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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千娇百媚-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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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令妤当即美目一扬,若有所思。
  罗云婳涨红了脸:“借、借、借钱么?”
  罗令妤嗔她一下:“借什么钱啊,雪臣哥哥那般心善,定会解囊相助。我一点儿缺口,他指缝里漏一漏就有了……我和雪臣哥哥情谊深厚,哪有什么借不借的。”
  罗云婳:雪臣哥哥?!她、她、她姐叫三表哥“雪臣哥哥”啊!
  纵观罗令妤人品,姐姐这意思,明显是想有借无还了……罗云婳心中甚是不自在,觉得姐姐是想坑三表哥。她实在觉得这不好……但是、但是,她其实已经见多了罗令妤这种行为。小娘子闷闷不乐地坐下去继续看书,心神却已经飞了。她也想要很多的钱,可以让姐姐不必总这样……
  ……
  心里已经有了求陆昀资助自己钱财的想法,罗令妤便厚着脸皮,想如何去说服他。然而她去了“清院”好几次,陆昀都不在,只有锦月唉声叹气地与她聊天。锦月说南国与北国边界上的战事吃紧,陆三郎整天办公不回来,清院已经好久没给三郎留过晚膳了……
  锦月忧心:“战事与我们又无关,郎君好好地与别的郎君那样写写诗作作画多好。”
  罗令妤目中却微暗,道:“边郭苦顿,总有人要关心的。三表哥肯上心,我是很敬佩他的。”
  锦月一怔,几个月来,罗令妤第一次与她意见向佐。因罗令妤此人惯于顺着别人的话说,旁人根本不知她真正在想什么。当罗令妤表达自己的真正观念时,总是让人那么吃惊……待表小姐已经走了,锦月还沉思了许久,次日又与其他侍女们问起表小姐的身世,才恍然大悟:“是了,汝阳!”
  表小姐从南阳来,但以前表小姐是住在汝阳的。汝阳被划入南国与北国的边郭处,当年汝阳罗氏灭门之案,正是北国打入,汝阳罗氏誓死不降,以致满门被屠。
  今日仍记得当年陆家已出嫁的女郎陆英一身狼狈地带着儿子来投奔娘家的惨况……
  锦月垂下眼皮:算算时间,表小姐当时该是十岁左右……十岁的小娘子遭遇那般的事,她在日后却从不跟人提……心里能藏住这么大的事,表小姐,是很不简单的。
  ……
  总见不到陆昀,罗令妤先得到了晒茶会的请帖。这一次倒是稀奇,请帖是陈王刘俶给她的。陈王刘俶的意思,是见她与周郎关系不错,而今她在建业贵族圈中名气甚好,陈王想让她将周郎领入圈中。周郎虽寒门出身,然几月相交,这位郎君又是修私学、又是编整书册,陈王极为佩服这位郎君。陈王可以领周郎进入朝廷那个场子,但士族圈这个,陈王自己不说话,和所有人都不熟,而陆三郎又早已不混此圈,无门路可走,陈王就想起了陆三郎那个厉害的表妹。
  带领周郎结交各位郎君女郎,罗令妤还是很高兴的。
  她对周扬灵始终抱有好感,因周扬灵是她见过的对她最温柔的郎君。哪怕她不想嫁周郎,她也希望能帮周扬做点儿事。陈王殿下真是多虑,如周扬这般人物,哪用罗令妤引呢?周郎定会让所有人开心的。
  但是到了晒茶会那日,罗令妤才知道陈王让她领周郎的缘故。南国好茶,晒茶会便以品茶选茶斗茶为名,让郎君女郎们建交。罗令妤当日与这些年轻的女郎、郎君们相处得容易,如今领着周扬灵介绍给他们,初时大家看到俊俏郎君,都态度如常。
  直到一位郎君似笑非笑道:“周郎啊……有所听闻。近日寒门弟子入建业讨官,陈王几多周旋,周郎的大名,几月来,在建业还是很多人知道的。”
  谈话氛围正好,此郎君话一出口,当场氛围便有些凝滞。
  罗令妤疑惑:“这又怎么了?”
  周扬灵扯扯她袖子,示意她不必多说。罗令妤问话一出,那说话的郎君被她美貌所慑,当场羞红了脸。在美人面前说不出难听的话,但是看美人身边跟着那个周扬灵,他颇为不忿地白了周扬灵一眼,唾一口后转身走了:“哼,寒门!”
  待周扬灵把虎着脸的罗令妤拉走,二人坐下,周扬灵才细心解释给罗令妤:“士庶之别,罗妹妹不知道么?士族的人天生瞧不起出身寒门的人,这乃是常态,妹妹不必生气。不是谁都如妹妹这般没有门第之偏见,愿意与我交好的。”
  罗令妤立即被她说的涨红了脸:不……她也有门第之见。如果她没有,她早就想法子嫁周郎了。
  然在周扬灵眼中,她的罗妹妹是个有点小脾气、却极为活泼可爱的女郎。会初见面就救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会在连七娘跳不了舞的时候哭鼻子,还会跋山涉水地爬山去与王先生清谈。罗令妤是个有趣的人,起码投了周扬灵的好。
  罗令妤羞愧的:“不不不……”
  她做这些都是有原因的。她并不是周郎眼中那么好的人,但当周郎温和的目光噙笑望她时……罗令妤定了定神,笑盈盈:“对的,我就是周郎眼中那般真诚善良心灵极美的女郎。”
  周扬灵被她逗笑: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厚脸皮地自夸。
  罗令妤下定决心:“周郎你别怕,陈王将你托付给我,我定要不负所托。你别看这些郎君女郎们瞧不起寒门,但是也有名士出身寒门,陈绣都还是名士周潭的徒弟呢,而众所周知,周潭就是寒门出身。这些人啊,只要你有才,都能凸出来的。”
  周扬灵没那么在意:“那都是陈王的意思,我并不……”
  罗令妤泫然欲泣,幽幽望她:“你不相信我么?”
  周扬灵:“呃……”
  见不得漂亮的女郎落泪,周扬灵叹口气,认命地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罗令妤这才笑起来,思忖片刻后就道:“我们把你那套编钟拿出来,震一震他们。哼,他们也好多年没见识过什么是宫廷雅乐了……我要让他们知道,当日《奔月》那舞中的编钟,就是周郎帮我的。”
  周扬灵微一思索后,点了头,仍柔声:“妹妹只消说我是你请去相助的便可,不必说那乐曲是我重新调整过的。妹妹‘花神’之名,不容置疑。”
  罗令妤瞠目,怔怔望面前的郎君半晌。她本就不愿让人知道那舞曲中最出众的编钟不属于她,她本就没打算告诉大家,她只是想让大家认识周扬灵而已。但周扬灵主动这样做,这样帮她……罗令妤红了眼圈,伸手,握住她的袖子,喃声:“郎君,你对我这么好,我……”
  无以为报,真的好想以身相许啊!
  到陈王心中不安,摆脱朝务后来看周子波是否被罗令妤照顾好时,他站在园中湖后花树下,亲耳听到了那庄重恢宏的编钟声。他站在水的这一边,看到对岸围满了青年男女,被围在中间的,正是罗令妤与他介绍的周子波。女郎与郎君一道敲击编钟,万般大气的音律在捶下震动……
  众人围观,目中皆有惊色,怔望着那敲编钟的罗令妤和周扬灵。周郎俊美,罗氏女娴雅,二人眼波流转,默契自在,何等和谐。众人皆是夸赞——
  “又听到编钟了……这位郎君居然会敲编钟?”
  “这不是罗妹妹那日《奔月》的奏乐么?原来罗妹妹早就认识周郎了。”
  “周郎,大才也。”
  刘俶负手而立,目光定定地看着那位郎君。坐于罗令妤身边,他时而不动声色地照顾罗令妤。罗令妤有时候忘了音律悄悄看他时,他很自然地就会帮她补足缺口。
  他温和似水的眼睛一直注意着一旁的女郎。
  郎君低眉敛目,气度自华,如美玉般琳琅生辉。
  刘俶定睛望着,看到罗令妤与周子波眉眼来去,心中沉沉下坠,略有些不舒服。他沉着这口气不动声色,却是在周郎偶尔抬目一笑时,郎君面上那点点笑意,如星光般轰一下袭过来。周郎温润的眉目,沉着的气质,宠辱不惊的模样……这般翩然美少年,惹得四周看向他的女郎们的目光,多了许多,热情了许多。
  刘俶的全身血液都跳跃起来,浑身发麻,似无力,又似浑身镶金。
  他盯着那郎君看,慢慢的,面色有些苍白了。
  身后一道郎君清越、慵懒而华贵的声音传来:“找你半天不到,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刘俶回头,见是他的好友陆三郎慢悠悠地过来了。陆三郎换了朝服,特意来找陈王商议政事。陆三郎不太在意地往湖对面瞥了一眼,看到了某个美人的倩影。郎君原本还冷淡的脸色,一下子就浮起了笑:“又是她……她连这个都要折腾一下啊。”
  他的妤儿妹妹,还真是多才多艺。
  刘俶肩膀微微发抖。
  陆昀多敏锐,侧头:“你怎么了?”
  刘俶抬起目,脸色依然很白。静了半天,这位陈王殿下跟自己的好友说出了一句话:“雪臣,我想……我、我……”
  陆昀:“嗯?”
  刘俶额上渗汗,难以启齿,却不得不面对:“我恐、恐有……断袖之癖。”
  陆三郎:“……!”
  追着陆三郎、满头大汗赶来的陈王的仆从们,恰听到了这句:“……!”
  如被雷劈,所有仆从的眼睛,一瞬间,齐齐看向陆三郎俊逸的小白脸。陈王殿下有断袖之癖的话,他恋的能是谁?陈王殿下身边来来去去的,只有陆三郎坚若磐石啊。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陈王殿下不婚,陆三郎也不婚。原来陈王殿下一直对陆三郎……
  大家想到的,也是陆三郎想到的。陆昀脸色青青白白,往远离陈王的方向挪了好多步。他神情很奇怪,纠结万分地看着这个好友。刘俶身边的男人,好像真的只有陆昀一个人。陆昀想了片刻,还是决定远离刘俶……
  陈王刘俶:“……?”
  众仆从脸色惨白:陆三郎看来对他们公子不动心啊。原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们听到了公子这话,公子会不会杀人灭口?!


第53章 
  担心自己听了不该听的话、可能遭遇杀身之祸的陈王仆从们“噗通”齐跪了下去,好后悔自己之前跟着陆三郎找陈王,结果却听到了陈王的大秘密。刘俶瞥他们一眼,留给他们一个意会的眼神。陈王殿下眼神幽冷,杀意一闪而过,却又被他收了回去……众人松口气,想自己是陈王的亲密部从,陈王恐怕会想法子让他们闭嘴,但应该不会杀他们的。
  见陈王拽着脸色难看的陆三郎走了,一众陈王仆从跪在草地上,一边忧心自己的前途,一边脑中乱猜陈王是什么时候对陆三郎动情的——定是很长时间了吧?公子幼时就结识陆三郎,公子少言少语,几乎不和所有人说话,独对陆三郎说许多话。两人同窗读书、骑射,在公子不为陛下所看好时,陆三郎仍然不为所动地支持公子。公子心中定然感动无比。两人日日在一起,许是就这般日久生情了……
  但陆三郎分明无此意。
  ……有些虐。
  陈王刘俶拽着陆三郎沿湖而走,对岸编钟声渐渐低了,湖面上飘着绿幽幽的浮萍,水汽与柳絮一道流向岸上的两位郎君。陆昀被刘俶拖得有些抗拒,越走越不愿继续。而刘俶皱着眉,眼睛仍时不时瞥向对岸——人群围着,换了方位,这会儿已经看不到周子波的身形了。但知道他在那里,只望一眼,哪怕没见到人,刘俶也感觉到心脏的猛烈跳动。
  他脸色更白了,更加认定自己有疾了。
  与旁人自不会多说,但陆三郎不是旁人。陈王刘俶白着脸,喃声:“我,对男人……竟有感觉……”
  “啪!”
  陆昀忍受片刻,当刘俶又说了这种话,他再也忍不住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拍开了刘俶抓他的手。陆昀眉峰如皱,退开三步之远,脸色更精彩了。其实上流士族,有人喜养娈童,是公开的秘密。人人皆知,但那不过是供人取乐的小玩意儿,这种娈童的地位比贱民还要为人不齿……刘俶有这恶习,陆昀勉强可忍;但刘俶若要对着他……他们相识十几年!
  经常同吃同住,抵足夜谈……若刘俶对他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是把他当什么?!
  刘俶对自己的好友颇为信任,他低着头,被陆昀拍开,他也浑然不在意。因自己要在人前掩饰自己结巴的毛病,刘俶在人前通常不开口;只有对着陆昀,他才能磕磕绊绊地把话说完。这会儿,刘俶还在磕绊地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雪臣,若有男子,对你告白。你会,恶心么?”
  陆昀斩钉截铁:“会!”
  刘俶一怔:“……”
  看陆昀面容冷淡,刘俶怔望许久,目中的亮色微微暗了下去。陆三郎看他这般,深深沉了一口气。陆昀思量片刻后,走了回来,诚恳地开解刘俶道:“阿蛮,你我多年相知,情谊深厚。我知道你不好女色,许是多年身边无女子,才让你对你我的感情产生误解。我喜欢女人,真的……阿蛮,你一定是最近太忙了,一定是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日后你我还是少见面为好……”
  刘俶:“……”
  他听了半天,越听越不对劲。
  刘俶黑着脸,同时好笑:“谁说,是你?!”
  陆昀叹气:“你别挣扎了,你身边只有我,我的相貌气质才学人品……”
  刘俶:“是周郎。”
  陆昀:“……”
  陆昀的眉毛,细微无比的向上挑了一下,展弧如飞,让从对岸沿堤过来的女郎脚步一缓。郎君眉间风韵动人,他挑眉时无意间流出的味道,和其他千篇一律的郎君一点也不同。陆昀却没看到罗令妤与罗令妤身边的周扬灵,他听刘俶剖析自我,正听得津津有味。
  刘俶正口吃着、脸红着:“他、他虽瘦弱,心却,英武,豁达。我我我甚喜他,越、越看越爱。我知不对,可我……周郎每顾我,每与我笑,我都,都……你那表妹却和他好!”
  他目中黯黯:“他,该喜罗表妹那般吧?他,他总照顾你表妹……”
  余光看到了慢慢走来的罗令妤,与罗令妤身边的周扬灵,陆昀目中神色古怪。周扬灵扮的男儿仍是几多羸弱,看着脸色苍白,似身体不适;周扬灵身边的罗令妤却是衣袂落拓飞扬,行来婀娜多姿。两个女子款款走来,陆昀目中既有几分踟蹰,还有几分难言的看好戏的架势——等着刘俶继续说下去,干脆让周扬灵的女儿身暴露吧。
  刘俶激荡得脸都红了:“周周周周郎他……”
  身后低哑的声音含笑疑问:“公子说我怎样?”
  周子波!
  刘俶嗓子如被人掐住,陡得吞没了所有的话。他看到陆昀遗憾的眼神,暗恨这个好友竟不提醒自己,只知道看戏。心慕对象过来了,刘俶憋得脸更红。然陈王殿下只是镇定地回过身,看向走过来的罗令妤与周郎。他不再言语,对两人冷淡地点下头,算是打招呼。
  罗令妤有些嗔,跟两人道:“雪臣哥哥,为什么公子总是不跟我们说话啊?我和周郎方才还听你们在说话呢,怎么我们一到公子就不开口了?公子瞧不起我们么?”
  刘俶无奈地笑一下,摇了下头,言简意赅:“并无。”
  他睫毛颤抖,目光垂下,有些躲闪。他心情甚乱,不敢看周郎,却又忍不住偷看。一看之下,便见面容雪白到近乎憔悴的周郎眼睛乌黑分明,望了过来。刘俶一慌,周扬灵已经笑了:“是。方才还听公子说话。公子如何说我,怎激动得竟然口吃了呢?”
  一语既出,眼见刘俶脸色煞白。
  刘俶身体绷住,面孔僵硬,眼中望着周扬灵的神采暗下去——是,他们都不知道。除了陆昀与他母亲,甚至连他妹妹刘棠都不知道他口吃。他们以为他沉默寡言是习惯使然,然这般缺陷……
  刘俶苍白着脸,袖中的手握成拳。幼年不为皇家看中,母亲罪臣之女的出身让他在宫廷饱受欺凌。母亲无法庇护,父皇不问不管,幼年时的他不得不使手段,借助世家之势来护自己。幼年时因父母皆亡,刚回建业的陆三郎就成了他最好的目标。
  他成功救了落水的陆三郎,得到了陆三郎的友情,在宫廷中的生活终于好了起来。但是为了得到这段友情,他自编自演下,因高烧造成了终身的遗憾——口吃。
  他不光喜爱一个男子,他还口吃。
  周子波……岂是他能奢望的?
  陈王目色黯黯地不理人,让周扬灵和罗令妤疑惑自己哪里说错话得罪他了。陆昀看他们三个一眼,绕过这个话题,问起她们:“不是在斗茶么?你们看到我们了,所以过来?”
  罗令妤:“不是啊。是太阳有些烈,周郎身体不适,我扶他到这边树荫下歇歇。我怎么知道雪臣哥哥你在这里?”
  太阳很烈?
  陆三郎仰头,看了眼阴阴的天。云翳深重,天幕灰白,哪来的太阳?周扬灵的身体,未免太差了……却是陆三郎感慨的片刻,他旁边那刚安静下来的陈王刘俶忽地抬眼,看向周扬灵。陆昀和罗令妤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容秀美的陈王殿下已经快步上前,搀扶住了周扬灵,纡尊降贵地开了口:“你,身体不适?”
  周扬灵诧异:“……”
  她礼貌而温和地笑:“歇一下即可,并无大事……”
  刘俶不容拒绝:“我扶你过去。”
  罗令妤被挤开,刘俶非要亲自扶周扬灵去树荫下休息。周扬灵想了想,把刘俶的热情解释为这位公子大概想结交寒门子弟,官场应酬,她懂。周扬灵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刘俶的帮忙,跟罗令妤点了下头,被刘俶扶走了。
  罗令妤不高兴地撅起嘴:陈王殿下那么大的人了,还和她抢周郎!
  但罗令妤转念一想,又高兴了起来。此地一岸树荫成海,一岸鳞次栉比。对岸的楼阁下正在斗茶,一众年轻男女围着看。岸这边能看到他们,他们却看不到这边。郎君女郎们并不知道陆三郎在这里,若不是扶着周郎过来休息,罗令妤也见不到她的雪臣哥哥啊——陆三郎现在,可是不容易见到的啊。
  罗令妤旋身,正要跟陆昀展示下自己的风采,就见陆昀抬步往外走。他倒是清高,未曾多看她一眼。罗令妤想拿钱财的事求助他,她心中有自己的算盘:若是管陆昀要钱,被这位三表哥阴阳怪气地拿乔,她也许根本不用偿他;管旁人要钱,她羞于启齿,难以开口,根本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窘迫……这样一来,当然是坑陆昀最划算。罗令妤追了上去,笑盈盈地问:“雪臣哥哥,好久不见,你也不理我。你刚来就又要走了,是去哪里啊?”
  陆昀:“回衙署看卷宗。”
  罗令妤本能地顺着他的话说:“那真是辛苦了。你日日这么忙,鞠躬尽瘁,无一日休息,我真是心疼表哥……”
  陆昀垂目撩过身边跟着自己的女郎明丽面孔,他随意般地笑话她:“那你帮我做,让我歇歇?”
  罗令妤夸人的话被噎住:“呃……”
  心里骂陆雪臣真是一贯的难讨好!
  罗令妤面上笑意不减,凤眼尚斜飞,乜他一眼时,波光流转,眼底含情隐羞。罗令妤嗔他道:“雪臣哥哥这说的什么话!我听锦月姐姐说了,南国与北国边界打仗,乱糟糟的,情况好似不太好。雪臣哥哥每天都在忙着这事,每天连两个时辰都睡不到。而那些郎君还在斗茶玩……他们一点都比不得雪臣哥哥你。我心里格外敬佩雪臣哥哥……”
  陆昀停下步子,唇角噙笑,眸子低下与她对望:“夸得我都快吐了。”
  罗令妤:“……”
  陆昀伸手勾了她下巴一下,目中流波生澜:“说正事。我忙着呢,别跟我绕。”
  罗令妤:“我想要钱。”
  陆昀:“干什么用?”
  罗令妤:“不干什么用啊。就是平时的花销嘛。吃一吃喝一喝玩一玩……”
  陆昀:“你住在陆家,吃住都有陆家安排,每月好似还有月钱当零用。这些哪里需要钱?且我看你整日绫罗绸缎一点儿也不缺,你缺的是什么?”
  她缺的是其他名门女郎都有的、她却要辛苦筹备的。
  罗令妤心中恼,想陆昀说的那日常,是让她整日待在陆家不出门玩的日常。她不出门玩,等着天上掉下一位郎君到面前么?她可不敢把找良婿的愿望搭在陆昀一人身上。陆昀是她见过最不受她花言巧语打动的郎君,她若要等陆昀生起娶她的念头,那得何年何月?幸而陆昀很忙,他也见不到她整日都在做什么……总之,一切应酬的钱财,不只需要一串卖了的琉璃臂钏,她需要好多好多。
  但是她其实知道陆昀不喜她这般作风。
  罗令妤便支支吾吾:“……我寄人篱下,我只和你好……”
  陆昀打断:“行了,我还有事要走。你真缺钱的话,给我写一份书,写你要多少,用途是什么。写的清楚些,然后交给锦月。我回来后看。”
  罗令妤:……什么?!
  她还要给他写详细的书函,告诉他她做什么需要那般大的钱?他看了她的书函后,还不一定给……他还可能羞辱她,斥她……
  罗令妤脸涨红,自是不愿意被陆昀拿住。果然如她所想,陆昀并不在乎钱财,她真的穷,他会给她。管他要钱,确实比在别的陆家人面前哭穷让她能接受。但是陆昀的条件太苛刻,罗令妤有种自己达不到的自觉……眼看陆昀抬步又要走,两人已经快出了园子,罗令妤跟着他,已经看到园门外晃悠的卫士身影。
  出了这园子,陆昀就要去衙署,再想求他,可能更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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