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燕萧艾-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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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西宫大门，只见前面跪着一大群的人，还未及跟前，只见一身材微胖的太监躬身打千儿。
　　“奴才叩见燕妃娘娘。”随着他一声参拜，身后的宫人齐声请安。
　　萧艾被他们喊得有些不自然，抬起手道：“都起来吧。”
　　“谢燕妃娘娘，奴才李天海，是惠妃娘娘拨过来，伺候您的。”李天海一甩拂尘，转身眯笑道：“这些也都是惠妃拨来伺候您的，那边四个丫鬟，元香，元思，元梦，元彤。惠妃娘娘说为了近身照顾您，特意让奴才带过来的。”
　　“惠妃娘娘有心了。”萧艾有些疲倦，一路车马颠簸不说，单这些那些个宫规就很是战战兢兢的了，如今自己人还未进殿，先欠下了好大的人情，看来接下来的一些日子，应酬还礼是在所难免的了。
　　这时送萧艾来的宫人已经请命告退了，由那栎临殿的总管太监李天海领着萧艾入殿。
　　李天海躬着身子，虽看不清他的脸，可是那话语间蜜糖似的甜意，依旧能感觉到他满脸堆笑，“娘娘，您一路过来，车马劳顿的，想必是累了，奴才在栎临殿已为您安置好了一切，您好生歇息吧。”
　　“有劳公公了。”
　　李天海又笑道：“娘娘，按规矩，明儿一早，您需要去拜见惠妃娘娘，她虽还未正式册封为后，可是如今后宫都是她在打理，加之她之前贵为太孙妃，娘娘，您的礼数是不能少的。贤妃娘娘的位分和您是一样的，只是她进宫比您早，所以您最好也去拜见一下她。”
　　“知道了。”
　　说着，萧艾进了栎临殿，却未进殿门，转身站在石阶上，目色左右一扫，一行人匆匆跪下，萧艾道：“既然是惠妃娘娘特意让你们来的，本宫自然知道你们定是这宫人中极好的，忠心事主，做事利落，这些本宫也自不必担心。日后若有赏赐，肯定少不了你们的。不过，本宫身边有柳儿照顾就可以了，元思四个丫头负责殿内事务，李公公带着其他几个宫人负责殿外事务就好。”
　　“是。”地上一堆人，面面相觑，还拿不准这位燕妃娘娘的脾性，不敢妄意。
　　“你们都各自忙去吧，元思去烹些茶来。”柳儿扶着萧艾往殿内走去，“小姐，不论如何，咱们总算是到了，在路上颠簸了这些日子，好好休息吧。”
　　萧艾笑了笑，“我没事。”
　　环顾整个大殿，榻上铺的是绣着茶花水仙织锦闪缎，斜置的屏风上绘着补衮图，那女子蛾眉杏眼，一身蓝色凤穿霞帔飘曳垂地，尽显端庄姣美之态，可见绣工之精，最妙的是，这幅画竟是两面绣。上等的花梨木的桌椅，紫檀木的香几，缂丝的帷幔，华贵飘逸。。。。。。
　　从墙上挂着的画作，到插瓶里的花，处处布置精致。
　　柳儿乐道：“小姐，看来皇上还是很客气的嘛，我看这些个布置，也算是有心了。”
　　萧艾抬手拂过半卷着的八角珠帘，淡然一声，“那我该去好好谢恩了。”
　　“小姐，如今被褥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您先休息会儿吧，我来收拾就好。”
　　“我自己来吧，也没什么东西。”萧艾将头上的簪钗拔下，装进了匣子，放在枕头下，又将古琴从锦帛中取出，放在案上，随手弹了几个音，调了调琴音。
　　萧艾心里酸涩，如今这就算是住下了。
　　傍晚时分，李天海在殿外奏道：“娘娘，皇上派人传膳来了。”
　　柳儿开门，只见几个人手捧食盒，弓腰往里进，一道道摆上桌子，又有序的退出去了。此时萧艾正在内室，听声走了出来。
　　望着道道佳肴，萧艾拉着柳儿道：“咱们一起吃吧。”
　　“小姐，这不行。”
　　“这么大个宫殿，就你我两人，我本就没什么胃口，你若不陪我，岂不浪费了这么多的食物？”
　　柳儿点点头，和她面对而坐。饭席间，萧艾见她一口菜能吃好久，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问道：“柳儿，你在想什么？”
　　柳儿看着一桌子的食物，有些哀伤，“小姐，我想起三王爷了。”
　　萧艾被她说得心里一疼。
　　“小姐，三王爷肯定想不到您最后会被赐婚，来到这皇宫里。若是他还在，必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柳儿，”萧艾一个劲儿的低头吃饭，“柳儿若是想我在这里好好过下去，就不要再提这些了。”
　　“小姐，”柳儿叹气道：“柳儿有些后悔了，若是您当初没那么坚持，若是真跟了晋王爷，或许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萧艾苦笑，“我现在也没有放弃呀。”
　　柳儿吃惊道：“小姐，您看看着一桌子的菜，咱们都已经进宫了呀，王爷他，您还是不要再想了，为您自己能够好过些，别再想他了。”
　　萧艾大大的扒了一口饭，涩涩道：“快吃吧，宫里的饭还是挺好吃的，对吧。”
　　柳儿无奈，这些日子小姐除了话少了些，说话总是笑嘻嘻的，看着真让人不放心。
　　晚膳过后，殿内掌上了灯，屋外若有若无的风将幽幽的烛光吹动，烛泪滴滴淌下，在烛台底部结上了疤。
　　三王爷，您在那边，还好吗？
　　萧艾一个人站在殿外，看着没落的夕阳。初夏的夕阳，一年中最美，血红的夕阳是那样的艳丽火热，可惜，伴着夜□□临，最后一丝绚烂也要息了下去。
　　失去白日的明亮，花圃中那些美丽的花儿也失了颜色。
　　难道自己的一生都要在这里度过了吗？
　　环顾身处之地，一个人都不认识，到处都是陌生的。王爷是从来不会这样把自己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的。
　　

☆、妙人之三

　　或许是刚到了一个新地方，还不太能适应，或许是前一段日子的劳心伤神，总之，萧艾几乎彻夜难眠。
　　次日，寅时时分，夜色正浓，萧艾已经醒了，卯时时分，柳儿起来看见她已经醒了，跑过来，“小姐，您没睡？”
　　“我刚醒。”说着，萧艾也起身梳洗。元思听到里面有动静，也赶紧跑进来打点，然后忙着传膳。
　　“柳儿，给几位娘娘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恩。小姐，都是从您的嫁妆里挑得上好的。”
　　元思一边为她梳头，一边俏皮的笑道：“娘娘，您的嫁妆真多呀，燕王爷真大方，昨儿柳儿姐姐带着我一起挑礼物的时候，好些宝贝是这宫里头都没有的呢。”
　　柳儿看着她妃子的华服，头饰，再看她略苍白的小脸，心里别是一番滋味。
　　早膳过后，萧艾带着柳儿和元思去了宁养宫，一番通报之后，由一位丫头引着，进了惜薇殿。
　　“臣妾燕萧艾拜见惠妃娘娘。”萧艾欠身。
　　“燕妃不必多礼，岚嫣快扶燕妃娘娘坐。”一个细腻温婉的声音。
　　“是。”惠妃身边贴身丫鬟过来扶起萧艾，在右手第一个座落座，萧艾又欠身谢礼后，才坐下。
　　仔细端看惠妃，头戴缀着九龙四凤珠翠冠，配花钗九树，身穿红色凤纹大袖衣，霞帔加身，宝珠流苏华丽披散，下身依旧一袭红罗长裙，外衬红褙子。贵丽耀眼，皇家风范，端坐于上，让人触不可及。
　　萧艾知道这是皇后服饰，虽说惠妃娘娘未封后，也只是差个册封礼罢了。她这般盛装，也是对自己的重视。
　　再看惠妃本人，厚脂浓粉之下，樱口桃腮，明眸锆齿，除了流动的眸子里少了些灵气，端庄温婉，大气典雅这些词语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
　　“燕妃昨日刚进宫，一切可都还适应吗？”
　　萧艾起身，欠了欠道：“多谢娘娘记挂，臣妾一切都好，栎临殿布置的那样好，多谢娘娘为臣妾打算。”
　　“燕妃多礼了，本宫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你要谢皇上才是。”
　　“是。”萧艾笑了笑，“娘娘，臣妾为您准备些礼物，不知道您可喜欢？”说着示意柳儿呈上去。
　　岚嫣接过，交给惠妃，惠妃看了看笑道：“燕妃有心了，本宫很喜欢。本宫知道燕妃出自燕王府，想来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本宫也有一礼，不知道能不能入燕妃的眼呢？”
　　说着同样由岚嫣交传，不过她直接给了萧艾，萧艾拜谢，“多谢娘娘，臣妾很喜欢。”
　　“这枝玉步摇是皇上登基的时候，赏给本宫的，如今本宫将它赠给你，望你珍惜才是。”
　　萧艾颌首，她心里明白，步摇，上有垂珠，步则动摇也，这个只怕和自己寝殿的那幅补衮图一样，告诉自己要贤德守礼的做个后宫嫔妃。
　　这时外面丫鬟禀告，贤妃娘娘来请安了，不一会儿，萧艾听见一串爽朗清脆的笑声，“臣妾拜见惠姐姐。”
　　“臣妾拜见贤妃娘娘。这位就是皇上新纳入宫的燕妃？”
　　萧艾依旧欠身，回道：“回贤妃娘娘的话，臣妾闺名‘燕萧艾’。”
　　“你们都坐吧，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多礼。”皇后温婉笑道：“燕妹妹初来，难免生疏，可经不得你打趣。”
　　贤妃道：“妹妹哪里有打趣？只是多看几眼罢了。”
　　萧艾被她打量的甚是不自在，虽然也给她备下了礼物，可是那应当是去她的寝殿，给她请安才能送的，哪有让她主动上门，再送礼的？况且现在拿出来，只怕两位妃子难免有个比较。
　　随后，惠妃和贤妃闲聊，萧艾多时只是在一旁听着，虽是闲话，但是萧艾大致清楚了，惠妃性子温和大度，贤妃活泼直爽，言语之间，远近有秩，难怪此二人共侍皇上多年，能够和睦相处，还依旧颇受皇上宠爱，即使是在下人中也颇得威信。
　　“燕妹妹性子沉静，似乎不太爱说话呀。”
　　“哪里能人人都像你这样，一张嘴说个不停的？”惠妃挑着凤眼笑道。
　　“哦，对啦。”贤妃拎着个丝帕，神秘道：“妹妹听说，皇上身边新来了个小丫鬟伺候，长得可灵巧了呢。”
　　惠妃抿了下嘴角，随后眼角眯笑着，“皇上身边有个丫鬟伺候是好事，省得那些个太监粗手笨脚的。”
　　萧艾心里倒是松快不少，有她们这样一静一动的说笑，倒是省得自己费心劳神的应和了。
　　坐聊了半日，出了惜薇殿，萧艾又随着贤妃去了翎羽殿坐了许久。
　　这会子终于闲下来了，萧艾抬眼看了看日头，明媚耀眼，照得人身子暖暖的，甚是舒服。
　　整个宫殿又大又空，可是到处透着繁华浮动，找不到一处真正清闲所在，萧艾有些累，不想站在脚立之处，可是也不想回宫，随着性子在宫巷之间逛着。
　　“小姐，你说那惠妃和贤妃她们有说有笑的。”柳儿撇嘴道：“这两日只要听到宫人提起这两位娘娘，都说她们二位如何如何？还真跟姐妹是的呢。”
　　“她们很聪明，两个都是皇室公侯出身，轻易憾动不了对方的，既然两败俱伤，不如这般和睦，这样一来，伤得就是别人。”
　　柳儿拉着她，担忧道：“小姐，那她们会不会对您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呀？”
　　“怎么会呢？”萧艾满不在乎，“惠妃不是为咱们打点得那么好吗？”
　　“那都是皇上的意思，又不见得她真心。”
　　“管她真心假意，我都不在乎。”萧艾转头，好奇问道：“柳儿，你笑什么？”
　　柳儿调皮道：“我笑那贤妃娘娘，真不会识人。”
　　“怎么啦？”
　　“她居然说您性子沉静，哈哈哈。。。。。。”柳儿看见萧艾，掐着腰望着自己，只好闭了嘴，最后还嘟囔了句，“这么多年，柳儿还没见过小姐沉静的时候呢。”
　　“柳儿，哼。”一番追赶，萧艾颇为得意道：“那样有口无心的话，岂能有当真的？真是难为你还记了一路。”
　　穿过水榭曲桥，绕过花园楼台，越走越偏。一路上时不时的还能遇到几个宫人，如今这个地方，放眼四周，除了路边花圃里，风吹花草的声音，竟半个人影儿也看不到。
　　只要有人住，是一定会有宫人来往伺候的。难道这里没有人住？
　　萧艾绕到大殿门前，这座殿宇规格很大，却不像之前经过看到的那些贵气威严，门口朱红色的大门有些陈旧，两旁的石狮子上落了不少的灰尘，倒显得简单平实了许多，实在不像是皇宫中的一处。
　　“小姐，您还打算进去？”柳儿一把拉住萧艾。
　　“为什么不？”萧艾扭头问道：“这么些日子，那么多人教我们宫规，可是没听谁说起过，宫里有禁地，不能进的呀。”
　　“不是。”柳儿皱眉道：“这里太偏了，还这么大，有点儿冷清清的，你看这一地的树叶，想是没有人住的吧，咱们还是回去吧。”
　　萧艾看了看，倒也未坚持，转身欲走，却听见里面有脚步声，随后传来：“谁在外面？”
　　“你听，谁说里面没人呐。”萧艾好奇，后宫妃嫔没有住在这里的呀。
　　里面的人开了门，是个小丫头，举止得体却不维诺，“请问，二位贵人是？”还未等萧艾回答，又听到里面另一个人说道：“白蔹，怎么了？”
　　说着，萧艾又看到一女子，一袭轻纱白衣，肩头随意披散着的发丝，由一支玉簪随意绾起，映着耀眼的日光，显得整个人缥缈虚无。她手里虽拿着扫帚，可那举手投足，也知道并非丫鬟。
　　萧艾叹服，若说惠妃贤妃她们是胭脂钗环下的美人，那么眼前的这个就是淡远芬芳的佳人，淡然伫立，颦颦一笑，文静大方。
　　萧艾误闯别人居所，先欠身道：“燕萧艾初来宫中，不知道这里有人，叨扰了二位，请多包涵。”
　　那女子温婉一笑，也欠身道：“文素心已是被废之人，您不用如此多礼。”
　　萧艾吃惊，“你。。。。。。是？”
　　“这里是晚晴坞，现在算是冷宫。”
　　“冷宫？”柳儿打了个寒颤。
　　“您要进来坐会儿吗？”文素心笑道，“这里虽是冷宫，可是先皇的遗妃们已经搬去中都的别宫了，如今的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萧艾施礼，道：“多谢，那我们就打扰了。”难怪这里一片冷清。
　　萧艾进了殿内，惊奇的发现，院子两旁的花圃竟然开辟出来，种着一些瓜果，如今夏季，绿油油的一小片，长得十分茂盛。
　　这位姑娘，在此处如此安逸自在，倒是让人刮目。
　　文素心也打量着来人，看服饰发髻，知道她是个妃子，可是身上完全没有安守陈规的沉寂，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倒是有些感兴趣，此人不会给人压力感，自己也自然随意些了。
　　殿内虽然陈设简单，没什么像样的摆设，倒也干净整洁。
　　萧艾落座，这时白蔹端上一杯水，文素心歉意道：“我这里没有茶叶，只有开水，望您莫怪。”
　　萧艾双手接过，笑道：“姐姐客气了，我走了一路正好口渴了，开水正合我的心意。”
　　“前些日子，听白蔹说起过，近日宫里要来一位妃子，是先皇亲旨的，想必就是您了？”“正是。”
　　文素心眸子泛着清亮，淡笑：“如今宫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乐得自在，所以，燕妃娘娘，若是我有什么礼数不周的地方，您就莫怪了。”
　　萧艾放下手中的杯盏，也道：“若是我拘着那些个礼数，也就不会到这里来了。姐姐这里倒是与别处不同，倒是让人很舒服呢。”
　　文素心颌首，也拿起杯盏。
　　“姐姐，素问皇上宽仁，而且登基才一个多月，您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文素心温和一笑，低头未语。
　　萧艾道：“姐姐不愿说，我自然不问。”却见她还望着自己，眸子闪动，萧艾会心一笑，道：“我也不会向别人打听的。”
　　“谢谢。”
　　“以前常听人说，冷宫是个可怕的地方，可是今日一看，姐姐居然把这里收拾的这样好，生活得还这般安然，实在叫人敬佩。”
　　“其实只要自己想过得好，是不拘于在哪里生活的。”文素心见这位燕妃善解人意有很随意，心里倒是添了几分喜欢。
　　“姐姐说的好，只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尤其在这皇家宫墙内，献媚争宠可谓是大道，姐姐安于沉静，可谓难得。”
　　文素心莞尔道：“那是因为她们有所求，而我只愿随心罢了。皇上仁慈，他能还我这片安宁，我已经很满足了。”
　　“二小姐，咱们吃饭了。”白蔹道。
　　“那我们告辞了。”萧艾起身。文素心道：“燕妃不防留下来，一起用膳吧。我搬到这里日久，从未有人来过，今日倒是与您有缘，而且您应该也没吃呢吧。”
　　“文姐姐怎么知道？”
　　“这个时辰正是各宫传膳的时候，您却大老远的来到这里，想来是没吃呢。我这里没有宫里的供养，都是我和白蔹自己种的些蔬菜，您若不嫌弃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
　　萧艾乐道：“多谢姐姐，那就却之不恭了。”
　　白蔹道：“我们这里的菜虽然少了些，可是都是刚摘下来，极新鲜呢。宫里头那些个厨子，新鲜的都藏私了，哪能有我们自己种的好呀。”
　　“白蔹。”文素心道：“你还是快去上菜吧。”萧艾畅然道：“没事，姐姐身边的人都能如此安之如怡，可见姐姐的确是个大胸怀的人。”
　　饭桌之上，主仆同坐，四人有吃有聊，话题虽未深入，倒也随意自在。拘束了这些日子，萧艾此时总算感觉透过一点儿气来了。
　　

☆、求问真心

　　很快灼热的暑气从地面蒸起，往日爽人的凉风此时卷着热浪扑面袭来，让人好不烦躁。燕王府东角门的那个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早在几个烈日照射下，晒蔫儿了。
　　朱棣蹲下身子，拾起一片已经干瘪发黄的花瓣，心里有些自责，自己真的没能把它们照顾好。
　　看着屋子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还在，朱棣时常有些恍惚，总感觉着萧儿还在府里，自己也总忍不住的想过来看看。可是不论自己在这儿站多久，心里有多牵挂，再也看不到她的笑脸了。
　　“王爷。”张玉站在院门口。
　　“说吧。”朱棣起身，手里却依旧紧紧抓着那片花瓣。
　　“萧艾小姐已经进宫了。住西宫栎临殿。”说完，张玉瞄了眼朱棣，他依旧淡淡的，看不出一丝不同。
　　“知道了，你去吧。”
　　“王爷，”张玉又道：“蒙古那边，猛可帖木儿最近活动频繁，似乎在伺机而动，王爷，这一切可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呀。”
　　“计划？”朱棣苦笑一声。
　　张玉道：“王爷，若此时蒙古大乱，新可汗上位，咱们这边塞之地就会很关键，到时即使新皇有什么举措，应该也不会动您的，如此一来，一切还是可以按照您原先计划那样的。”
　　“此话为时尚早，允炆不是父皇，他做事不知深浅，反而不好让人掌握。”朱棣轻叹一口气，眼底一丝黯然。
　　只要萧儿进了宫，自己计划筹谋都是无用的。
　　盛夏的暑气似蒸笼，空气中满塞着沉闷，虽然殿里的冰块不间断的添加，可是暑热难当，烈日灼灼，那股热浪直逼人心，让人坐卧不安。
　　萧艾侧卧于榻上，身上随意搭着个纯丝的布单，终于几番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何时，一个翻身，碰到一人。
　　萧艾迷糊着嘟哝了句，“柳儿，对不起。”睡意昏沉，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小姐。你快醒醒。”
　　夏日慵懒，萧艾朦胧的揉了揉眼，待看清来人，一个机灵的陡然清醒了，却本能的扯过那薄薄的布单盖在身上，跪道：“我……臣妾叩见皇上。”
　　萧艾低着头看不见眼前，只能看到停在自己面前的一双黑色镶玉高筒毡靴。话音刚落，只见一双白皙的手掌落在自己的手上，萧艾随之心里“咚咚”直跳，却觉得那双手甚是冰凉。
　　朱允炆拉起萧艾，清亮的声音笑道：“燕姑娘，那年四叔府上遇到你，却不知道与你有这样的缘分。”
　　“臣妾未能远迎，望皇上恕罪。”
　　“这有什么关系。”朱允炆伸手抚了抚萧艾耳鬓微乱的发丝，皱眉道：“朕记得上次见到你时，你颇为活泼，还很善谈，如今怎么如此拘束了？”
　　“臣妾……”萧艾知道，如今不论他做什么，自己都是不能躲的，于是长抒一气，回道：“那年见到皇上，您还是储君，如今已及帝位，物迁人移，都会变的。”
　　“可是那时的你给朕印象深刻，还记得你一番曹阿瞒和袁本初的对比，可谓精彩，朕还是喜欢你随意的样子。”
　　萧艾心里好笑，那年自己跟他说过什么，早已不记得了，平和着声音道：“臣妾尽力。”
　　朱允炆感觉得到她虽未抗拒，可是言语间透着疏离，一番打量，问道：“燕妹妹，你似乎清瘦了不少，朕记得你说过不太能适应南方的气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难为他如此记得，萧艾看着他，笑道：“多谢皇上，臣妾很好。”
　　“那宫里的菜不合你胃口？”
　　“没有，惠妃娘娘很是照顾，臣妾一切都好。”
　　朱允炆高兴的随手搭在她肩上，萧艾却本能的一个瑟缩，朱允炆道：“你不喜欢朕？”
　　萧艾心里一顿，忙低头道：“臣妾不敢。”
　　“是因为……三皇叔？”朱允炆眼睛里一丝疑惑，试探着问道。
　　“萧儿无父无母，三王爷待萧儿如亲人一般，他骤然离世，萧儿心里的确不能释怀。”
　　朱允炆原本听了梅殷的话，心里还有些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