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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一笑醉流景-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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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还没睡够啊,可爹爹叫我起床啦!”婉儿调皮的晃晃脑袋,将手腕举至我眼前,紫色水晶链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我低下头,开始给她穿衣服,问道:“现在就要去吗?”

“我什么时候动身爹爹会知道的,”婉儿的眼睛弯成新月:“我想先吃落落做的早饭。”

“行啊,我们等小梵一起。来,坐下穿鞋。”

婉儿乖巧的任我摆弄,等我最后将打着璎珞的香囊系好,再抬头时,小家伙搂住我的脖子,香软的唇贴上我的脸,清脆的回响后,没等我直起身,银铃般的笑声早就一溜烟飘远。

“小梵怎么还不来?”婉儿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嘟哝。

我看看空无一人的大门口,估计螭梵在灵瑞殿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只得安慰她:“你再吃几口,我找别人送你,回头再让小梵去接你好不好?”

婉儿扁扁嘴:“他一点都不想我。今晚我还是回你这里。”

“婉儿,”我犹豫了一下:“我要外出一段时间,最近可能都见不到你了。”

婉儿睁大眼看我:“为什么?一段时间是多久?”

“为了以后能有更多时间陪你。”我笑着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嘴里:“所以,婉儿不要太想我。否则,我就没办法安心去做其他事,说不定那一段时间就会变得很长。”

“我不想你的话,你就会早点回来吗?”

“嗯。”我柔声应道:“婉儿就和没遇到落落之前一样生活,爹爹和小梵都很疼你。你会学到更多新鲜好玩的法术,也会交到更多朋友。”

“那婉儿的悄悄话和谁说去?”

小丫头的眼眶有些发红,倔强的看着我,泪珠儿在边缘滚来滚去。

我努力忽略鼻根的酸疼:“婉儿可以写下来,托小梵带给落落……一定会有回信的。”再也忍不住的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故作轻松的调侃:“婉儿的金豆豆这么一掉,落落可就没心情去办正事了。”

“不要……”婉儿的声音有些发闷,过了好一会,她才仰起脸,一双紫眸明净如洗。她羞涩一笑:“落落记得早去早回,以后就有更多时间陪婉儿。”

婉儿离开了很久,我还坐在窗前,看着她走过的那条林荫小径,情不自禁的微笑。有时候,真的觉得生命没什么遗憾。他给我的这个孩子,抵得过一切得不到和已失去的。

“婉儿呢?”螭梵的声音骤然响起:“梨落……你在想什么?”

我懒洋洋的瞪他一眼:“拜托以后从门外走进来,当心哪天把我吓死。”

“今天急了点……议事会前夕,杂事也多了。那个……”螭梵探身往里间张望:“婉儿还没起床?”

“早起床出门了,”我笑了笑:“现在一定正玩得开心呢。”

螭梵一副了然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看看就知道了。”

风露灵镜在他手中逐渐变大直至恢复原样,云雾散开,浮现出一大一下两个人影。

宽敞的石桥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岁月似乎从不曾在绿水晴川留下痕迹。婉儿欢快的雀跃奔跑,红扑扑的小脸娇艳胜花,引得行人纷纷驻足回视。

“梨落,”螭梵目不转睛的看着,轻笑道:“你发现没,这孩子越长大,神韵反倒和你越像了,就连五官也……”

我无暇接话,只瞥了一眼,视线中便再也装不下其他。

他也从未变过,眉目如画,轻裘缓带,唇边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淡定如月,深沉如海。

他走在人群中,浮世的熙攘仿佛都与己无关,只有在看向婉儿时,暖暖的笑容才会浸润开来,紫眸中毫无掩饰的……似曾相识的宠爱……

他给婉儿买来糖葫芦和甜糕。

他抱着婉儿踏上一叶小舟,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放桨逐流。

婉儿倚在他怀中,兴奋的指给他看跳出水面的小鱼。

他微笑着同婉儿说话,不时抬手拂去她脸上的糖屑。

春风融融,杨花飞舞。

我并没有置身其中,却一样痴了。

“梨落,其实你也可以……”螭梵有些艰难的措辞:“你知道,那个预言已破,你也不再是灵界的主神。”

我可以怎样?最多数十年的幸福,留给他们的又会是千百年的伤痛。现在这样已经再好不过,除了欣慰,别无他想。

我从风露灵镜上收回目光,装作没听到他的话:“我们现在可以走了,趁婉儿还没有回来!”

螭梵看看我,欲言又止。

清晨的蜀山令人心旷神怡,清风拂面,幽静的林间鸟鸣声声,错落的庭院掩映在葱笼的古木中。

只可惜,观门紧闭。

螭梵扣扣门环:“有人在吗?”

“你们找谁?”

清亮的声音来自……身后,毫无预兆的,触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唇角渐渐扬起。

琥珀色的眸子温润如玉,白衣少年浅笑如水。

恍恍惚惚,一切如昨。我们站在这里,从未离开。

星璇,好&书&网久不见了。

螭梵走到我身边:“小兄弟,轩辕真人去了哪里?”

“他老人家云游在外已大半年了,”星璇想了想:“现在应该在淮北一带。”

螭梵奇道:“你从何得知?”

“瘟疫。难道你一点都不知晓吗?”见螭梵茫然点头,星璇反问道:“两耳不闻窗外事都到了这种地步,读书又为了什么?”

螭梵的表情瞬间僵硬,极不自在的挪挪肩头捆着书篓的藤条。我咬着唇,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爆笑的冲动。出门之前换装,螭梵折回暗楼将一些他觉得有用的古书搬了出来,想借机与轩辕真人探讨一二。我见他抱着碍手碍脚,便心血来潮的拖着他去山脚的集市上买了个竹制书篓背着,骗他说人界有学问的人都流行这个。他自己也觉得有趣,还摇扇笑称风流才子。

这个……书生造型果然成功。看来螭梵不愧是文武双全。

“那请问我们怎样才能找到轩辕真人呢?”

“你们不妨先告诉我为何而来?”

“为赴约。”我从容而答:“虽然晚了十年,承诺总是不变的。方便的话,还望告知尊师的具体去处。”

星璇略显惊讶,思忖片刻后忽然问道:“阁下可是梨落?”

“在下正是,”我笑了起来:“鄙姓李,单名洛。”

九十四 轮转

“原来你竟是男子……”星璇的眼神有些困惑:“我听师父提到过你。十年前你来蜀山,曾赠予他一样东西。”

我微微一笑:“不算赠予。只是借尊师之手,将七星剑物归原主。”

“原主?”

星璇与螭梵同时投来疑问的目光。螭梵将我拽到一旁,低声道:“梨落,你认识这小子?”

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不经意间,与那双张望过来的琥珀色眸子相对。

我不禁莞尔,轻轻颔首。

一世情缘错落,却因年少,终成落花飘零的美丽,风也轻柔,雪也轻盈,余香滑过手掌,留下洁白痕迹。

螭梵见状,恍(书)然(网)明了,旋即皱皱眉:“沧渊借火神九翼逆转时空,少了你就会是另一番天地吗?”

我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李公子,”星璇不满的瞅瞅螭梵,转向我的目光柔和了些:“你可是急寻我师父?”

“当然。”我使眼色制止了螭梵的濒临爆发,冲星璇笑了笑:“再错过就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如此说来……”星璇斟酌片刻道:“实不相瞒,我半年前就已离开蜀山,只是因故来访。此行既然巧遇两位,不如同行。我对师父的行迹肯定比你们要熟悉得多。”

“能结伴再好不过。小梵……”我伸手拍了拍螭梵的肩膀:“婉儿,嗯?”

不管螭梵愿不愿承认,这招对他就是有效。他纵有满腹的揣测与牢骚,也不再多话。

反倒是星璇,他对螭梵莫名的告辞离开略显不安,几天后才不无愧疚的告诉我,他当时把我和螭梵当成了上山求卦卜前程的功利之徒,言语不免有些冲撞。每年科举在即,轩辕真人都饱受这类人的搅扰,或闭关潜修或外出云游,但凡生人一概避而不见。眼下正逢淮北瘟疫横行,老道长必定不会坐视不管,没准还会把早年得承医道的师兄抓出来一并悬壶济世。

话至此处,星璇很八卦的补充一句:“半年前就听说那位仁兄正不务正业的使出浑身解数……”他停了停,似乎搜刮不出合适的词语来表达。

“泡妞。”我看看他有些泛红的小脸,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心中一乐:“你是指冷清扬?”

“你怎么都知道?”星璇忍住笑意,有些意外的神情:“师父只说他姓冷。”

“我在你还没来蜀山前就认识轩辕真人,听闻些轶事也不足为奇。”

“那七星剑呢?剑柄上那朵小花是你刻上去的么?”星璇继续追问,晶亮的眼眸写满探究。

我淡淡一笑,目光别向车窗外。

风声呼呼响在耳边,眼前景物纷纷往后倒去,暮色将垂,远处已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并且越来越密集。

从蜀山到淮北大约七八天行程,现已过半。翻过这座山头,就能看见长安的城楼。

繁华的故都,重复着一年又一年的歌舞升平,而我最为怀念的,却只是街角的一处馄饨面摊。岁月长河中的一夜平凡得如同海岸线彼端的沙砾,却因他的话而铭记于心。两个人曾在昏黄的风灯下抢吃一碗馄饨。他说,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了。他说,我从不骗你。那时的我也很奇怪,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实现,还是心甘情愿的感动得一塌糊涂,然后死心塌地的相信……如今想来,有些创伤原是早就埋下伏笔的……

思绪不觉有些飘远。

马车开始下坡,在坑洼的山路上颠簸。

行了不多久,车轮似乎硌上了块大石头,车身猛烈抖动后歪向一旁。

“啊!”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立刻失去平衡,一头朝对面车壁撞去。

一只有力的手扳住我的肩膀,星璇拉起我,没等我坐好,就拽着我箭步冲出车厢。

与此同时,数十把明晃晃的大刀砍向马车,木屑横飞。

我站在路边凸起的一块巨石上,呆若木鸡的看着乱石杂草中忽然冒出的几十条人影,不由苦笑。我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重回江湖的头件大事就是遭遇山贼。

来者皆手持兵器,身着黑衣,黑巾蒙面,只露出几十双眼睛,带着各种麻木、冷漠、兴奋、残酷之色,紧紧盯着我们。

星璇双眼一眯,低声问我:“李兄,会功夫么?”

“轻功……会一点。”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就如毒蛇般朝我们袭来!

“身手不错嘛!”

锐气逼至眼前,星璇居然还来得及蹦出一句话,紧跟着手腕一动,七星剑尚未出鞘,只挡开刀锋,“铮”的一声,大刀扎进我身侧的树干。

“留命不留财,留财不留命,自选一样。”

为首的山贼一双眸子阴冷发亮,透着股邪气。

我和星璇同步抢答。

“留命!”

“留财!”

……还是这么没默契。

我习惯性瞪他一眼,他嘻嘻一笑。

那头目估计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愣了愣,吼道:“你们到底要什么!”

“很简单。他要命,我要财。”星璇一本正经的转头与我商量:“这样吧,你有多少钱财就都留给我好了,你的命我先替你保下。”

我看着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哭笑不得。虽知他武功超群,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对方这么多人,还不知有没有后援,一人一招也得打到天亮。

不过,那帮山贼也没耐心等我们磨叽。下一刻,四周响起几声轻喝,无数道银光如有约定般同时掠起,交织成一片银色大网,向我们劈头盖脸的撒下。

蓝光一闪,我本能的闭上眼睛,剑刃相接声层出不穷。忽感腰间一紧,星璇敏捷的带着我腾空而起,后退了十来米,在黑压压的山贼涌上之前,他迅速往我手中塞了块腰牌:“你先下山,把这个交给长安城门前的守卫,命他速带百余精兵前来。”

“不行!”我拖住他的胳膊:“你和我一起走,想将他们绳之于法也不急于一时。”

星璇不及多言,一把大刀已从他背后招呼过来,他飞起一脚将来人踢翻,还没来得及放开我,又是几人围了上来。

刀光剑影中,几枚暗器破空。

“当心!”

我死命撞开星璇,一枚黑镖扑近面门,却陡然停在了眉心前几厘米处,再也没有前进的趋势。

“小梵!”我摸索着看不见的护壁,兴奋的喊出声。

星璇挥剑劈落暗器,将我拉至身后,神色骤冷。

“看来给他们留余地真是失误。”

我强忍着对准他脑袋一巴掌拍下去的冲动,咬牙道:“你都说了要财不要命,还想留什么余地?”

“你站好,千万别再乱动。”星璇瞥我一眼,唇角微微扬起,紧接着一个旋身,杀入了敌阵。

昏暗的林间,七星的蓝芒分外耀眼,在半空中划过明亮的轨迹。星璇不再偏重防守,剑法纵横开阖,比方才凌厉得多,那帮乌合之众顿处劣势。

我疑惑盯着刚刚出现护壁的地方,并没看到螭梵的身影。

斑驳的树影下,红纱拂过枯叶。

我睁大眼,不由自主的迈脚,想上前看个清楚。不料还没走出半步,又被星璇抓了回来。

战局已定,半数山贼蜷在地上闷哼,还有一半张牙舞爪的僵立在原处。

星璇扔掉一把碎石子,擦擦脸上的血渍,拉起我的手就走。

“哎,这就不管了?刚才不是还说要送官府么?”

头顶传来脆生生的笑语。

星璇一愣,刚提剑,说话的人就从天而降,带下几颗松果砸在我们身上。

星璇警惕的挡在我身前:“你是谁?”

一身红衣装束的女子胡乱拨着挂在头发上的松针,嘴里唧唧咕咕:“我还没问你是谁呢……哎呀……我才洗过的头发……早知道就不上树了……”

眼见她三下两下把满头青丝捣鼓成了鸡窝,我忍不住笑了:“阁下可认识螭梵?”

“认识,熟着呢!”她意犹未尽的拍拍手,忽然反应过来:“啊!你是说主上?对了,是他让我来的。”

星璇莫名其妙的看向我:“你不是说螭梵家中有急事,赶着回家照顾妻儿了么?主上这称呼是哪来的?”

“惯称而已,这是他的家仆。”我摇头笑道:“七七,螭梵派你来保护我吗?”

唤她“七七”本是猜测,谁想话一出口,她便猛然抬头。定睛看去,她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乱蓬蓬的碎发下,一双慧黠的大眼。尽管灰头土脸,却难掩姣丽无双。螭梵的描叙果然不假……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还没自我介绍呢!你是不是姓李?你和主上什么关系?”

“这些如果都还不清楚,你不妨再回去问问你的主上。”

“那算了,”七七泄气的摆摆手:“我现在没力气。”她指指我们身后:“主上只让我保护你,我还额外的帮你们把那群丑八怪打包了!怎么谢我?”

我和星璇齐刷刷回头。

数十道绳结将那群山贼捆成一堆,绳索末端悬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远远看去,像极了黑乎乎的粽子。

九十五 落单

夜半的长安街上空无一人,星璇驾着残破的马车停在碧荷园前。

“掌柜的,三间……”

“三间上房,要朝北向的!”

星璇话没说完,被一女声打断。紧跟着“梆”的一声,一锭银元宝砸在柜台上。

我循声看去,着实一怔。

白衣女子俏立于灯下,雪肤花貌,明眸翦水,婉约散落的发间束了条金丝带,在摇曳的烛影中灿然生光。光影模糊了视线,模糊了时间。

天山凤翎观,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子,用血染的笑靥在每个人心底凝成了一道疤。有些人,有些事,想忘而不能忘。

星璇的目光从幻琦脸上扫过,不以为意的笑笑,转过头去敲敲柜台:“这话我就不重复了,赶紧。”

“这……”看美人看呆了的掌柜终于回过神来:“小店只剩两间房……”

“好说,我们挤挤也行。”

“你们?看清楚点,我先付钱的好不好?”幻琦不由分说的冲门外喊道:“哥,这里还有房间!”

我的目光慢慢挪了过去,掠过潋晨,停在另一个人身上。

霁月般的男子,无论走到哪里都堪称翘楚,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淡雅而出脱的。一袭浅蓝色缀水墨锦衣,长长的头发黑缎般倾泻而下,直至腰际,在门厅灯笼的红晕下泛着柔和的光。

许是觉察到了旁人的注目礼,弄月侧过脸来,我躲闪不及,只好回以微笑。弄月竟怔了怔,黑亮的眸子盯着我,良久,唇角轻扬。他冲我友好的颔首。

仿佛很多年前就在等待这样一个结局,真的走到面前,除了释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其实,能够遗忘才是幸福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而我,却只能守着寂寞的空城。虽然路是自己选的,也总有不甘,为什么我不能和他们一样?

自嘲一笑,我移开视线,发现七七不知什么时候钻到了星璇身边,将柜台拍得“砰砰”响:“还有没有先来后到啊……还讲不讲理啊……我又饿又困,还让不让人吃饭睡觉啊?”

幻琦被喷了满脸口水,半张着嘴直发愣。星璇强忍笑意拉开愤怒的七七,对掌柜说道:“听不见总该能看见,别装傻了,谁先进的门就给谁钥匙。”

掌柜唯唯诺诺的往腰间摸去,幻琦反应过来,又是“哐”的一声,这次拍上柜台的,是一把剑,剑柄下垂着对红玉吊坠,巧妙的雕琢成熊熊燃烧的烈焰。她一言不发的用剑将银子捅到掌柜眼前。

掌柜开始瑟瑟发抖,别说接银子,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星璇瞅瞅剑,笑起来:“玄火宫?”

“知道你还敢放肆?”

“不敢,我只是投宿而已。”星璇悠闲的靠在柜台边,屈指轻叩台面,叩一下,掌柜就往里缩一点。

“琦儿,”没有了额角的金色蔓藤,少了忍辱负重的童年,潋晨的面部轮廓显得柔婉了许多,华冠玉佩的翩翩公子开口道:“别胡闹,到底怎么回事?”

幻琦毫不犹豫的说:“只剩最后两间房,我先订了。”兰花指点着星璇的鼻尖:“他一个男人,竟为难弱女子!”

“你若是和我一起到的,我让你也无妨。”星璇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而且,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大出来你是女子……这弱字又从何谈起?”

“你……”幻琦“唰”的提剑指向星璇的脖子:“立刻给我滚出去!”

“幻琦,”弄月的声音不大,上前推开幻琦的手,收剑,“我们换一家就是了。”

“不,别人都说碧荷园是长安最好的客栈,临山临水,风景绝妙……”

“那是盛夏。”弄月的眼睛弯了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哪像现在,什么都没有。傻丫头,眼下桃李初吐蕊,我带你去别处,明早起床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你和大哥都来过数次,我才头回出门,慕名前来都不成,还编词造句的糊弄我!”幻琦耍赖,嚣张跋扈后的小女儿憨态尽现:“以后别人问起来,说在长安住了那么些时,竟连碧荷园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多没面子!”

“不会,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启程,要不……”我给星璇使了个眼色,偏那小子鼻孔朝天不买账,我只得打消了相让的念头:“要不我们明天等你们过来再退房,省得又被他人抢了先。”

“那就这么说定了。”弄月拉着幻琦向外走,回头看看潋晨:“大哥,我们先到对面的福安客栈歇歇脚吧。”

潋晨淡漠的扫了我一眼,抬脚跟了去。

星璇懒懒的直起身,一言不发的冲掌柜勾勾指头,两串钥匙立刻到手。掌柜抖抖索索的在前引路,行至楼梯口便躬身退至一旁,谦卑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小王……”

“谁告诉你我姓王?”星璇瞥了掌柜一眼,接过话来:“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头吩咐小二备好洗澡水送到房间。”

“嘿,小样儿架子倒端得足。”七七好奇的回望沿墙根走远的掌柜,扭头将星璇上下打量了一番:“他那么大把年纪,居然怕个小孩子?”

“我是小孩子?”星璇嗤之以鼻:“那你算什么?”

“好了,”我生怕七七接下去冒出更彪悍的话来,忙说道:“都回房休息吧。七七,洗完澡会有人给你送吃的。”

“我不洗澡,”七七撇撇嘴:“我只吃饭睡觉。”

看着两人一左一右的推门进房,我立在原地,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该跟谁走?

正感头大,星璇探出半个身子:“你愣在那干嘛?”

“我这就……回房……”我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下意识的往反方向挪去。

星璇看着我,沉默半晌,慢条斯理的发话:“李兄……你不和我同房,难道和她?”

“呃,不是!”我收回脚步,尴尬的解释道:“我是担心她一名女子初到陌生地……我是说,万一那房中藏了刺客……”

星璇脸上的促狭之意越来越浓,极配合的点头:“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我反倒有些糊涂:“你明白什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过,”星璇若有所思道:“刚才在楼下,你似乎也对着玄火宫那丫头发了半天呆。”

见我无言以对,他好心的给我找来台阶:“其实也没什么。李兄,别浪费了你一表人才,人不风流枉年少嘛!对吧?”

我面无表情的绕过他,推门进屋。

冒着腾腾热气的浴桶,松软的毛巾搭在桶沿上。

在山路上颠得浑身酸疼,我忍了又忍,才没戳穿星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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