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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朝驸马须知-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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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亲王嘴边笑意比平时真诚了两分,拎着手里的笼子转了一圈,见这鹦鹉一双招子明灿灿的,毛色也极鲜活,他嘴角笑意更盛,轻轻拍拍笼子笑问:“老伙计,你怎的还在这儿?”
  说话间他从鸟笼的缝隙里伸手指进去戳了戳那鹦鹉的喙,却被鹦鹉啄了一口。
  “呵,性子还挺烈!”盛亲王也没恼,略一思索,把那笼子打开了。绿鹦鹉歪着脑袋,瞪着乌溜溜的圆眼睛瞅了瞅他,扑棱棱挥翅飞进了茂密的树冠里。
  盛亲王笑得更是畅快,边被下人领着往内院走,一边跟承熹说:“本王年轻时候在这宅子里养了两只鹦鹉,后来走得急,没来得及带上它俩走。方才那个大概是它俩的孩子吧。”又兀自感慨道:“这些个畜生,倒是比人念旧情多了。”
  承熹听不太明白他这是在暗喻谁,笑了笑没作声。
  刚在这宅子住下的几天,承熹还猜测是要在这宅子里休整两天后继续上路。谁曾想一呆呆了十来天,盛亲王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连外头的戏班子都请了一个回来,每天在前院唱两三个时辰不停,天天叫承熹一块过去听戏,似乎是要长住。
  这日清晨,承熹刚起身,却见江俨进了屋子,又神神秘秘地把公主拉到了里屋,这才从袖里取出了一封书信,“公主猜猜这是谁的来信?”
  承熹接过来瞧了瞧,信封上头没字,她听了江俨的话却霎时福至心灵,忙把封口拆了。刚展开那信看了两三个字,一霎间泪盈于睫。
  这工工整整横平竖直的楷字,她一看便知是皓儿的。
  皓儿大概是为了多写几句话,满张纸上都是蝇头小楷,头一句便是“娘亲,我长高了,皇舅舅说长了一寸高呢!”
  承熹忙用手比划了下一寸高是多高,眼睛更湿了。从她离京到现在,都过去快两个月了。皓儿这个年纪正是长得最快的时候,真是一天一个样。
  后头皓儿又讲了讲自己的琐碎日常,说自己在吉安时倒把承熹骇了一跳。大概是皓儿知道承熹现在回不去,也没有说“你怎么还不回来”这样的丧气话,只在信的末尾写着:“娘亲,我跟表舅回京城等你。娘亲,我想你了。”
  承熹心中暗忖:表舅,应该是舅父家的哪位表兄了,无论哪个表兄都是靠得住的,也无须担心皓儿的安危。
  信纸的背面用墨线勾勒了一只大老鼠的轮廓,尖尖嘴巴长长尾巴,滴溜溜的小豆眼。大老鼠的旁边又画了一只大白马,皓儿笔力尚浅,这马画得不怎么像。只是那老鼠站直了身子,两只前爪抱在马脖子上,瞧着不伦不类的。
  承熹一看便明白了。皓儿属鼠,承熹是属马的,以前她给皓儿讲故事常常画在画里,那时承熹就这么画,如今皓儿也学了去。
  承熹哭得一把眼泪,江俨忙按着她眼皮合上,焦急道:“不能哭不能哭的,不然将来咱孩子会变笨的。”
  “你从哪儿听来的歪理?”承熹哭笑不得,一时间眼泪都憋回去了。
  江俨振振有词:“先前在陶瓷作坊请的那个嬷嬷就这么说过,女大夫也说过要心情愉悦,不能大喜大悲。”又拿湿帕给承熹擦了擦脸。
  皓儿画完了这两只,信纸的背面只剩了个边边角角。承昭憋屈得在那边边角角写了短短两句话:“诸事安好,指日可待。”
  承熹忙问:“承昭的意思是咱们马上就能脱身了?送信的是什么人?承昭可还有说别的?”
  怕隔墙有耳,江俨握着公主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一行字——“昨夜跟太子殿下的暗卫联络上了,此时南阳已聚集了百余人手。只是这群异人身有古怪,打算在明夜试试强行突围。”
  承熹摇摇头,“这群异人到底有什么古怪还没摸清楚,若是着了他们的道就坏事了,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先别急。左右已经到了南阳,离京城很近了,咱们留下来看看盛亲王到底图什么。”
  见江俨皱了眉,承熹又说:“你放心,盛亲王是个识时务的,此时他定是在等裕亲王和承昭的战果。若是裕亲王赢了,率反兵一路北上,盛亲王应该是要挟持我回西北。”
  “如果承昭胜了,盛亲王也不会再做无用之功,定会送我回京。他在民间博了个好名声,父皇也不能借着此事发作,得将来再寻个由头才能收拾他。”
  承熹长长舒了口气:“如今,便要等着看承昭和裕亲王谁赢了。”
  江俨安抚道:“公主放心,太子殿下虽没领过兵,裕亲王却也没上过战场,手下连个点兵之将都寻不出来,他募来的反兵常年在江南呆着,真正敢上战场的怕是不足三分之一。”
  “如今你最该操心的,便是咱们孩子了。”想到这里,江俨摸摸公主略凸起一点的肚皮,忧心忡忡地问:“小世子会不会不喜欢他?”
  “怎么会?”承熹笑说:“以前皓儿常跟我说,要我再生两个弟弟妹妹,说三个人可以玩皮影儿;没几个月又说要我生三个,四个人可以一起玩弹珠;等他入了太学院,又说想要我多生几个小弟弟,要带着他们一起上学,那时他就不是全班男孩子里最矮的那个了。”
  江俨也笑了,总算放下心来,又俯下|身贴在她肚子上听了听,没有听到动静他也半点不失望,面上笑得温情脉脉:“公主的肚子稍微大了一些了。”
  “哪有这么快?”承熹自己也摸了摸,好像真的有点鼓鼓的,先前平坦的小腹,这时上手已经能摸出来弧度了,惊诧道:“怎么会这么快?我怀皓儿的时候,四个多月才显了肚子。”
  “当真?”江俨有点着慌,两人也顾不上再隐瞒盛亲王了,当日江俨便带着两个侍婢和两个嬷嬷回来了。正巧那时承熹在与盛亲王在流觞亭里用膳,刚好被盛亲王瞧见。
  承熹怕他不高兴,忙解释说:“我吃不过府里厨子的手艺,身边没有丫鬟又不方面,便在外边买了嬷嬷和丫鬟回来。”
  “吃不惯怎么不早说?”盛亲王也不在意,笑道:“叔父心粗,想不到这些。日后若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只管叫人添上。”
  承熹笑着应了。
  两个丫鬟模样不显,说清秀都有点勉强,瞧着就是大家族里惯来伺候人的,被江俨送进了承熹住的院里。江俨指了指两个嬷嬷说:“这两位是我叔公家里的伺孕嬷嬷,食膳按摩什么都会。”
  两个嬷嬷忙打着笑脸迎上前,“少奶奶尽管使唤。”
  “少奶奶?”承熹怔了一怔,随即笑了。她还是头一回被人叫做少奶奶,颇觉得新奇。先前在宫里江俨刚成了面首的那几天,长乐宫里还有宫人喊他“江面首”,承熹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忙让他们改了口,叫回江侍卫。
  如今这“少爷”和“少奶奶”的称呼,听着比“公主”和“面首”好听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补上昨天的~~~~
昨天被举报了,三次开车的章节都被锁了,还差点锁全文,改了一晚上才弄好。因为我实在诌不出7000字去替换和|谐内容,所以只能把前面章节作者有话说送字数的内容一章章往后挪,累计起来去补上那个空缺,抱歉抱歉~~
咳咳,不过和|谐内容我有留底稿……等月底前会发在微博上,想重温的小天使可以去看看_(:з」∠)_

☆、战胜

  当日承熹点了午膳,因为孕期有时会出虚汗,刻意避开了性凉的。即便如此,两位嬷嬷立马指出了好几样不能吃的,添添减减做了一顿午膳。承熹以前只知道性凉的不能吃,却不知还有这么多讲究,赶紧记下。
  说来也奇怪,跟着盛亲王赶路的这半个多月承熹虽没有再孕吐过,却吃什么都食之无味。
  而这两位嬷嬷做得定不如宫中御厨一样色香味俱全,可闻着便觉得诱人极了。承熹食欲大开,那一小盅冬虫草炖老鸭瞧着有些油腻,吃起来却丁点不觉得。
  见两位嬷嬷是有真功夫的,承熹又把显怀早的事说了说。
  一个老嬷嬷笑得眯了眼:“少夫人不必担忧,这不是坏事。要是您天天窝在家里不动弹,兴许是吃得多走的少,胎儿长得太大了;可您又没有这样,老奴斗胆猜猜,兴许您肚子里怀着的是双生子呢!”
  双生子?
  江俨喜出望外,忙掏出两个银锭各自赏了。又仔仔细细交待过两人,若是有人问起,万万不能说是来给少夫人保胎的,只说是厨娘。两位嬷嬷忙应了。
  *
  虔城拥兵自守已经半个多月了。
  自打承熹离开后,以吉安为驻地的大兴将士狠狠进攻了两回,裕亲王折了五千兵士,便退回了虔城,将四道城门严防死守,尤其是挨着吉安的北面更是滴水不漏,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半月来虔城时常下雨,地势低的地方还会涨水,城外的半个村子就被淹了。即便是正午,天色也常常是阴沉沉的,时不时电闪雷鸣,除了城楼及守城的军士,城中家家闭户。
  “呔!这鬼天气!”吉安太守站在城楼之上往下眺望,被风斜斜刮进来的雨丝打得他睁不开眼。
  守城的将士更惨,虽天天下雨,这天儿却没凉快多少。他们衣裳外头穿上轻甲,为了防止盔甲遇水生锈,还得在外头套上蓑衣,站两个时辰才换岗,手脚皮肤都被泡皱了。
  人人脸上神情呆滞,还不能走神,得瞪大眼睛透过朦朦胧胧的水雾去看对面的吉安城,生怕对方兵士走到了城门口仍不自知。
  以往每年的夏天尾巴也都会下雨,却没有一回下得这样大,连着下了十多天,百姓中甚至有了“老天爷发怒”的传言,城里人心惶惶。
  吉安太守带着一半兵士退守虔城后,与虔城原本的太守争个不休。他俩先前既能被裕亲王说动,知道裕亲王是要成大事的人,哪个不想争个头等功?
  只是看裕亲王如今愈发式微,两人都有点打退堂鼓。先前本还想着王臣将相宁有种乎,要气势汹汹地带着八万兵马一路北上,打到京城杀了皇帝老儿,去做那万人之上。
  谁知却连虔城都没打出去,一时都有些惫懒,两人也不再争功了。
  而自打十几天前下开这雨,裕亲王便再没有出过亲王府了,也不准人入府探望,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
  前两日,两位太守偷偷商量过,在夜半时分将南面城门开了一道小缝,将两家的妻儿老人都送出了城。守城的几百兵士都眼睁睁看着,却也没人敢多句嘴。
  这样的事,底下人也不敢跟裕亲王说。此时裕亲王的屋子里落针可闻,两个近身伺候的丫鬟跪在角落里深深埋着头,恨不得当了隐形人。屋子里即便点了烛灯,却因为阴雨天气,仍是昏暗的,颇有一种英雄气短的落魄。
  裕亲王倚在床头,眉宇之中满是沉沉郁色,闻到一屋子的药味登时火冒三丈,一挥手将面前的大夫推了个跟头,怒道:“天天弄这些个没用的!”
  “王爷息怒!”大夫忙请罪道:“这艾灸能舒经活络,虽没有奇效,却也可缓解疼痛啊!”
  “疼便让它疼!本王要的是能起身!”
  大夫支支吾吾辩解了两句,不敢再说话了。王爷右腿的膝盖以下全是腐肉,前些年裕亲王硬是不截腿,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如今连日阴雨致湿气入骨,若是不活血通痹,怕是会恶化得更厉害。
  将大夫赶了出去,裕亲王以手作爪状,扣在伤腿的膝头上狠狠用力。听到骨骼咯吱的声音,两个丫鬟都是骇然失色,又不敢上前来拦,忙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喊人了。
  裕亲王感受到从膝盖蔓上的疼痛,却笑出了声。
  每当这样阴雨连绵的天,他便起不了身,连轮椅都坐不稳,会往前头栽倒。坏死的右腿自膝盖以下早就没了知觉,下雨的时候这疼痛却能一路蔓延到胯骨去,如跗骨之蛆,疼得起不了身,连带着整个脊骨都是凉的。
  不一会儿又有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匆匆行了进来,他是裕亲王从宫里带出来的,跟了裕亲王几十年,通晓主子心意,也只有这老头能在裕亲王面前得几分脸面。
  他挥退了两个没用的丫鬟,给裕亲王将厚袜穿好,低声说:“王爷,万幸昨夜和今晨停了雨,亭子已经搭好了。老奴给二公子备了御寒的衣服和猪羊,还有暖身的烈酒,王爷可还有什么要添的?”
  裕亲王摇摇头,忽然抓着他的手臂,闭了闭眼痛声道:“带本王同去。”
  老头动作一滞,知道自家王爷性子拗,即便当年老太妃在世的时候也是劝不住他的,只能将他抱上轮椅,喊丫鬟撑着伞往后院走。
  前天凌晨,裕亲王忽的于梦中惊醒,痛叫了一声“元臻!”怔怔出了一会儿神,他连夜将身边亲信通通喊了过来,非要人在世子的埋骨之地建个一丈大小的亭子,口口声声说:“元臻他打小就怕冷,这么大的雨定会淋着他。”
  一众幕僚直听得面如金纸,一时以为王爷已至癫狂,忙把大公子和郡主请了来。
  重润披了衣裳匆匆赶来,连伞都没顾上撑,才刚走进屋门便把裕亲王气得咳了血,声嘶力竭地叫她滚。
  方喊了一声“父王”,又把裕亲王气得咳了一口血,状若癫狂地怒斥道:“你怎么不替你兄长去死!该死的是你这个畜生!”
  容元纶的妻子忙说:“妹妹先回去,我与你兄长这里看护着。”
  重润怔怔出了会儿神,眸中闪过晶莹泪意,闭了闭眼硬生生忍了下去,一言不发转身出了房门,直直跪在了雨中,几息的功夫就湿了个透。
  容元纶劝不过,只能喊了个丫鬟来给她撑伞,回了房又听裕亲王反反复复说要给世子的坟上搭亭子。
  下人们面面相觑,愁得不行。裕亲王是龙子龙孙,虔城又没有祖坟,当初下棺的时候裕亲王说:“要将我儿葬在虔城最高的山上,看着父王一路挥兵北上,登临极顶。”
  虔城最高的地方是座荒山,裕亲王叫人大费周章地改了风水,也算是处好地方,只是那地哪儿有遮风避雨的亭子?要说这建了亭子也不是难事,只是如今一天十二个时辰要下六个时辰的雨,怎么能建出亭子来?
  刚有个幕僚开口问了问搭个遮雨的棚子行不行,便惹得裕亲王盛怒,将这样说话的幕僚拖出去杖毙了。
  旁的人两股战战,只能自己想法子。好在昨夜和今晨停了雨,总算把这亭子建好了,外头又搭上大棚子等它干透。
  见裕亲王要去祭拜,容元纶还打算跟着去,谁曾想裕亲王面无表情盯了他一眼,冷冰冰说:“你抢了你弟弟的位置,他定是不高兴的,你就甭去了。”
  容元纶面上恭敬地点点头,心中都要气笑了:容元臻死了的第二天,裕亲王便将世子爵过到了他头上,生怕自己后继无人。
  可这哪是什么好位置?如今虔城已经是这般光景,做裕亲王世子不是福气,也不是体面,而是要命的事。
  何况裕亲王待他哪有什么父子情分?他幼年丧母,全靠自己一人摸爬滚打长大,裕亲王任由一个弟弟欺到他头上来,将嫡子宠成了香饽饽,他这个长子还不如路边的野草,连亲事的桩桩件件都得自己谋划。
  若不是他现在还不能脱身,这世子爱谁做谁做,他一点都不稀罕。
  见容元纶气得脸色发青,他的妻子上前来抚着他的背顺毛,温声问:“夫君是如何打算的?”
  容元纶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拧着眉神色凝重地沉思了许久,终是开口说:“古有人剔骨割肉还父。”
  察觉妻子的手一哆嗦,他又宽慰道:“可我做不来这愚孝的事,总不能带着你跟父王一同往死路上撞。”
  他的妻子摸摸他的发顶,似是心中愧疚,声音小小的说:“我也是如此想的。说咱们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咱们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我不想往那死路上走,也不想你走。”
  容元纶静静沉思半晌,终是打定了主意,将两人的退路安排妥当。
  *
  此时重润的屋子里,许清鉴正提笔写一封书信,落笔极慢,写得极细致。他先前被江俨送到了太子所在的吉安,自己清醒以后又马不停蹄跑了回来,绕了个远从南面进了虔城,又回了王府。
  只是裕亲王满心沉浸在嫡子惨死的伤痛中,根本顾不上他。
  书桌上摆满了许多团成团的废纸,都是写废了的。有他这般文采的人大抵落笔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书桌上摆满了许多团成团的废纸,都是写废了的。有他这般文采的人大抵落笔之前便成竹在胸,怎么会写这许多遍都没写好?
  重润走近瞧了一眼,蓦地呼吸一滞,像一盆冰水倒灌进了心肺,这竟是他写给家中亲人的绝笔书。重润忙将那纸书信扯过来撕成了粉末,冷声质问:“谁准你写的?便是我王府真的落魄至此,也能将你送出城去!”
  许清鉴静静看着她,温言说:“我家中父兄姐妹几十人,我爹娘生了六个孩子,不差我一人,来世我再给二老尽孝。”
  他拉着重润坐在自己膝头上,又紧紧圈在自己怀里,是不容拒绝的力道。许清鉴唇边笑意清浅,如初遇时一般温润,轻而易举便能包容她所有的慌乱与焦躁。
  两人两颊相贴,他低声耳语道:“而你身边,却独独缺一个我。”
  重润喉间哽了两下,失了语一般说不出话,心中的难过与欢喜自己也辨不分明。抬手胡乱抹了抹眼泪,又凑上前亲他。
  正当此时,远方城门口那处却忽然传来一阵炮声轰鸣,将那处的天空都映得一片灰尘,重润忙走出屋子,仰头看着那片天空,怔怔地问:“这……是什么?”
  许清鉴深深吸了口气,只觉五脏六腑都被冻住了一般。他知道这日迟早会来,却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这是西洋传进来的红衣炮。”
  不过片刻,便听大街上人喧马嘶,一片狼藉。裕亲王府里的丫鬟仆妇小厮都卷了包袱携了亲眷往南面逃,纵是往日再蠢笨的奴才此时都用尽了自己的机灵,声嘶力竭地喊着:“城门破了,大家快逃啊!”

☆、回京

  王府的幕僚匆匆赶来,见郡主还怔怔站着,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忙催促道:“郡主赶紧逃吧!城门已经破了。”
  他怕郡主性子拗,还苦口婆心地补了一句:“只要您和世子没事,王爷雄才大略,在何处不能东山再起?”
  见郡主仍不动作,他摇摇头也无心再劝,转身就要走了。重润忙扯住他,急声问:“我父王呢?”
  “郡主不知?”那幕僚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山,答道:“王爷去西山看二公子了。”自从世子爵过到了容元纶头上,府里人便将前世子改口叫成二公子。
  重润怔了一瞬,手脚利索地从屋子里收拾了十几张银票,与许清鉴各换了一身不打眼的衣裳,策马追了出去。
  临到府门口时瞧见了轻车简从的容元纶和他的妻子,重润与他对视一眼皆是无言。她跟这位庶兄小时候玩得不错,长大后懂了事,明白嫡庶有别,也就慢慢生疏了。
  此时重润只瞧了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打算,错身而过追去了西山。
  容元纶的亲信打马走近,恭敬问道:“世子,咱们可要启程?”容元纶瞧着重润远去的背影,拧着眉思索片刻,道:“掉头,去西山脚下。”
  他的妻子惶然一惊,哀戚叫了一声:“夫君……”她欲言又止,临到了嘴边尽数成了无言。
  容元纶揽着她肩膀贴入自己怀里,温声安抚道:“你放心,还不晚。最先进城的兵士会先去搜查王府与太守府,他们光是从北城门到王府便得走一个时辰。咱们行得快一点,能赶得上出城。”
  他的妻子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不知还能劝什么,知道王爷到底是他的父亲,只能与他同去。
  风水里头有一条避讳,便是墓地不葬陡山。虔城地处东南,这西山虽是虔城最高的地方,却也算不上高山。
  重润与许清鉴驾着马在山道上疾行,八月金桂正盛,即便桂花香气淡雅,可处处甜香也闻着发腻。因行得太快了,枝梢划伤了重润的脸,留下了两条轻轻浅浅的伤痕。重润拿手背胡乱蹭了去,也无暇顾及,一心往山顶上赶。
  行了小半个时辰到了山顶,远远瞧见了那处新修好的亭子,红漆柱子琉璃瓦,六角飞檐之上都挂着珠翠,山风徐徐吹过,一阵叮铃脆响,妙趣横生。
  这里本该是裕亲王和他的一众手下在祭拜,可周围却看不见一个人影。怕自己没看清,重润勒缰翻身下了马,到了近前扬声喊了两声:“父王!”
  她心急如焚,催动真气一连喊了好几声,直喊得眼前晕黑,仍旧无人应答。
  许清鉴忽的拉住她,指了指亭子里的墓碑,一时静默无言。
  重润朝那墓碑略略瞥了一眼,蓦地凝住了视线。那处被挖了开,原本完好的墓碑倒在一旁,坟墓里头的棺材却不见了。
  心思电转间重润忽然想明白了,一时身形遽震,踉跄走了两步上前,蹲在墓碑前细细摩挲着上头的碑文。这是裕亲王亲手所刻,格调押韵,用尽溢美之词。一笔一划质朴凝重,颇显笔力精湛。
  重润惨然笑道:“知道城门破了,父王他逃走前能记得给兄长挪坟……却不记得回府中带上另一对儿女。”
  许清鉴静默不语,他知道裕亲王十分珍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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