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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第2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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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夫人的视线落在隔壁渐起的烟尘上,脸上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隔壁那座宅院的倒塌,没有影响到薛府,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应该与薛府有关。
  很多年前,圣后娘娘把平安道这座宅子赏给薛醒川后,一墙之隔的那座宅院,也开始同步进行翻修。
  那座宅院门开在南向的槐花里上,寻常人甚至发现不了,从平安道上走过只会觉得那座宅院是薛府的一部分。
  那座宅院的主人很神秘,从来不与人打交道,直到今天为止,薛夫人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只隐约猜到应该与自家有关系,因为她曾经亲耳听到薛醒川做过两次相应的安排与最为严厉的警告。
  她甚至曾经怀疑过,这个神秘的邻居会不会是传闻中的昭明太子,当然,后来证明这种猜想是错的。
  房屋倒塌,带起无数烟尘,断竹如断弓,崩了些翠绿的竹片,到了薛府的花园里。
  薛夫人抱住惊恐的女儿,低声安慰了几句。
  隔壁那座宅院还在倒塌,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好像有人从院落里直接落到了街上。薛夫人不知道隔壁为什么塌了,但看着这可怕的动静,心想那人就算逃出来,只怕也会被砸伤,吩咐管事把门打开,看看对方需要不需要帮忙。
  天色近暮,有些昏暗,好在街的雪还是那样的白,于是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虽然那个人流的血竟似是黑色的。
  管事推开薛府的门,薛夫人与女儿第一眼看到的画面便是这样的血腥。
  薛家小姐惊呼了起来,连声喊道:“快来救人啊。”
  说完这句话,她看到了一幕很诡异的画面。
  一位穿着宫装的美人,出现在了那个血人的身后,悄然无声。
  那个宫装美人的身上也在流血,还有些灰尘,遮住了些眉眼,却遮不住美丽。
  她是谁?这是怎么回事?就在薛家小姐发怔的时候,那位宫装美人举起了手里的断剑向那个血人斩了下去。
  一道鲜血飙射到雪地里,不是很多,不足以让那个血人当场死去,也不会少到无法让人看见。
  “杀人啦!”薛家小姐惊恐地喊了起来,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薛夫人捂住了她的嘴,手在不停地颤抖,但非常用力,不让女儿发出任何声音。
  她看得很清楚,那位宫装美人是莫雨,那个血人是……周通。
  原来,隔壁那座宅院是周通的。
  她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想着薛醒川把这件事情也瞒着自己,不由更是生气,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
  “是周通。”薛夫人的声音有些含混,有些幽冷。
  薛家大小姐身体微僵,看着雪街上这幕血腥的画面,双手渐渐紧握。
  周通像受伤将死的野兽,发出有些怪异的低吼,痛苦地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又向前走了几步。
  他知道这里是薛府,知道石阶上的那对母女是自己的嫂子和侄女,所以他不会向那边转头看一眼。
  他不会向她们求情,那是自取其辱,他也不想自己像条流浪狗似的画面,被她们看到。
  他想要尽快离开,但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剑风落在了他的左大腿上侧。
  肌肉被横直切割开,鲜血像漫出锅沿的粥一样慢慢淌落,他重重跪在了雪地里,膝盖下溅起了雪。
  看着这幕画面,薛家小姐再次发出惊呼,但这一次,除了惊恐,更多的是快意。


第722章 血色长街(下)
  受伤将死的野兽会发出怪异的低吼,那是因为它要把声音尽可能多的留在喉间,不想自己的虚弱被任何人听见。但当大腿肌肉被割断、跌倒在薛府门前的雪地里后,周通终于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带着痛苦意味的惨呼。
  这声惨呼被掩盖在了薛家小姐的惊呼里,但依然很清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薛家小姐觉得更加快意,薛家管事激动地浑身都擅抖起来。
  按道理来说,应该对此反应最大的薛夫人却还能保持着镇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倒在雪地里的周通。
  薛府门前很是安静,只能听到周通沉重的喘息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通从雪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继续向着长街西面行走,留下一道血渍。
  莫雨走到石阶前,转身望向薛夫人,点头致意。
  前些年,薛醒川和她都是天海朝最当红的大人物,双方之间自然有交往。
  薛夫人对她很认真地回礼,说道:“谢谢。”
  莫雨没有说什么,又点了点头,跟着周通而去。
  薛夫人望向红暖却又晦暗的天空,想着那天,对不知在何处的陈长生,默默地说了声谢谢。
  天海朝终,她的夫君从大周朝的忠臣变成了叛徒,而周通明明是个叛徒,却成为了大周朝的重臣。
  这当然不公平,问题是,这个无人敢于凭吊叛徒的世间,又有谁会替一个叛徒讨个公平?
  那天在国教学院,她说只恨周通不死,这是真恨,带着绝望意味的恨,入骨的恨。
  当时,陈长生没有说话,没有安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在送她离开国教学院的时候,他请她不要离开京都。
  这便是承诺。
  他会杀死周通,并且让她看见。
  所以薛夫人没有回乡,而是留在了京都。
  她要亲眼看到这一幕画面。
  就在这时候,她终于看到了。
  从薛醒川被毒死,到被曝尸,再到设祭,直到今夜,她都很少哭泣。
  但这时候,两行很热甚至有些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流了出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周通在雪地里爬行挣命的画面,对管事吩咐道:“关门。”
  薛家小姐有些吃惊,抱着她的胳膊不依说道:“母亲,我还想看,我还没看够。”
  看着权柄熏天、不可一世、似乎谁都无法击败的仇人,变成了一条遍体鳞伤的野狗,谁都会想看,谁都看不够。
  “够了。”
  薛夫人不知道是在说这件事情还是说女儿,转身进入府中。
  府门缓缓合拢,把很多事情与回忆都挡在了外面。
  ……
  ……
  平安道上到处都是雪,雪上到处都是血。
  从周通的身上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甚至多到毒素都随之变淡了很多,渐少的血水恢复了些红色。
  他身上的血口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东一道西一道,看着凄惨无比。
  那些血口很有讲究,深度与位置足以让他感受到极度的痛苦,却又不至于即刻断绝他的生机。
  出剑的时候,莫雨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漠然至极,加上那身满是血污的宫装,看上去就像死神的侍女。
  不时有剑光照亮昏暗的雪街。
  周通在雪地里艰难地前行,早已无法站稳,经常手足并用才能向前移动一段距离,看上去随时可能倒下,再也无法站起。他再也无法压抑痛苦与恐惧、保持老狼般的沉默,每当剑光亮起时,都能听到一声惨嚎。
  这是一次对身心最彻底的羞辱与折磨,这是一场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的酷刑。
  这,本来就是一场凌迟。
  如果换作别的人,哪怕意志再如何坚强,到此时只怕都会崩溃了,即便不会跪着向敌人哀求怜悯,也应该会想尽一切办法自杀。但周通没有,因为他这辈子折磨与羞辱过太多人,对无辜者施过太多酷刑,他见过人世间最黑暗与最痛苦的画面,他见识过真正的地狱,他的心就像在毒水里浸泡了七万年的石头,上面生出来的每块青苔都是罪恶的化身。纵使莫雨残酷的手段让他的身体与灵魂都在颤栗,依然无法让他投降,无论是向她还是向命运,在死亡到来之前他绝对不会自行去迎接死亡,相反,他依然像乞丐一样无比渴望着最后的胜利。
  ——只要能够爬过这段流着血的长街,自己就能赢。
  他惨叫着,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说。
  暮色越来越越浓,变成夜色,平安道上的白雪反射着星光,也不足以照亮这个世界。
  不知何时,忽然有昏黄的光落下,落在周通的身上,透过恐怖的伤口,可以清楚地看到骨头。
  远处的灯光是没有温度的,周通却觉得身体忽然变得温暖起来,在小院里时,他的视力便已经受到了极严重的损害,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些大概,但他非常确定,那盏灯光是在自己的右手边,也就是平安道的北边。
  那是程太师归老之前留在京都的府邸,最近被一位权势熏天的王爷夺了过去,变成了一座王府。
  他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承受着近乎凌迟的痛苦,爬了二十余丈距离,终于离开了薛府的范围,来到了这里。
  能忍耐,是因为有希望,从一开始,他的希望就在这里。
  他的视线依然模糊,眼睛却亮了起来,仿佛被那盏灯火点燃了某种火焰。
  他还残留着些许真元,隐匿在经脉的最深处,无论莫雨的剑再如何锋利,手段再如何冷酷,他都没有用,因为那不足以让他摆脱绝境。
  这时候,那些如露水般的真元纷纷燃烧起来,带动着他的身体从雪地上掠起,向着那盏灯光疾掠而去!
  他掠到那座王府前,再没有任何气力,重重地摔倒在了石阶下。
  “我是周通!中山王救我!”
  他用最后的气力喊出了这句话。
  他从来没有绝望过,无数年来,他把无数人的心思玩弄于手掌之间,他很清楚,无论莫雨还是折袖,都不会让自己立刻死去,尤其是当他们完全掌握局面的时候,因为那样无法渲泄每个人内心最深处都会有的暴虐情绪与复仇意愿。
  这就是他的机会,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他带着愤怒与嘲讽想着,就算你们这些王爷想要假装听不到我的惨叫声,难道能说听不到我的呼救声?他现在说一个字都难,却没有直接喊救我,而是喊道王爷救我,甚至还不忘喊出那位王爷的名讳,就是为了让对方必须出面。
  我是大周朝之臣周通!
  我正遇难!
  请中山王救我!
  ……
  ……
  天空里的雪云不知何时合拢了,遮住了星光,微雪再作。
  中山王府的门开了,平安道两侧很多门都开了,很多盏灯出现在了夜色之中,很明亮,甚至有些刺眼。
  夜色里的长街,变成了一条银河。
  周通在河水里,再也无法压抑情绪,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神经质般笑出声来。
  数十道破风之声先后响起,王府高手们来到了街上。
  莫雨从微雪里走了出来,与周通隔着数丈的距离。
  周通看着她,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抹狠厉的神情。
  现在你还怎么杀我?现在该别人来杀你了。
  他的眼神把意思表达的非常清楚。
  莫雨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夜风轻拂着宫裙,微雪落在她的鬓间。
  她看着灯火通明的平安道,看着那十几座王府,说道:“娘娘对你们千般不好,但至少有一样好处。”
  这句话是对至今没有现身的王爷们说的。
  “先帝的儿子们,都还活着。”
  灯光照着她的容颜,愈发明妍动人。
  她的神情却还是那般冷漠,眉眼之间尽是强硬,与故去的那位隐隐有些相似。
  “一个不剩,你们都还活着。”
  “是娘娘,让你们活到了今夜。”
  “今夜,我要你们把这样好处还来。”
  “我要他死。”
  微雪轻落,并无声息,就如长街此时的静寂。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灯光里有人摆了摆手。
  周通视线模糊,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只能看到那人穿着件明黄色的衣衫。
  中山王府没有关门,但走到府外的人,都退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周通觉得这很荒唐,心想难道王爷你就不怕道尊动怒吗?
  莫雨走到了他的身后。
  恐惧再次笼罩了他的身体。
  他喘息着,向前爬去。
  平安道上有十几座王府,还有天海家,还有大臣,中山王是个疯子,难道大家都是疯子?
  他爬呀爬呀爬,不停地爬,想要爬到下一个灯火阑珊处。
  可是,他还隔着很远,那处的灯火便熄了。
  甚至,那座王府把门都关上了。
  接着,沉重的大门缓缓合拢的声音不停响起,街上的灯光依次熄灭。
  夜色越来越深。
  周通越来越冷。
  他爬过寒湿的雪地,染血的长街,所有的沉默与坚忍,始于希望,却终于……绝望。


第723章 雪中圣旨到
  周通在雪地里挣扎爬行,喉咙里咯咯作响,最终化为虚弱的、带着哭腔的一声喊。
  “救我……谁来救我……”
  先前他的惨号与哀呼多少有些伪装的成分。然而从地底的周狱,到洒满阳光的小院,到满是寒雪的长街,他不停地逃着、追逐着希望,却又一再失望,直至此时,终于绝望,意志如被洪水冲垮的大堤一般崩塌。
  他痛苦地哭喊着,脸上的血污被老泪洗去一些,然后被寒风凝结,变成浆糊般的壳,很是难看。
  他的哭声就像夜枭一般,难听到了极点。
  作为最著名的酷吏,周通从来不曾原谅过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存过一分善意,救过这个世界一次,那么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自然也是绝对寒冷的,不会原谅他,也不会有人来救他,平安道上的灯光渐渐远去,他的前路一片黑暗。
  有几座府邸依然开着门,离周通最近的是中山王府。王府深处灯火通明,中山王坐在椅上,手里拿着一颗冻梨,回忆着先前王府门前,周通凄惨的模样,觉得好生快活,便是这梨也甜了数分。
  一名王府属官在旁欲言又止道:“属下总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我早就想把这条老狗碎尸万段。”
  中山王沉默片刻,说道:“而且莫雨她说的有道理,无论有情无情,我能活到今天,就是恩。”
  这名属官很是吃惊,没有想到,王爷居然是真被莫雨的那番话说动了。
  要知道这些年散居各州郡的王爷里面,境况最惨的就是中山王,与那些惨被毒死的旁系王爷们相比,他确实是活了下来,但被逼得吃屎装疯……这可是要比去死更可怕的遭遇啊。
  “屎好吃吗?当然不好吃,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女人当年可以逼我吃屎,难道还会不知道我是在装疯?”
  中山王面无表情说道:“她当然知道我是在装疯,她之所以不点破,就是因为她喜欢看我吃屎,但至少,她没有让我死,和死比起来,吃屎算什么?我们这些生在天子家的人,哪个没有吃屎的本事?”
  十余座王府,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关闭了大门,把周通拦在了门外。
  最憨厚胆小的娄阳王藏在三层被褥的最深处,一面担心相识的莫雨的安全,一面在心里默默说着周通的坏话。
  最老成持重、权势最大的相王,今天则是根本不在王府。
  相王府的门开启着,年轻的陈留王站在灯光里,神情平静,眉间隐隐有些忧虑。
  周通在雪地上爬过,莫雨随后走了过来。
  陈留王没有理会周通,对莫雨说道:“差不多了。”
  莫雨没有理他,继续持剑为鞭,赶着浑身是血的周通向前。
  平安道的尽头是一片占地面积极大的府院,装饰的格外精致华贵,甚至就连新修的相王府,都及不上。
  这里是天海家,这二百年来,整个大陆真正最有权势的家族。天海家的大人物,比如族长天海承武及几位长老,自然不会在今夜如此敏感的时机还留在京都,早就已经去了京郊的庄园。
  大门敞开着,灯光通明,天海胜雪站在灯下,白衣胜雪。
  周通从门前的雪地里爬过,看了他一眼,眼神怨毒,但无论是求救还是辱骂,都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来。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然后渐渐变成哭声。
  平国公主被天海胜雪拦在了身后。
  宫变之后,她便被天海家接了回来,据说再过段时间,可能会嫁给陈留王。
  看着在雪地里挣扎爬动的周通,她有些疯狂地笑着,漂亮的脸蛋上到处都是泪水。
  “你今天好像一条狗啊!”
  她对周通喊道,又像是诅咒。
  天海胜雪没有阻止她,只是揽着她的肩头,不让她因为冲动去对周通动手。
  他看着浑身是血的莫雨,很严肃地说道:“差不多了。”
  这和陈留王那句话的意思一样。
  莫雨是朝廷一定要捉拿的对象,排在首位。
  莫雨还是没有说话,她回到京都,本来就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
  ……
  ……
  周通已经神智不清了,就连绝望与愤怒都已经从他的意识里退出,在最后的时刻,只是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自己?商院长只需要动根手指头,便能让我活下来,为什么我却要死了呢?
  就如北方雪原上的那些巨兽,在感知到将死的时刻,往往都会下意识里去往最熟悉的地方,等待死亡的降临。
  对周通来说,他最熟悉的地方当然是北兵马司胡同里的那座小院,所以他在往那边去。
  那里其实离平安道很近,当初薛府设祭的时候,他能那么快带着下属赶过去,便是因为此。
  只不过要从满是冰雪的街面上爬过去,这段路便会变得非常漫长,更何况,剑光还是会不时在他的身后亮起。
  莫雨依然不时挥剑,每一次剑落,便会从周通的身上割下一片肉来。
  周通的血已经快要流完,惨叫声也越来越微弱,直至无闻,就像个无知无觉的木头人,在雪地上不停地爬着。
  围观的人群出现在街道的两边,他们看着浑身是血的周通,不停地被割着,被羞辱着,最初的震惊过后,变成了某种极致的快感,甚至莫雨每次挥动剑割下周通一块肉时,便会迎来人群的一次欢呼。
  ……
  ……
  天空还在落着微雪,西边的夜空已经有了繁星。
  北兵马司胡同里那座庭院的地面已经毁了,被无数把锋利的剑切割成了无数碎片。
  周狱真正地毁了,无论是地面的建筑还是地牢,还是隐藏在地底最深处的那些监房,都露出了真实的模样。
  那些布满残血与人体碎片的刑具,那些断肢与尸体,形成了一座人间的炼狱。
  薛河提前打开了所有监房的门,受伤轻些的犯人四散逃走,只有那些身受重伤、将要死去的囚犯,还留在原地。
  那些受过无数酷刑折磨的囚犯,是这个人间地狱最直接的证明。
  星光洒落在周狱上,神圣美丽纯净与血腥肮脏丑恶形成鲜明的对照。
  一片死寂。
  小德与军方的高手们杀人如麻,天机阁的刺客们阴毒至极,但也未曾见过这样的惨状,就连清吏司的官员,看着那些满布污血的监房与奇形怪状的刑具,也觉得有些恶心,明明他们平时已经看过很多次,亲自施刑过无数次。
  或者是因为,这些血腥的、丑恶的画面以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暴露在天光之下。
  没有发现周通的踪迹。
  庭院外传来了很多嘈杂的声音,但又有一种奇异的安静感。
  陈长生浑身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向庭院外走去,所有的剑都已经归鞘,但没有人拦他。
  街上到处都是人,黑压压的一片,只是中间空出来了很大一块地方。
  周通躺在雪地上,奄奄一息,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谁都无法数清楚数量,说是遭受了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陈长生走到他的身前。
  周通极其艰难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居然认出了他是谁,心里生出了最后的希望。
  在他看来,陈长生一定非常痛恨自己,不然不可能如此心心念念要杀自己。
  他不怕陈长生恨自己,只怕陈长生恨得不够。
  他坚信自己非常了解人心,越是痛恨,越是舍不得敌人死去。
  来吧,多割我几刀,折磨我,羞辱我,阉了我,喂我吃猪油,把我养成最难看的胖子,然后把我的油挤出来点灯!
  怎样都行,只要你不当场杀死我。
  求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周通的心声,陈长生抽出了剑。
  没有什么羞辱折磨,没有什么冷酷的复仇,只是一道清亮的剑光,干净的杀意。
  嗤啦一声,周通的颈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然后疾速蔓延变宽,最终把他的头颅与身体分离开来。
  周通死了,睁着双眼,很是困惑。
  大概是不解,为何会这样简单呢?
  陈长生没有再看周通的尸体一眼,走到莫雨身前,说道:“你来了。”
  莫雨说道:“是的,我来了。”
  她觉得有些疲惫,直接坐到了雪地上。
  陈长生也觉得有些疲惫,坐到了雪地上,她的身边。
  街角的阴影微微波动,折袖显出身影,他也很疲惫,但没有坐到雪地里,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战斗。
  大地震动,积雪松动,蹄声如风雨一般。
  数百骑玄甲羽林军来到了场间。
  小德等朝廷高手分立四周。
  十余名青衣道士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境界高深莫测。
  忽然,又有蹄声响起,一位小太监乘马而至,手里拿着明黄色的圣旨。
  圣旨自然出自宫中。
  小太监当众宣布了周通的罪状,共计二十二条。
  二十二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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