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胡善围-第11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个月内不能吃肉,这一年还不能进行听戏等娱乐活动,不能穿毛皮绸缎等华丽的衣服。
  幸好昆明的冬天并不冷,小基穿着厚实的粗布棉袄也能抗过去。不能吃肉,沐春这个饲养员就用牛乳和鸡蛋喂他,看他实在馋肉了,就请了饭馆专门做素菜的大师傅用面筋豆腐做各种口感和味道与肉极其相似的素肉给他吃。
  身为嫡长孙,在孝道上是不能有污点的,尤其是皇室的嫡长孙。
  沐春小时候是个敢在供奉祖先祠堂里炸屎、发粪涂墙的“逆子”,但是对于皇孙,他要尽到干爹的责任。
  反正吃素的又不是他。他一天吃素都熬不下去。
  阿雷把肉饼藏在裙子里,偷偷递给小基,“基哥你吃,他们都不知道。”
  小基摇头,“不吃。”
  “厨房刚刚烤出来的,可好吃了。”阿雷拿出圆溜溜的肉饼,咬了一口,圆月立刻出现一个缺口,肉馅脱离了面饼的全面封锁,肉香四溢,对小基的味蕾发起了猛烈攻势。
  非常简单又经典的馅料——七分瘦三分肥猪肉小葱馅。猪是自家小农场养的黑皮走地猪,肉质鲜美。葱是河畔挖的翠绿小野葱。两者搅拌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一对神仙伴侣。
  小基一副老成模样,不过到底是个孩子,闻着久违的肉香,立刻口水泛滥,被肉香攻得溃不成军,素肉到底比不上真肉,起码这香气是骗不了人的。
  小基咕噜一声咽下口水,“我要为外祖父守孝,不能吃肉。”
  阿雷不愧为是沐春的亲闺女,思维清奇非俗流,“你认识他吗?你跟他很熟吗?”
  “不认识,不熟。”
  何止和外祖父不熟,连亲父母也是陌生的,小基小大人似的一叹,“可是他是我外祖父,听护卫们说,我外祖父是为了保护北平受的伤——也就是干爹抱着我出海逃走的那次战役里受伤落下的病根,他是个了不起的将军。我应该好好为他服丧。”
  张麟彭城侯的爵位,是靠着拼杀得来的,绝非普通靠着裙带关系受封的外戚,得到了燕王府将士们的尊敬。
  阿雷说道:“姐姐给我讲庄子的故事,说庄子在妻子死后鼓盆而歌,真正的悲伤,是不能只看外表的。我问姐姐,她要是死了,我能吃肉吗?姐姐说,我想吃就吃,无所谓,只是不要给外人瞧见了。”
  阿雷把肉饼再次递给小基,“现在没有外人,你吃吧。”
  小基流着口水拒绝,“你姐姐同意了,我外祖父没来得及同意啊,不能吃。”
  阿雷有些不耐烦了,拿起肉饼就走,走了三步,想了想,停下脚步,转身说道:“孝期不吃肉,是为了不杀生,做福报。这样好不好,从今天开始,你吃一天肉,我吃一天素,咱们轮着来,你吃这个肉饼,我今天吃素。这样不用杀生,你也能吃上肉,照样积福报。”
  还可以这样?小基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但又觉得好像不妥,“可是,这样你隔天才能吃到肉。”
  阿雷难以理解小基的想法:“可是,我们两个就能隔天都吃上肉,明明多好的事,被你说的那么凄惨。”
  小基承受着成年人都难以承受的压力,看似积极向上,其实天性悲观,以最坏的打算,全力以赴做最大的努力,总是以最好的一面示人,这是勇敢,但真心活的很累,因而总是胖不起来,五岁的小孩子,装着五十岁的灵魂,负重前行。
  阿雷天性乐观,这种乐观是会传染的,同样一件事,在她看来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
  小基最终吃了那块肉饼,连掉在棉袍上的饼渣都舔干净了。
  阿雷这天破天荒的没有碰肉,为了保守秘密,还拒绝向姐姐姐夫解释。
  胡善围还以为女儿食欲不振,用山楂熬水给她开胃。
  小基为了报答阿雷的肉饼,转头就“出卖”了干爹沐春,把每晚的夜宵酥酪的事情说了,“我给你留一半,等熄了灯,你先装睡,我偷偷给你端过去。这是不能说的秘密哦。”
  还有这等好事?阿雷当然答应了。
  不过,这都瞒不过胡善围的火眼金睛,她可是个破案高手,从阿雷和小基轮番吃肉、以及早上给阿雷穿衣服时,闻到可疑的奶香发现了端倪。
  胡善围没有戳破两个孩子的小秘密,只是每晚估摸着阿雷吃完了夜宵,就去“叫醒”她,再刷一次牙。
  冬天不像夏天那么暴晒,阿雷渐渐捂白了,虽隔天吃素,但吃了三个月夜宵,身材依然保持圆润,从一颗黑乎乎的卤蛋,变成了一颗白嫩嫩的水煮蛋。
  到了春天,两人都长了一岁,阿雷的光头长出了头发,勉强可以用红缎带扎一个冲天炮似的小辫
  子,胡善围明天早上不亦乐乎给女儿打理头上几根黄毛。
  保暖思娱乐,以前胡荣隔几天就带着两个孩子去茶馆看热闹滑稽的《西游记》,因阿雷要守孝,这一桩娱乐就免了,小基馋馋的目送阿雷去看戏,他只能在家里写大字。
  这一天,阿雷看戏归来,手里拿着一个涂得五彩斑斓的孙悟空面具,又偷偷翻箱倒柜,把冬天铺在床上的虎皮褥子翻了出来,用剪刀剪了一块虎皮,围在腰上,当成孙悟空的标志性装束——虎皮裙。
  折了几根柳枝,编成头箍,插了两朵浅黄的小雏菊,立刻变成了孙悟空头上戴的金箍。
  阿雷把小基唤到树荫下,顺手折了一根树枝当金箍棒,戴上面具和“金箍”,围上虎皮裙,“你不能看戏,我演给你看啊。”
  小基:……
  阿雷单腿一个金鸡独立,右手搭在额头上,摆出孙悟空招牌动作——手搭凉棚远眺前方,捏着嗓子说道:“师傅!有妖气!”
  小基:……
  阿雷拖着棍子,画了一个圆圈,把小基圈在里头,叮嘱道:“师傅,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化些斋饭来吃。”
  “你不要出这个圈哦,出了圈就被妖怪抓走了,洗干净了上蒸笼吃掉。”
  小基毕竟还是个孩子,短暂震惊过后,乖乖蹲在圆圈里,立刻进入了角色,扮演唐僧,“为师不走,为师肚子饿了,就在这里等你化缘。”
  阿雷点头,大呼一声,“筋斗云!”
  阿雷假装乘坐云朵,快步跑去厨房摸了两个肉饼,分小基一个,两人一起坐在圆圈里吃起猪肉小葱肉饼来——已经过去三个月,小基可以正常吃肉了。
  阿雷为了演好孙悟空,要沐春教她耍棍子、翻跟斗,沐春也乐意教女儿,阿雷是个灵活的小胖子,小孩子骨头又软,一个月下来,她连翻十个跟斗,还能站得稳稳当当。
  沐春瞧着可爱,干脆请了一个唱戏的武生教她,阿雷的孙悟空演技越发精湛。胡善围没有阻止,女儿成了个皮猴或者大家闺秀都无所谓,难得阿雷待人真诚,用心去解决小基守孝期间的问题,反正她开心就好,当父母的有能力为她撑起一片天,容许她自由成长。
  何况学孙悟空还有意外收获,到了初夏,阿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不再是个胖姑娘了,嘻嘻笑的时候,颇有些清丽的小模样。
  阿雷不知从那里听了一耳朵话,问胡善围,“姐姐,小基哥是不是要走了?”
  胡善围点头,“嗯,他是我们家的客人,他有自己的家。他的家人也很想他,只是出于很多原因,暂时不能接他回家。”
  阿雷想了想,问:“就像姐姐那四年不能回家的原因一样吗”
  胡善围听了,差点当场飙泪,“是的,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除了姐姐给你讲过的庄子,不过这种圣贤似的人物,几千年来也有那么一个庄子。”
  阿雷听了,知道小基离开已成定局,她脸上出现和年龄不符合的惆怅,“小基哥既然要走,他为什么来我们家呢?我跟他都玩熟了,从记事起就家里就有他。就像养小黑一样……”
  阿雷打了个嘘哨,猎犬小黑闻声而来,阿雷揉着小黑的耳朵,“我都养熟了,小黑要走,我会很难过,但是邻居家的大黄走了,我就觉得无所谓。”
  胡善围反问:“你希望小基哥在在别人家当客人吗?”
  阿雷张开嘴巴要回答,但是脑子一时卡住了,嘴巴保持着张开的状态,一动不动,很是纠结,过了好一会,才鼓着腮帮子,一跺脚,“哎呀,姐姐这话好没意思,我不跟你说了。”
  阿雷也遇到了解决不了两难问题,立刻开窍长大了,从这个夏天开始,就不要沐春洗澡了,家里养成小猪似的胖兔成年了,产可四个小崽,她大方分给小基一半,“你回家的时候拿去养。”
  昆明这里,众人都做好了小基回京的准备,小基每天练字,都挑出最好的一副字装进箱子里,等着给父母看,表示他从无偷懒。他背着儒家经典,纵使不懂里头的内容,也硬背下来,据说祖母皇后喜欢读书,号称“女诸生”,想必回家之后会考校他的学识。
  除了读书,小基还要练习骑射,从一百个护卫殷切的眼神里,他将标准定的远高于自己的年龄,他不想让那些素昧谋面的家人失望,他一定要把一切都做到最好才可以。
  他无师自通了他回宫和干娘胡善围回家是不一样的,干娘只需做她自己,而他有太多的条条框框和标准,一旦做不到,他就没有资格回家。
  尤其是当他左等右等,从春等到夏,从夏到秋,写的大字装满了一个箱笼,连盖子都差点扣不上了,接他的人还是没有来。
  小基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是我做得不够好,他们不要我了?
  于是小基近乎苛刻的要求自己,好容易长的几两肉又消瘦下去。对此,胡善围和沐春几次劝解,小基表面“是是是”,然后……偷着练习,偷着背书。
  这样只会更累,还不如以前呢,皇家的孩子注定要比一般付出更多。
  没得办法,夫妻两个只能由得他去,要他别偷偷摸摸的学,小心熬坏了身体。
  也只有和阿雷在一起,尤其是看她自扮自演孙悟空时,小基才会放松下来,露出属于孩童天真无邪的笑意,偶尔还跟着阿雷一起学孙悟空翻跟斗,他瘦,因而扮起孙悟空来更有优势,这让阿雷很是嫉妒。
  最后一片秋叶落下,又过了年,依然没有人来接小基。
  永乐二年,开了春,小基和阿雷都七岁了。
  小基看了新一期的邸报,东宫一个侍妾李氏生了儿子,取名朱瞻埈,这是皇室第二个皇孙,从此以后,小基不再是唯一了。
  小基看了,心中反而无端的放松下来,背书、练字、骑射都不如以前专注,得空要么牵着小花跟着沐春去打猎,要么和阿雷在昆明城里游荡,吃遍全城。
  沐春见干儿子想开了,长进了,不再紧绷着神经,顿时松了一口气,老实说,小基太拼命,他真的害怕某天干儿子神经绷到了极致,一下绷断了,不堪设想。
  就当小基都觉得皇室忘记了自己,他就打算在昆明和阿雷一家人过一生时,转折来了。
  沐春带着小基阿雷打猎归来,收获满满,回家时,老远就见一彪人马把自家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那人漂亮的简直让人挪不开眼睛,阿雷看着那人,都愣得忘记吃手上竹签穿着的一串炸汤圆。
  沐春看到那人,立刻收敛起笑容,腾出一股杀气,“在我家门口如此高调行事,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这里的秘密吗?”
  那人不仅不恼,还朝着张嘴忘记吃汤圆的阿雷眨了眨眼睛,“我是来接人的,把最大的秘密接走,你以后就轻松多了。”
  来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永乐帝登基之后,吸取了建文帝闭目塞听,被庸臣蒙蔽的教训,立马恢复了锦衣卫的招牌和编制,暗探遍布天下,如今纪纲就是他的心腹、眼睛和耳朵。
  “沐大人,皇上派咱家和纪大人来接皇长孙,因来时匆匆,没有提前告知大人,还请大人见谅。”纪纲后面走出来一个人,白净俊秀,气质沉稳,双目灿烂如星,正是永乐帝最信任的太监马三保。
  马三保和胡善围关系不错,因刘司言遇害秦王府一案而结缘,后来跟着道衍禅师去了北平,由此和燕王府结缘,成为燕王心腹。
  对待马三保,沐春态度明显不同,说道:“马公公请进,喝杯粗茶再走不迟。”
  纪纲呵呵笑道:“沐大人以后要改口啦,皇上给他们师徒二人赐名,道衍禅师有了俗名,叫做姚广孝,马三保则赐名为郑和,外头都叫他三保太监。”


第200章 兰舟催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明宫廷风向要变了,因前头元朝太监弄权,和后宫嫔妃勾结,卖官祸国,故,明初两朝,洪武朝三十一年,建文有四年,加在一起足足三十五年,太监都得不到重用,甚至小内侍们私下识字,都是杀头的重罪。
  道衍禅师是靖难之役的智囊团核心人物,立功甚伟,得到永乐帝“姚广孝”的赐名并不奇怪。但永乐帝给马三保赐名郑和,这是宦官势力开始抬头的迹象,永乐帝为什么这么做?
  沐春看着春风满面的三保太监,心想我们一家三口在昆明隐居,管你官宦怎么样,嘴上立刻改口:“三保太监请进寒舍一叙。”
  没有邀请纪纲。但是纪纲脸皮厚啊,跟着走进宅院,还问看着自己发愣的阿雷,“小姑娘,怎么不见你姐姐?”
  阿雷对纪纲的美貌毫无抵抗力,实话实说,“我爹病了,我姐姐去看他。”
  纪纲惋惜叹了一声,“胡员外身体不适,你们早点说就好了,我带着谈太医和茹司药来一趟云南——他们夫妻两个医术越发精湛了,去了北平治好了皇后娘娘的病,皇后才得以抗过舟车劳顿,到了京城,宫里刚刚举行推迟了两年的封后大典。”
  历史的进程并非只取决于几个大人物,是无数个小人物的共同推动。徐皇后大病初愈,大明宫廷有了女主人,太子一家人当然也跟着搬到京城,入住东宫,宫里宫外局势都稍稳定下来了,永乐帝才腾出来派人把大孙子接回去。
  小基要走了。
  阿雷心里不是滋味,连纪纲的美貌都无法安抚她的难受,大人们在课堂里喝茶聊天,两个小孩子回到各自卧室,侍从们帮助小基收拾行李,阿雷和小基是邻居,她听见隔壁房间哐哐搬箱子、装东西的声音,烦躁的爬到床上去,像一只鸵鸟似的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耳不听心不烦。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把被子掀开,阿雷的脑袋已经捂热得像个煮熟的螃蟹,红彤彤的,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阿雷顺手用被子擦脸,气鼓鼓的说道:“你为什么不敲门?”
  小基说道:“敲了很多次,也叫了名字,你总是不应,我有些担心,就进来了。”
  阿雷心里堵得慌,指着门口,“你出去,我累了,我要睡觉。”
  小基说道:“可是我今天就要走,他们说行程很紧,要早些回去。”
  阿雷说道:“你自来自去,和我有什么关系,要走便走。”
  言罢,阿雷索性用被子蒙住了全身,把裹成蚕宝宝的模样,不看他。
  小基怕阿雷热出病来,只得悻悻离开,心想:我来和去,都不是我自己的意愿,为什么把气撒在我身上?阿雷妹妹好没道理。
  小基的东西装满了一个马车,纪纲和三保太监向辞行,正要带着小基走,小基却说道:“现在不能走——我要等干娘回来,向她辞行,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见,干娘这两年对我照顾有佳,我不能不告而别。”
  小基借着胡善围拖延时间,心想阿雷妹妹消了气,会不会出来送他。
  纪纲说道:“可是皇上皇后都着急想见到殿下,行程实在太紧,等以后——”
  “我说过了,我要等干娘回来。”小基打断了纪纲的话,坐在椅子纹丝不动。
  纪纲自从当了锦衣卫指挥使,还没有遇到赶在他面前如此嚣张、敢中途打断他话的人。
  哟,这皇孙有点意思。乳臭未干,气势倒有些像高祖皇帝。
  纪纲不愧为是御前伺候多年的锦衣卫,忙说道:“微臣这就去接胡尚宫。”
  沐春那里肯让纪纲这只老狐狸去接妻子?“哪能让劳烦客人,纪大人远道而来,先歇一歇,我去接拙荆回家。”
  胡荣老了,春季一阵缠绵多日的春雨过后,得了伤寒之症,因伤寒容易传染,小孩子抵抗力弱,不能让两个孩子靠近,所以沐春带着孩子们进山打猎,很少进城去热闹的地方,就怕孩子们染病。
  胡荣养病的地方在郊外别院,天气好,胡善围把父亲扶到院子躺椅上,膝盖上盖着毯子晒太阳。
  胡荣打了个盹,醒来时见女儿还在身边,便说道:“你不要总是陪我这个老头子,沐春和孩子们也需要你。”
  胡善围的口鼻上蒙着几层白醋浸泡过的口罩,据说这个有防护的作用,“父亲不用担心,反正他们的日子还长,有大把的时光。”
  父亲的情况不太好,今日凌晨咳嗽到天亮,帕子上都咳出了血迹,也就刚才晒太阳的时候呼吸均匀,稍微睡了一会。
  胡荣六十二岁了,在这个时代算是高寿的老人,在这个年龄走了,算是喜丧,胡荣这一生到了晚年算是圆满,与女儿艰难的和解,夕阳西下、风烛残年,胡善围觉得多陪的一刻是一刻。
  胡荣缓缓摇头,“你不要这么想,孩子就像山林的竹笋,长的比你想象的要快,今天才露尖尖角,一场大雨过后,就拔节的长起来,不知不觉就你比高了。当父母的其实和孩子相处不了多久,要珍惜她的成长时光,别看她现在还依赖你,其实从她出生开始,你和她的距离就越来越远,孩子大了,心里有事,也不耐烦和你讲。”
  胡荣是经验之谈,原配早逝,父女相依为命,靠着书坊过活那几年平静又温馨。胡荣为她精心挑选的未婚夫,品行端正,威武雄壮长的好,本以为父女会平淡幸福一生的,谁知……
  胡善围晓得父亲是在说自己,“孩子大了,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很难和父母达成一致。别说是和父母,就连我们自己、今天和明天、五年和五年后、亦或是十年、二十年,自己的想法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活在当下,要她自己决定便是了,我们每个人到最后,都只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和沐春现在只想给她一个完美的童年,给她一副好身体,给她信心和智慧,以后的事情,要靠她自己做出选择。”
  胡荣听了,连连点头,“祥儿这孩子长的像我,但性格像你,你们都好强——不是说好强不好,只是这个世道,容不得太强的女人。你这性子,也只有姑爷刚好对你的脾气,一般人跟你过不下去的。姑爷这个人独一无二,世上仅有一人,你运气好,遇到了,牢牢抓在手心里了,将来祥儿未必有你的运气,能遇到姑爷这么好的男人。”
  胡荣叫祥儿叫顺口了,春围夫妇也叫阿雷习惯了,两代人通常各叫各的。
  胡善围听了,笑道:“父亲人活一世,非要操两代人的心。沐春老顽童般的性格,也只有我能容他,一般的女人,早气坏了。阿雷才七岁,您就操心她十七岁的婚事。您放心,我和沐春这些年的积累的底子,足够她选择自己的人生,她想要什么,我们都成全。”
  胡荣吃尽了逼嫁女儿,结果父女反目的苦头,足足用来了二十年时间来弥补,见胡善围想得开,便放心下来,说道:
  “这就好,只是,你现在这样说,将来未必会这样做,当父母的总是想把自以为最好的给孩子,认为孩子阅历浅,考虑的没自己周全,其实子女未必喜欢。将来你若和阿雷遇到同样的问题,一定要记得今日在爹爹面前的承诺,可不能反悔哦。”
  “不反悔。”胡善围玩笑道:“可要我立个字据给阿雷收着?”
  胡荣在躺椅上虚弱的摆摆手,“不必了,我信你。”
  说了太多话,胡荣累了,昨晚不曾好眠,此刻昏昏睡去。
  刚好沐春来了,胡善围不要他进来,就在外头等,自己摘下面罩,用醋洗了手,换了干净的衣服出去。
  沐春忙迎过去说道:“京城来人了。”
  虽说这是迟早的事,但胡善围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今天就要走吗?”
  沐春点头,“皇后和东宫都搬去京城后宫了,小基是嫡长孙,要早日回去。小基非要当面向你辞行。”
  胡善围拍马回家,纪纲和三保太监簇拥着小基迎接,小基慎重其事向干爹干娘行了拜礼,这才一步三回头上了马车。
  唉,阿雷妹妹还是没来送我,定是还没消气。小基不舍得,留恋处,兰舟催发,再无拖延的理由,只得上车,走向注定的命运归处。
  三保太监送给胡善围一卷书,说道:“这是道衍禅师最近的新作,送给胡尚宫。路程实在太紧,不得空与尚宫叙旧,他日有缘再见。”
  胡善围如获珍宝,道了谢,“三保太监有心了。”
  纪纲嘻嘻笑着挤过来,说道:“我忙得很,你们一家人远在昆明,以后肯定没有机会再见,今日一见,应是永别。昆明这地方不错,你是幸运的,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你都做到了,上辈子一定积了不少不福报。”
  胡善围觉得纪纲这话有些不对头,沐春最厌纪纲盯着他妻子看,于是挺身过去把纪纲挤走了,“行了行了,祝纪大人官运亨通,你走你的青云路,我们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