是一道隔开对东宫不利言谈举动的屏障,而这个不利言谈,自然也包括郎君子嗣的事情了…”
李晖面上无一丝波澜:“我倒是巴不得他们整天宣扬这件事,最好向全天下宣扬我李晖没有儿子没有后人…”
这话倒是带着几分调侃,噎的在座的几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郑良泽以手掩口轻咳一声才道:“这事就是齐王干的出来,他的幕僚不会由他这么…嗯…口无遮拦…”
“哼…”李晖冷哼一声,眯眼看着面前的茶碗,暗绿的茶汤里夹杂着姜末,闻起来有一丝丝辣味。
李晖有些出神,今日就算是父子俩和颜悦色的吃饭下棋,这改变也只是暂时的,他都快不记得上一次跟父亲这么亲密的呆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
他是被太宗祖父寄予厚望的嫡长孙,所以就算母亲和父亲貌合神离,膝下只有他一个儿子,也能屹立不倒。
从胡氏进府起,到做了贵妃,生了两个儿子,母亲都能压得她抬不起头,父亲也不敢公开维护胡氏。
从前父亲的心还算是公平,就算跟属臣幕僚讨论大事小事都会让他立在一边旁听,偶尔也会让他说说自己的意见。
他是嫡长子,身份尊贵,话说对了便是有乃父之风,话说错了也能被夸赞敢于直言,勇于认错。
后来母亲病了,病的很重,曾经那总是含笑的脸迅速消瘦蜡黄,那让胡氏也不敢直视的锐利眼睛像蒙了一层纱一般浑浊茫然。
对于向来沉着冷静坚强的母亲变得这么脆弱,父亲肯定是有一些怜惜的,但那飘渺的好像夏天清早的雾一样的感情,随着胡氏的再次怀孕也烟消云散了。
那时的他一面为了母亲的离去而伤心难过,一面为了父亲隐约的疏远而惶恐。
倘若只是作为父亲的人疏远他,那他已经长大成人了,他不再是那个牵着母亲的手,盼望父亲早些回家的孩子了。
偏偏他的父亲是君王,他身上有祖父母、母亲的期望,还有同甘共苦的妻子和幕僚下臣,他一遍遍的翻着史记,戾太子、刘疆、昭明太子,都是太子又怎么样,落得好下场的有几个?
他惶恐,愤怒,不甘,在东宫像个困兽一样急躁,却又无可奈何。
不是没有人安抚他,支持他,可他不只是需要这些,他还想知道为什么,父亲并非昏君,也并非是被人左右的人,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是年轻,太子少师欧阳忻,他六岁起就教授他启蒙的先生,总是板着脸批评他的人,在他惶惶然时给他讲了个故事:“一个农夫,养了一群羊,有一日去河边放羊,把羊赶到河边的草滩上就离开了,偏偏一只羊跑到了河中间的草滩上去了,这时下起大雨河水暴涨,河滩边是一群小羊,河中间是一只肥壮的羊,他只能选择一边,你说他该选择哪边?”
所有的疑问都云开雾散,原来如此,胡氏出身并不比母亲低,拥有宠爱和子嗣的她怎么会甘于屈人之下!
再次怀孕,她已是年过三旬,除去夭折的,父亲有十二个儿子八个女儿,胡氏所出就有三儿一女。
从在东宫时,母亲就与胡氏就是不共戴天,只是碍于地位颜面,这种事情是不可能让祖父和外人知晓的。
母亲薨逝犹如解开了她头上一直笼罩的枷锁,父亲虽立了他为太子,可双方的矛盾他再清楚不过了,那个位子实在是太诱人了,对权利的渴望能改变一个人,也能毁灭人。
从齐王以嫡子自居开始,李晖或者天子都清楚,那些兄友弟恭都是表面的,现在拼的就是谁更被父亲看重,然而父亲即使偏心,却不希望看见兄弟相残。
所以兄弟几人就算极不待见对方,在表面上也做的过得去。
没有母亲的庇护,没有子嗣,他拥有的不过只是一个嫡长子的空名号,不过幸好,这个空名号对读书人,特别是文官世家来说,还是有很大的用处的…李晖放下茶碗,对众人微微一笑:“这些日子诸位辛苦了,等忙过了这一阵咱们也能静一静,等着那边的后招…”
几人听了这话纷纷露出心知肚明的笑来,明知东宫是以退为进,郎君守孝这将近两年,除非是遇见战事或者陛下生病,否则是不理会朝政。
陛下既然答应了郎君的请求,那么齐王等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陛下有眼睛怎会看不见…坐在末位的高琦面上不显心底却暗暗思忖:齐王等幕僚也不是吃干饭的,敌不动我不动算是平手,敌动我不动才有赢面,若是敌不动…那就想些法子让他动嘛…皇太子妃出殡那天,整个长安城的人都围拥在承天门横街上看热闹,这条街是长安城最宽阔的街道,通过这条街向西北而去,皇太子妃的棺椁会送到位于五十多里外咸阳郊县的殡宫。
街道上早有金吾卫十步一人维持秩序,各皇亲国戚沿路设置祭案,绵延数里。
十七郎学堂专门放了一天的假,他便领着弟弟妹妹去看热闹,街上人头攒动,蓁娘仗着矮小的身材挤到前面去了。
而一些财大气粗的人,早就花费重金在酒肆包了雅座,阖家老少都出动来一睹盛况。
这种万人空巷的阵仗几乎每年都有,比如太宗皇帝起驾去东都洛阳,当今天子每年都要带着后妃皇子公主和大臣去行宫避暑。
然而这一次不一样,从前老百姓见了天子的御驾都兴奋的像见了神仙,一个个又笑又叫,这一次承天门横街上走过的人或者马车牛车,都装饰着孝布。
无论御马而行的郎君,还是手持拂尘香炉的宫娥,个个面容如丧考妣,除了一阵阵沉重的锣鼓之响,就是哀重的乐声…这种阵仗让观看的人大气也不敢出,蓁娘使劲伸长脖子,看着各色人等往西走,络绎不绝,仿佛没个尽头,漫天都是飞舞的雪白纸钱,铺在路上如冬雪一般晃眼。
执事们高高举起五颜六色的幢幡宝盖,看得人眼花缭乱,这一波过去,随着鼓声而来的是数十人合力才能抬起的天师天王像,个个身穿盔甲,手持法器,横眉怒目,令人胆颤。
而皇太子妃的棺椁,如同一座小型的宫殿,上百人划着整齐的步伐拖拽前行,棺椁前举起的是一扇高大的牌位,蓝漆红字,上书‘大周故皇太子妃韦氏之位’。
棺椁后面跟着的就是一辆辆牛车,上面坐的全是哀声哭泣的娘子,听到这哭声,人群中已有许多妇人悲从心起,默默拭泪。
蓁娘被这阵势惊得目瞪口呆,听见身边有人轻声议论,原来这太子妃还不满二十岁呢!正是花信之年却早早薨逝,身后只留下一女…听到这里,蓁娘也难过的流下泪来,死去的人什么也不知道,反而是活着的人痛苦万分,不管这位太子妃丧仪如何隆重,她的父母和孩子,心里的伤痛恐怕也不会减少一分…从那过去几天了,不管是街头巷尾,还是长辈们闲聊,谈论的几乎都是太子妃的丧事,但随着节日的临近,老百姓也逐渐抛开了这件事。
毕竟于他们来说,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唐朝人喝的茶,又叫茗粥,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里面加了些啥奇奇怪怪的东西…
关于丧仪,是我胡诌的,大家将就看…

第11章 徐家

进了寒冬腊月,阿翁阿兄的事情也少了,学堂里放了假,一家人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今天要在家里过腊八节,男人们在屋里说话,阿婆把铺子也关了,领着儿媳孙媳在厨房里忙活着。
潇娘带着妹妹们帮忙打下手,十七郎领着侄儿和弟弟十九郎去街上玩,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节,街上连车马都没有了。
厨房里娘子们一边干活一边拉家常,蓁娘坐在木盆边淘洗煮腊八粥的豆子,听得津津有味。
说着说着,阿婆就把话头转向蓁娘,“蓁蓁的事情你们也要放在心上,先到处打听打听人家,家底子跟我们家差不多就行了,最关键是人要好!丫头从小没吃过苦,要好好挑才行……”
阿姐笑嘻嘻的碰了碰蓁娘的肩膀,蓁娘害羞的脸红了,被阿姐的笑激的嚷嚷道:“哎呀!急什么,你们就这么想我嫁出去吗?”
阿婆头也不转,“又在胡说!这小娘子不嫁人还做什么?你看看你阿姐,今天你姐夫家送了那么多东西来,那些点心你不吃的满嘴油么!”
听到这里的潇娘眯起眼抿嘴笑,蓁娘却嘟了嘴,她从没吃过那些点心嘛!又香又甜,还做成花朵的样子,里面什么馅都有,所以才多吃了几块…这些日子她多次听长辈们提起她的婚事,阿婆说,要慢慢挑,还要细心准备嫁妆,这就需要一两年,等自己满了及笄,那时出嫁就正好是大姑娘的样子了…蓁娘默默听着,心里既期待又烦恼,结婚是很好啦,阿珠结婚后还长胖了,公公婆婆也待她好,可就怕自己所遇非人……
蓁娘想了想对阿婆认真道:“那要帮我挑个很好很好的人,而且要离我们家很近,这样他们家欺负我,我就可以赶紧回来!”
一屋子人笑弯了腰,阿娘笑骂道:“不知羞!到哪儿去找这么个人?”
正忙活着,住在隔壁街的六伯娘领着提着羊肉,和一个纸盒子的十姐夫来了,每逢节日,十姐夫都会亲自上门送礼。
因韩家人口实在多,阿祖不让十姐夫挨着节日送礼,只让他在过年、端午、中秋才送。
六伯娘倒是时常来串门,却不知今日十姐夫怎么来了。
伯父叔父们热情的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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