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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这个妃子居然-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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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拘礼,倒不必早早候着。唱礼的内侍进了殿门再出来,也无妨的。”
  柳安然想着慕北易前日在何处歇的,便知道说的“旁人”是谁,一时脸上有些窘迫,应道:“陛下肯来便是,臣妾按着礼数应该恭迎。”说着迎慕北易进去。
  慕北易将袖中的《金玉缘》摸寻出来,递给了柳安然,坐在上位道:“朕是来将此书还与你的。”
  柳安然接过书来,眼神落在书页的边角,只见是读过一大半的。她心中便疑虑起来,谨慎问着:“可是陛下看得不合心意?总是臣妾浅薄,爱看这些啼笑故事。”
  慕北易摇头,略往半坐半卧铺着狐皮的贵妃榻上靠着,漫不经心应道:“朕读过,很好。乐京的鸿儒们也读,都说是醒世的书卷。昨日明婕妤还说,她与你少时相争,凭钗黛孰美。”
  柳安然抬起脸来,望着慕北易,问道:“安妹妹素来会说趣话的。陛下以为呢?”
  “朕本觉得钗美。”又说,“昨日听她阐释,亦觉得黛也有黛的好。”旋即慕北易轻笑起来,眉眼间天地无色,“明婕妤言语跳脱行事桀骜,女儿家些性子,也很有趣。钗黛想来并为魁首,也是合情理的。”
  柳安然便不再说什么了,低眉上前,静静给慕北易奉上精心烹煮的香茗与四色花馔点心。她又缓步出去,在屏后的鹤首香炉里添了帐中香,怕这料峭的春寒扑了天子的衣襟,悉心掩起门窗。再将头上尖锐的蓝宝雪银簪换做了柔软的薄绸青色攒珠簪花,小心翼翼地又进去侍奉。
  却见慕北易靠在贵妃榻上睡着了。
  柳安然踌躇了一息,还是上前去亲自替天子更衣。慕北易今日下朝是回过乾曦宫的,他换得一件孝中用的象牙白色暗蟒鳞纹玄带的常服,宽肩精腰十分贴服。柳安然的手刚触到慕北易绣满云纹的交领,他便醒了。
  “陛下恕罪。”柳安然连忙屈身拜下。
  慕北易有些倦怠,摆摆手,抻出袖来示意她更衣。
  柳安然又忙不迭上去,将慕北易的外衣褪下,换上一件宽松柔软的软缎深衣。她将天子的里衣整好,却瞥见他里衣里头合着的襟下,结实的胸口半遮半盖着两道腥红的长痕。
  分明是昨夜里,浓浓地化不开的黑。星月无光的帐中层叠的涌浪。那柔弱无骨的手、尖锐寸长的指甲,情难自禁时按着那九五之尊的胸口,脸颊绯红如痛暮云,娇娇呼着“臣妾承受不住,尽知错了!求陛下饶过十一娘这条命罢!”便一壁无力哭着一壁挠在帝王的身上,生生抓出的鲜腥痕迹!
  柳安然心口是滞闷地一塞,难以言表的心酸嫉愤上了心头。她脸上努力保持着举案齐眉的恭谨温柔,指尖却难以控制地颤抖。
  “嗯?”慕北易犯了春倦糜糜地睁开眼睛。
  “陛下请好好休息。”柳安然逼出一句婉转轻柔的话,将手上厚重软和的雪白色绒皮暖披盖在了慕北易身上。
  “嗯。”慕北易颔首,又疲倦地阖上眼睛。
  待慕北易睡了过去,柳安然出了偏殿。她站在殿前冷冷的风里,望着四下精美的陈设布置,望着庭院中早春开出的稀稀落落的花朵。一时却想不过那一口气,用宝蓝色织锦杜鹃花纹的袖口一掩,落下两颗眼泪来。
  “小姐。”煮酒上前,给柳安然披上了一件儿水色的披风,“当着风口呢,您在此处站着作甚。难得陛下来了,小姐何不进去?”
  柳安然在袖后抹了抹脸颊,神色自若地放下手来,吩咐道:“无事,我看看景罢了。明日午膳过后,避着人些,去传安画棠过来问话。”


第118章 令花
  安画棠自入宫来,才觉出这偌大的皇宫与自个儿想象的,有些不同。
  入选之前,她曾问过自个儿的母亲三姨娘,乐京的帝城该是什么样子。
  三姨娘是婢女出身,得了安家老夫人抬举才开脸做的姨娘。她此生见过最华美的屋舍,便是安家的府苑了。三姨娘答不出来,安画棠便自个儿寻了书来看。
  所谓天家富贵,嫔御尊贵,该是什么样子。
  书上写了很多,描写精舍如何巧妙,宫娥如何美丽,帝城如何的宽阔富丽。书上还说,嫔御们如何尊贵,如何走路,又该如何用膳。
  却没有说过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住在汀兰阁,同宫住的,还有宫女出身叫月牙的女子,如今刚刚加封了才人。歧阳宫中主位,是晗芳殿的熙昭仪。熙昭仪她少时就见过的,安南都护府中的柳嫡二小姐。
  柳二小姐生性矜持,又自幼养尊处优,自以高贵,从不肯纡尊降贵与安画棠这庶女主动说话的。少时嫡姐安枕春与柳二小姐交好,她二人赴诗会或赏节灯,成双入对的,是鲜少唤上安画棠一道。
  安画棠也很想有一个手帕交,女孩子间说些贴心的话,或是做女红,或是悄悄聊聊乐京城中风流的男子……大抵会很有意思。
  眼下住到了歧阳宫来,仍旧没有说话的人。安枕春待她淡淡的,既不亲昵也不疏远,很是陌生的语气。
  天子已然见过了,八尺男儿,却不爱笑。安画棠初次侍奉,既是害怕,却又羞赧。万万却未想到,只侍奉得一次,便再也没有第二回 。同届入宫的,偏偏有个娇嫔叶氏,不知使的甚么狐媚手段,一味哄骗住了天子的心神。
  如此一来,内宫的生活便寂寞安静,波澜不惊的让人发疯。
  这日安画棠在院子里头数叶子。汀兰阁门口有玉兰树,还有一口井。树叶落在井里,会荡漾起一层一层的波澜。安画棠数到第一千八百八十二片树叶的时候,贴身的侍女宝珠便从外头进来,道:“小主,晗芳殿那头的煮酒姑娘过来,说熙昭仪请您过去说话呢。”
  “熙昭仪?”安画棠偏了偏头,略是思忖,手在头上的髻便摩挲了一番,道,“知道了。你快去妆奁里找那一对儿金蝉蝴蝶对儿嵌东珠赤金簪来。”
  宝珠便有些为难:“那对簪子金贵,上回磕了蝉翼,奴婢送去珍宝司修补了。”
  “那取箱底里那只翡翠串紫琉璃的海棠步摇。”
  “那只步摇让宫人搬动时,撞碎了一角的琉璃。奴婢见着能瞧见瑕疵,便收进库里了。这会子可要取出来?”
  安画棠便有些恼:“梨花木红漆雕百福的那盒子里,那对儿金镶玉镂空凤头手镯呢?”
  宝珠更是窘迫了,答话带了些小心翼翼:“上次陛下身边的冯唐公公来传您侍寝,您一高兴,便赏赠给冯唐公公了。”
  “……”安画棠觉着喉咙中涩涩的憋闷,心中便有了些情绪,“罢了罢了,寻件披风来,扶我过去罢。”
  安画棠的妆奁很薄,她自己是知道的。安枕春入宫时装的箱笼是涂氏一手打点的,安家库房中的珍奇头面、首饰、把件儿,俱是随带走了许多的。
  安画棠的妆奁只是涂氏赏下的几样首饰,还有五百两银子压的箱底。生母三姨娘没有甚么家底,送来了两只雀头蜻蜓的银簪。那银子并不雪白,或是老样式的首饰融了后重新打的。安画棠怕丢人,便没带进宫里来。
  如今便有些觉得捉襟见肘。
  她一壁沉思,一壁到了晗芳殿。
  歧阳宫在六宫之中,算得装潢精美的了。先在晗芳殿门前,见得一面鲜红的墙面,门口是碧漆匾额上描的金漆,左右俱有门楹。写的是“雨润千条柳,风抚万朵花”读之使人吹面不寒。自光可鉴人的青石台面拾级而上,进了八扇并开的金漆镂空雕花木门,入了铺着浅鹅黄色地衣的大殿,从右侧红漆裱梅兰竹菊四君子的画屏后过。在随着煮酒打起来三十六条红紫并串的琉璃珠帘,又拨开月白色织鹤烟罗的软帐,才入了暖阁。
  “安御女请。”煮酒将她引在了暖阁的座下。
  只见柳安然端坐在上位。她眉描作端庄温婉的远黛,口脂点的是浅浅海棠红色。乌黑的头发挽作中正大气的元宝髻,髻中饰海蓝宝嵌凤眼的赤金梳篦。双侧偏髻各饰一只鹿鹤同春的镂空金簪,又有一对五瓣儿梅花金蕊烟色琉璃的步摇。柳安然穿着青色交领的广袖长裙,衣襟袖口处俱有宝蓝色福字滚边,裙遥辖鹨咝宓氖堑┠档ぃ鋈烁吖笞亍1闶敲寄抗伺沃洌本鄙系陌吮ψ刽浯浣痂螅牡萌斯笃蜒浴
  安画棠不自觉地摸了摸头上的银鎏金崐点珠桃花簪与那没有绣宝的粉色珠花,眼中便有了两分落寞。只规规矩矩上前,道:“熙昭仪万福。”
  柳安然看她衣着朴素,模样恭敬,开口便温和地:“你与本宫同住一宫,不过传你来说说话儿。你大可不必拘礼,自坐了便是。”
  安画棠却不敢全做,只半坐在下首的软垫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地应是。
  “你嫡姐姐枕春与本宫是手帕交,她如今也做了一宫主位。”柳安然给煮酒一个眼神上茶,“你若想与你嫡姐同住一宫,本宫也愿意回给陛下,好使你搬去永宁宫。”
  永宁宫偏僻,比之歧阳宫的装设精美,远远不及。安画棠略一思忖,斟酌回道:“嫔妾住在汀兰阁十分好。闻说汀兰阁是熙昭仪入宫时住过的,嫔妾愿意住着,多沾沾汀兰阁的福气。”
  柳安然便不说此事了,选了牛乳酥、芥菜饼、盐津梅子给安画棠用。只打量得她一阵,才道:“歧阳宫不如永宁宫清净。本宫也是遭过冷落的,教陛下禁足起来,冷冷清清。”
  “熙昭仪不过是遭恶人陷害,才落了冷清。若不是那庶人薛氏毒害太后嫁祸娘娘……”安画棠毕恭毕敬,也不去取那糕点果子吃用,一味低眉顺眼,“依着娘娘您的尊贵,本不应遭此祸事的。”
  “本宫在禁足中听说……”柳安然抚着耳边碎发,思忖着说道,“那日若非是珍妃与你嫡姐姐枕春在太后丧礼上为本宫辩证黑白,本宫或许现在还落着罪呢。”
  “嫔妾那日也在场的。”安画棠脸上便露出两分忧虑之色,缓缓说道,“那日大雪纷飞,珍妃与嫡姐姐在太后娘娘的棺椁之前以命赌咒,状告庶人薛氏数样罪状。”
  “以命赌咒?”柳安然更是惊疑,“究竟为何事如此拼上浑身解数也要状告大薛氏?”
  “嫡姐称的是,珍贵嫔有冤。端木贵人有冤。妃施氏有冤。她亦有冤。如此说了,便看见珍妃大着肚子出来,以肚子里的孩子起誓,说所言句句属实。”安画棠略是微微偏头,似在回忆,“庶人薛氏用帐子蜡烛引火,想要烧死嫡姐,嫡姐才因此小产。”
  “无有别的吗……”柳安然神色便生落寞,略往椅上靠了靠。
  安画棠觊见了柳安然的神色,更是小声了:“倒是珍妃娘娘从袖中扬出许多罪证,想来是处心积虑筹谋已久的。如此看来,大薛氏给太后娘娘下毒的事儿,嫡姐与珍妃是知道已久……”她略略看着柳安然拧起的眉头,“可怜了熙昭仪您受那无妄之罪。嫔妾本以为,嫡姐与您是手帕交,亲如姐妹的……”却又笑道,“不过此事性命攸关,嫡姐隐秘行事不为人知,害怕深受牵连,或被说出去功亏一篑而特意不告知与您……也情有可原。”
  “她竟……”柳安然听得这些话,已是又恼又哀。今日安画棠这些话,正是应证了她那日猜测。她与安枕春数年情分,却抵不过宫中沉浮的巨浪。还有甚么情有可原。她待枕春如姐妹,枕春却任凭她受这废黜之辱,也信不过她。
  “娘娘?”安画棠看柳安然愣在位上,出声询问。
  柳安然抬眼,“无事。”便说,“煮酒,送安御女出去罢。”
  安画棠看看从位子上起来,见柳安然心神不宁,只知这番说辞虽非铁证,到底也能动摇两三柳安然与枕春的情意。倒也不为别的,她们嫡女之间的情比金坚,想来也不过如是。想着便嘴角勾了勾:“熙昭仪万万莫要多思,嫡姐姐与您是大小的玩伴,岂会因宫中高低而弃您不顾呢?”说着拜了拜,规规矩矩地出了晗芳殿。
  却说煮酒待送了安画棠回来,只见柳安然在殿上久久愣神,心中不忍,上去宽慰道:“小姐不要多思,明婕妤她平日事事也是想着您的。或这一回……何况那安御女与明婕妤到底有嫡庶之分,安御女所说的话不可尽信。”
  柳安然手掌着小案,却伤心道,“安画棠所说的句句话,岂不尽是应了那日我听见的小薛氏与枕春的对话?你我亲耳所闻,焉能有假?”
  “小姐……”煮酒心中亦如此想,不忍奉上茶水,“您饮口热茶罢,不要怄坏了身子。”
  柳安然偏头吃了两口茶,方才缓了缓精神,叹息道:“人生在世缘来则聚、缘尽则散。此事我自不恨她……可或许,咱们的心思已经变了……”
  惊蛰过后,草木渐盛,似乎天气化了雨雪,便有些蓬勃的暖意。
  春分时候,宫中便有宴的。
  这个宴便叫做春日宴,寻一个和煦温暖的日子,四下摆了琼浆、果子、糕点与春日花朵入馔的美食。宫中嫔御皆精心装饰,齐聚长歌云台斗艳。
  趁的是和煦的春风温热,天空泛着痒人的晴碧,枕春扶着苏白上了云台。她所见之处俱是娇艳华贵的颜色,各色绸缎、轻纱、烟罗裁的衣裳。又有名贵翡翠、玛瑙、珍珠作的头面。见的银饰皆是皎洁如雪,若是赤金着光彩照人。
  诸妃十余人,锦衣如织,香粉列阵,说话时丸丸轻柔,往来朱碧交错,使人如在幻境。枕春少时读书,放春山遣香洞里的女儿仙境,大抵不过如此了。便看见慕北易难得退得孝服,着一件飞肩金带的墨色常服,腰间的佩玉白得如雪。
  因还在孝中,不得传乐部歌舞,只得在宴食上花心思。
  譬如烩银丝,远远看去只是寻常豆芽,做法却很是精巧。需那春日的肥鳜鱼去骨去腥,只取最新鲜的肉糜。再将豆芽掏空,以肉糜佐虾仁岁末灌入,以高汤烫过再烩炒。
  又如熟水白菜,是母鸡、干贝、排骨、蹄子各一满锅熬制整夜以成高汤,又以鸡肉糜隔渣、去油直至高汤清澈如水,再烧开去味,如白菜心中三片最小的浇汤。
  这宴表面上看起来清汤寡水,实则奢靡至极。
  枕春爱吃鲜,用了两碗又添了一碗。
  自大薛氏失势后,六宫便以薛楚铃与扶风郡主为尊。人人都说如今荣妃与珍妃中,必得选出一位摄理六宫。
  可扶风郡主奢靡跋扈,又情根深种,每日忙着谈恋爱。小薛氏子女尚幼却执意亲自抚养,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故而摄理六宫之职,暂且空置下来。
  这边舒坦了枕春这样喜欢躲懒贪吃的人。既无需日日向高位请安,也不必侍寝后给太后立规矩。她如今才知晓什么叫做“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日日委人屋檐之下,日子过得总归是委屈的。
  吃完第三碗熟水白菜时,枕春不慎打了个饱嗝。便只拿了帕子去遮嘴唇,羞羞怯怯地望向四周。见没人着意看她,身子便松垮下来,又去拿酒吃。
  却见上头扶风郡主着朱,薛楚铃着碧,二人坐在天子左右。不晓得说着了哪一处,天子道:“那便去取。”
  就见冯唐取来了一盒玉白陶瓷瓶装着的鎏金签。
  枕春微醺,看不清,问了问身后的端木若:“这是做甚么?”
  端木若倾了倾身,附耳:“方才荣妃说要玩个飞花令,珍妃道可。如此便取来了。”
  飞花令么。枕春略想了想,少时族学中也玩过。那时候都还是豆蔻年华,爱念愁赋说春情,如今大了也笑过矫情。这便想着,只见扶风郡主敛了敛紫红色十二幅罩金纱裙,款款起身,从那陶瓷瓶中取出一只对光来看。
  冯唐禀道:“娘娘巧了,这一只正是令花签。”


第119章 乐京花月图鉴
  扶风郡主便要占先,开了开口,却又乖乖顺顺地座下道:“表哥先请,我再来。”
  慕北易轻哂,端了一盏葡萄酿,便信口说道:“花燃碧落长明夜,暗等轻雷旷世声。”
  “这……”扶风郡主听得脸颊滚烫不已,一壁咬唇,一壁以海棠红色的帕子半捂着脸颊,眸子波光流转。温氏的泼天权贵虽是半路出家,如今又消弭大半,但扶风郡主也算是乐京中叱咤过的贵女,受过一等一的教习,她只消得三息便接令道:“桃花飞迎高岳燕,春行巫水月便盈。”说罢,眼神便递去薛楚铃那头。
  薛楚铃虽是庶女,却出身薛家,是千真万确的名门。她指尖点下颌,雾气氤氲的眼神里掠过些光彩,少顷便笑道,“乐京花喜清平调,茕孑乘舟赴帝城。”
  众人还未来得及抚掌喝彩,便听座下柳安然几乎是立刻接令。她端庄坐在位上,婉婉而道:“碧叶朱花添锦绣,河清海宁证安平。”
  慕北易颔首抚掌,眉尾轻扬,赐下一盏花酿。柳安然眼角眉梢俱有了欢喜之意,盈盈起身谢了恩,又浅浅饮了一口花酿,脸颊有了欢喜之色。
  看是人群之中,喝彩声稍息,连月阳很是羞赧。她是宫娥出身鲜读书,行酒令随也不难,难在飞花,总要花些心思。
  雅贵嫔姜氏心细如尘又与阖宫交好,或是觉察出连月阳的尴尬,婉转出声:“巧了,臣妾也想着一句。静昭容如若不怪,容臣妾先行一令?”
  连月阳如蒙大赦,浅笑颔首。
  雅贵嫔道:“嫔妾令不来家国与春色,则令个陛下罢。拟:星辰冠戴花衾作,赢得平生薄幸名。”
  “醉睡魂萦真绝色,一杯悲喜敬光明。”枕春脸颊有些微醺的醉红,堪堪接道。
  慕北易投来一眼,只消一眼便转回,淡淡道:“都好。”
  玉贵仪抱着大公主,自在满足。她手上拿着拨浪鼓,一壁逗弄着乖巧可爱的大公主,一壁道:“月花好似风中镜,轻叶枝裁数段晴。”
  “玉贵仪自有了女儿,性子倒好了许多。”枕春拿着帕子半遮着嘴,侧头去与身后的端木若说,却见端木若正神色匆匆,轻手轻脚地从便往云台外出去了。
  苏白低声笑说:“端木小主怕是不爱作令呢,眼下便还逃席了。”
  端木若门户小,不常读书认字也属寻常。便是平日里她自个儿也说,女红编织一类最是擅长,只苦了不会吟诗作对的。
  那头便只得到了娇嫔。
  娇嫔今日依旧是最美的,不及一握的楚腰纤细秀眉,一双似蹙非蹙的弯月眉,唇若鲜红的朱砂染过,黑目宛如墨点。她偏不穿红戴绿,一身烟青,却藏不住的媚骨。听得是柔情万端:“平日温柔真羡慕,花间依戏对黄莺。”
  方入宫的苏美人最不待见娇嫔这幅柔情似水,娇情婉转的模样,直道:“雨摧琼叶莺惊树,梨蕊纷纷作落英。”
  娇嫔却不敢出声,便只低头看手上的帕子。
  此届新入宫的王美人无宠,淡淡接道:“闺中能窥天一尺,算来花约梦期萦。”
  苏美人与王美人俱是新贵,出身也好,可惜此届唯有娇嫔能留住慕北易。如今连听两句俱是怨怼愁闷的,数人便将眼光再往后看去。
  却只看得月牙站起身来,脸色却慌得白了:“嫔妾……嫔妾……”
  “无妨,随意作罢。”慕北易道。
  月牙是渔女入宫做的低等宫娥,莫说行令,便是字儿也不大识得齐全。眼下的事情摆了眼前已下不来台,咬了咬呀憋出两句:“杀只稻鸡二十七……蒸点枣花二十八……”
  众人闻声,霎时哄笑起来。
  “月才人……”扶风郡主脸上有一丝轻蔑的不屑,半笑半嘲道:“咱们行的是飞花令,你倒有趣,给咱们陛下背了首童谣呢。”
  月牙的脸便腾地一下变得绯红,只将下颌都要埋在胸口,低声:“嫔妾不会这个……”
  “罢了。”慕北易不以为,却不再看月牙,只吩咐冯唐再赐新酿。
  月牙得了饶,手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眼神看向周围嫔御。众人俱是带着些讥讽笑意,如此月牙心中便更觉难,眼角带了雾气。她只得借口出去透透酒气,提着裙便撇着头出去。
  如此宴席又热闹起来。
  好吃的东西枕春自然是喜欢,新酒不醉人又甜。散席的时候她便有些撑了。
  这日慕北易是让娇嫔侍奉回去,于是众人都有几分不甘。眼刀子在娇嫔的溜肩上刮了刮,便四散而去。枕春扶着苏白,下了长歌云台,再搭了在台下候着的小喜子的手。这才一路消食一路往回走。
  今日不比往日的冷,因着春暖便有香气。小喜子讨巧道:“咱们回永宁宫的这一路上都有花草斗艳,比之往年装饰更盛。”
  枕春自是知道缘由的,略是颔首:“不过因为往年的永宁宫住着低微嫔御,如今我却做了一宫主位。如今想起来也有四载……”这四载自然是不容易的。
  小喜子见枕春感伤情怀,便想着别的稀奇事情来说:“倒是奴才,今日遇见了高乐太医,听高太医说了一件奇事。”
  枕春笑容浅淡:“哪有甚么奇事?”
  “您可记得乐坊坐部的虚无先生?往前还来过咱们绛河殿送琴的那位。”
  枕春捂住袔子左侧上银线绣的百合花纹,指尖轻轻摩挲,面色未改,问道:“记得,他……怎么了?”
  小喜子很是稀罕地道:“听高乐太医说,乐京极音坊生了命案,有人当街拔剑,接连斩杀了三人。杀人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虚无先生。”
  “……什么?”枕春似觉得听错了。
  小喜子见枕春不信,便绘声绘色讲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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