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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_月关-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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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吱吱~~~嘎~~~,吱~~吱吱~~嘎~~~,快要寿终正寝的那头老黄牛一步三摇,屁股左扭右摆,走得无比风骚,尾巴还不时地左拂一下、右拂一下。车上的李鱼便也跟着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陈飞扬和狗头儿两个帮闲侍随车驾左右,由于狗头儿他亲二舅的三姑爷把内饰都给摘了,所以车上连帘儿都没有,两边通风,李鱼左右一瞟,就能看到走得毫无正形的两个伴当。

  李鱼咳嗽一声,挪了挪屁股,对狗头儿道:“老狗啊,你下回租车的时候,别光图省钱,租辆好一些的,这车上连垫子都没有,虽说牛车稳当,可这颠得也受不了啊。”

  狗头儿忙点头哈腰:“是是是,小郎君说的是,我记下了。”

  那老牛又走两步,忽然尾巴微微一撅,一团牛屎缓缓地、有力地挤了出来,李鱼坐在车里,前方连个挂帘儿也没有,弄得他皱着眉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直到一大砣牛屎落了地,李鱼这才扑到窗口,大力地呼吸了几口。

  狗头儿马上冲上前,一脸关切地:“小郎君莫非晕车了吗?”

  李鱼瞪着狗头,瞪了半晌,面对那张殷勤的笑脸,终于还是垮下了脸色,很无奈地道:“老狗啊,这车上没个帘子也就算了,给牛屁股上系个粪兜子总成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狗头儿双眼一瞪,猛地一拍额头,懊恼不已地道:“对啊!用来给自家的地施肥多好,哎呀,真是……”

  狗头儿恋恋不舍地望着地上那泡屎,看那模样,要是手里有个家伙什儿,他准能跑回去把牛粪铲起来。

  三人都未注意到,路上行人中,有两个闲汉正一路尾随着,行至半途,两个闲汉耳语几句,其中一人依旧跟着,另外一人已然急急跑开,钻进了一条小巷。

  冯二止贴了一副短须,扮成一个卖干果的汉子,就在那小巷子里蹲着。小巷中也有行人来往,但行人不多,他的生意自然也就不好。不过冯二止志不在此,也不介意。

  他脸上盖着竹笠,躺在树下打着瞌睡,干果袋子就在身前摆着。两个穿开裆裤的小娃儿偷偷摸摸地从干果袋子里摸了几个核桃大枣逃开,他也全然不知。那闲汉蹭到干果摊子前,低声唤道:“冯二爷?冯二爷!”

  冯二止抬起右手,五指箕张,抓下扣在脸上的竹笠,冷电似的目光看向闲汉。

  闲汉点头哈腰地道:“小神仙今天出门了,听他与帮闲说,是要去‘张飞居’受人宴请,想必一时半晌是回不来的。所以小的就马上赶来禀报了。”

  冯二止微笑起来:“很好!你的伙伴还在盯着么?”

  帮闲道:“二爷放心,他跑不了!”

  冯二止终于坐了起来,往怀里一摸,一片金叶子便挟在了指缝里,顺势递进闲汉手中:“这些干果,你处理了,然后赶回‘张飞居’候命。”

  冯二止说罢,将竹笠往头上一扣,掉头就走,急急回武府向墨总管报信去了。闲汉喜不自禁,这些干果也能卖出些钱,急忙提起来,到了巷口寻到一个熟悉的店铺,将两袋子干果拎进去寄放了,便匆匆赶向张飞居。

  武士彟从府邸里一出来,暗中监视的山贼便匆匆赶去向李宏杰报告了。武士彟前呼后拥,不下数十个侍卫相随,李伯皓、李仲轩两兄弟也在其中,乘着牛车逶逶而行,还有另外监视的山贼见他人多势众,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尾随。

  纥干承基此时正对着妆镜,轻轻抚着修剪好的鬓角。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这是古人的一种观念。但是与有些人的理解不同,所谓的不敢损伤,并不是一点不动,任由头发长到拖地,任由指甲弯弯曲曲,任由胡须蓬松杂乱。

  对仪表,古人一样极其的重视。所谓的身体发肤不敢损毁,是指不能没来由地随意破坏,并不是连日常修剪和梳理都不做。所以,无论男女,都可以修眉、修发。

  男人可以修理胡须,女人出嫁时可以“开脸”。南北朝的南朝时期,甚至还流行起了同现代一样的刮胡子,凡贵族子弟,无不“熏衣剃面”。

  不过,隋唐时期,则又复古了。不再流行刮胡子,而是流行染胡子了。纥干承基原本就有一部修剪得极威武的美髯,也染了色。古人以紫、黄为贵,即所谓“紫髯”、“黄须”。三国时吴国孙权就是紫髯。

  但纥干承基却不喜欢把胡子染成紫色或黄色,他在军中为将时,是把胡子染成红色。以致于民间多有知道利州都督李孝常麾下第一猛将是“红胡子”的这个绰号,反而不大有人知道他的本名。

  直到李孝常兵败被杀,“红胡子”落魄为贼,官府大肆通缉,纥干承基的名字才传扬开来。不过那时纥干承基已经不再染胡子,“红胡子”也确实算是消失了。

  此时,纥干承基的胡须已经彻底刮去,下颌光洁溜溜,瞧他眼窝略深,鼻尖如锥,容颜俊美,竟然变成了一个俊俏小生。

  纥干承基自幼从军,武艺又高,很早就得到了李孝常的青睐,成为军中大将,实际上他的岁数却并不大,早早就蓄须并染成红色,就是为了增加威仪。因为他是常驻军营的武将,军营外的人大多不识其人。

  “红胡子”的标志太有名,一旦毁了这个标志,认识他的人就更少了,所以纥干承基才能在官府的通缉下依旧悠游自在地混迹于利州城内。

  而今,他把胡须刮个干净,瞧起来就仿佛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儿,面似冠玉,眉似朗星,与之前形象又是大相径庭,不要说民间百姓,纵然是军中旧日袍泽,能认出他来的也没几个。

  纥干承基摸着光洁溜溜的下颌,对镜一笑。微微有些邪气,微微有些倨傲,再加上军中武将熏染出的阳刚之气,竟然别具一种男儿魅力。

  “嘿嘿!老子如今这副模样儿,应该能勾引得许多娘儿们春心乱跳吧。”纥干承基对着镜中的自己,邪魅狂狷地一笑。

  门口当当地叩击了两声,障子门拉开了,阳光拖着一道人影透射进来。

  李宏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大哥,武士彟离开府邸,往‘张飞居’去赴宴了。”

  镜中的纥干承基,慢慢地站直了身子,修长有力的手指往墙上一探,挂下一口摩挲的皮鞘老旧、吞口锃亮的刀!

  第065章 客似云来张飞居

  任怨和挥下挥两人已经先到了“张飞居”。

  蜀人对关羽、孔明、张飞等曾闻名于蜀的这些名人甚是敬仰,所以各地多有以他们的大名所起的建筑。“张飞居”就是其中一处,名字响亮、豪迈,很适合酒居这种所在。

  既有美酒,又是男人喜欢聚集于此的所在,那又怎么可能少得了女人?所以“张飞居”里歌伎舞娘、乐师侍酒,一应俱全。

  张飞居不是妓坊,但若有相中的侍酒俏婢,酒席宴上调笑一番,彼此看对了眼儿,客人也可以把侍酒女带走,当然,花销比起妓坊来就要高上一筹了,毕竟她们不是以此为业。

  此刻,作东的任怨和柳下挥正坐在“张飞居”最高一层的第五层酒楼上,谈笑等待。桌上只摆了些水果、冷拼,还有几名歌女翩跹起舞,乐师在屏风后面吹啦弹唱。

  任怨五旬上下,方面大耳,倒是颇具威仪。只是那双在府衙中一向含威不露,令下属心生敬畏的眼睛,此时却正色眯眯地盯在那些舞姬们的身上,手指轻轻地抚着胡须。

  “呵呵,柳下啊,你瞧那小娘子,腰肢细若柳枝,玉臂柔若无骨,扭缠起来,定然销魂。”

  柳下挥微微一笑,举杯漫饮:“她在看我。”

  任怨白了他一眼,又瞟向另一个舞姬:“你瞧那女子,臀部翘圆,颠筛起来,必然销魂。”

  柳下挥一口美酒下肚,笑眯眯地道:“她在看我!”

  任怨好生无趣,再看一位姑娘,目放淫光,道:“你瞧她唇珠圆润,齿如编贝,如此檀口,呵呵呵……”

  柳下挥悠然道:“她,还是在看我!”

  任怨转过头,瞪着柳下挥:“你以为你是宋玉么?你比老夫也只小着十岁而已,有那么英俊迷人吗?”

  柳下挥莞尔摇头:“没有!”

  他又呷一口酒,笑吟吟地道:“只是这楼上,就只你我两个男人,一朵绿叶,一朵红花,姑娘们喜欢看谁,不问可知”

  两人正斗嘴耍贫消磨时光,店小二噔噔噔上楼,向二人施了个礼,道:“禀两位老爷,小神仙李鱼,应邀到了。”

  柳下挥眉头一皱,瞟向任怨。任怨也是微微一怔,道:“请他上来。”

  待那小二退下,任怨转向柳下挥笑道:“武都督对你我有戒心呐!”

  柳下挥微笑道:“我今儿就是一帮腔的闲汉,不作数的。”

  柳下挥是利州司马,司马这个官儿,在唐代比较尴尬,属于实权不多的所谓地方官的二号人物,地位不低,实权不重,所以话语权也就没有多少。

  任怨笑着点了点他,扭头看向楼口,李鱼正拾阶而上,先是发髻,接着脸庞,直到整个人登上楼来,站到二人面前。

  众舞娘已知机退到两边,屏风后边乐曲声也停了,李鱼才向二人从容一揖,道:“小可李鱼,见过太守、见过司马。小可是蒙武大都督相邀,参与盛宴的。”

  人是武士彟请来的,面子不能不给。何况,小神仙的威名,他们两位也是久仰了,而且他们都曾请李鱼为他们卜算过前程,不是陌生人。只是李鱼和武士彟走动更近一些,二人难免就对他有所疏离。

  三人落座,又闲叙一阵,武士彟的车驾就到了楼下。这是主客,又是上官,任太守、柳下司马和李鱼三人一起下楼相迎,然后又一起回到楼上来。三人所带侍卫便自行散开,楼下楼上,包括有酒客的那几层,都有人进去,择一合适方位,暗暗戒备。

  此时,李宏杰安排的一班人已经登上四楼,分别散坐于几桌席上,点了酒菜,吆五喝六的,扮做了寻常酒客。而李宏杰本人,业已藏于暗处,真正要动手行刺武士彟的,正是他。

  至于纥干承基,又过了一阵儿这才上楼。为了给自己准备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他着实地费了一番思量:为何落魄?为何一身高明武功?一旦投奔武士彟,人家必然盘问根底,到时如何应对?

  纥干承基为了这些棘手的问题,绞尽脑汁,足足思量了三天,才算是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安排:扮游侠儿!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为此他还办了一份假的路引以备查询。

  其实这些问题原本不必考虑这么久的,但是鉴于“红胡子”的武力值与智力值其实是很不成比例的,所以……着实地难为了他。至于那位隋宫大总管墨白焰是否已闻讯赶来,如今又在哪里,却是无人知道。

  酒楼上,武士彟和任怨、柳下挥三人谈笑风生,李鱼只是微笑陪坐,认真倾听。今日他本就是一个陪客,不需要插太多嘴的,不过尚未酒过三巡,正事儿还未提起,武士彟、任怨和柳下挥时不时也会跟他闲聊几句,倒也不至于冷落了他。

  “张飞居”知道今日有大人物赴宴,早就做了准备,三位主厨大师傅备好食材,腆着大肚皮,早就等在那儿了。武大都督的车驾一到楼下,后厨就叮当作响地烹调起来,小徒弟把风箱拉得呼啸如雷,诸般菜肴纷纷呈上。

  四人举箸吃菜,举杯畅饮,刚刚谈笑几句,庞妈妈就扭着圆润的身子,捏着一朵小手帕,领着两行娉婷俏美的姑娘上了楼。一见武士彟就挥着小手帕娇滴滴地扑了上去。

  “哟,都督大老爷、太守老爷、司马老爷,几位贵人大驾光监,张飞居真是蓬壁生耀呀!”

  庞妈妈忽悠悠一座肉山似地坐到武士彟身畔,向任怨飞了个媚眼儿,朝柳下挥扬了扬手帕,一心三用,俱都打过了招呼,才往武士彟身上偎了偎,娇声说道:“大都督,这些个姑娘,都是奴奴精挑细选的,其中一半儿都是新人哟。”

  武士彟的心思都在猜测任怨相邀的用意上面,哪有闲心听她夸耀,只是微笑点头,道:“好好好,叫她们歌舞起来吧。”

  庞妈妈便拍了拍肉掌,屏风后面丝竹乐起,姑娘们便翩翩起舞起来。这些姑娘才是张飞居真正的头牌,如今一气儿来了三位大贵人,自然集中起来侍奉贵人,方才那些用来串场的姑娘,档次就差了许多。

  任怨任太守是个俱内的男人,他那妻子是吏部侍郎的妹子,他有今日,多有赖于大舅哥,因此对夫人久而生畏,夫人在家时,他那一颗风骚的心太过压抑,如今妻子回亲省亲,路途遥远,又是个妇道人家,这一去一回,怕不得半年光景,他那久旷的情思便似一头脱了缰的野马,忘情地撒起欢儿来。

  常言道:当兵三年,老母猪作貂婵。任大老爷的贤妻上一次回京省亲恰是三年前,任大老爷在妻子面前装了三年清心寡欲的圣人君子,再看见娇俏可人的小姑娘,眼睛都绿了,所以刚才才会对些普通舞姬都兴致勃勃地品头论足。

  如今乍然来了这么多一等一的俏姑娘,任怨登时精神大振,好在如今酒兴尚不浓郁,还不是说及正事的时候,任怨的全部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些满脸胶原蛋白、蓬勃青春活力的小姑娘身上。

  不想此时,还有一个人与他一样,也是两眼直勾勾的。区别只是,众舞娘攸进攸退的,任大老爷是乱花迷人眼,一时也不知该追逐着哪位姑娘去看。而那个人两眼盯着的,却只有一人。

  那个人就是小神仙李鱼,而被他看着的那位舞娘自然就是吉祥了。吉祥此时一身西域胡女风格的舞装服饰,蛮腰半露,舞裙儿俏似红鲤的鱼尾巴,一条细金链子系住了蛮腰一痕圆润,绯沿荷叶绿的柔贴舞裙里,却是藏不住的一轮满月亮。

  第066章 勾心斗角你我他

  吉祥扮卓文君时,是少妇之妩媚。在家著青裳时,是清纯美少女。而现在这副装扮呢?粉光脂润,明艳照人,蛮腰翘臀,曲线惹火,李鱼仿佛猛地灌下了一杯醇酒,看得心尖儿都热了起来。

  吉祥虽不识字,但她慧黠灵秀,学什么东西都快,那舞姿优美异常。初时,她竟没有看到李鱼,虽然上边只有四位客人,但一开始她其实谁都没看,反正只是例行公事地歌舞娱人,例行公事地活在世上。

  自从离开妙家,划清了关系,她固然是没了牵绊,却也没了活着的念想,现在只是凭着生存的本能,随波逐流地活着而已,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前途一团黑暗。

  吉祥翩跹一转,摆出一个“三道弯”的造型定住片刻时,才看到李鱼。吉祥的眸子蓦地张大了,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乐曲随之响起,吉祥比别人慢了半拍,急忙跟上,只向李鱼丢了一个欢喜的眼神,便继续表演起来。

  但她只是在刹那之间舞姿比别人慢了半拍,正眼花缭乱不知该去看谁的任太守就注意到她了。任太守的目光顿时更加炽热了,眼前这位姑娘,在众舞娘中,仔细比较的话,竟是最为甜美可人的一个。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吉祥的气质与其他舞娘也不尽相同,她脸上毫无风尘之色,纯净得仿佛深山人迹罕至处涌出的一股清泉,仅此一点,就把其他舞娘的风光全盖过了。

  更何况,吉祥从小就干各种各样的活儿,身材匀称度、肌骨比例等等,俱都是绝佳。这些微妙之处很多人就算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但是任怨看得出来。

  当年他尚未被如今京城里那位吏部侍郎之妹套牢前,可是姿意纵情欢场,每每夜宿青楼,被各家青楼女子一致点评为“任老魔”。

  任老魔看得出其中奥妙,哪怕是她足尖一点、柳腰一绕、玉臂轻舒、秀项微扬,都能即时脑补,臆想出许多不可言的妙处,腹下顿时蠢蠢欲动起来。任怨端起杯,一口酒就着一口长气缓缓渡进喉中,腹中烈火如同泼了一勺滚油,烈焰升腾而起。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

  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

  此曲胡人传入汉,诸客见之惊且叹。

  慢脸娇娥纤复秾,轻罗金缕花葱茏。

  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

  因为李鱼在场,吉祥登时打起了精神。她原本就气质颜色殊丽于群美,这时打起了精神,就似微蔫的花朵逢到了一场透雨,水灵灵的透着精神。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见李鱼在场,吉祥只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最美的舞蹈奉献给他。

  任怨望向吉祥的目光愈加地炽烈起来,庞妈妈偎依在武士彟身边,笑眯眯地似乎也在看着场上群美舞蹈,可旁坐四位贵宾的神情变化,却没有一丝能漏过她的眼睛。

  任怨和李鱼望向吉祥姑娘的目光,她都看在眼中。其实之前在李家,李鱼对吉祥的袒护,已经让她对这少年的心思有所了解了。心中略一权衡,她就知道,两者既然心有所属者为同一女子,那么该取悦的就是任怨。

  任怨是利州太守,“张飞居”是要仰其鼻息生存的,而且这么多年来,“张飞居”奉迎巴结的正是任怨,是“张飞居”的靠山。若是得罪了这位爷,只要他小小示意下去,官府有的是名堂寻他“张飞居”的麻烦。

  于是,庞妈妈仿佛瞬移一般,武士彟低头挟一口菜,抬头添至嘴中时,就发现那座肉山已经飞到了任太守旁边,手里拈着的小手帕搭在任怨的耳朵上,笑容满面,悄声低语些什么。

  柳下挥与李鱼对面坐着,正看到二人这番举动,他举杯在手,眼珠子溜溜儿地一转,便垂下眼皮,唇角漾起一抹会意的微笑。

  任怨微微侧耳,听庞妈妈唧唧咕咕一番,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一拍庞妈妈的白胖小手,点了点头。

  庞妈妈笑嘻嘻地起身,既然到太守身边坐过了,总不好冷落了柳下司马,于是又扭着肥臀向柳下挥那边走去。

  任怨自与庞妈妈耳语已毕,便神色如常,转而与武士彟谈笑起来,再不看吉祥一眼。反正有机会于灯下榻上,玉体横陈,任他慢慢鉴赏把玩,继而恣意享用,又何必急在一时。

  这任老魔倒也洒脱,美人儿既然已是囊中物,此时便再不留连多看一眼,只管与武士彟说笑,从容自然,仿佛从不曾似方才一般失态忘形。

  酒过三巡,任怨捧杯,笑吟吟地到了武士彟身旁,仿佛酒醉不支似的,倚着他坐了下去。

  武士彟心道:“正戏终于来了!”

  武士彟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哈哈一笑,揽住任怨肩膀,仿佛也醉了似的,醺醺然道:“老任呐,你我公务繁忙,虽同地为官,平素却少有来往啊。今日饮宴,武某甚是开心呐,哈哈哈,来来来,你我满饮此杯。”

  任怨满面笑容,与武士彟碰了一杯,二人一饮而尽。任怨便放下杯子,就势说道:“是啊!说起来,武都督已任职利州六年了,你我二人饮宴的机会,算起来一共也不到六次吧。”

  任怨唏嘘叹息了一番,眉梢儿一扬,忽然换了个问题,唤着武士彟的表字道:“啊!信明兄,我听说荆王殿下已经入川了?”

  武士彟若说这件事他一无所知,他就未免太过装腔作势,何况荆王不日就到利州,便颔首道:“不错!荆王殿下不日就到利州,你我二人,介时还该前往接迎才是。”

  任怨忙道:“那是自然。嗯……下官听说,荆王此番入川,是奉圣谕,准备就藩于巴蜀。却不知大都督以为,若是我等邀请荆王殿下驻藩于利州,如何?”

  武士彟睨了任怨一眼,失笑道:“邀请?荆王殿下驻藩于何处,这是皇帝才能决定的事,你我如何邀请?”

  任怨摆手笑道:“自然该由皇帝下旨。只是,皇帝既然让荆王游幸巴蜀,显然有让荆王自择藩地的想法。你我若能说服荆王,还怕皇帝不肯下旨么?”

  武士彟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任怨一定是听到了他要调离利州的消息,否则没有找利州坐第一把金交椅的人,与他商量请来一尊“太上皇”抢他的老大位置的道理。

  武士彟假意沉吟任怨所言,心中急急思索:“继任利州都督是吴醉。吴醉与任怨素来有些嫌隙,任怨没有办法左右皇帝对吴醉的任命,就想请来一位王爷驻藩。有藩王在,利州第一人就轮不到都督了,他的日子也就好过些。”

  “我反正是要走了,与他联手,说服荆王驻藩,与我自然没有损失。不过,我若答应了他,可就是得罪了吴都督,何苦来哉?”

  想到这里,武士彟飞快地瞟了一眼柳下挥,暗道:“柳下司马这是同谋了?他何苦趟这混水,利州由谁主掌,也轮不到他呀,半点好处也无,何必参与两虎之争,久闻这厮愚钝,在任怨麾下从无所作为,果然不假。”

  柳下挥笑眯眯地看着众舞娘翩跹起舞,只用眼角余光瞟着耳语交谈的武士彟和任怨,心中暗暗冷笑:“这个蠢货,我只使人向他透露了吴醉将入主利州的消息,他果然就沉不住气了。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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