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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椅归我,你也归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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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了咬唇边,我松开手,他便将盒子取了过去,扬唇沉声说了一声:

    “谢公主。”

    从这时候开始,我恍恍惚惚地明白过来。

    昔日里那个在深宫中肆意妄为的长公主洛伏波,已经彻彻底底地死了。

    要走出楚长宫,走出皇叔的钳制,自己趟出一条路来。

    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看不清前路,姑且把如今自己的选择都当成好事罢。

    在沉晔宫的最后两个月,平淡又安稳。

    皇叔自从来交代了一句,末了眸光深深看着我道一声‘听话便好’以外,便不再来了,我也有幸能不用再对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臭脸了。

    洛伏苓大抵是给人安抚好了,事后竟是一步也不曾踏入沉晔宫。

    而其余人们从对我的姿态,从蔑视恢复到了谦卑。

    他们小心翼翼地张罗着、打点着、伺候着。

    哪怕是负责‘看管’我的蚕儿和侍从,愈发寸步不离之外,也变得循礼了许多。

    而我自然也难以再折腾什么。

    就这般,两个月一晃而过,直到嬷嬷将花球的另一端交到我手上,顾君则执着另一端,我同他拜了堂。

    我被送入洞房里坐下,那嬷嬷絮絮叨叨地又念叨了一番。

    我左耳进右耳出地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嬷嬷低声道一声‘妥’,又念叨了几声‘喜’,便带着丫鬟碧雪、霜桥一同退了出去。

    这房间便只点着两盏明晃晃的火烛。

    隔着盖头,我能感觉到烛光在晃。

    而我心里很慌。

    ——不仅仅是因为从深宫的长公主到为人妇,事到如今我愈发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全全准备好。

    也是因为这婚事,出嫁的一整天新娘都不能吃东西,我自然不能幸免,结果事到如今,饿得腹中空空心发慌。

    小心翼翼地自己把盖头挑开一角,四下瞅瞅。

    目光溜向一旁的桌案,那上面放着许多碟子小点心,中间碟子里叠成两层的牡丹糕、凤凰酥,左一侧里有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右一侧里有苹果、橘子等等。

    最边上还有一托盘,托盘里有一酒壶,一旁两个小盏,大抵是传说中的交杯酒。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往那边溜,可是也大抵记得此前嬷嬷和霜桥她们反复的叮咛,好像是有什么说法,所以不得吃这些东西。

    罢了。

    吃不到,就不看了,怪心酸的。

    我算是知道这盖头的用处了——挡住饥肠辘辘的人的眼。

    咬了咬牙,放下盖头不再去瞧,只是暗暗绞着手中的帕子。

    我发现自打识得顾君则,我便已挨了两次饿了。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在警告我,嫁不得他,嫁给他怕是有朝一日要活活饿死。

    四下皆静,我又等了一小会儿,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外面似乎有些嘈杂,随后门被关上,沉缓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来人身上有酒香味,走近了还有隐隐的沉香味。

    再然后头顶的盖头被轻巧地挑落,我一抬眼便瞧见那一对凤眼。

    他亦是垂着眼睛瞧我,长长的睫毛颤了几下,随后手臂一翻,温热的手掌抚上我的脸。

    修长的大手就在我眼前晃,骨节分明,细瘦却又温热,离近了还能嗅到隐隐的香,他的手展开来大抵能覆上我整张面颊。

    暖和,温柔,一侧似乎还有一块儿微硬的茧,应当是习武时磨出来的,可是触碰起来却分毫不恼人。

    回眼盯着他的手不知多久,似乎还偏头过去,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却忽而听见面前的人低低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我便回了神。

    想起他分明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我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的痴愣有些丢人,索性正了正脑袋,转眼过去。

    他的手却也随着动了动,修长的指尖挑着我的鬓发,同时低头下来。

    我心里别扭,不大想对上他的眼睛,于是无可安放的目光最终盯上了他的下巴。

    谁知这么一瞅,心里也是暗暗称奇。

    别的人再美,低着头时也不受看,总觉得颈项上要起一圈肉,显得累赘,可是如今我这么看着顾君则,却见他那里罕少有赘余之肉,这一低头,反倒显得下颌线美得不可方物。

    这大抵不是胖瘦的问题,而是骨相的问题了。

    这男人的样貌,美得直让女人嫉妒。

    孰知他却低头下来,一呼一吸的热气落在我耳畔。

    “公主。”

    他忽而低低说着。

    “那晚的帕子……你可还留着?”

    我一愣。

    踟蹰着尚未说出话,却见房门外飘过一个人影。

    一个女子恭恭敬敬的声音响了起来:

    “公子,醉红楼的舟儿姑娘快生了,公子可要过去?”

正文 020‘夫人’

    怎么样?

    新婚夜他只是摸了摸我的脸。

    外面那句话出来,他皱了皱眉,随后嘱咐我:“收好那帕子。”

    “今晚……委屈公主了。”

    我还愣在原地,他便匆匆而去。

    如今,我便躺平了一个人摊在榻上。

    也许今晚本应更热闹一些?

    可是和他拜了堂,就真的是夫妻了吗?

    于顾君则,我大抵是——在身为他准后母的时候勾引他;该嫁他的时候,以为他失势便端起架子悔婚;一刀两断之后,见他得势又主动黏上来。不顾贞操,反复无常,见风使舵?

    我想若我是顾君则,当真不会对这位公主有什么好感的——就像那天在酒宴上一样,他一眼也不曾瞧过我。

    至于顺水推舟,至于娶我,里面恐怕掩藏着太多说不得的事。

    我躺在榻上,皱起眉头来。

    如果我想在顾君则身边活下去,甚至趟出一条路,救我的父皇母后。

    也许……

    我需要他的喜欢。

    曾经母后给我讲,几百年前,东国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为了他的心上人,心甘情愿地舍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引得天下人大惑大憾。

    瞧瞧,‘喜欢’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多有用。

    而我想,如今的我,无疑是不招顾君则喜欢、或者说,是不招男人喜欢的。

    谁会真心喜欢一个‘放荡不堪’的女子呢?

    桌案上的烛被我灭了一只,如今只剩下一缕缥缈的光。

    这床很软很大,但是很陌生,我咬着唇边强迫自己闭了眼。

    脑海里,却突然出现当年的场景。

    我坐在母亲膝旁,她执着针线绣着一方帕子。

    旁边的落芳姑姑小心地过来道:“陛下留了话,今晚不过来了,娘娘好生休息。”

    母后抬眼看了看她,目光凝滞了几分,随后却只是叹口气道:

    “也罢。”

    “你不必多说,本宫也知,他是去了温妃那里。”

    落芳姑姑在一旁,只是默默点头:

    “娘娘是后宫之主,不必担忧。”

    母后便笑:“不必担忧,落芳,你低估了一个男人‘欢喜’的力量。”

    “若他真欢喜,哪怕把这江山给她,他都毫不吝惜。”

    她忽而又垂了眼看我:

    “偏偏娘天生就是这么一副性子,不招男人欢喜。”

    “他们欢喜的是温妃那样的,一副文弱小心、小家碧玉的贤惠模样,待他们好就行,他们也不管她们里子里是什么模样的。”

    “才华也不需多,浅浅略略识个字,他们一问,便说‘臣妾无才’‘臣妾不知’,怪惹人怜惜的。”

    我当时听得愣愣的。

    母后却突然抚上我的肩膀,眸光深深地看着我:

    “可是,伏波,你是娘唯一的孩子,娘偏偏就不想把你养成那样的女儿家。”

    所以……

    我要不要尝试着……装得贤惠、温婉一点?

    日日被圈在沉晔宫,我对时间早已没了概念。

    昔日里一觉睡到晌午是常事,于是新婚后的第一个早晨,我是被人一声又一声‘夫人’地叫起来的。

    其实醒过来并不是因为我认为那声‘夫人’是在叫我,而是因为她的声音着实聒噪。

    揉了揉眼睛醒过来,我听出来,外面唤‘夫人’的声音,便是昨日洞房外给顾君则报信的声音。

    大抵是这府上的丫鬟。

    至于我的丫鬟……

    陪我嫁过来的三个丫鬟,是霜桥,碧雪和蚕儿。

    霜桥和碧雪是我旧日的丫鬟,他们起得早,可是昨日陪我入洞房之后,她们便忙着去协助打点嫁妆了——这是我安排的,因为如今嫁妆是我最后的一条生路,我只放心交给她们。

    如此,今日一早,她二人自然是不在的,留下的只有一个蚕儿,是皇叔硬塞给我的,而她随着我养成了懒睡的习惯,应当也是没起,或者说,即便起来了,也不会想着来叫我。

    ……即便叫了,总归也是我自己收拾。

    外面的人还在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夫人’。

    现在叫的倒是殷勤,只是但凡昨晚她当我是‘夫人’,也不至于在洞房夜把她家主子叫出去。

    心里不痛快,但是懒床未免太丢脸,于是我终于应了她一声,然后起身利索地自己收拾好。

    打开门,门外的女子一袭绿衣,面无表情地垂着眼。

    她的脸……好像有些面熟。

    可是具体的想不起来。

    “夫人早。”

    “请随婢子去正厅用早膳。”

    本想问问她顾君则是不是在正厅,还有昨晚那‘生孩子’的事,可是看着面前人一脸冷淡,我把话咽了回去。

    人都不傻,她这模样,我便知道她对我没有好感。

    但是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对她也没好感。

    我自然不识得路,一路弯弯绕绕的,直到前面的绿衣丫鬟停下步子来,看了一眼廊外的太阳。

    那太阳老高了。

    “还是头一回这个点用早膳。”

    她在前面嘀咕了一句。

    声音很低,我不知道她是自己嘀咕还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本想先忍忍,谁知道走着走着,她声音提了提,又道:

    “想来夫人昨晚睡得不错。”

    “婢子还是头一次见到,有新娘子新婚夜一个人睡,连夫君的去向都不清楚,还能睡得这般好的。”

    这绿衣女子走在前面低低笑了一声,仿佛昨晚不是她将顾君则叫走的。

    嘲讽吗?

    “本宫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守规矩的丫鬟,话都敢说到主子身上了。”我冷冷笑道。

    前面女子身形一滞。

    再然后她转身过来,看着我冷笑。

    “到底也是外人,婢子自称婢子,称您一声夫人,您便当婢子只是个丫鬟也无妨。”

    她眉眼里满是神气和轻蔑。

    “夫人既是嫁给公子了,不管真的假的,嫁了便嫁了,一口一个‘本宫’,对夫家未免也太轻视了罢?何况夫人此前当公主的境况,婢子也是知晓的,公子肯接纳夫人,分明便是夫人高攀来的福气。事到如今,夫人难道还认不清么?”

    呵,她是在教育我?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这些话听在我耳朵里,早已不痛不痒的了。

    只是今天我决计不能生生忍过去,否则,岂不是让人以为我是个软柿子?

正文 021我已经嫁给你了

    我垂下眼来看着这个比我矮了半头还满面嘲讽的绿衫女子,只是笑:

    “倒还算是个明事理的。”

    “只是你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皇家之事何时轮得上一个没名没姓的毛丫头胡诌了。”

    “说本宫是高攀,你可敢将这话到大堂上去讲讲?”

    面前的女子一愣,随后面色一紫。

    我又笑。

    “教育本宫教育得头头是道,本宫倒是好奇,你究竟是想当这院子里的夫人,平日教训着下人;还是想当个老嬷嬷,一辈子教育那些小女孩儿?”

    一则是妄图犯上的狐媚子,一则是一辈子嫁不得的老婆子。

    这话头转得我都为自己叫好。

    眼看着面前的绿衫女子面色由紫转红又转黑,最终她似是强行稳下来了心神,看着我道:

    “婢子不过是好心提醒一二,也是维护公子,夫人多想了。”

    我笑笑。

    她却冷淡着一张脸继续讲:

    “还有一事,婢子还想多一句话,还望夫人海涵。”

    我转眼看着她。

    “公子后颈有伤,昨晚既是公子不在,夫人如今怕是还不知道,但是以后,还请夫人注意着,莫要再环他的颈项了。”

    新婚第一天,我还是没有瞧见顾君则。

    但是在我心里,他已经成了一只破鞋了。

    昨晚那个要分娩的醉红楼女子,孩子都有了。

    今早这个口口声声说他颈后有伤的丫鬟,应当也是亲眼瞧过才这么笃定。

    知道的就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难道说儿子真的随爹吗?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但是如今想起摄政王死掉那晚,他信誓旦旦的那句‘微臣可是把第一晚都给了公主’,我只觉得心里抖了抖。

    好在这一晚上碧雪和霜桥回来了,我嘱咐她们在府中行事要小心,也要提防着蚕儿,随后又特意交代——明早要早些叫我起来。

    早起不是为着讨好谁,只是为了个面子。

    ——不想被人说又懒又没用吧。

    于是第二日早起时,天方蒙蒙亮。

    霜桥叫我起来,勤快地替我打扮梳妆。

    我坐在镜子前面,从镜子里看着她。

    上一次她给我打扮,还是十六岁的时候,再之后,我被软禁,她被调到了宫里某个角落。

    此番她和碧雪能回来,也并不是皇叔有这么好心。

    而是我趁着顾君则在的时候,对皇叔说,我想要带两个丫鬟,她们陪着我长大。

    皇叔给顾君则面子,不得已便允了,然后硬生生又塞了个蚕儿。

    霜桥的手抚着我的长发,蹭过我耳朵的时候,有些发疼。

    我愣了愣:“霜桥,你的手?”

    霜桥的手抖了抖,随后只是小声说:“弄疼公……夫人了。”

    我心里颤了颤:“你的手怎么了?这几年,你们都在哪里?”

    霜桥的声音依旧很小很匆忙:“婢子没事,只是去年冬天冻的。”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似乎是加快了速度,给我盘好了发。

    我转身过去将她的手拽过来,手掌上皆是老茧和疮疤。

    “这怎么可能仅仅是冻的?霜桥,他们对你们做了什么?”

    霜桥身子一抖跪在我面前:

    “公主,婢子二人原是不配回来服侍公主的,但是怕公主身边没有体己人,辜负了娘娘当年的交代。”

    “婢子两年前……被红绫郡主唤去给她……养马。碧雪则被充入辛者库,那里的嬷嬷竟安排她刷木桶……其实婢子也不配,但如今碧雪说她自己脏,配不得在内屋伺候公主,便让婢子来伺候着……”

    我一愣。

    养马、刷木桶。

    洛伏苓是在叫嚣,我不过和一个牲口等同吗?

    眼眶一酸,我扶住她的手臂:“让碧雪也入主屋,哪里有什么脏不脏的。”

    “你们信我,以后,这些耻辱,我都会替你们讨回来。”

    我一字一句说着,语气坚定得仿佛连自己都能欺骗。

    霜桥愣了愣,随后红着眼圈冲我笑:

    “婢子信公主,婢子信公主。”

    我咬了咬牙,只能攥着她的手。

    无法避免地去想——也许换做旁人,他们应是会说‘公子以后是摄政王,或能帮衬着公主’,这是对一个已婚女子的话,人之常情。

    可是霜桥没有,她说的是‘信公主’。

    我心里一哆嗦,却不忍多说了,咬了咬牙打点好。

    昨天那个绿衣丫鬟大抵带着我走遍了这府里,今日她便没再来。

    我便领着霜桥出了门。

    而后我庆幸自己今日的早起,因为我在主屋门口瞧见那月白色的身影——自洞房夜一别,今日我总算又瞧见他了。

    门口的侍从引着我进去,屋内只顾君则一个人。

    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右手衣袖处露出半截结实的小臂,小臂上竟缠着一圈布带,隐隐地还有血色。

    他似乎本是在垂着眸子瞧自己的手臂,听见脚步声抬眼看过来,面上却带着掩饰不去的疲惫。

    这一瞬间,我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似乎应该叫一声‘夫君’?

    可是嘴它好像……好像黏住了,我叫不出来。

    一旁的侍从和霜桥‘识相地’都退出去了,我自己傻乎乎戳在原地更是左右为难。

    他抬着一对眸子瞧向我,随后扬了扬唇:“府里公主可是熟悉了?”

    其实这么大的府,我就熟悉了自己住的那一个屋子。

    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熟悉了。”

    他点了点头,又道:“那晚有些事,委屈公主了。”

    我心里抽了抽,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毕竟这个问答我已经想了一整天了。

    “不妨事,帕子我留着,那晚不要紧。”

    说得不痛不痒的。

    再抬眼,发现他瞧着我的目光似是深了一深。

    外面却忽而传来低低一声:“公子,婢子给公子换药。”

    是昨天那个绿衫女子的声音。

    我瞧了瞧顾君则,他面色平平淡淡的,似乎要启口答应。

    这一瞬间,我头脑一梗——

    他要是答应了,难不成要让我眼睁睁看着,那个飞扬跋扈的丫头给他换药?

    “是手臂上的伤吗?”

    不等他回话,我瞧着他的小臂问道。

    顾君则似是愣了愣,随后点头。

    “那我来。”

    顾君则又略一点头,他停了停,随后低声道:“劳烦公主了。”

    我转身过去拿一旁的药箱:“我已经嫁给你了。”

正文 022疼吗?

    顾君则,我已经嫁给你了。

    彼此没什么感情,我嫁过来,他娶我,都是利益权衡,这我懂。

    可是我洛伏波也是要脸的人。

    他可以洞房夜跑出去守着别的女人生孩子,但是不能在府里把我一个正室夫人当外人。

    我垂着眼睛不看他,只是伸手示意他把手臂放过来。

    他起初没什么动静,随后乖乖把手挪过来了。

    “公子?”外面的女子又问了一句,还传来了轻巧的敲门声。

    我头也不抬,只是拆着他的绷带。

    “不必来了,公主在。”顾君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门外安静一瞬,再然后,那女子有些犹豫道:

    “是,公子,可是……”

    顾君则沉了口气:“退下吧。”

    “婢子告退。”

    那女子的声音很压抑。

    我头也不抬,只是盯着顾君则的手臂,给他将绷带一圈圈展开。

    本来在沉晔宫捂了这么久,包扎的手艺早已生疏了,只是中途出现了个狐狸,他伤在腰上只能我给他包扎,一来二去手法便又娴熟了起来。

    可我没想到,顾君则手臂上绷带去掉几层,便能瞧见隐隐的血色了。

    直到全部展开来——

    很大的伤口,左侧能看出是牙印,延伸到右侧,全全便被撕裂了。

    应当包扎了没多久,还稍稍有点匆忙,如今竟还在往外渗血。

    我一愣,抬眼看向顾君则。

    他倒是面色如常的,仿佛伤的不是他自己的皮肉对上我的目光只是笑笑,也不多解释。

    他不解释,我又怎么问。

    我转眼过去取了药。

    需要处理的不少,不过我也弄得来。

    低下头去处理着,我现在封不了穴,有几味药我记得加上是有些刺痛感的,也不知他疼不疼,但是至少他的手没有颤没有抖,那便权当他不疼吧。

    或者——就算他疼,大抵也是自找的。

    也许是我这个人太龌龊了,但是——瞧见这伤口的一瞬,我就想起来曾经宫里的温妃难产,嘴里咬着个帕子,最后竟是生生将帕子咬开来了。

    当时母后带着我,在一旁垂眼看着,父皇匆匆而来。

    母后劝父皇莫要进去,父皇便在门口转悠,最后低低叹了一口气:

    “若非她是胡增的女儿,朕总得进去,便是给她当个帕子咬也无妨。”

    这一句话,母后和我都听得清楚。

    那时我尚不清楚意思,只是看着母后,却见她转眼看着父皇,面上的笑意端庄却又牵强。

    “陛下以大局为重,温妃贤淑,也会理解的。”

    我现在在想——大抵当年父皇没做的事,顾君则做了。

    也许这伤口便是那个醉红楼女子分娩时给他咬的。

    这么一想,本来还觉得他伤成这样可怜兮兮的,下意识地想轻一点,倏忽间这点好心便荡然无存了。

    像对待一个木桩子一样给他包扎好了,抬眼看着他,明知故问的一句:“疼吗?”

    顾君则垂着眼瞧我,随后摇了摇头:“不疼。”

    于是我顺水推舟:“便好,那以后就都我来弄吧。”

    一抬眼对上顾君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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