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起邺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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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邕也眉头紧锁。想到如果宪昨日遇到的真是淮安公主，那这个公主可不简单。功夫不弱是小，能让齐主特意动用到段韶来保护，想必在齐主心中地位也不一般。不知怎的他脑中闪过了陈落的影子。她骑术精湛，她拉着他爬山时脚步轻盈，她吹笛悼念亲人刚好是在齐国的永安王和上党王死后，她去进香被寺中人隐瞒身份只称为贵人，她的见识和她的无奈…那那日在营中听到似曾相识的笛声…莫非真的是她来了…宇文邕端起茶杯的手不禁顿了顿，开口问道：“可知淮安公主名讳？”
　　宇文宪疑惑的看了眼皇兄。
　　探子恭敬地禀报：“据属下所知，淮安公主小名茹茹，齐国文宣皇帝赐名尘落…”　
　　宇文邕的手一抖，茶水险些溅出，但他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失态。探子接下来的话他已经听不进去了，整个脑中都在回响着那句“文宣皇帝赐名尘落……”他突然有冲动要延后几日再回京，他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也会会这位公主…
　　等到探子退出去，宇文邕突然严肃道：“齐国公宇文宪听令！”
　　“臣在！”宇文宪闻言上前。
　　“令你速与尉迟迥等人联络，加快攻城速度，务必在段韶到来前拿下洛阳！”
　　“是！”宇文宪得令而出。
　　宇文邕放下了茶杯，掏出怀中的弯刀，紧紧地握住了它。尘落…陈落…尘与陈既是同音，那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就更高了…原来她真的不姓陈，而姓高…高尘落吗？她果然和齐国宗室有关…看来此次伐齐还有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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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几日，洛阳城战火连天，周军的攻城车向城中不断抛着石块，士兵们一波波借着空隙涌上城墙，他们架起云梯，踩着同伴的尸体努力向城上爬…
　　洛阳守将独孤永业命令将士用开水向城下浇，周军被烫的摔下云梯。他又招来大量弓弩手抵御登城士兵。因着天寒，被浇下去的水很快便形成了冰层，登城变得更加困难…
　　长恭等人见到周军如此猛烈的攻击心中都略感焦躁，好在第三日傍晚，段韶的大军度过黄河达到了齐军营地。
　　已经好了的尘落兴奋地跑出营帐。这几日因着月事，又发生了那件被袭的事件，她便不怎么出营了。现在月事已经结束，师傅又来了，憋闷了几日的她显得异常兴奋，再想到很快就可以解洛阳之围，更是有些按捺不住。
　　“师傅，您也来了。”尘落看到了段韶的大军，忙迎上去。
　　段韶下马笑看着尘落：“公主真是应了当年显祖皇帝（文宣帝高洋庙号为显祖）那句话，如今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了。这一身戎装若是被他见了必是开心的。”　
　　尘落笑笑，却不禁有些苦涩，如果二叔在的话，现在是不是她会随着二叔一起出征呢？可是时过境迁，齐国早已易主多次，她终究没有领略到二叔当年铁马金戈为齐国安定江山扩充疆土的雄姿。
　　段韶见到斛律光与长恭随后而来，拱手道：“王爷，明月兄（斛律光的字）。”　
　　“孝先兄（段韶的字），你来了我就更有信心了！”斛律光上前道。
　　“段太师！”长恭恭敬回礼。
　　段韶对长恭点点头：“我们回营说。”
　　安顿好手下诸将，四人进了主军帐中。
　　尘落为三人端来茶水，一一奉上。“师傅，用茶。”
　　段韶接过尘落手中的茶杯，慈爱的笑笑。便转首问向另外两人：“不知现在洛阳城战事如何？”
　　“我也刚到不久，凭这几日的观察可以看出周军急于攻城，不想耗下去。且他们人多势大，后方还有突厥支持，所以我们暂时不敢贸然行军。长恭，你比我多来了几天，可有何其他发现？”斛律光问道。
　　“据我观察，周军因为把洛阳孤立至此，开始产生轻敌的情绪，认为我齐军即使来了也无从救援。”
　　“恩恩，四哥说的对，那日我们去山上不小心碰到了一小队周兵，他们当时就在嘲笑我们齐军，想来确实是有些轻敌了…”
　　段韶听后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真如王爷和公主所言，那我们应当速战速决。我军已在此扎营多日，如果周军已经发现而未来阻拦便可能如你们所说，周军认为我们做不了什么，但是势必会派人来监视我军的一举一动。如果周军仍未知晓，我们更应立刻出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如不从速，被他们探知了我们的动向，就失去了先机。至于后方突厥的兵力，依我之见，并不用担心，如果周军失败，突厥必然会撤走，所以我们只要全心攻打周国便可，他才是我齐国的心腹之患。”
　　“不知太师有何计策？”长恭继续问道。
　　“今夜我先带兵去邙阪观察下周军的形势，然后再作定夺。”段韶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也去！”尘落听到大家的结果忙开口。
　　“妹妹，你身体刚好，还是…”长恭想要阻止。
　　“公主到时跟着我便是。”段韶打断了长恭正要开口说的话，对他略一抱拳，“王爷请放心，老臣定当保护好公主。”
　　长恭见段韶这个长辈都开了口，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对段韶抱拳表示应下。
　　尘落一时兴奋，又没了大家闺秀的样子，蹦跳着跑到段韶身边：“还是师傅您好！”说完又冲长恭吐了吐舌头，长恭无奈地摇了摇头。段韶和斛律光笑看着他们，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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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时分，段韶带领自己帐下的三百骑兵和将领们一起登邙阪观察周军形势。
　　尘落穿着轻便的马服，头发简单地盘在后面，马侧挂着之前特意给自己打造的面具。她紧跟在段韶的身边，身后的士兵们没有任何交流，静谧的晨光中只能听到达达的马蹄声。
　　不多时，队伍行至太和谷，不料前方竟有周兵，段韶当即下令手下之人骑马告知诸军，汇集兵士。
　　很快队伍便严阵以待，分赴战场。队伍分为三军，段韶部为左军，此时正巧遇周军主力之一。兰陵王部为中军，将借机突入解围。斛律光部为右军，负责打击敌人的后援军队。　
　　尘落跟在师傅身边，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周军。
　　周军见到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齐军，不免有些惊慌。
　　两军相对，段韶喝道：“你国的宇文护刚得到我朝送回的老母，就马上来侵扰我国，这是为何？”
　　周军说：“这有什么好问的！是上天派我们来灭你们的！”
　　段韶严肃道：“天道是赏善罚恶的，你们背信弃义前来，上天定是派你们来送死的！”
　　周军闻言愤怒，便要冲来。
　　段韶冷冷笑着，突然转头问尘落：“公主，此时应当如何？”
　　尘落愣愣，看师傅的表情已经有了主意，想必是在考自己，平复了下心中的紧张，才开口道：“周军以步兵为主，皆是重甲。我军本是勘察敌情，所以来此的都是轻骑。此处是山地，重甲兵难以发挥平地的效果，我军应诱敌深入，等到敌疲再打。”
　　“不错！”段韶似乎很满意尘落的回答，“公主看来这段时日没少下功夫。仔细想想师傅曾经和你说过的话，一会你将面临的是真实的战场！”
　　尘落点点头。
　　段韶随即下令，全军且战且退，将敌军向山上引。
　　周军的黑甲和黑旗在晨辉中伴着战鼓的声音紧追着齐军。齐军则按照命令不慌不忙地有序撤退。
　　尘落骑着马不时回头向后张望，不多时便发现周军开始面露疲惫之色。心中暗暗好笑，这些联合了突厥的周军怎么没像突厥学习一下，他们每人身上的战甲看着就要几十斤重，穿戴成那样追他们的轻骑，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再者，《春秋左氏传》曾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周军这一路敲着战鼓，声势浩大，想必还没追上他们，士气就会用尽…可见周军领兵之人没有什么将才。
　　时机差不多成熟，段韶下令全军下马迎敌。此时周军已经气喘吁吁，本来看着齐军的背影追不上还有些着急，现在却发现齐军已经调转了马头，向下冲来。借着下坡的力道，齐军冲击的速度很快。周军难以反应，一时便慌了阵脚，疲惫不堪的他们只得艰难地应付起体力充足的齐军攻击。
　　尘落戴起了面具，下马随着师傅和重将斩杀着敌人。说来也奇怪，带上面具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和世界隔离开来…她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好似在跳着一曲离别的舞蹈。血溅到她的面具上，让她稍稍有些失神。可是很快她便抑制住了自己的恐惧，面具好像将她的情感暂时阻绝了…
　　不知不觉突然回想起小时候的事。尘落问起师傅：“为什么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总是要打仗？我们习武到最后难道只是为了这些吗？”段韶笑着对她说：“因为人是有欲望的，总有些人欲望太大，想要征服世界，或者贪图不该贪图的东西，于是战争就会爆发，有些人防守，有些人进攻…但实际上，战争的双方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只是立场不同，所信仰的未来不同。可是公主你很明白自己习武的目的吧？你和他们不一样的一点在于你不会为了一个人的欲望去杀人，而是会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不受到伤害去拼命…”
　　尘落勾了勾唇角，师傅说的没错，自己不会为了一个人而战，现在之所以在这里做着自己厌恶又害怕的事情，只是因为周军侵入了齐国的土地，有太多无辜的人为此丧生，自己想要保护这些人…如果不杀了这些周兵，还会有更多的齐国人被杀…想着想着，尘落挥舞着长枪的速度更快了…
　　不多时，大片的周军已经被瓦解，丢盔弃甲，一路逃跑。因为没有了盔甲的保护，齐军纷纷拉开弓箭，射杀了不少逃走的周军。
　　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山坡，尘落轻轻摘下了面具。她突然有些恍惚，看着自己握枪的手，不知道自己今日杀死了多少人…如今这双手也是布满了鲜血…
　　战争带来的景象让她的心有些抽痛起来，她想问自己究竟何时才可以没有战争…可是又有谁知道答案？不知为何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话：“那个时候的天下一定是你期待的那种没有战争的天下！”很久以前一个人这样对她说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天下还是没有停止过争斗？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公主，你带一百兵士前去接应兰陵王。”段韶的话将尘落拉回了现实，尘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从山上可以看到四哥一身银色铠甲，正带着几百兵士，冲入洛阳西北角的金庸城，此城可以说是洛阳的咽喉，因此被周军围攻很久。
　　尘落随即拱手道：“得令！”
　　话毕，她戴上了面具，举起手中的长枪，高喝道：“众将听令！随我前往金庸城！”
　　身后诸将铿锵的附和声她已经听不清楚，她骑着马一路奔向金庸城，只觉得耳边是一阵阵风响，似乎在诉说哀悼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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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金庸城外，长恭也正戴着尘落送的面具，身先士卒，突入进周军的包围之中。
　　敌军见到那恐怖狰狞的面具，都以为见到了地狱的修罗，加上长恭武艺高强更是令那些士兵难以招架。他所带的士兵虽然只有区区五百人，但是人人皆是精锐，可以以一敌十。周军越来越多，齐军的五百人中也开始有了死伤。
　　尘落见到增多的周军，迅速下令，让诸将士快速策马，以锥形阵冲入敌军中与长恭的兵士会和。
　　“四哥！”尘落的长枪将身侧的周兵一一砍到，终于来到长恭身边。
　　“妹妹！”长恭轻轻勾勾嘴角，随手又斩杀了旁边的一名周兵，“你来了。”
　　“恩！”尘落也冲他一笑。
　　也许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他们儿时的诺言终于成真。现在的他们，正一起在战场上为了守护自己的国家和亲人而战！
　　猛然，长恭手中的枪刺向了尘落的左边，尘落也将枪刺向了长恭的左边，两个周军应声落地。兄妹二人相视一笑，因为都带着诡异的面具，让周围的周军不禁有些发寒。
　　尘落随着长恭从周军中杀出一条血路，达到金庸城下。
　　长恭举起长枪，对城上将士喊道：“我乃兰陵武王，高长恭，守城将士速开城门！”
　　城上之人可能被围困多日，见城下两人皆带面具，不敢擅自打开城门，疑惑地互相张望着。
　　尘落应付着周围冲过来的周军，见城上将士不予理会，有些着急，回头之际正看见长恭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阳光照在四哥的银色铠甲上，照在他那张美如天人的脸上，让她看得有些痴，差点忘记了周围还有周军的事情。
　　一支箭将她身边的周军射倒在地，她这才意识过来。此时金庸城上已经开始欢呼，是兰陵王，是王爷来了，我们有救了！弓箭手们正对着周围的周兵开始放箭。金庸城城门已开，守城的将士们也带着兵出来迎接他们。
　　长恭忙示意尘落不要继续发呆，随自己上前。尘落摘下面具，忙随四哥入城。
　　不多时，他们手下的诸将与城内守军合军一处，迅速出城共同抗敌。围攻的周军再难招架，只得丢营败走。
　　长恭等人乘胜追击，此时段韶也率领其余人马前来，两军里外夹击，从邙山到谷水三十里间的川泽之地皆是周军丢弃的兵器辎重。
　　洛阳局势因着金庸城之围得解而转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邙山大捷了~长恭哥最高~~




☆、重逢之时

　　周军营地，宇文宪等人正因为这几日仍然拿不下洛阳而烦恼，此时有亲信的士兵突然慌乱地冲入了营帐：“报——齐国兰陵王帅五百铁骑突入金庸城，与守城士兵里应外合，我军将士不敌，已经纷纷败走。尉迟将军还在奋力抵抗，不过怕是撑不下去了。庸国公早上带兵出去至今没有消息…”
　　“啪！”宇文邕猛然砸了一下桌案。　
　　宇文宪听到军情也面色不佳，他想开口说什么，但是看到皇兄的脸色，便没有说出口。
　　“大冢宰现在何处？”宇文邕问道。
　　“大冢宰已经开始撤兵了…”士兵犹豫着说出了口。
　　又是“啪”的一声，宇文邕知道此时已经再难挽回败局，遂对士兵摆了摆手：“你先退下。”
　　待到士兵退下，宇文宪上前道：“皇兄，臣弟现在带兵去支援尉迟将军！”　
　　“败局已定，难挽回了！宇文护还真是无将才之人！”宇文邕愤愤道，这个堂兄平时在朝堂上那样威风，竟然战场上这么不堪一击…
　　话未说完，门外又传来士兵的声音：“齐国公！有急报！”　
　　宇文宪看到皇兄点头，才正色道：“什么事？”
　　“庸国公受了重伤，刚刚被抬回来，怕是…怕是要不行了…”
　　宇文邕和宇文宪忙走出营帐，边问情况，边向王雄的营帐跑去。
　　从士兵那里，两人知道了王雄早上带兵出去后，策马冲入斛律光的阵营。斛律光率众退走，所以王雄认为是齐军害怕，在后面紧追不放，到最后发现斛律光的左右都走散了，只剩下一名奴仆和一支箭，便手按着长矛站到了离斛律光不到一丈多远的地方对他说：“我因为爱惜你是个人才所以不杀你，要活捉你去见天子。”话刚说完，就被斛律光的箭射中了额头，这才发现周围有埋伏，诸军只得且战且逃…
　　宇文邕暗自愤怒，对王雄如此鲁莽的行为更是无奈。如此明显的诱敌之计，王雄竟然这么容易就上当了，而且齐国大将斛律光是何许人？是他父亲都不敢小觑的，他竟然这样掉以轻心…愤怒无奈之余，他已经进入了营帐。王雄奄奄一息，知道宇文邕和宇文宪来了勉强睁开眼睛，宇文邕明了了他的意思，遂附耳到他嘴边。王雄声音微弱的说：“请陛下善待我的家人…”话毕便已经断气了。宇文邕叹了口气，伸手抚闭了他的眼睛，和宇文宪一同吩咐了他的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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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军败局已定，宇文护下令周军将士收兵回国。
　　宇文邕与宇文宪商量后决定由他们这队人马负责掩护前方将士撤退。但是营中诸军得知庸国公的死讯，又听说了齐军以五百铁骑便扭转了洛阳的战局，便开始惶惶不安，不愿出征。
　　宇文宪身为统帅，见此状况，立即集结了诸将士。本想让宇文邕出面激励士气，但是想到他毕竟是偷偷来的，所以最后还是自己登上了军台。
　　他传来了酒，命人为每位将士斟满，然后高举起酒碗，郑重道：“我知道你们因为今日的败仗，心中难免有恐惧。可是胜败乃兵家常事，在此之前，齐军不也是接连在败退！我等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因惧怕而退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逃跑谁不会，可是今日你们逃了，你们的亲人和朋友会怎么看待偷生后的你们？你们能继续抬着头骄傲的做人吗？你们逃得了这次难道之后的每次败仗都要用逃跑的方式去求生？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要得便是一口正气！能为国捐躯，即使马革裹尸也比那躲在家中的懦夫强上百倍！千倍！这碗酒，我敬给站在这里的所有将士！你们都是我大周最伟大的战士！”宇文宪说着一口饮尽碗中的酒，将酒碗倒过来示意诸军将士他已喝完。
　　将士们听后，略有所动，也都纷纷喝下酒，先前的恐惧感似乎消失了很多。
　　“这场仗，你们愿否随我为我们在周国的亲人打到最后，让我们更多的将士能够安全回国！”宇文宪慷慨激昂的说完，将酒碗摔在了地上。
　　台下顿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诸军将士也将酒碗摔碎，然后将士们全部拱手跪地，齐声道：“我等愿追随齐国公左右，为我大周而战！”
　　达奚武站在旁边看着宇文宪发言后带来的效果虽然心中开心，却也不禁皱起了眉，他瞥了眼台下宇文邕站的位置，却因为隔得太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想想现在陛下的处境估计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吧…只是如果陛下现在是亲政的状态，听到了宪这样慷慨激昂的陈词，又见到全军对他心悦诚服的态度，不知道会不会心生芥蒂…
　　宇文邕倒是没有想到达奚武想的事情，他在台下看着台上风光的弟弟，笑着摇了摇头，被他说的自己都开始有些热血沸腾了…他披上了战甲，戴上了半遮面部的头盔，带领着十几个宇文神举派来接他的随从，一起随着宇文宪前往前线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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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前线的周军已是节节败退…
　　长恭和尘落还在带着兵追击着。尘落看着周兵丢盔弃甲，狼狈逃跑，心里有开心也有痛苦，她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长枪，驱赶着犯境的敌人。今日她觉得自己的手很脏…因为上面沾了很多人的血…而她的枪下马上又要多出一个尸体…
　　“小心！”长恭突然大喝一声，一枪打飞了射向尘落的箭，戒备地看着前方。他拉紧了缰绳，举枪示意队伍停下。
　　前方不远处，黑压压的一队周军出现在视野里。即将死于枪下的周军们见状慌忙地趁机逃向他们的后方。
　　周军的大旗在冷冽的寒风中飘扬着，宇文宪放下手中的弓，拔出长剑，对军队下了命令，保护诸军，安全撤退，不可恋战。
　　尘落认出了几日前山上遇到的那人，不过因为自己带着面具，所以他并不知道是她。他原来是周国的将军，难怪武艺高强：“四哥，小心那个举着长剑的人，他武功蛮厉害…”
　　长恭疑惑地看看妹妹，旋即明白了这人可能就是之前尘落说打不过的人，也提高了些警惕。
　　眼见着刚才那些狼狈的周兵都要逃走了，可前方军队并未冲来，尘落明了了他们的目的，看来这些周兵不是来打仗而是来救援的，遂冲长恭笑笑，拉开自己的弓。长恭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取了身上的弓箭，轻轻拉满。
　　两只箭一前一后射出，冲着周军的大旗而去。
　　宇文宪见状，忙将剑丢给身旁的副将，迅速抽出两只箭搭在弓上，同时射出，虽然射穿了飞来的两只箭，却依旧没让大旗幸免，还是有半枝箭直直插断了旗杆…周围将士见状忙去扶旗。
　　“此人箭术确实不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可能是宇文泰的五子，现在的齐国公宇文宪。”长恭看着前方射来的箭，镇定地挥枪将它打飞。
　　“啊？齐国公…他还是国公…”尘落心里暗骂着，差点欺负了自己的登徒子竟然是周国的王子…越想越气，不禁生出了想要愚弄他的心情。她突然解下面具，冲着前方做了个鬼脸…
　　长恭诧异地看她：“妹妹，你干什么…”
　　尘落干笑两声。
　　果然前方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她。宇文宪看到面具下的脸，不禁愣住。
　　宇文邕见状问道：“怎么了？毗贺突。”
　　“淮安公主？…”宇文邕闻言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马背上英姿飒爽的身影。她一身男装，冠玉束发，那眉那眼虽然隔着很远却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柔美感觉。他的手不自觉地从腰间掏出了那把弯刀…她就是高尘落吗？真的会是他长大后的落儿吗？
　　“别闹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