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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扬明(下官)-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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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不喜我们,此时不识趣离去,反而厚着脸皮恋栈贪权,死活不肯退下,为了这点权力连脸皮都不要了么?”
  送行的众官员呆滞不语,却无一人搭腔,众人纷纷朝神情淡然的商辂瞧去。
  沈丰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直白了,这话分明是冲着没有上辞呈的文渊阁大学士商辂而去的。
  大明内阁三大学士作为百官之首,一向同朝廷士大夫同为一体,进则同进,退则同退,然而在最后的关头,这么多官员被辞退了,内阁却没有任何表示,这些士大夫终于对内阁产生了不小的怨恚之意。
  内阁与大臣互相扶持了一辈子,在这场风雨过后,内阁与朝堂官员之间终究有了不可弥补的裂痕。
  商辂神色平静,听了沈丰的话不恼也不怒,只是淡淡一笑,捋着长长的胡须道:“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一句唐朝诗人王昌龄的诗,已将商辂全部想说的话包含其中。
  沈丰闻言一怔,神色渐渐变得复杂,不仅仅是怨恚愤恨,更多了几分伤感和怀疑。
  沉默片刻,沈丰长长一叹:“商大人莫怪老夫出口伤人,实在是心中有许多愤意,但愿你是为了大明的社稷而留在朝堂忍辱负重,而不是贪图权势。”
  商辂坦然一笑道:“老夫是忠是奸,数年之后可见分晓,你们身子都还硬朗,几年之内死不了,待商某闲暇之时,先寻去你们家乡,与你们共谋一醉!”
  沈丰终于露出了笑容,重重点头:“好,我等埋好上等的花雕,数年后等你来。”
  送行至此,天色已不早了,沈丰等落马大臣向诸同僚拱手作别,然后回头目注着京师方向,一众人眼中含泪,忽然携手同时面朝京师重重跪拜下去。
  沈丰语声哽咽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陛下……陛下啊!这煌煌大明盛世,是先帝和老臣等人花了近十几年的精血创就,陛下,求你珍惜,求你善待!”
  说话间,老臣已然泣不成声,身旁送行的官员们纷纷恻然心恸,哀伤不已。
  朝皇宫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被贬大臣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朝众官员团团作揖,并朝商辂投去深深的一瞥之后,各自登上了自家的马车,绝尘而去,内心当中都有一个深深的疑问,这如今的内阁,还是当初的那个为涉及着想的内阁么?
  直到马车消失在官道的尽头,官员们小心地瞧了商辂一眼,打过招呼后各自散去。
  商辂呆呆地注视着官道的尽头,一直平静淡然的脸庞,缓缓流下两行浑浊的老泪。
  是非功过,今人有何资格评说?百年之后,世间终会给他一个公正的评判。
  “我商辂岂是贪恋权势,恋栈不去之辈?你们太小瞧我了!我只为了保住咱们这么年的心血啊!你们……太小瞧我了!”
  四下无人,商辂终于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间倾泄而出,连日来饱受朝堂大臣背地责骂攻讦的他,终于忍不住为自己分辩了一句,一旁的王恕安慰道,“大人,咱们回去罢,是非终有人分辨的。”
  官道旁的幽林里,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商公高风亮节,或许旁人不懂,下官却是懂的,商公,你受委屈了。”
  商辂一怔,扭头喝道:“是谁?”
  林子里,杨明那张温文儒雅的脸缓缓出现在他面前。杨明走出林子时脚步放得很慢,很轻,一边走一边微笑注视着商辂,身后的密林深处,十余名带刀的侍卫身影若隐若现。
  商辂脸上仍挂着泪痕,见杨明走近,略显尴尬的使劲擦了一把,然后捋着胡须,努力装作一副沉稳的样子来。
  众人已经离去,如今商辂的身边只有刑部侍郎王恕和兵部侍郎马文升。
  “杨明,你何时来的?刚才为何没见你?”
  杨明指了指身后幽幽密密的林子,笑道:“刚才下官藏在林子里,一直看着你们话别呢。”
  “既然来了为何不当面跟沈公道声别,好歹如今也是执掌锦衣卫精锐的镇抚了,鬼鬼祟祟躲在暗处成何体统?”商辂不悦地瞪着他,责备的语气里却多了几分也许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溺爱,好像把杨明当成了一个不懂事的晚辈。
  杨明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不是下官鬼鬼祟祟,实在是如今我的名声已臭满了大街,我若出来,沈公一定会把我骂得体无完肤,下官脸皮太薄,没有主动把脑袋伸过去挨骂的爱好。”
  商辂楞了一下,哈哈大笑:“你脸皮薄?杨明,做人谦虚一点没什么不好,可谦虚到睁眼说瞎话的地步就不对了,从你进京开始,坑东厂,坑大臣,甚至如今连老夫都被你牵连了,坑完面不改色把罪责往旁人身上一推,你一脸无辜站在旁边看热闹,你觉得你好意思说自己脸皮薄吗?”
  杨明笑了笑,转身注视着尘土飞扬的官道尽头。
  沈丰等人的马车已没了踪影,官道上商贾走卒来往不绝,满怀希望或失望地继续着他们的旅程,景泰年间的一众弘股之臣,也终于彻底地告别了大明的历史舞台,从此分道扬镳,黯然退场。
  商辂的神情变得怅然,长长叹了口气,道:“老夫一生爱惜羽毛,奈何数十年的老友竟不懂我,人生知己数十年,最后这一关口终究过不去……可惜,可叹啊。”
  杨明微笑道:“世人皆醉,商公独醒,独醒的滋味恐怕不太好受吧?”
  商辂上下扫视着杨明,笑道:“谁说老夫独醒?这不有你们陪着吗?刑部侍郎王大人,兵部侍郎马文升,你们都是后起之秀,江山以后还要你们撑起来啊,还有子言,从你进京开始,老夫便没有停止过关注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远在万里之外就闻名京师。初进京师,竟敢独捋东厂厂公的虎须,从那时起老夫便知你不是盏省油的灯……”
  一桩桩一件件事迹商辂细细数来,听得杨明背后冒了一层冷汗。
  这老头儿还真没说假话,果然时刻关注着他,而且从不动声色,可以肯定,引当朝大学士如此关注,绝不是因为爱上了他……
  商辂顿了顿,笑眯眯地盯着商辂,道:“好事做了,恶事也做了,善名扬了,恶名也扬了,正与邪,得与失,子言,你告诉老夫,你是如何取舍的?”
  杨明想了想,道:“但凭本心而已,我只是一个从会稽乡下走出来的穷酸小子,一路走来坎坷不断,麻烦不断,为了生存,我已顾不得什么正与邪,善与恶,只想在这纷乱的世上活下去,保护好我的妻子家人,如果可以的话,让她们活得更好,人生更丰富,而我……”
  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色,杨明呼出一口胸中浊气,道:“我也有自己的理想,我希望在有生之年,用自己能力去改变一些什么,当然,只是尽力而已,商公也是有家的人,应该知道,一个有了家有了羁绊的男人,肯定不会为了所谓的梦想理想去拼命的,只尽一份心力而已,能成固然可喜,不能成则果断退避,绝不再试,因为我如今每历一次风险,都如同将我全家人的性押上了赌桌,我输得起自己的命,却输不起妻子家人的命……”
  “所以,我愿意顺应世道情势,变换出不同的嘴脸,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理想这个东西太虚无,如果它与我的妻子家人的性命或幸福产生了冲突,我将毫不犹豫地抛弃理想,为了她们,我甚至可以不要气节,不要名声,我愿与魔鬼联手,也愿在权贵面前低头,纵然万夫所指,万世唾骂,只要妻子家人能把我当人,把我当成一个好人,这一辈子便算没有白活。”
  商辂,王恕,马文升静静听着杨明这番难得听到的心里话,不由怔怔呆了许久。
  忠耶?奸耶?
  朝堂上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处处标榜君子之道,实则几人能称得上君子?嘴上说得道貌岸然,转过身干的事尽是男盗女娼,相比之下,眼前这位年轻人无疑坦率得多,诚实得多。

  ☆、第七十章 问心无愧

  所谓圣人之言,只不过是一件拿来攻击政敌,制约皇帝的武器,却从未有人拿它真正称量过自己,反倒不如像杨明这般老实承认随波逐流,我行我素,不去计较身后的名声。
  商辂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捋着胡须,商辂缓缓道:“所以,你行事可以不问善恶,不问正邪,也能决然举起屠刀,眼睛都不眨地坑了尚公公……”
  杨明淡淡一笑:“经营好的名声太累了,我只凭着本心做事。”
  商辂笑道:“圣人云:‘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你不是仁者,你是知者。”
  杨明双手合十,笑道:“但怀菩萨心,纵举屠刀,亦是超度,亦是慈悲。”
  杨明的这句话仿佛为宁波抗倭做了最后的解释。
  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佛与魔,佛性与魔性决定着行事的善恶,所以杨明行善时可以像一个浑身闪耀着圣洁光辉的天使,行恶时却像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不止是他,每一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不可告人的善和恶。商辂疑惑地眯起了眼睛:“如今你已名列朝堂奸佞之一,所谓慈悲,是否可笑?”
  杨明拱手微笑着反问道:“商公被数十年的知己老友诟病,说你恋栈不去,贪图权势,不知商公刚才说出‘一片冰心在玉壶’时,是何心情?”
  商辂楞了一下,接着仰天大笑,笑声苍烈,却透着几分释然。
  贪恋权势之辈与朝堂奸佞,大家都是被误解的一类人,这类人嘴拙,或者说不屑于去自辩,于是无奈地成为了万夫所指。
  商辂笑了一阵,扭头看着杨明,无限唏嘘道:“老夫历经三朝,朝中同僚无数,政敌无数,然而今日真正懂我者,竟是朝中人人称之为奸佞的年轻人,这些年风里雨里蹚过,所为何来?”商辂叹了口气,言语里已然无限萧瑟之意,一代大明名臣,此刻仿佛意气已尽。
  “为的不过‘问心无愧’四个字而已。”杨明微笑道。
  之所以前来送别要走的官员,只因他们也是大明的忠臣,不管他们与自己有何种不同的政见,他们辅佐先皇亲手创造了大明一代盛世,仅凭这一点,便值得杨明尊重,也是今日杨明悄悄跑到城外送别他们的原因。
  该走的已走了,留下的还得继续奋斗,有些大臣不了解,其实杨明的梦想和他们并无相差,他也希望大明国强民富兵利,他想改变这个年代,只是方式方法与沈丰他们不一样,于是被当成了奸佞,当成了异端。
  杨明不介意,这个留给后人太多遗恨的朝代,因为他的到来,终归会变得不一样,二十年或者三十年过后,如果沈丰还活着,杨明愿将他们从家乡请来京师,请他们好好看看,然后在这满目盛世的繁华里,再给自己,给旁人一个公正的评价。
  今日的马文升与王恕都在现场,可以说,杨明今日的一番话,让他们埋下了了一颗不一样的种子,这两名大明未来的中兴之臣,将会用他们不一样的行动来诠释忠臣二字。
  与商辂,马文升,王恕道别后,杨明没有回城,唐四领着他来到东城郊外一个很偏僻的农庄。
  农庄已无主,前些日子倭寇作乱,祸害乡邻。最后将杨明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收养到了这个村子当中,唐四唏嘘的语气里知道了这些人的悲惨遭遇后,铁青着脸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禽兽!”
  他再一次确定了上回走,子木岛杀尽倭寇的决定是对的,倭寇需要用鲜血让他们好生清醒一下,死了几百余倭寇,民间百姓家不知避免了多少件这样的悲剧。
  实实在在的为民除害,很好。唐四从流民营挑选出来的五百名少年便住在这个庄子里。
  杨明在唐四的陪同下赶到农庄,五百名少年穿着很粗糙的蓝布短衫,或蹲或坐散布在庄子院里院外各处,每人捧着一碗粥,就着两个糠菜窝头吃得正香。
  唐四推开院外的竹篱笆,扯着嗓子便嚷开了:“都给老子起来!饿死鬼投胎吗?咱们大人来了,都起来给大人见礼!”
  少年们面色惊疑,三三两两地站起身,唐四眼睛一瞪,一脚将一名正迟疑的少年踹得老远,身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来。
  杨明皱了皱眉,唐四急忙笑道:“大人别介意,军伍里训兵就是这么训的,不打不长记性。”
  杨明只好将目光转到少年们身上,见他们一个个眼神有些惊惧,身形单薄削瘦枯槁,精气神都非常颓靡,果然一看就是流民营里出来的。
  “这些人身世都干净么?”
  唐四道:“干净得很,去年天灾不少,江南水涝,更有倭寇作乱,这些都是的农家子弟,没了活路才不得不离乡背井,家人有的已经饿死了,有的还在流民营里等赈济,属下一召集便争先恐后而来,只为多一口饭吃,或者少吃家里一口饭,让家人多吃几口。”
  杨明听得心中莫名有些心酸,看着这些才十几岁的孩子,跟自己一个年纪,只小了几岁,甚至可以叫自己哥哥了,同样是少年郎,自己过着极尽奢华的日子,还忧愁满面口口声声说要为国尽忠,而眼前这些少年,根本不知何谓生活,他们只想活下去。
  “唐四,好好善待他们,这些人将是我以后的老班底,回头去北镇抚司支一万两银子,每天买几头猪,让他们吃饱穿暖,先把身体养好再说练兵的事。”
  “是,这些少年好福气,遇到大人这样的善心人。”唐四拍了一句马屁,然后问道:“大人,皇上可知这些少年的存在?以后他们是归锦衣卫管,还是由兵部,御马监或者团营管?”
  杨明明白他的意思,嘴角一勾,笑道:“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些少年的存在,我还没跟皇上提,严格说来,你现在属于私自募兵,有谋反嫌疑,你摊上大事了……”自己的锦衣卫因为遭受行刺事件死了一千多人,这群人是将是一只有生力量,填补锦衣卫的空缺,成为大明新式军队的一份子。
  唐四怔了怔,一张老脸刷地一下变绿了。
  “吓坏了吧?裤裆有湿意了吧?打算卷铺盖跑路了吧?”
  “大人……别,别玩我了!”唐四脸色煞白道。
  杨明哈哈一笑,道:“瞧你吓的傻样,我虽习惯坑人,但怎么也不会坑你们这些老部下,放心,陛下明日便会知道的。”
  顿了顿,杨明深沉道:“当今陛下尚武,这些少年不仅是我的老班底,也是陛下的老班底,他们名义上的最高统帅不是我,而是陛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以后是真正的天子亲军,以后……他们将踏上战场,为陛下征战各地,开疆扩土,数年之后,他们的前程不可限量,所以唐四,你要好好待他们,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我大明能征善战的良将,名将。”
  唐四神情懵懂道:“大人,就这些瘦竹竿,如同饿了八辈子似的家伙,以后会是将军?”
  “一定会的!因为有我在。”
  “大人,您……别人当了大官儿,要么使劲捞银子,要么使劲拉拢下属,制衡权力,巩固位置,您却召集一些少年练兵,到底为了什么啊?”
  杨明仰头看着天空,天空很蓝,一碧万顷。
  “我,只想在有生之年给大明留下一些希望的种子,然后用心浇灌他们,让他们生根发芽,我的很多梦想,需要他们帮我实现。”
  一份长长的礼单搁在内阁大学士万安的桌上,礼单上除了银子,尚有各种名目的珍奇古董,万安一字字的念下去,神情颇为欣喜,嗓子眼里发出的嘶嘶怪笑声令人头皮发麻。
  曾几何时,他这个朝堂上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今日竟能坐到内阁大学士的位置,名副其实的大明宰相,令逐权贪势者纷而趋之,这些日子里给他递名帖,递礼单的人不计其数。
  原因没有其他,就是因为近日朱见深对朝堂进行了一次清洗,大臣们请求万安为自己说几句好话,保全自己。
  有的人甚至盯上了致仕官员的那一大片空缺,送礼来可以让自己再进一步。
  大明如今国库收入不过数百万两,朱见深前些日子在朝堂上只说了一句要修道观,无数大臣言辞激烈地反对,礼部尚书刘珝更是声泪俱下,说国库入不敷出,陛下实不宜动骄奢之念,而令国库愈加紧张,须知先帝英宗在位时多么节俭,一件龙袍都穿烂了还舍不得换下,更别提出巡修园子等等奢华之事……
  刘珝痛心疾首的哭诉,仿佛朱见深修道观罪大恶极,历史上修道观修炼的皇帝都不是好皇帝,陛下欲做好皇帝就不能修道观,否则便是昏君,是礼乐崩坏的先兆……因为这件事,朱见深气得又跟大臣们翻了脸,可大臣们梗着脖子一副忠臣宁死不屈的模样,朱见深拿着这一块块的滚刀肉毫无办法,悻悻罢了修道观的念头。

  ☆、第七十一章 家里朝堂

  朝堂上一个个哭穷,可万安这些日子收到诸多大臣私下送来的礼单便不止一百万两银子了,这些银子收得万安心惊肉跳,从没尝试过发达滋味,面对自己私宅里那堆积如山的黄金白银珍奇却真被吓坏了,有时候连梦里都被吓醒好几回。
  吓归吓,万安仿佛管不住自己的手似的,有人递礼单他仍旧照收不误。
  万安,商辂各有各的做法,而事情闹到这一步,彭时早就得不偿失了。
  作为内阁首辅,不能与大臣共同进退,这是一次信心与声望上的重创。
  他年老而不离开相位,起初并非起自私心,至少不全是私心,还是情有可原的。
  然而在事情开始时,他过分相信皇帝的威力可以压倒舆情,却忘了成化登基还不到六年。登基不到六年的皇帝,是个智商发育完全,情商基本没有的资历。
  这个年纪的帝王,冲动有余而沉稳不足,当反对开海禁的浪潮爆发后,一下子惊慌失措,处理失之操切,以至步步被动,完全丧失了舆论的主动权。
  到最后,成化只能靠高压手段扑灭舆论,从而付出了最大的道义代价,成华辞退了一大批官员……然而损失最惨重的还不是皇帝,而是他这个内阁首辅,未能挺身而出之人,毕竟成化是苦苦的挽留了他,他必须在皇帝和同僚之间做出一个抉择。
  彭时很清楚,事到如今,保留相位的好处,远抵不上失去人心的损失,早就想要归乡养老、远离是非了。所以在众位大臣离开之后,他又第三次上疏请求皇上准他回家,这一次彭时的态度十分坚决,甚至说出了,您要是不答应,我就挂冠而去的话。然而朱家血脉中的执拗因子,在成化身上体现的十分明显,他用更坚决的态度答复道:“先生再行乞请百次,朕也不准!”
  这话已说绝,彭时再无回旋的余地。虽然他内心深处渴望皇上有这种坚决慰留的态度,但回到现实,他确实不能再留下了。
  于是彭时第四次上疏,并将自己留下的害处,分析的十分透彻,希望皇帝看了以后,能改变主意。然而事情早就从他和群臣的冲突,转变为成化和大臣的对峙。皇帝现在是不蒸馒头争口气,哪还管以后怎样!他让人带话给彭时道,先生就算要走,也得等此事平息以后。但现在不能走,否则朕的权威何存?
  朝廷官员空缺了一大部分,一大堆摊子等着收拾,成化皇帝朱见深哪里肯放彭时走,还有彭时彻底傻眼了,古人早就说过,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大批官员下马,就等着看这个首辅的动作,他的一举一动将被书写进后世的评价,因为他们牢牢的占据了道义……国朝以士大夫天下,不和士大夫站在一起,安能号令天下?所以才会得到这么多的支持,除非把儒教取缔,把读圣贤书的人都杀了,否则怎么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没人的时候,彭时也曾自省,这件事的处理上,他和皇帝都有失误。于自己,是一时脑热,皇帝流露出挽留之意后,又心猿意马,指望着大臣能乖乖听话。谁知道判断失误,反对的声音骤起,一下子弄巧成拙,智取变成了力斗。
  于皇帝,就是太过毛躁偏执,太相信皇权的威力了。殊不知,他虽然坐在他祖先坐过的宝座之上,都被称为万岁,然而世易时移,如今的皇帝,哪里还有太祖皇帝那样的权威?
  要知道,太祖皇帝之所以有无上权威,一言一行皆被视为百世不易之法典,是因为他作为开国君主创建了本朝,作为行政工具的文官制度,同样是他一手设立的。用韩非子的说法就是,‘法术势’合一,自然可拥有无上权威,想取消宰相就取消宰相,想撤掉行省就撤掉行省,毫无约束的行事。
  然而成化皇帝算什么?他不过是命好投生在皇家,侥幸成了皇位继承人。继承皇位后,固然可以得到无可动摇的正统性。这让皇帝在任何叛逆之举面前,都是道义本身。然而皇帝并不是本身就有权威的,他必须在方针大事上作出正确的决策,来树立自己的权势,除了难度要小很多之外,性质与普通大臣并无二致。
  而成化在没有树立权势之前,就先想着强调自己的权势,更糟糕的是,这还不同于世庙所坚持的。国朝以士大夫天下,在天下人看来,士大夫治天下的道理是完全站得住脚的,所以才会有支持者加入进来。
  这一次开海禁,成化为了皇权集中,与士大夫都发,彭时没有站在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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