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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残刀-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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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的女人。再加上她必须时刻照顾一个疯子,一个痴汉。可是她仍然咬牙坚持着,穿行在最最荒芜、最最没有人烟的崎岖山径上。不是没路可走,是不敢走!

许多人在找她,找他。许多人想杀她,杀他。可是她想活下去,她想他也该活下去。所以必须忍耐吃苦,忍耐遇难,忍耐万险地走。

她是谁?他是谁?他们去哪儿?

她就是失踪已久的神雕殿碧玉双雕之一碧雕梅艳旗。

他呢,当然是痴人、疯人。以前他也有名号,就叫煞刀客燕无心。

她和他,不!说确切点是她带着他,骗着!哄着!*着他,一同去黄山天都峰寻找武林神医桃花源桃辛,桃神医。目的是明确的,为治愈煞刀客燕无心的痴疯和呆傻。还他以前的男子汉燕无心。

前面有个小村庄,按理还有一天路程就可以到达黄山了。梅艳旗实在饿,饿极了,她想吃一点东西,哪怕是一碗粥也好。她选择了朝小村庄伸延的青石板小道,拉着傻笑不停、蓬头散发的燕无心,朝有人烟的地方一步高一步低地走来。

小村中没有酒铺饭店,一共才十几户人家。平日靠打猎,耕作为生,经商根本没想过。

不过梅艳旗还是找到了想找的东西,酒菜和饭。在村口临时搭出个小席棚,老板是个瘦瘦的老头,用他的话说就是:“这几日总有人路过小村,要汤要水,要酒要饭。总不能不给,所以老汉便搭了这小席棚,准备些酒菜。一则过路客官也有个歇脚之处,二则老汉靠林里跑的、地里种的也能多少赚几个钱贴补生活。姑娘,你俩就在此歇歇脚,喘口气吧!”

此村前面的路直通黄山后山,这几日总有人经过。莫非神雕殿已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梅艳旗心中一怔。应该立即离开此地,她想是这般想,脚却挪不动。因为老汉已端出一大盘香喷喷的鹿肉和几个又大又白的馒头。她胃里直冒酸水,岂能走得动?燕无心更是快乐,一把抓过一条鹿腿,边啃边嘻嘻地笑着,口水四飞。梅艳旗无奈地摇了摇头,解下背上的长条包袱,放在桌上,也狼吞虎咽起来。

老汉自言自语着:“象是饿坏了,这路难行罗!”边嘟哝边朝后去。到了席棚后面。他摘下一只鸽笼,打开笼门,伸手抓出一只深雨点信鸽,往天上抛去。信鸽扑腾着双翅穿入云层,瞬息不见。这时,老汉满是皱纹的脸上布上了笑容,又在自言自语了:“五两银子。今日又可稳赚五两银子了。”

燕无心足足喝了五斤酒?吃了十个白馒头。吃白馒头梅艳旗不在乎。喝酒会醉,醉了就不能走路,不能走路就无法及早找到桃花源桃神医,找不到桃神医就治不好燕无心由于中毒后产生的疯痴病。所以,她拼命地和燕无心争夺酒壶,虽然平时燕无心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也能推倒在地。可是他发起狠劲来。梅艳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结果,梅艳旗被推搡倒地,燕无心嘻笑着,捧着大酒壶,一个人躲到席棚外的大树下,仰脖痛饮起来。

梅艳旗香腮上滚下两串珠泪。她坐在木凳上望着天际飘过的淡云轻嗟低叹。—副点然神伤的样子,看得席棚老汉心跳加速。呼吸也紧促起来。梅艳旗确实很美,尽管风雨十日的艰辛,但风尘仍然遮不住她的明丽,她就像出污泥不染的莲花,却比莲花多三分娇艳风彩。谁能面对一朵少见的清丽如水的玉莲视若无睹呢,因此满脸皱纹的老汉也怦然心动了。他凑近前来问:“姑娘,那汉子是你的……”

梅艳旗幽幽地叹息道:“是我哥哥。”

“莫非姑娘兄长有病?”

“是的,他得了疯痴病。”

“姑娘独自一人,带着疯痴的令兄,走这等荒僻之道,去哪里呢?”

“去黄山,想找—位叫桃辛的医生,求他为哥哥治病。”

“哦,寻访名医。那为何有人要找你们呢?”

“什么?老伯,你说有人要找我们?”

老汉沉重地点点头,说:“我看姑娘是个好人,所以忍不住想告诉你!马上就有人要来抓你们,你们就快走吧。”

梅艳旗美眸中神光—闪,问:“是何等人物要抓我们?”

老汉惊问:“莫非姑娘也是武林人物?”

“练过几年。”

“怪道姑娘目光如电!老汉这就对姑娘直说吧,此棚是黄山派总管祝先生吩咐搭建的,要老汉小心留意近日过路行人。若发现一男一女,男的疯痴、女的漂亮便立即放鸽。老汉当然不愿做昧心事。但祝先生说这对男女是黄山派的败类,犯了淫乱大罪,所以才要追拿回山,如此老汉才答应下来。在姑娘进棚时,老汉便将信鸽放了。事后发现姑娘并非祝先生所说的坏人,这才不忍相瞒,把此事说了。老汉估算黄山人马就要来了,姑娘快些逃吧!往林子里逃也许还有生路。”说到这里,老汉急急找到一块干净白布,将剩余的鹿肉和馒头包成一包,塞给了梅艳旗。

梅艳旗含着泪水,说了声:“多谢。”闪身出了席棚。刚想到大树下拉起烂醉如泥的燕无心,快些离开险地,不想已经来不及了。一阵马蹄临近,十几个黄衫人已经到了跟前。梅艳旗干脆不走了,走也走不掉。她掉首来到路中央,一手握着长条包袱,一手抚拂着垂在额际的刘海,神色一片自然、宁静。

一共十二个人,全是黄衫、黄裤,手中一式的金刀。为首者是位虬须大汉,他手中金刀自左向右一划,十二名黄衫刀手立即蚊游鹤行地将梅艳旗圈在刀阵之中。刀锋冲天微微晃动,将阳光折射成十二道金辉,集中在梅艳旗的身上。远远看去圈中静静挺立的梅艳旗宛如一位金光神女,神彩飞扬地微笑着。

虬须大汉沉声道:“梅姑娘,放下武器可以保得性命。”

梅艳旗淡然问:“你知道我的姓名和来路?”

虬须大汉道:“知道!姑娘乃碧雕梅艳旗,原是神雕殿重要人物,现叛逃,神雕殿已发出武林贴捉拿姑娘了。”

“那么,你们黄山派也加入了神雕殿?”

虬须大汉脸色一红,说:“本邦掌门人下令全邦加入神雕殿。”

“你们现在的掌门人是淮?”

“黄山刀霸范朝阳。”

“这么说范朝阳有个公子或者女儿?”

“是女儿。黄山派有名的百灵雀范娟娟。”

“范娟娟定然早不在黄山了。”

“姑娘也知道?”

“不!这是神雕殿的一贯做法,将各派掌门之子女擒伏,勒令该邦加入神雕殿,否则该子女将受无人可以忍受的酷刑而亡。所以当阁下说明贵邦已加入神雕殿时,我自然可以想象贵掌门的一个子女遇难了。”

虬须大汉黯然失色,半晌才道:“百灵雀是黄山邦的骄傲,为了百灵雀,黄山邦自愿加入神雕殿。”

梅艳旗长叹一声道:“神雕殿所以有今天的威风,还不是抓住了武林名门各派的短处。

比如北方四大堡主甘愿供驱,崆峒派无奈助敌,天机岛主、兰霜夫人、丐邦长老等等,谁又不是有人质在神雕殿手中?今日贵派奉令杀我,自然不是和我梅艳旗有仇有怨,是为了一个百灵雀,一个掌门的千金才下此毒手的。这一点我充分理解。”

虬须大汉脸有愧色地说:“其实,只要姑娘能放下武器,跟随我等回到神雕殿,黄山派是决不会对梅姑娘无礼的。”

“哈哈……”梅艳旗笑道:“回去受罚是死,在此一战也是死!反正一样。还不如死在各位手中,死得轰轰烈烈一些。各位大概就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黄山十二金刀客吧?”

“是的!在下是十二金刀之首虬须客范刚。”

“范大侠和贵掌门是何关系?”

“乃叔侄至亲。”

“难怪范大侠宁为堂妹流血了。请动手吧。”

“梅姑娘不再三思?”

梅艳旗缓缓把布包解开,露出一把黑色刀鞘,又宽又短的短刀来。她徐徐拔出,原来是一柄玄黑无光的宽大短刀,正是煞刀客燕无心的称手兵刃黑血刀!这是梅艳旗再一次从黑雕熊霸那里偷来的。女孩子心就是细。她想好了,若是燕无心能治好疯病,那么黑血刀将成为他复仇的武器。一个好刀手,没有刀就等于没有魂魄。所以她带走煞刀客的同时也暗中带走了黑血刀。现在,她就要凭着手中的黑血刀与面前十二金刀客作一死战了!死已经迫近,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必须和死神一战定输赢!

毕竟是男子汉,虬须客范刚左手一挥,其余十一位金刀客全数退后,就剩下范刚威风凛凛地站着。他面对梅艳旗说:“梅姑娘,在下一把刀与你搏一搏。若是在下赢了,就请梅姑娘随在下走一趟。若是在下输了……”范刚长叹一声,摇头说:“在下愿死在姑娘刀下。”

梅艳旗问:“范大侠的意思是你若输了,其余十一金刀也不会放过我?”

“这正是在下无奈之处。”

“好吧!拼一场算一场。”梅艳旗感到自己活的成份大了些,因为仅凭一柄金刀是挡不住她的。她首先动手,动作非常之快,快得众人还没看清,黑血刀已一抹黑电削向范刚右肩。

十二金刀之首也不是等闲之辈,一团金光滚地而起。范刚矮身闪刀,回刀斩向梅艳旗双腿!

梅艳旗突然身子平飞起来,黑血刀刀势不减,仍然横削敌人的肩部。

虬须客惊惶地转了半圈,金刀急舞,幻出很大的弧旋轮影,连封黑血刀十二招。只听“叮叮”急响,两人倏合倏分。虬须客低头一看,一柄金刀的刀刃上缺了十二米粒般大小的缺口。他愤吼一声,金刀飞舞,幻成一条金光四溢的光带,挟着强劲的锋刃破空之声,朝梅艳旗扑来。

黑血刀猝然炸开了一团寒芒,漫空朝金蛇四窜的刀光罩去,锋刃和锋刃一掠而过,虬须客不敢用师传宝刀硬去叩碰对方的刀刃,这正是他致命的弱点,黑血刀就在这一刹那,刃口轻颤,连跳三跳。斜斜飞起。刀口带着一蓬血雨,凌空洒下。

虬须客惨哼—声连退三大步,刀交左手,人挺身站稳。他的右肩连皮带肉被黑血刀削去一大片,鲜血淋淋。黑血刀若再斜一寸,虬须客颈间血脉便要断为两截了。

对手与对手互视着。虬须客沉声道:“梅姑娘好精妙的刀法,范某不敌!又不能作主放过梅姑娘,只能以一死实现赌约了。”言罢,金刀上扬,斜勒,一颗大好的脑袋呼地飞起,一腔热血朝天暴射。黄山十二金刀之首虬须客范刚无头的身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死了还紧握着那口缺刃金刀!

“大哥!”十一声惨呼。

“范大侠!”梅艳旗面对如此刚烈的汉子,不由自主地高呼—声。

十一柄金刀怒而冲起,锋利的刀网,组成广泛漾着死亡之光的寒浪,层层叠叠地朝悔艳旗推来。狠辣、凶猛、残暴地把梅艳旗娇小的身躯扭得奇形怪状。梅艳旗在刀浪中挣扎,她竭尽所能地闪、挪、腾、躲、跃,黑血刀成了保命的盾牌,四面阻挡着森寒的死气。她已经香汗淋漓,娇喘咻咻了。

突然,在刀锋中冲天跃起的梅艳旗猛地一抖,右腿上已裂开一条血口!她顾不得点穴止血,黑血刀急挡迎面劈来的一口金刀,右掌飞拍右侧横扫来的一道刀芒,身形在半空翻了个跟斗,头下脚上地躲开另四把金刀的进袭。黑血刀尖啸着化着一道黑弧,飞向左侧一张浓眉大眼的脸。

“啊——”惨叫!闷哼!

一张脸成了血肉模糊的平面。而死者的金刀临死掷出,深深地插入梅艳旗的右胸。梅艳旗在半空中象断线的风筝掉落,落地又竭力朝一旁疾滚,躲开了追跟劈到的三把金刀。

她终于挺直了身子,右手已经握不住黑血刀了,只能换到左手。腿上的血和右胸的刀口大量地涌着血,浑身已染成一个红烛般的湿人。脸色却越来越白!像纸一样白!双目之中满含着怨恨和仇视,踉跄着脚步一步步地朝后退。

对面,剩下十把金刀一线横列,组成一道锐利无比、泛闪着金芒的刀墙。十双怒目,喷射着吃人的凶光,一步步朝前*来!就像死神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狰狞的利齿!

梅艳旗感到体内的血快要流完了,劲力也在消失,生命之灯越来越暗淡。刀气的压力却越来越重。她绝望地朝席棚边的大树下看去。这一看不由从心底发出笑来,燕无心不见了,又疯又痴的煞刀客不知何时跑掉了,谁也没有发现。他一个人怀着一颗无忧无虑的心,象鸟一般飞入大自然,不见了。梅艳旗是为了燕无心才拼命,现在知道燕无心能暂时安全无恙,她觉得自己象个抽干水的桔子,一下子瘫成一团。黑血刀呛地掉地,眼前金星乱冒,高喊一声:“燕无心……”便一头栽倒,人事不知了。

十金刀客站在梅艳旗面前,举起的金刀都垂在大腿旁。老二单狠点了梅艳旗七处穴道,也给她止了血,默默地将软绵绵的娇躯甩上肩头,回首朝马匹走去。剩下的人抱起死者的尸体也跟着上了马。一片烟尘腾起,来时十二骑,归去十骑整。黄山刀客悲伤地离开了小村席棚。

席棚中傻站了许久的老汉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燕无心呢,他的心底是一片混浊,刀光剑影仿佛根本与他无关,亲人仇敌也与他无关。

在梅艳旗右胸中刀之时,他突然发现了一只小鹿正在大树后的草丛里对他探头探脑。这是什么东西?他不由自主地潜步*近小鹿。鹿似乎知道危 fsktxt。cōm险一般|炫^_^书…_…网|,待燕无心靠近待扑时,它蓦地掉头朝草丛深处逃去,深深的草丛顿时翻开一道草浪。燕无心嘻嘻一笑,拔腿追去,他本能地用上了轻功。虽然内力不足,但脚程与平常人相比岂止快了十倍。

追!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目标。他不知道这一追便逃脱了没命之灾。这小鹿无疑是天意安排的救命人呢。

日头西沉,天渐渐黑了,燕无心还在追。其实前面的小鹿早去得无影无踪,可是燕无心还是一味追着。凡是风吹草动,惊起的一免一鸟,无不成下他追击的目标,可是根本没有追到任何东西。月露脸了,在笑他,笑弯了嘴。星露脸了,在笑他,笑得星光灿灿。可是燕无心还在追,不知追什么。鞋早掉了,浑身衣裤也差不多全给树权撕裂,拉走。一头乱发披散在眼前,通身的汗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他似乎很高兴,很舒畅。就这般差不多浑身赤裸着,飞快地跑着,茫无目的地跑着……

突然,他脚下一绊,人猛地跌倒,象块圆石一般骨碌碌地顺着山坡往下翻滚。这一滚燕无心不仅不觉疼痛,相反还喜得哈哈畅笑。这就是疯子的所为。终于,身子撞上了一块巨石,嗵地卡住了。燕无心站起身来四观,夜静悄悄的,四面都是狰狞的怪石,许多藤蔓飘飘荡荡象黑夜的幽灵一般。燕无心不但不怕,反到伸手抓住悬挂下来的青藤,身子悬空着荡来荡去。

突然,他看见一块黄澄澄的大石后面露出了两个人头:一个人头是长发,象个女人。一个人头是短发,象个男人。这一女一男直瞪瞪地望着他,眼睛之中闪烁着碧绿的光芒。

燕无心喊道:“喂!一起来玩这荡秋千呀,喂!快来呀!”他连喊数声,一男一女也不理。痴人也会发痴火,燕无心怒冲冲地跳上黄石一看,吓,这—男一女也许不是人,因为他们只有脑袋,没有身体。他们身子是一条扁圆的长带,生着一片片绿鳞,在月光下闪着阴森森的寒光。再细看这人头也有点怪,没有鼻子,嘴巴太大,还吞出一截长长的红色软带子。

燕无心觉得好玩极了,便冒然伸手去抓……

他痴了,所以不知道所遇是何物。若在平时恐怕逃也来不及,谁还敢向此物伸手。

这是条蛇,不是普通蛇,是一条人面两头蛇,年纪已有百年以上,浑身俱毒。毒性之烈,这深涧中连飞鸟也不落一只。燕无心无意之中滚落蛇头谷,遇见这百年毒蛇,居然敢伸手去抓,正乃天意摆布,命中注定的了。

燕无心的手还没触到蛇首,人面两头蛇四目中碧光大盛,嗖地窜起?奇快无比地一左一右咬住了燕无心的左右腰胁。燕无心大叫一声,嗵地摔倒,浑身抽搐不止,牙齿磨得格格脆响。人面两头蛇咬住人体不放,丝丝地吸着人体中的血液。鲜红的液体涌出燕无心的伤口,流入人面两头蛇的巨口。人面两头蛇吸得浑身轻颤,象是快乐无比。是呀,它有许多年没吸到活人血了,今日有此大饱,岂可放过。

它拼命地吸着,燕无心脸色越来越灰,双目黯然无光。最后双目一闭,再也无力睁开,身子一动不动就如死了一般。

一阵阴风吹过,人面两头蛇突然象被什么震动了一下,双口一松,蛇身已从燕无心身上滑下。暗绿的鳞片一下子全张开来了,它象在经历极大的痛苦一样,拼命地扭动着身子,甩打着尾巴!打得黄石啪啪直响,碎石四飞。蛇口里发出一声声宛如婴孩啼哭的叫声!其声之惨,不管是谁听见了也要垂泪,可惜此地只有个垂死的痴人。人面两头蛇叫着,挣扎着,足足有一个多时辰,鳞片突然一下子全部脱落,蛇体一绷,形成—条扁圆的长带,僵直地不动了。两颗人头似的蛇首开始冒出黄烟,黄烟越来越浓,延至蛇体。顿时,整条人面两头蛇淹没在股腥臭十分的烟雾之中。许久,许久,烟雾才散开,飘尽。黄石之上哪里还有人面两头蛇的影子,只剩下几十片蛇鳞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还有四肢僵硬仰躺在黄石上的痴人燕无心在悠悠呼吸着,胸脯一起一伏。

燕无心没有死?没有!

人面两头蛇没有毒死他,相反,是他毒死了人面两头蛇!

毒雕谭笑抓到燕无心后,用九十九种毒药,熬制了一种五生互克、其毒无比、却又不会死人的毒药,用来控制一个人的头脑和思绪。就象你手中学握着机关的开关—样,平时燕无心又疯又痴。你若要用他时,只需—打开开关,他就尽忠尽力地为你服务了。毒雕谭笑所制的毒药作用就在于此。不料今日燕无心无意中滑入蛇头谷,被人面两头蛇咬住,这血液中的九十九种剧毒顿时被人面两头蛇吸去。百毒会合,立即起了作用。人面两头蛇再也无力吸尽燕无心的血液,松口挣扎起来。而燕无心反到因祸得祸,排尽了体内血液中的毒汁,象个虚脱之人—样,在蛇头谷黄石之上沉沉睡去。

燕无心睡的黄色巨石也不是凡石。人面两头蛇平日久守黄石之上,因为它知道这块巨大的黄石下面有一样宝物,乃—茎九穗、通体澄黄的“纯阳赤金桃”。在蛇头谷中,黄石之下已生长了近千年之久。因有—方巨石压住,故尔“纯阳赤金桃”没有出世机会。但它的宝力巳渐渐使一块巨大的青岩变作黄色,所以人面两头蛇每时每刻都伏盘在黄石之上吸取“纯阳赤金桃”的宝力。此刻,人面两头蛇死了,而燕无心恰好又平卧在黄石之上,四肢百穴紧贴着黄石?他虚弱脱力的身子又似—块空空的海绵,十分适当地,自然地提取着黄石之中满含的“纯阳赤金桃”的宝力。这是无疑又是命也,运也。

这一觉,燕无心足足睡了三日三夜。这三日三夜,他—动没动,就死死地睡在黄石之上。

月亮落下,太阳升起,太阳落下,月亮又升起。黄石的颜色在变,由黄转白,由白转青,又回复了以往的青色。岩下的“纯阳赤金桃”九支穗头都倒了,枯萎了,它又将经过千年的酝酿才能重新鼓满宝力。现今它就象个虚脱的老人奄奄一息了。

燕无心突然感到一阵滚烫,他神经质地四肢一动,人已平平飘起,又重重地落下。“啪”

地一声,摔在青青的山岩上,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儿是什么地方?我为何到了这里?紧接着一百个念头袭上心来。可是他仍然记不清这段时间,他做了些什么。他只记得在客栈中与太湖连环寨十二寨主斗杀,后来便逃,遇到了另一个心爱之人,碧雕梅艳旗。自己喊着她的芳名,不想她突然出手制住了自己的穴道,然后就什么也记不清了。想到这里,他恨声骂道:“梅艳旗呀!梅艳旗!你这个下贱的女人,若再有见面之期,煞刀客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他对着青天立下重誓。他又怎能明白其中的复杂因果呢?

回首四顾,蛇头谷中枯枝寒林,怪石异岩一片寂静。尽管景致十分清幽,但毕竟透着冷森森的阴气、鬼气。燕无心低头看了看自己,简直是个裸人。他气恼地四处寻找,终于找到几片很大的树叶,好歹围在腰间,掩住了不能给人看见的东西。他又盘膝坐下,稍一调息,就觉浑身轻飘飘的,欲欲冲起。他惊奇自己的内息为何如此强盛,真罡已能透体成形。天顶穴中透出的金黄气机,凝成两条龙形金光又复用鼻孔吸入体内。周而复始,四脚百穴如沐春风般舒畅无比。他折下一枝枯叶,舞动起来,“恍(书)然(网)一梦”、“仙肌胜雪”、“宫鬓堆雅”、“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顿时煞刀六招一气哈成,威力之大连他自己也目瞪口呆。浑身的鸿钧真元如山洪暴发般从枯枝尖泻出,嘶嘶啸叫着,划破面前的青岩硬壁。这一变化,喜得燕无心昂首狂啸,啸音冲谷而起,在群峰中回荡不已。

燕无心飞出蛇头谷,沿着林间小径疾奔!如有人眼见,谁都以为遇到了鬼,遇到了鬼影。

他突然止步,悄悄闪入树后,又贴着树竿,提气上升!象只大壁虎一般,升至树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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