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虐恋]江山不夜-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要出降。届时请皇后做主,将你列在陪送宫人之中,也就出宫去了。出去以后再求公主替你安排。只是眼下,你万不可再去咸阳宫。”

她茫然地点了点头,这个主意听起来有些渺茫,她连玉真公主的面都没见过。何况,哪里还有一两年可以拖?

郑半山似乎也觉得信心不足,又叮嘱道:“皇上想纳你为妃嫔,太后这一关就不容易过得去。尽量拖,拖得一时是一时。”

徐太后看不惯她,竟成了她最后一点希望。

第六章深柳01
日色从永定门的城楼上斜照下来。初夏的空气愈发燥热,风中没有一丝儿凉意。岸柳浓如妇人的云鬓,沉甸甸地垂在平整如镜的河面上。几片最晚的柳絮不知从何处扑来沾在脸上,愈发惹得人烦乱。

礼部员外郎乔长卿净了个手,从随从手里接过帕子抹了抹脸,叹声气爬回马上。官道尽头的点点烟尘,忠靖王世子的车驾硬是一点儿影子都没有。

上月底皇帝便下令召世子入京探望太后。此举自是为了钳制忠靖王,可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为了表示对徐家的亲善之意,皇帝特意让礼部官员出城亲迎。此举已是逾矩,太后却尤嫌不足,连徵王杨楝都一并支使了出来。

然而受到隆重礼遇的世子,却从辰初一直耗到正午,迟迟不肯出现。徵王那边的人马亦有些动摇。乔长卿和徵王不熟,猜不出徵王对他这位内兄到底是何感想,因此不敢与之商议。

程宁仰起头来,劝道:“殿下,去树荫下避一会儿吧。”

徵王杨楝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下,跟出来的内侍们全都一脸疲惫,便道:“你们累了就去休息一下吧。”言下之意,他自己是不动的。

程宁低声吩咐大家轮番去乘凉,自己依旧陪在徵王的马边。杨楝一身武弁装束,背脊挺直,神色沉静,碾玉似的面颊上没有一滴汗水。程宁想起万安二十八年,庄敬太子代先帝行冬至祭祀,从午门一直步行到天坛,身边还带着年幼皇孙。大家以为路途辛劳,只怕杨楝走不动。没想到小人儿穿戴着比他自己还重的冠冕,紧紧追在父亲身后,一声都没吭……天家的肃穆容止,原是他自小就做起的功夫。

“来了来了。”

乔长卿翘首望去,一队铁骑出现在河对岸的大道上,粼粼铁甲在日光下发出夺目辉光。文官很少见到这样的阵势,乔长卿大吃一惊。他迅速地瞥了一眼徵王。徵王竟一脸淡然,犹视若无睹。乔长卿心中一凛,打马上前,在这边桥头高喊:“世子!军士不可入城!”

他这句话并未奏效,打头的一人一骑直冲到桥上猛然刹住,白马高高地扬起双蹄,岸上众人都望见了银盔下那张神明一样英气勃发的面庞。忠靖王世子徐安照控住胯下的宝驹,朗朗笑道:“大人别介意。这些都是我的生死兄弟。他们已经陪我赶了半个月的路,眼下要看着我骑马进城。朝廷的规矩我们是懂的,并没有犯上作乱的心思。”

乔长卿道:“世子这是什么意思!朝廷规矩,外藩军队当于城外五里扎寨,怎能到城下!”

话虽这样说,铁骑们却毫无停下的意思,眼看到了那边的桥头。乔长卿两手发抖,他这边只有一队京营军士和几个礼宾官员,要想拦住声威赫赫的徐家铁骑大概是做梦。如果任他们冲到城门下,后果不堪设想。他正要招呼京营拦下,余光忽见一人一骑从身边掠过。徵王赶到桥上,轻轻停在徐安照的鞍旁,忽然展开一脸温如春阳的微笑:“世子别来无恙。”

“殿下金安。”徐安照踌躇了一下,只得跳下马来行了个大礼。

“你我兄弟,何必多礼。”徵王等他礼毕即下马搀扶,一边扶起一边却将他挽在身边,情状十分亲切。

“表兄,祖母怕你路上辛苦,特意让我先过来看看,”他附在徐安照耳边,轻声道,“别让我作难。”

徐安照定睛瞧着,杨楝笑容粲然无瑕,有如新开宝镜,似乎清清透透地照见了他的心底——他竟被这容光眩了一下。他原也不指望能带兵入城,不过是想小示锋芒。沉吟片刻,他便挥挥手,让铁骑退了下去。

杨楝一边挽着徐安照往桥下走去,一边却亲手牵过了他的那匹神驹。如此徐安照却也不能再上马了。两人携手走到岸边,杨楝忽然站定,笑道:“还有一事要向表兄贺喜。”

徐安照一凛,却见一个老年内官毕恭毕敬地捧上一个剔红大方匣。杨楝接了过来,便递给徐安照。徐安照只得双手接了,掂不出里面有什么玄机。

“这是皇上赐给忠靖王世子的乌纱、玉带和蟒服,”杨楝肃然道,“请世子换上蟒服,随我一同骑马入城。”

“哪有在城门下换衣服的!”徐安照怒且笑道。

杨楝用马鞭指了指,城下早就搭好了一顶青庐。“行帐备得潦草了些,还请世子包涵。”他虽是笑容可掬,话却说得不留余地,“或者世子是想到城楼上去更衣?”

城楼上的守军早已聚了过来,一丛丛明晃晃的枪头在城垛间闪烁。“那又何必?”徐安照嗤笑道,“本想请太后观赏一下军中新打制的盔甲,这下……倒是我想得太多了。”

难道他还想带甲入宫?杨楝心中闪过一声冷笑,嘴里却轻描淡写道:“这蟒服也是内府新样。皇上一说要赐衣,太后就亲自去针工局为你选了来。她老人家见你穿上,必然欢喜。”

徐安照无话可说,自家捧了盒子,一头钻进了青庐之中。

至此乔长卿才舒了一口气,忽觉出自己的中衣早就湿透了,冰凉凉地贴在背上。他不由得望了望徵王杨楝,却见杨楝眼神一动——一驾绸纸帐幔的四轮马车从桥上过来了。车后跟着仪仗,都是忠靖王府的扈从。马车从桥上径直冲来,甚为无礼,杨楝不由得把手放在了佩剑上。

车忽然停在了他面前,帘子一掀,亮出明丽如朝日的一张面庞。沉闷的空气骤然被照亮,所有人的眼睛都转了过来。

“楝哥哥。”车中少女清亮地叫了一声。

杨楝想起来了。他悄悄松开握剑的手,俯身对那少女道:“徐小姐……就要进城了,把帘子放下来吧。”


第六章深柳02


徵王杨楝与忠靖王世子徐安照并辔自朱雀大街行过,银鞍白马,公子翩翩,一路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行至午门广场,正遇见下朝,满朝朱衣青袍自承天门内滚滚涌出。人群让开两边,徵王与世子亦缓下马步。有人拜徵王殿下,徵王便在马上一一回礼。也有人认出了世子,笑着上前寒暄。更多的朝臣只是一言不发,远远看着皇帝布下的这场好戏。沈弘让站在人群后面,轻轻拦了一下谢迁。

忽然有人嚷了一嗓子,声音不大不小,仿佛特意要让谁听见似的:“徐家婿。”

杨楝忍不住回了一下头,眼前所过只是清一色的乌纱帽下一张张漠然的脸,分辨不出任何意义。这三个字清晰入耳,徐安照只是微笑,装作没看见杨楝攥紧马鞭的手指。而车中徐家小女竟然在心中绽开了一丛明媚的花朵,默默回味了一会儿,才想起人家说的是她那个早亡的姐姐。

徵王和世子按例去后朝参见皇帝。徐安沅则径直去了清宁宫。徐太后见她先到,吃了一惊:“为何连你也来了?”

徐安沅一边盈盈拜下,一边笑道:“好叫姑祖母得知,我怕哥哥旅途寂寞,也陪着他来看看帝京的风光。”

“安照那样的人怎会寂寞?倒是你父亲,竟肯放你走这么一趟。”难道一个世子做人质还不够吗?徐太后也知道这个侄孙女最是任性好动,只能嗤笑道,“帝京风光可好?你又不是没来过。”

“不好,哪里比得上西湖。”徐安沅撇撇嘴,滚到徐太后怀里,“不过帝京有姑祖母疼我,这就是杭州万万比不上的了。”

徐太后轻抚着女孩垂在膝上的一卷青丝,半透明的皮肤下透出柔美的玫瑰色。太后若有所思道:“快满十五岁了吧?姑祖母为你操办及笄之礼,你看可好?”

徐安沅搂着太后的脖子,展颜笑道:“谢谢姑祖母。”

“你想要什么?戏酒、游园?你来得早了些,西苑的荷花未开,玉熙宫也没收拾出来,或者等到夏天再办?”

“清宁宫的花园就很好,不必非要西苑。玉熙宫的戏台子还不如这边的大。”徐安沅想了想,道,“到那一日把宫里的亲戚们都请来听戏,好不好?”

太后眨了眨眼睛,抿嘴笑道:“及笄礼是只请女眷的。”

徐安沅道:“那就上午行礼,下午请皇上和哥哥们过来嘛。”

太后笑而不语,只是瞧着徐安沅摇头,目光闪烁不定。徐安沅便有些着急,只是晃着太后的手臂连声哀求。旁边的李司饰见状,亦跟着凑趣:“宫里安静很久了。世子爷和三小姐难得进京一趟,借小姐的名头大家热闹热闹,倒也是个好主意。”

李司饰话中有话,忠靖王世子入京,皇帝不曾给过一个正式的照面。这种情形下太后赐宴世子未免尴尬,以徐三小姐为名,大家面上都好看些。太后心中自然也是这个意思,于是含笑道:“去拿皇历来。”

择定的吉日正是五月十五日。太后下了帖子,请徐皇后主持徐三小姐的及笄礼,又请梁毓等几位太妃和几位公主列席。清宁宫正殿上贵介如云,彩衣成行,金粉宝妆,典礼殊隆。即便公主及笄,亦不过如此排场。

次日又在花园摆下戏酒,请来了皇帝和皇后,连同各宫太妃、公主及皇子、亲王们亦尽数邀上,把清宁宫的戏楼坐得满满当当。

淑妃歪在榻上闭目养神,远远听见外面丝竹歌管,咿咿呀呀不绝于耳。又不知是哪边的宫人笑着从宫墙下走过,想是偷空去看戏了。她叹了一声,挪过棋坪。玉稠见状,忙问:“琴娘子有阵子没见了,要不要请她过来,陪娘娘一会儿?”淑妃遂命人去请。

不多时,回来的内官说琴太微已被徐皇后带去清宁宫了。

“怎么连她也叫上了?”淑妃心里一惊,连声对玉稠说,“你派个人打听着去。”

淑妃却是多虑。点了琴太微去清宁宫的并非太后,而是徐三小姐。当年琴灵宪与徐功业同在杭州为官,两家曾有应酬往来,小女孩们也结了个手帕之交。徐安沅听见琴太微在宫中便要请来相见,太后只说看戏时唤来一见即可,不必闹大了去。

皇后坐在正殿上陪着太后和皇帝说了一会儿话,便以照看长哥儿为名告退了,却命琴太微留下等徐三小姐传唤。沈夜等几个女官爱看戏,也央了皇后让她们留在这里。她们坐在东楼上朝正殿上望去,琴太微多年未见安沅,远远看去只觉她出落得极美,一头金珠花饰丝毫掩盖不住容颜的瑰丽夺目。宫人们纷纷议论,说太后年轻时是绝世美人,这徐三小姐继承了太后的七八分美貌,亦生得如此鲜妍。此时徐安沅和仙居公主一左一右地偎在太后的榻边,莺莺燕燕地说着什么。

谢府上逢年过节也常请戏班子来,如无外客,便是她和谢远遥凑在大长公主身边说说笑笑,谢迁还要坐在外边。比之亲孙女谢远遥,大长公主还要多疼自己这外孙女一些,就如同太后优待徐三小姐一般。想到此处琴太微又是一酸。

皇帝杨治在做庆王时就爱南戏,还与梨园行中人偷偷厮混过一阵,今日兴致极高,钦点了几出雅致的戏文,陪着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一会儿问太后这戏班子可入眼,一会儿问玉熙宫准备得如何,几时去避暑,一会儿又拿小妹妹仙居公主开玩笑。太后亦含笑作答,又问皇帝身体安康,国事不要太过操劳。母慈子孝,其乐融融,任谁也看不出皇帝和娘舅家的矛盾来。忠靖王世子捧了一卮酒,过来敬皇帝,说了一大段歌功颂德的话,皇帝亦嘉许他勇武精忠报效国家。世子都敬了酒,东廊下的皇子、亲王们也不能闲着,捧着酒上来,父子兄弟叔侄团团一处,敬了一圈又一圈。皇帝多喝了几盅,微微有些醉意上来了,忽然看见次子杨樗在人群中,笑着问道:“阿樗有没有向你表兄请教骑射?”
第六章深柳03


杨樗读书不成,近来却渐渐把心思挪到了武功上面,听见父皇垂问,心中喜不自胜,快速道:“正想要请教呢。我在射场上练了三个月。楝哥哥说,秋天去南苑巡狩,我一定能亲手打上一只兔子回来!”

“原来阿楝带着你练的?”皇帝望着杨楝,含义不明地笑了笑。

杨楝酒量极浅,喝过一轮之后,渐渐有些头重。他最怕醉酒,坐在边上闭了一会儿眼,忽然听见皇帝说起他,立刻站了起来。正想着如何回应,却听杨樗说:“锦衣卫的那些师父都不成,只有楝哥哥的箭术最好!”

杨楝倒抽一口冷气,脸上却笑道:“有徐家表兄在这里,谁敢称‘箭术好’?”

徐安照笑道:“殿下太谦虚了。当年在潦海军中比箭,我也没有赢过你几次。”

“我知道那是表兄放水,哄着我开心罢了。”杨楝道,“军中谁不知小徐将军神勇,我可是望尘莫及。”

太后听着,一边掩口笑道:“推来让去好不啰唆,何不比试比试?”

皇帝亦有心瞧瞧他们的本事,遂命人拿上弓来。戏楼并不太宽阔,往哪儿射都近了些显不出本事,又不能跑马,徐安照便指着戏台上翻着跟斗的武生说:“叫那武生不要停,他头上有两支翎子,你我各下一支来,如何?”

杨楝听见这个建议,不觉皱了下眉头。

“作乐而已,何必拿人命做赌?”皇帝淡淡道。

徐安照心中冷笑一下,恭恭敬敬道:“陛下见教的是,那就还是射柳吧?”

徐安沅见这些男人们连戏也不看了,竟然闹起弯弓射箭这一出来,心中大觉有趣。此时忽然有些冷场,她趁机站了起来:“请陛下赐我一张弓。”

皇帝十分好奇,便依其言。徐安沅四下看看,见案头的景泰蓝大瓶里供着五色芍药,遂拈起一朵粉色大花,用丝绳拴在箭羽上:“请两位哥哥以花为注,谁射落了这花,谁便得胜。”

她走到人前站定,缓缓来开满弓,对准戏台的一根柱子。将门虎女,英姿飒然,刚摆出个姿势,已赢得连声喝彩。“噔”的一声,羽箭携着芍药花飞向空中。紧跟着弓弦又一响,待众人定睛看时,只见一支长箭堪堪穿透了绢花,不偏不倚地钉在了台柱上。

“小徐将军好箭法!”皇帝带头称赞,众人随声附和,金爵进酒。太后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

杨楝掂了掂,心知皇帝拿出来的远远不是宫中最硬的弓,倒不知徐安沅那张小弓是什么分量。徐安沅半偏着头,仔细挑选了一朵灼灼夺目的大红芍药,转过脸来正撞上他的目光,一对乌黑的眼睛顿时弯了一下。杨楝下意识地垂目,把心思凝聚在弓弦上。他慢慢拉开弓,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背后扫过一道凉凉的目光,下意识地松了一下手指。殷红如血的花朵横空飞过,却被击中了箭杆,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跌落在了地上。

皇帝叹息了一声,又扫了杨楝一眼,脸上满是失望之色。杨楝不觉愣了一下,只得道:“见笑了。”

“你长居深宫,无所事事,整日不是填词就是捣药。弓马骑射都荒废了,连我都替你可惜!”皇帝皱眉道。

此话说得极重,徐家兄妹听着亦觉尴尬不已。杨楝面色渐渐变白,不得不跪下请罪。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太后冷眼瞧着,轻轻地笑了一声:“不过是小孩子家比箭玩儿,何必当真了?倒像是阿楝输不起似的。”

皇帝听出这话分明是讽他量小,心中不是滋味:“儿子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阿楝从小受先皇和兄长的精心栽培,儿子也盼他能给宫中的弟弟们做个榜样。”

太后笑道:“阿楝还年轻着呢,就放他逍遥几年吧。要说什么做榜样的话,谁能像皇帝那样堪为天下之表率呢?”

皇帝被太后一句话堵住了嘴,几乎不得不挽起袖子下场射箭了。徐安沅一看势头不妙,连忙插道:“陛下,我实说了吧。这原是我和哥哥在家中常玩儿的把戏,早就配合得极熟练了,哪有射不中的,陛下可别怪我们兄妹作弊才好。”

太后横了她一眼,又好气又好笑,顺势将她搂在怀中:“这分明就是徇私舞弊,不罚你罚谁?你们兄妹合伙儿算计阿楝,我可不依的。还不快斟了酒去敬你楝哥哥,看他肯不肯饶你!”徐安沅又羞又嗔,众人连忙跟着一阵笑闹,总算混过去了。

“这算什么?”沈夜忽然轻轻地哼了一声。

虽然徐安照跟皇家沾亲带故,外男参加宫眷的庆筵终究是违背典制。无奈这是太后的恩宠,连皇帝也说不得。他从前面进来时,宫眷们这边楼上齐刷刷地放下了帘子,唯恐失仪。而徐三小姐虽年幼,在一众男子面前抛头露面亦有失闺阁身份。沈夜出身江南诗礼世家,对徐家这一套举止自然极看不惯。

琴太微回头看看,见周围无人,方低声道:“徐家是军功出身,当然他们都要习武啦。”

“我不是说这个。是说徐三小姐,居然管她姐夫叫哥哥。”沈夜继续数落着,“若这样都算,那你也可以管徵王叫哥哥了!”

“我姐姐又不是徵王妃……”琴太微忽然明白过来,沈夜说的不是淑妃,而是指徐安沅的祖父和太后是手足,琴太微的外祖母亦是先帝的妹妹,论起来都是三代里的表亲。不过徐三小姐可以和皇子们称兄妹,而她琴太微只是个奴婢。

她管谢迁叫过哥哥。当初因为早早定过亲,谢家又讲究门风,所以她和谢迁见面的时候并不太多,将来也再没机会了……琴太微眼前忽然朦胧起来。她定了定神,将手边的半盏剩茶端起来,一仰脖子吞了。

隔着帘子望下去,只见徐安沅果然捧了酒杯,笑盈盈地朝杨楝走过去。沈夜皱眉道:“徐家是想让旧女婿做新女婿,可这也太……”

杨楝不易察觉地倒退了半步,旁边有一个老年内官立刻上前接了酒。徐安沅见状有些不知所措,想好的说辞亦凝在嘴边讲不出了。



第六章深柳04
这时忽然听见皇帝悠悠道:“徐小姐,阿樗说他也想试试。”
得了这个台阶,徐安沅立刻转身走开。她瞧了瞧立在皇帝身边满面通红的杨樗,做出一脸愁苦状:“回皇上……可我没带兔子来啊!”
众人轰然大笑,连躲在帘子后面的妃嫔们都笑得前仰后合,一时钗环叮当,又跌碎了好些杯盏茶盘,泼了一地茶水。宫人们忍着笑赶上来收拾,楼上一通忙乱。只有贤妃一动不动,微微叹了一声。
太后止住笑,戳着徐安沅的脸道:“偏你这么小心眼儿,再拿一朵花出来都舍不得了?”
“是真没有了,怎么办呢?”瓶中的红色芍药花俱已被徐安沅摘下,再不剩一朵。众人又是一通嬉笑。便有机灵内官跑到场中,将徵王打落的那一枝花儿拾了回来,捧给徐安沅:“小姐将就一下吧。”
徐安沅无法,只得将残花缚在箭尾射了出去,横空而过——却不见杨樗的箭追上。“噔”的一声,带花的羽箭扎在了戏台柱子上,杨樗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松弦放箭。羽箭倒也不偏不倚穿透了戏台上的红花。
众人一时无声,不知道是该笑话,还是该喝彩。太后见杨樗僵在那里讷讷无言,只得出来打圆场:“你这个法子好,十拿十稳,百发百中。”又转向皇帝道,“我只道阿樗一向老实,今日竟然也会耍点小聪明了。”
“这样也算?”徐安沅低声道。瞥了一眼杨樗,见他面如猪肝,前额鼻尖全是豆大的汗水,徐安沅心中的鄙夷愈发强烈起来。
这场小小的箭术比赛令杨家子弟颜面尽失。皇帝早已没了心绪,淡淡道:“都赏了吧。”
分赏既毕,众人归位。台上金锣重开丝管齐鸣,大戏又开张了。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每个人都缺了点看戏的心绪。皇帝瞥见太后神游物外,便传了传了戏单子来请太后重新点戏,太后笑笑推了,却让杨樗点。杨樗什么也不明白,红着脸胡乱点了一出《断乌盆》。
徐安沅瞥见这戏码儿,愈发兴味索然,忽想起琴太微的事情来,忙对身边宫女说起:“你上东楼那边去找坤宁宫一位姓琴的宫人,请她过来与我相见。”
“慢着。”太后余光瞥了一眼皇帝,觉得他似乎面泛微笑,遂对徐安沅笑道,“这里乱哄哄的,隔日再传她吧。”
“可是——”徐安沅有些不解。
“你姑妈早就带着坤宁宫的人走了,”徐太后淡淡道,“谁叫你这时才想起。”
杨楝袖着手坐在座位上,他胸中茫然,忽然见程宁在一旁,道:“我喝了酒,有些头疼,想去后面睡一会儿。你去跟太后说一声。”程宁刚想劝一句什么,只见他已经摇摇地走开了,只得顺手抓过一个小内官跟去伺候。
清宁宫历经几代太后经营,房舍馆阁极多。花园的后面有间深柳读书堂,原是杨楝的屋子。后来他人走了,书堂并没挪作他用,依旧空着。直至去年七月回 来,徐太后并不放心他住在宫外的诸王府,还留他在深柳堂住过一阵,直到西苑的清馥殿收拾出来才搬走。去年他纳林绢绢为侧室,亦是用这屋子做了洞房。
看守房舍的内官见他醉酒找来,忙开了门,把他扶到榻上。
一沾枕头,反倒渐渐清醒,弹墨素绫帐子上的松枝纹样在眼中愈加清晰。这间屋子的陈设,自他离开后并未改变过。十二三岁时,也是这样下午,独自躲在这 个帐子里,数着帐子上的线条,在想象中把它们连起来,拼成一张一张人脸。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