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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第4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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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它以极快的速度绕到陈长生的身后,只露出了脑袋,对着那边的夜空发出低沉的叫声。
  徐有容起身望向那边,说道:“来了。”
  白鹤振翅,向着夜空高处飞去,准备接应。
  夜风骤疾,呼啸作响,野草向着南方偃倒。
  四野平阔,并没有树,但不知道为何有哗哗的声音响起。
  那是大风拂动纸张的声音。
  明亮的星空里,一只巨大的风筝从北方的夜空里飘了过来。
  那只巨大风筝的下面有根线,似乎系着一个人。
  风筝飞过了白色的石山,沐浴着星光来到了草原。
  啪的一声轻响,那根线从中断开。
  风筝飘摇而上,渐渐消失,仿佛去了星空之上,再也找不到踪迹。
  草原地面微微一震。
  那个人落在陈长生与徐有容的身前。
  他的脸上覆着一张白纸。
  原来哗哗的声音并不是来自那只巨大的风筝,而是来自于这张白纸。
  白纸上挖着几个洞,黑洞洞的,看着很恐怖,尤其是今天,上面满是血点,更显得狰狞。
  他的手里提着一把铁枪,姿式显得特别随意,就像提着一个包裹,或是一个人。
  但那把铁枪很直,就像他的人一样直。
  他的身体站得笔直,仿佛永远也不会倒下。
  肖张,曾经的逍遥榜首,中生代强者里著名的狂人,或者说疯子。
  多年前,他被整个大周朝廷追杀,血战数载,最终被迫进入雪原,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
  谁也没有想到,他再次出现时,已经破境,成为了一名神圣领域强者。
  星光落在肖张的脸上,被白纸反射散开,隐有晶莹闪烁。
  陈长生感受到他的气息,确认刚才破境的就是他,很是高兴。
  但他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被肖张伸手阻止了。
  “我累了,要歇会儿。”
  说完这句话,肖张便向后倒去。
  即便是此时,他依然保持着笔直的姿式,就这样直挺挺地砸到了地面上。
  草屑与湿泥溅起。
  陈长生怔住了。
  此情此景,让他想起很多年前与苏离逃亡南归时的很多画面。
  片刻后,他醒过神来,取下绕指的金针刺入肖张颈间,开始诊治。
  对神圣领域的强者,圣光术的效用比较微弱,徐有容站在一旁看着,微微挑眉,不知在想什么。
  很明显,肖张受了很重的伤,应该是被谁追杀了一路。
  无论他是在破境入神圣之前受伤,还是之后受伤,都只能证明追杀者无比强者。
  按道理来说,这时候最好的选择是带着肖张离开,再强的对手也很难追上徐有容与白鹤。
  但陈长生与徐有容没有这样做,可能是因为肖张的伤势太重,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夜色的变化。
  星光渐暗,夜色渐渐变得深沉起来,幽暗森冷,仿佛拥有了某种重量。
  夜色渐渐向着某个位置聚拢,重叠,变得越来越深,直至变成了真实的黑色的山。
  那是三道如山般的巨大影影,分别出现在草原,相隔数百里,刚好把他们围在中间。
  地面微微震动,青草挣脱了夜风的束缚,开始跳起舞来。
  与草一道舞动的还有石砾。
  那是因为三道如山般的巨大黑影正在移动,很短的时间,便来了前方不远的地方。
  仿佛是真正的黑山,有数十丈高。
  高处有两道火把,仿佛正在燃烧,那是他的眼睛。
  土狲躲在陈长生的身后,神情恐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害怕却又不敢自行离开。
  看着那些如山般的黑影,徐有容说道:“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八大山人是一个人。”
  正前方的那座黑山说话了。
  他的声音低沉嗡鸣,就像是风在山洞里回荡。
  草原上寒意骤盛,星光变得更加黯淡。
  那道如山般的黑影,就像是真正的夜色,落在陈长生与徐有容的眼里,带来难以想象的压迫感。
  “八大山人,自然是八个。”
  传闻里,旧时的魔族有八位绝世强者。
  对魔族各部落的子民们来说,这八位强者便是八座高不可攀的山峰,所以被称为八大山人。
  今天陈长生才确定,原来这些魔族强者真的存在,而且他们是真正的山。


第1125章 黑袍的杀局
  道典上一直都有关于八大山人的记载,为何陈长生直到今天才确定对方的存在,为何对人族民众以及修道者来说,八大山人更像是近乎神话的传闻?因为这个名词确实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当年北伐之时,八大山人还是魔族的战斗主力,在雪老城下一战里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祁连山人与贺兰山人先后战死,但在那之后他们便消失了,没有谁知晓他们去了何处,随着时间流逝,甚至连他们的存在本身也开始被怀疑。
  今夜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些传闻里的存在,陈长生在道典上看过的那些记载自然也是真的。
  八大山人的出现与通古斯大学者有很大的关系,极可能与当时那位人族教宗也有关系,所以名号里才会有一个人字。当然,作为魔族的远古强者,近乎图腾般的存在,不可能指望他们会放弃对魔族的忠诚站到人族一边。
  只是他们当年为何会忽然消失?今夜为何又会忽然出现?
  陈长生的神识落在北方那道巨大的黑影上。
  他感知到了一无形的屏障,就像是实质化的夜色——不愧是魔族的远古强者,气息要比当年在雪岭见到的第二魔将海笛还要更加强大恐怖。难怪肖张今夜成功破境晋入神圣领域,依然受了如此重的伤,就此昏迷不醒。
  肖张脸上的白纸颤动间隔的频率已经平缓下来,呼吸已经平稳,只是失血过多,不知何时能醒。
  陈长生收回视线,望向那道巨大的黑影,问道:“前辈如何称呼?”
  他想要通过对话来拖延一些时间,并没有指望对方会回答,没想到下一刻对方的声音居然响了起来。
  那声音依然像是大山地底洞穴里穿出的风,嗡鸣回响,其间隐藏着极其复杂的变奏。
  胭脂山人?道典上没有详细记载八大山人的姓名,陈长生只能凭读音猜字,不知道对方其实叫做焉支山人。紧接着,南方草原上也响起两道声音,他才知道另外两位魔族强者叫伊春山人与镜泊山人。
  “今夜魔族准备宣战?”
  陈长生看着焉支山人说道,神情认真甚至严肃。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秀灵族的草原。
  数千年来,魔族、人族、妖族为了这片草原以及曾经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秀灵族人,不知发生了多少场战争,青青野草下的黑色土壤完全是被不同种族生命的鲜血浇灌而成,丰沃亦是由死亡而来,对三族来说意义都很重大。
  意义重大往往就意味着敏感,也就意味着极易引发战争,所以三族现在对这片草原的态度都很谨慎,哪怕最后这片草原终于归属了人族,更多也是名义上的归属,大周朝廷从来没有在这里驻军。今夜隐世多年的八大山人忽然现身,追杀肖张来到这片草原,更是包围了陈长生与徐有容,明显所图甚大,与宣战还有什么分别?
  “你我两族之间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又何必需要重新宣告开始?”
  焉支山人说的这句话很长,声音有些浑浊,读音却非常标准,甚至有些庐陵旧府的口中音。
  陈长生想到道典里的那些记载,对那段已经消失的历史越发好奇,对这个答案本身也有些不解。
  哪怕是最无知的孩童,只要在茶楼酒馆里听过说书,也都会知道最近这些年大陆局势在怎样变化。
  人族迎来了野花盛开的年代,魔族却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衰败,无论是严寒的气候,突如其来的灾荒还是各部族之间内争导致的战斗人员数量急剧减少,都在把这个曾经纵横大陆的强大种族慢慢拉向深渊。
  在这种时刻,魔族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自保,而不是主动向人族发起进攻。这本来就是年轻魔君这几年的执政风格,哪怕被雪老城里的贵族们指责太过保守甚至斥为丢脸,也没有任何改变。为何今夜焉支山人却如此强硬?
  陈长生说道:“你们没有胜利的可能。”
  焉支山人说道:“但今夜可能是神族最后的机会。”
  陈长生问道:“什么机会?”
  焉支山人说道:“教宗大人你是逆天改命成功的第四人,我们也想试试。”
  陈长生问道:“你们想要改变什么?”
  “一族之命为势,神族日渐势微,再不振作,只怕便要灭族。”
  焉支山人说道:“我们想要试的,便是逆天改势。”
  陈长生说道:“当年在白帝城,我曾与贵主谈过,灭族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焉支山人摇了摇头,碎石簌簌落下,在草原表面渐渐堆积起来。
  “阳光再如何温暖,也不会照遍世间每个角落,教宗大人你再如何仁慈,也不会赐予神族的子民,你与大周皇帝都是计道人的学生,圣女是天海圣后的学生,雪老城不会相信你们的任何承诺。”
  谈话至此,局面已经非常清楚——今夜魔族想要杀的不止是肖张,还有陈长生与徐有容。
  这些年肖张一直在雪原,并没有真的消声匿迹,因为隔一段时间,他便会与魔族军方的强者战上一场。血战连连,包括数位魔将在内的魔族强者败在他的手下,甚至被他杀死,而他也曾经失败过,被追杀过很多次。但雪老城始终没有派出能与人族神圣领域强者抗衡的最强者来追杀肖张,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担心大周朝廷会利用肖张的行踪布下陷井。
  就像当年商行舟用陈长生诱使老魔君冒险去寒山然后设局伏杀。
  直到十数日前,黑袍夜观南十字星座,忽然心血来潮,生出感应,推演计算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人族将要再次多出一位神圣领域强者。
  当年白帝城一役,别样红与无穷碧战死,魔族也付出了两名圣光天使的惨痛代价。但其后数年,相王、离山剑宗掌门、茅秋雨先后破境入神圣,去年秋天,南溪斋怀仁道姑游东海时遇暴雨而破境,再加上恢复神智的曹云平,只看圣域强者的数量,人族已经恢复到了当年的鼎盛时节,如果再多出一位神圣领域强者,魔族还如何能够承受得了?
  根据黑袍的推演计算,那位人族的新晋强者正在魔族雪域里,身份呼之欲出。
  于是,年轻魔君亲自赴深渊对面的极寒之地,恳请隐世多年的三位远古强者出面,布置了这样一个局。
  在肖张破境之前杀死他,然后杀死前来接应他的人族强者。
  在黑袍的方案里,后者的名字被写的清清楚楚。
  就是陈长生与徐有容。


第1126章 出剑以及收剑
  ……
  ……
  “我们不喜欢黑袍,不是因为当年他抢了死去同伴的风光,是因为小时候看过的人族话本以及雪老城的戏剧里背叛者的嘴脸都很难看,而他是这一千年里最无耻的背叛者。可是我必须承认他的能力,称赞他这一次的安排。”
  焉支山人的声音回荡在荒凉的夜原间。
  “杀死肖张不足以改变天下大势,但如果把人族的教宗与圣女也一道杀了,以后的历史或者会变得很不一样。”
  终究还是出了些问题,他们没有想到在自己给予的恐怖压力之下肖张居然提前破境。
  虽然刚刚破境,对天地法则的掌握运用还不够纯熟,但已经足够他拼着重伤杀出了重重包围。
  至少现在他还活着。
  不过陈长生与徐有容还是来了,这样很好,非常好。
  夜色下的草原非常安静,星光散发着幽冷的味道。
  土狲从陈长生身后探出头来,对着远处那道巨大的黑影咧嘴露出森白的獠牙。
  它想恐吓对方,却连呜咽低沉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明显被对方的威压吓的不轻。
  徐有容问道:“你们如何确信来的会是我们?”
  “肖张是个疯子,不会相信任何人,更不会相信大周朝廷,他只信任陈长生。”
  焉支山人说道:“而陈长生来,你一定也会出现。”
  陈长生不会被允许置身任何可能的危险里,因为他是人族的教宗。
  随着他教宗的位置越来越稳固,这种规则的力量便越来越强大。
  如果他真的想要突破这种束缚,像安华这样的信徒真的可能会以死相谏。
  凌海之王等人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离开白帝城?
  只有一种情形可以得到所有教士与信徒的认可。
  那就是他与徐有容同行。
  整个大陆都知道,教宗与圣女的合壁剑法,拥有难以想象的威力,就算是遇到神圣领域强者也不用担心安全。
  如今茅秋雨坐镇寒山,相王与中山王在拥蓝关与拥雪关,作势欲出。魔帅亲自领兵备战,雪老城的圣域强者们,如今大多数都在前线的战场上。按道理来说,陈长生与徐有容悄悄接应肖张回中原,应该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然而,无论寒山还是拥蓝关、拥雪关又或是雪原上的连天幕帐,都是假的。
  或有意或无意,或知情或不知情,人族与魔族都在演戏。
  这片隐秘而安静的草原才是真正的战场。
  魔族请出了八大山人。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陈长生与徐有容也没有想到。
  虽然只来了三位,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恐怖力量。
  “为什么来的不能是王破?”
  这是徐有容最后的问题。
  王破是肖张一生的对手,或者说是压制了肖张一生的强敌。
  肖张不喜欢王破,无时无刻不想着击败他,但最信任的应该也是王破,更在陈长生之上。
  就像荀梅,在临死之前最想见到的除了茅秋雨便是王破。
  野花刚开始盛开的那个年代,王破是他们的目标,何尝不是他们的底气与气魄?
  而且王破是神圣领域强者,刀道已然大成,肖张如果想要求援,无疑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回答徐有容这个问题的不是焉支山人,是陈长生。
  “让王破看到自己破境当然好,但让他看到自己被追杀的这般狼狈就不好了。”
  陈长生说道:“这很丢人。”
  徐有容不是很能理解男性这种无聊的自尊心,所以才会不解,但听陈长生说后便明白了。
  但她还是无法接受男性的这种宁肯丢人不怕丢命的作派。
  不知道是微风还是鼻息吹动染满鲜血的白纸,发出哗哗的声音。
  肖张依然昏迷,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陈长生的话,感受到徐有容的意思。
  地面传来震动,不远处的妖兽群顾不得土狲的凶悍,惊恐万分向着四处逃散。
  没有过多长时间,夜色里传来几声惨叫,然后隐隐有血腥味传来。
  血腥味里还夹杂着别的腥味,陈长生闻着那股味道,心情有些不好。
  不是因为他有轻微的洁癖,而是因为他闻过这种味道,在雪原战场上。
  蹄声密集响起,草原地表不停震动。
  血腥味与腐腥味越来越浓,直至快要把夜色掀开。
  数百头魔族狼骑出现在草原上,把陈长生与徐有容围在了中间。
  这些嗜血巨狼高约一丈,加上狼背上的魔族骑兵,更显高大。
  狼群张着血盆大口,喷吐出的热气腥臭难闻,钢针般的狼毫在星光下显得非常清晰。
  那些魔族骑兵的脸也被照的很清晰,涎水从人字形的嘴里不停淌落,也是腥臭至极。
  狼骑是魔族最精锐的骑兵,单对单的话,可以正面对抗甚至战胜大周王朝的玄甲重骑。
  数百头狼骑合在一处,会拥有着怎样可怕的冲击力与杀伤力?
  但今夜这场战斗,这些历经数千里长途奔袭的狼骑根本没有资格充当主力。
  “神族的命运可能就在今夜决定,所以我会非常谨慎。前面这几天我也很谨慎,所以我确信他没有通知别人,也确信你们来的非常急来不及通知别人,我想我会有比较多的时间,所以我会非常认真而仔细地出手,以确保彻底杀死你们。”
  焉支山人对陈长生与徐有容说道。
  夜色里,他的眼睛像火把一样亮着,里面满是看透世事与法则的智慧与平静,那也意味着冷酷与恐怖。
  前面的这些对话按道理来说不用发生,焉支山人不用解释,陈长生也不需要被魔族伏击的理由,但他们还是问了以及回答了,因为陈长生想拖时间,焉支山人需要时间把围杀布置的更加完美。
  地面微微颤动起来,那座巨大的黑影向着南方移动,速度虽然很慢,却有一种极其可怕的压迫感。
  焉支山人的态度很明确——今夜他要求稳,不希望有任何漏洞。
  看着夜色里的那座黑山,陈长生沉默了会儿,问道:“几成机会?”
  他这句话问的是活着离开的机会,当然是要带着肖张。
  徐有容与白鹤的速度疾逾闪电,举世无双,如果全力施展,八大山人就算境界再如何深不可测也不见得能追上。
  微风拂动衣袖,徐有容把命星盘收回了袖中,隐约可以看到星轨转动。
  她没有回答陈长生的话,摇了摇头。
  很明显,命星盘的推演计算结果相当糟糕,离开……根本没有什么成功的可能。
  黑袍算到会是陈长生与徐有容前来接应肖张,自然会做出相应的安排。
  南方草原上,镜泊山人与伊春山人就像是两道山脉,连绵起伏数十里,挡住了所有的离开的通道。
  如果吱吱在,今夜离开的希望可能会大些。
  陈长生想着这时候可能正在温暖海岛上晒太阳的黑衣少女,心里没有什么悔意,只是有些怅然。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对徐有容问道。
  这就是信任。
  说到推演计算,谋略布置,世间本来就没有几个人比她更强。
  徐有容望向土狲,说了几个代表距离与方位的数字。
  她知道它能听懂自己的话,明白自己的意思。
  很明显,土狲确实听懂了,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似乎有些恐惧。
  很多年前,周园出事的时候,它就见过徐有容,知道她与陈长生之间的关系。
  所以它非常聪明地没有看陈长生,更没有求情,而是直接遁入了地底。
  没有用多长时间,它又从地底钻了回来。
  它褐色破烂的皮毛里到处都是泥土与草根,眉上出现了一道豁口,不停地流着血,看着很是狼狈。
  陈长生捏散一颗药丸,敷在它的伤口上。
  药丸是制作朱砂丹留下的边角料,没有什么太神奇的效用,但用来止血效果很好。
  土狲舔了舔流血的嘴角,看了徐有容一眼,眼神很是阴冷,还带着一丝怨毒。
  它可以遁地,但如何能够瞒得过像焉支山人这样的强者神识?
  在十余里外的一片丘陵下方,它被一道恐怖威压波及,受了不轻的伤。
  在它看来,这是徐有容逼的,自然有些记恨。
  陈长生在给它治伤,没有看到它的神情变化。
  徐有容看到了却毫不在意,说道:“如何?”
  土狲低声叫了两声,用两只短且瘦弱的前臂,不停地比划着什么。
  徐有容神情认真地看着,在心里默默计算了片刻,望向陈长生说道:“也不行。”
  陈长生起身望向夜色下的那座黑山,右手落在剑柄上。
  “那就只有打了。”
  八大山人是数百年前在雪老城下与王之策、秦重、雨宫对战过的远古魔族高手。
  他与徐有容与对方正面对战,必输无疑。
  巨大的黑影缓缓移动,难以想象的沉重威压向着陈长生与徐有容碾压而至。
  夜色下的草原,变得无比恐怖。
  “好消息是,我们只需要打一个。”
  徐有容说道。
  不动如山。
  八大山人境界确实深不可测,宛若魔神。当他们不动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完美的,无懈可击。但当他们动起来的时候,便再无法保持完美的状态,还是会出现一些漏洞。
  就像是星空下真正的山峰,与大地相连时不可撼动,动起来则根基不稳。
  今夜这场杀局,镜泊山人与伊春山人在南方草原上断掉陈长生与徐有容的后路,所以他们不能动。
  焉支山人以及数百狼骑,才是进攻的主力。
  事实上,当焉支山人带着夜色缓缓而来的时候,也无法保持先前那般巍峨的姿态。
  徐有容通过命星盘的推演计算以及土狲冒险遁地试探,发现一条可能成功离开的通道。
  但她没有选择从那条通道离开,甚至说都没有对陈长生说。
  不是因为草原四周那些血腥可怕的狼骑,不是因为北方夜空下被南十字星座照亮的十余只凶禽,而是因为她在夜色的最深处感知到了一抹凶险,这让她有些怀疑那条通道极有可能是黑袍布置好的陷井。
  焉支山人停下了脚步。
  虽然没有谁能看清楚他究竟是如何移动的,更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脚。
  这时候,他距离陈长生与徐有容所在的草原,还有十里。
  对于普通人来说,十里是一个非常遥远的距离,你很难看清楚那里的画面,更不用说攻击。
  然而,就在这里。
  隔着十里的距离,出乎意料且违背常理,令人匪夷所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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