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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见善-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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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这样,我身边不缺人,你若不适应我的方式,早晚也要被后头的人挤出去,与其到时候没个下场,不如你现在好好想想,你适应哪种日子,愿意过哪种日子。”
  绿鹦怔住。到了这时,她才看清楚徐善然脸上照旧是往日的平静,似乎真没有什么事情能叫她脸上露出一丝两丝的波澜来。
  也由此叫她相信,自家姑娘确实是认真问上这么一句的,而不是如有些主人般,非要借此试试丫头的忠诚。
  她情不自禁地跟着问上一句:“若我要……要……”走那个字,到底说不出口。
  但徐善然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她会越走越远,越走越快,她身旁有太多需要保护的人,而那些跟随着她的人,作为她手中棋子身旁眼睛的,只有同样能跟得上她快步往前的,才有伸手拉住的价值。
  至于其他,好聚好散,全个主仆情谊也就罢了。
  既然徐善然选在今天开这个口,心里当然有了计划,听见绿鹦询问便说:“你年纪也差不多了,若有中意的,我就让祖母做主,让你们完了婚再出去管个庄子,上头没有人,那庄子里你爱怎么过便怎么过。”
  绿鹦又怔了怔。这正是她早先还在山上时候想过的事情,她那时候为自己规划了许久,想着等到三十了,又或者再活到四十了,说不定能得到这个结果,没有想到现在也不过数十天的功夫,自己就从姑娘口中听见了这句话。
  “你若不想嫁人,想要身契,我也做主答应你,再送你些体己,往后你要怎么样也都由你。”徐善然说。十个丫头里九个想要的差不多都是这样,剩下那一个是想要做姨娘的。
  徐善然是真心,许出的愿望自然贴合到丫头的实际想法,不能不叫人心动。
  绿鹦也确实怦然心动了。但她咬了咬嘴唇,又问:“如果我要留下……”
  徐善然微微笑起来。
  灯火下,她的神情有一些奇怪,那被拢在橘黄光线之中的面孔明明温润无暇,其上一闪而逝的笑容却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竟似能刺人一般。
  “若你跟着我,又能做到最后,我许你一个官家太太做。”
  


☆、第二十八章道德和良心

  对于湛国公府而言;每年遍邀京中众人的春日与秋日宴是张氏还在做媳妇时候就办起来的;一晃三四十年的时间也有了,最风光的时候,连皇室的公主也跟着来捧场;因此每年的这两个日子;对府中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众人而言都颇为不同。
  今年也是如此。
  提早两个月时间就由大太太窦氏陆陆续续准备起来的宴席到了当天时候;各个仆妇丫头忙而不乱,一面将那流水似的摆设与食物端上案桌;一面又殷勤备至地把门口的太太姑娘;老爷公子迎进前后院;按职爵高低,亲疏有别;分席坐下。
  就如同往常一样,老爷的聚会在前头院子,已经有人开始坐到那曲水流觞下,说书说诗说画;夫人与孩子们的宴席则在后头院子,夫人们呆在那温室生香的厅堂之中,或逗逗鸟儿或打打叶子牌,还与周围的说哪家胭脂水粉好看,哪家布匹绸缎漂亮,而那些不耐烦跟着母亲与父亲的孩子,则女孩子一波,男孩子一波,分别在不同的花园中玩耍。
  徐善然此刻正呆在后院的广泽阁之中。
  这栋书楼等闲不会有人进来,又正好居于两批孩子玩闹的中央,登上阁楼顶端向下看,两面情景都尽收入眼底。
  这些天里经过了这许多事情,绿鹦现在已经十分明白自己的姑娘需要什么,因而此刻并不在徐善然身旁服侍,而是跑到了楼下的门口处守门,只待有人过来就给徐善然传讯。
  摆满书籍的书房没有用香,鼻端处除了嗅到窗户外萧萧花木的滋味外,就全是纸张与笔墨的味道。
  徐善然端坐在遮了一层薄薄帘笼的窗户之后,先隔着绣山石翠竹的绿纱朝那小姑娘聚集的地方看。
  家里头的姐妹自然都在那里。
  但除此之外,周祭酒的女儿,未来的二皇子继妃。
  孙翰林的女儿,未来的十二皇子妃。
  还有五城兵马指挥的女儿,未来的……
  徐善然通过身形打扮,将那些姑娘一个一个认出来。
  又一一对照着任成林之前送来的那个小册子上蛛丝马迹的消息。
  一乞丐说路过周祭酒家中,每日虽有饭食拿出来,但有时候却会得到馊了的……
  ——不错,未来的二皇子继妃正是个表面光的,看似大度明理,实则刻薄悍妒,那些得过了宠又失宠的侍妾甚至有品级的女人,竟都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
  一乞丐说那孙翰林整个两袖清风,那条街走遍了就数孙翰林家中倒出的饭食最少最没有油水。
  ——不错,这个清官到最后都混到了两袖打补丁的地步,可怜还是皇亲国戚。
  一乞丐又说那五城兵马指挥……
  徐善然将那些人一一看过,又想着自己最近收集来的信息,或者对照没错之后肯定自己的记忆,又或者在有出入的时候先想想自己的记忆错漏片面的可能,再想想那消息错误的可能。
  接着,她的目光就转向了男孩子处。
  她照旧一一分辨着,目光在自己并不算熟悉的人身上转过,一直到注意到某一个人的时候,她忽地一皱眉,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册子时就很在意的一点。
  那人远远看去身量不高,但一身蓝底银线衣物颇为显眼,正是怀恩伯家中的嫡子邵方。
  ……不过是一个眉尾三点红痣的黑厮,也不知哪来的鼠辈,遮头掩脸的从后门出来不说,竟叫门人踹了我一脚。
  这短短的一句话被记录在那本由任成林带来的册子的角落。看似和其他任意的闲聊没有任何区别,但再结合那乞丐说话的地方,徐善然却禁不住提起了精神。
  事情发生的时候,那乞丐是坐在怀恩伯的后门处。
  黑厮,再加上眉尾三点红痣,已经足够让徐善然认出这个人来。
  这是现今的工部侍郎方思明。
  可是不对,不应该。
  怀恩伯是清流,方思明却是二皇子的外家,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一起去了?
  那工部侍郎为什么偷偷摸摸的到怀恩伯家中去?是来做说客的,又或者怀恩伯其实正是二皇子的人?
  而二皇子……
  这位十来年后的新帝,亲手盖下玉玺,发了徐家阖家流放圣旨诏书。
  徐善然的目光在邵方身上停留了许久,等她终于转开视线,在整个大方向上随意一眼扫过的时候,她却忽地注意到了一点叫人诧异之处。
  那个树上闪动的……是一个人?
  正当徐善然注意着那个方位的时候,院中的邵方也正招呼这湛国公府的婢女,对那还颇有些姿色的丫头调笑说:“我弟弟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那家伙是个在自个家里也会迷路的人,还烦这位漂亮姐姐叫人帮我到处找找,找着了将他带过来才是。难得出来一趟,我还有许多朋友想介绍给他认识呢。”
  那丫头掩唇一笑,屈膝应是,又问了问邵劲的身量衣服,便亲自去吩咐丫头小厮注意了。
  周围的公子哥问邵方:“你弟弟怎么跟一大群人走着走着也能走不见?”
  邵方笑道:“你们不知道,我那弟弟最是胆小不过,时常习惯一个人跑到角落里呆着,任人怎么叫也不出来;有时候又昏头昏脑的说些不知道什么东西,总之不好与他计较。”
  就有人笑起来:“你这哥哥当得可真不容易!”
  邵方摊了下手:“到底是自家兄弟,还能如何?”
  而这个时候,邵劲正伏在底下一群人左近的树梢上,听见那句“到底是自家兄弟”的时候,牙根都酸了一下。
  脸皮太厚,不服不行啊,我现在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邵劲在心里这样想道。
  他现在所在的是一个带着湖的院子,他此刻正藏在湖旁假山背后枝干粗壮树叶茂密的一棵树上。这棵树临水种着,虽和能跑出去的院墙有十足的距离,但难得的是此地有着足足一排和他此刻带着的这株同样茂盛的树木,背后又有三层高的房子遮掩,到时候闹出了动静,不管他是朝后一跑,还是沿着树木往前跳,都有足够的可以当做掩体的地方。
  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些动静……
  邵劲摸了摸掌心中由榆树树枝做成的简易弹弓。
  掌心中的弹弓在主人日日的摩挲之下,表皮都快被摩油摩亮了。除此之外,他手里头还扣了两颗拇指大的石头,兜里除了那些能搜刮出来的好带的散碎银两之外,也全都用来放大小适合的石子。
  在几天前得到自己有可能来湛国公府举办的春日宴的时候,邵劲就想着趁这个机会逃跑。
  但是在怀恩伯府中存在的问题在湛国公府中不可能不存在。
  怀恩伯府里,有一堆人日夜不停地看着他,他除非闹出动静暂时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否则基本不要想翻过怀恩伯府的院墙。
  而在湛国公府里,因为是备受重视的春日宴,必然也有一堆人看着他们。再加上他对地形不太熟悉,是否真的能穿过重重院子跑出去还需要打上一个问号——等邵劲亲自来到国公府里,再亲自看到这里的布置之后,他差不多是死了‘自己随便溜溜,就能溜出国公府’的这个心思。
  或许是因为这次来的年纪小的孩子多,也或许是因为国公府一贯这样重视,总之就在他经过的几个院子里,时常能看见手持棍棒的家丁左右巡视着,他们俱都一身短打,身上肌肉眼中精光一点不少,从邵劲的专业眼光来看,他现在的身体在空旷地区中最多对上五个人跑得掉,真要闯关,咬着牙一对一还可以,一对二或者一对三的话,那还是早点洗洗睡了吧。
  所以只能先制造动静。
  先制造动静,让一整条道路都陷入混乱,才能在混乱之中找到机会出去。
  至于是什么样的混乱,几乎在邵劲想到这个可行性的时候,具体的主意就自然而然地自脑海中冒了出来。
  如果这一群被邀请来的孩子其中有一个被突然飞出来的石块砸中了眼睛,眼睛瞎了,那整个国公府,至少后院这一块地方,必然要沸腾起来;而这边有一整排的树,他完全可以在弹出石子的时候快速转换方向,再在混乱的时候混入人群避免第一时间被抓住,这个时候大家肯定注意不到他,他还能够大喊两声找大夫,就跟着慌乱的要去禀告主人的丫头往外跑。
  就是这个时候运气差点再跑不出去,被石子击中眼睛,眼睛瞎了的那个人选——哎除了邵方还会有谁?——总之邵方的眼睛瞎了,姜氏一时之间肯定没有心思管他,就算实在不能够跑出去,他也能在国公府里躲上一躲,这么大的地方,死角阴影不知道有多少,只要熬过这两天,国公府的下人总有疏忽能叫他逃出去的时候,毕竟他们不会光盯着他看——
  不需要主人思索太多,计划已经自动在脑海中串联成型。
  但邵劲几次拿起手中的弹弓,又几次将手中的弹弓垂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脑海中冒出的这个想法,有多少是因为姜氏时不时的饿着他,有多少是因为怀恩伯邵文忠对他从头到尾的漠视,还有多少是因为邵方坚持不懈的排挤与侮辱。
  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在上一辈子成长到二十多岁。
  他可以给自己找一百个要用邵方来制造混乱的理由,可没有办法真正骗过自己的良心:姜氏与邵文忠再可恶,冤有头债有主,他有能力了自然可以去找他们报仇;邵方再顽劣混蛋,是不是真的顽劣混蛋到要付出一只眼睛的代价?何况现在,那也仅仅是一个刚翻过年才十岁,再翻过年也不过十一岁的孩子。
  还是一个孩子。
  邵劲每一次因为心中的不忿和怨气举起手中的弹弓的时候,这句话就要在他心中冒出来一次。
  他一次一次的举起,又一次一次的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放下抬起的手臂。
  如此几次之后,他也不再跟自己较劲了,只小声自嘲一句说:“我一定不是个做恶棍的料,哎,都混到这个地步了还丢不下良心跟道德,怎么看都必须为自己骄傲一把啊!就是周围没有掌声遗憾了一点!”自己一个人呆久了就是始终处在寂寞之中的节奏,他很早以前就学会了自己跟自己嘀嘀咕咕这一技能,其中的那个嘀咕对象‘自己’,还可以毫无障碍地换成杯子花瓶桌子以及青蛙,“富贵不还乡,何如锦衣夜行?道德水准太高不显示一下,周围又怎么知道你的道德水准呢?——真是太叫人遗憾了!”
  不过邵劲平常也不是那种特别纠结的人。既然有了决定,他就不再去看底下的那一群人,干干脆脆的用手勾着树枝荡了两下,在一处还算舒适的地方躺着休息,等底下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和主人一起远去的时候,才又一翻身坐起,避开还留在院中的几个丫头的视线,朝自己刚才窥准的地方——也就是一排树后头的那三层高的房子——跑去。
  那三层高的房子掩在低矮的花木之中,颇为幽静,远远看去,除了一个守门的小厮之外似乎也别无其他人活动了。
  但事实上一路小跑的邵劲还少看了两个人。
  这正是后院中的书楼,所以徐善然与被徐善然叫上来的绿鹦,都站在三楼的帘笼之前,看着底下跑跑停停的邵劲。
  “……姑娘?”绿鹦有点迟疑地询问了徐善然一声,拿不准现在自己的姑娘是个什么想法。按照寻常的思路来说,自己姑娘在书楼,又有外男鬼鬼祟祟地往这里跑,虽说还是个孩子,也是要叫人赶走的……不过徐善然做的出乎意料的事情多了去了,谁知道现在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总之绿鹦自忖自己是绝对不敢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
  徐善然果然有别的想法:“你下去和那守门的小厮闲说两句,让他能够上来。”
  “那……要不要再叫一个丫头上来陪姑娘?”绿鹦小心问。
  徐善然本来没有这个意思的,不过转念一想,虽说她有自己的计划,但这计划也不至于缜密到不能多加一个人的地步;何况底下的人并不像任成林与宁舞鹤那样她都了解,再带一个丫头既不让人多想,有什么事也方便支使,便点了下头:“你叫竹实过来吧。”
  绿鹦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连声音都轻快了两分:“我明白了,姑娘,我这就下去,叫竹实过来的同时……”她想想去底下和那守门小厮闲聊的话题,又说,“我再去厨房拿两碟子点心过来与姑娘吧?”
  徐善然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邵劲已经猫在一从大芭蕉之后有点久了。
  他暗暗发愁,心想这屋子也不知道是个做什么用的屋子,他是看着这里人最少楼又高才往这里跑,打算借着视线差看看国公府平面图的,没想到那守门的小厮特别敬业,就坐在门口也不动弹……
  正思考要不要退走的当口,邵劲突然见那屋子里头转出了一个丫头打扮,穿淡绿衫子的人。那出来的丫头对着站起来嬉皮笑脸朝自己问好的小厮点了下头,便又往前走——她走的方向还路过邵劲所呆的地方,邵劲往后缩了缩身子——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也不知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朝那坐在门口的小厮招了招手。
  邵劲和那小厮都有点奇怪。
  不过邵劲是在心里暗暗想着,那小厮则自门口走到院落的垂花门处,去问绿鹦:“绿鹦姐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绿鹦说:“也没什么,我正要去给姑娘带些点心进来,待会竹实也会过来,这期间你可要守好地方,今天府里到处都是外人,姑娘素来喜静,你可别叫那些外面的人乱跑冲撞了姑娘。”
  “绿鹦姐姐放心,我一定守在这里哪儿都不走……”
  接下去的话邵劲就没有再听了。
  他抓住两个人交谈的机会,快步从那些不能够掩住身形的花草丛中穿过,一边在心里想着那淡绿衫子的丫头叫做绿鹦,里头还有个国公府的小姐,待会会再来一个叫做竹实的丫头,那叫做绿鹦的丫头也会带两盘点心回来……嗯,除此之外应该就没有别人会进来了。
  也不知道这个楼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小姐在的话……绣楼?风景楼?
  他成功躲过两个人的视线,绕到了这三层高的楼背后,找到一个敞开的窗户,足下用力的同时手撑身蹿,轻而易举地跳进这栋小楼。
  然后他发现了。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图书馆。



☆、第二十九章躲猫猫

  ……为什么就算换了个世界和身体;我面对这种环境依旧觉得颇有压力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太久不读书的缘故吗,
  邵劲很认真地调侃了自己一下,倒没真花时间在苦恼自己不爱读书上面;只继续以专业地目光看了看楼中的格局;这个书楼的陈设就和他前世的那些图书馆的差不了多少;也是一具一具的书架以差不多相等的间隔分列着,但相较前世那些公众的图书馆会在书架中间或者靠墙位置摆上一溜书桌和椅子的行为;这里这方面的摆设显然精致得多了;不拘是那用来遮光的漂亮帘子;还是一看就是好木头做的宽大书桌,或者书桌上精致的文房四宝以及旁边那——连个烧火盛水的大缸都要描金绘银吗;
  邵劲在心里头嘀咕了一下,脚下也没停,绕到书架后头观察片刻,感觉凭借这里一个架子的图书量,要在这里躲躲也还凑合,何况但凡是找人搜索总有些盲点,比如说一个地方有原主人在,那么家丁来搜索的时候很可能草草了解,或者干脆只问一声里头有没有人——
  不过现在考虑这个还太早,谁知道搜到这边的时候这个小姐还在不在呢?
  脑海里一边转着各种念头,邵劲已经看完第一层的陈设,飞快评估出几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又趁着那小厮还没转回来的时候脚步静悄地往二楼跑去。
  走过拐弯处将要上二层的时候,邵劲在楼梯的一角迅速冒一下头将视线所及的地方一扫而过,跟着缩回去回想刚才自己看到的情况:窗户开得更多,光线更明亮,除此之外和第一层没有太多的区别,对着窗户的书桌前没有人的影子,摆放得整齐的笔墨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那丫头口中的小姐应该不在这一层。
  但出于谨慎,邵劲还是小心的冒出头来,一个一个书架摸过去,等都摸过一遍确认了这里真没有人之后,才再往三楼走去。
  徐善然还是坐在原来那靠窗的竹制书桌前。
  她的目光停留在面前摊开的游记上,思绪却一直漂移在别处。
  上一世二皇子称帝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夺丹书毁铁卷,将徐家合家流放。
  官面上的文章无非是贪腐、擅权、骄横狂妄、其心不轨,违逾礼制……
  可是在贩夫走卒都能穿绮罗带金饰的时候,说违逾礼制简直是个笑话。至于骄横狂妄和其心不轨,这种言官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说出来的东西竟占有所有罪状的三分之一。
  无非是徐家恶了新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罢了。
  可是到底是怎么样的“恶”,让这个新上任的皇帝连面子都不要了,急哄哄的就要对徐家下手?
  不是因为夺嫡。
  徐家已经做到了国公的位置,再参与夺嫡,还能真封出一个异姓亲王来?就她所知,徐家在朝政上从来没有偏向过哪个皇子,一向只忠于当朝圣上。
  所以什么样的“恶”,能叫新帝在自身还没有坐稳皇位的当下,就不顾朝堂上的压力,匆匆地拔起了一个世袭罔替的公爵位?
  后来的许多年里,她也调查过,也探寻过,可是时间越久,越探寻,徐家的罪证就越足,好像在那些时间里,她从小生活到大的家里的锦绣堆被一层一层揭开了,终于露出掩藏在底下的破败与脏污,就连那唯一留在京中的庶兄,也要上表说“臣父兄之罪,罪在不赦……”
  结果罪在不赦的家族里的唯一留下的子弟,还当着官,上着朝,在京中乘轿骑马,呼奴唤婢,好不威风。
  只可惜这样的威风也不过十年之间。
  在林世宣刚刚倒下的时候,她这位对新帝有恩曾经救过新帝的庶兄,也犯了和自己父兄一模一样的罪状,果然臣之罪,罪在不赦。
  所以下诏狱例数罪状,最后秋后处决,想来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那些未来或者过去,徐善然搜寻了许久,可还是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东西了。
  手里握有的东西太少,就算已知的结果也似乎被一团团迷雾笼罩着。
  只有去了解,抓住任何机会了解二皇子这个人,也了解二皇子身边的人。
  她闭了一下眼睛,脑海中流过一个一个的名字,可是其中的绝大多数她都不可能去接触……可还有一个。
  她突地睁开眼睛,眸中光彩熠熠生辉。
  就像上天也在帮她一样,现在正有一个机会突而降临了!
  二皇子的亲家与怀恩伯私下接触过。
  邵劲是怀恩伯的庶子。
  邵劲在十年之后,亲手杀了怀恩伯一整家子。
  ——一个非常非常有用的,能接触到怀恩伯家很多事情的棋子!
  背后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躲在下面的人终于上来了?徐善然在心里微微一笑,但并没有转头,相反,她不再去思考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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