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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炮灰那些年-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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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从族里过继的……”那掌柜嗫嚅道。
“难怪有眼不识泰山,连定远侯府的姑娘都敢得罪了。”元惟扬冷笑了一声:“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这个人,多半也还在你铺子里,是不是?我倒是并不想为难你——曹郎中的千金先前是内子的大嫂,碍着这一层情面,我也没心思叫曹郎中不堪,提你这么一句,听好了!刚刚那一声,我是没听到,可我不知道定远侯府的几位听到了没有。你交不交出你们家的少爷,我也无所谓,但我一样不知道定远侯府的几位有没有想法。”
“这……”
“人既然不在店里,说不定就在这什么密道地窖里头呢。”元惟扬悠然道:“我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绸缎铺子里头还有这种所在,不过或许定远侯明白。你们说,是不是?”
那定远侯府进来的几个家丁在家里头倒也都是有头脸的,难不成还能有傻的?听了元惟扬的意思,自然是各自领会,鼓噪起来:“原来是这样!一间铺子修这样见不得人的所在,难说有什么鬼主意!咱们回去,请侯爷做主,说不准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功哩!”
元惟扬眼眸朝着那掌柜的一转,微笑道:“还不肯交出来?你自己想想吧,是一个过继过来的少爷要紧,还是你们曹郎中的仕途要紧。”
他这意思自然是要逼那掌柜将“少爷”交出来了,可谁想那掌柜的头皮一硬,道:“恕小的不能从命。元百户在这儿搜出了什么来,小的管不着,可若是把少爷带出来交给了定远侯府,小的没法交差。”
元惟扬一怔,赵霜意却是明白过来了。
他只是这铺子的掌柜,又算不得曹家的家奴。曹郎中完蛋了关他什么事儿?这铺子里的密道也不是他修的,他很有可能把自己开脱清楚呢。到时候在京中别的哪家铺子干活儿不好活命?可他若是把自家少爷送出去了……定远侯府十有□□也不能真把这位新少爷给弄死弄走,他这做掌柜的今后在少爷手上能有好果子吃吗?就算被赶出了曹家的产业,旁的雇主也会想着这人不仁义,怎么会给他好处?
这一出关窍,大概是元惟扬怎么都想不到的。他不会明白这看着忠于主家的掌柜怎么会拿自家老爷的前程性命不当一会事儿,然而骑虎难下,对方话都说出来了,他难道还能自抽一耳光般就这么放弃这个话题?
元惟扬笑了一声,道:“好。”
他的手往下重重一按,方才那嘎吱的摩擦声又响了起来,在铺子中两排货柜中间,一块地板下沉,一条密道现了出来。
“去搜吧。”他对定远侯府的人道:“小心些。”
定远侯府那家丁头子向手下几人一挥手,那几名家丁便鱼贯进了密道。他自己却不行动,反倒向元惟扬行礼,道:“多谢三少爷仗义——只是不知道,三少爷如何知晓这店中有密道?”
莫说元惟扬了,连赵霜意都听出了这话里头有个坑。此人问得狡诈。
元惟扬的手抬了起来,道:“简单得很,你看,这铺子里头处处齐整,箱柜子上的料子头头相对,独有这一处的料子与旁的几匹摆放不齐,显然是方才有人动过了,若是细看,这里的木纹也与旁的地方不同。”
“三少爷当真心细。”那家丁头子难免有些讪讪。
“不是心细,不过是知道罢了——前后门都走不出去,难道那登徒子能飞了?势必还在店里!你看这些个伙计,有谁裁料子的手艺不娴熟?可见不是他们了。”
那家丁头子脸上扯起一个笑容:“三少爷进门之前,不就说……”
“我进门之前,你就告诉我了,前后门都被你们堵了,你们进门还找不到人。”元惟扬道:“进来之后不过是自己多看了几眼——这很难么?”
那家丁头子点点头,谢了元惟扬几句,却是有些心不对口的样子。赵霜意看在眼中,难免有些厌恶——他多半是想借着“镇远侯府知道曹家铺子有地道”这事儿发挥发挥呢,真是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东西。
正在这时候,下去的几个家丁揪扯着一个一身锦衣华裳的年轻男人上来了。赵霜意看着,便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那人穿着打扮和京中的公子哥儿们比毫不逊色,只是模样慌乱,一边被几个家丁钳小鸡一样抓着,一边还在挣扎扑腾,嘴上不干不净骂个没完。此时正说到“我叫我爹把你们都丢下大牢里去”,张狂无知的样子,实在叫人看着厌恶。
元惟扬扫了他一眼,一脸不屑,却是什么也没说,反倒是转过了身,对那家丁头子道:“再下来就是你们两家的事儿了,我是不便再插手了,你们该怎么就怎么办吧——堵着的路,能让开了吗?”
那家丁头子忙不迭道:“让,当然让。三少爷慢走。”
元惟扬举步要走,却在经过他的时候瞥了他一眼,眼神如锋利的冰锥:“你忠心姑娘,是很好的,只是下一回不要堵着别人的路!京城里头,如曹郎中一样的人物自然不算顶天,可贵府也不是一等一的人家。做事儿太张扬,怕是叫人疑惑侯爷平素是怎么管教你们的。”
那家丁头子打了个寒颤,还没定下神来想好怎么应答,便看着元惟扬赵霜意带着镇远侯府的下人们走远了。
上了马车,赵霜意才道:“三少爷先前就知道那铺子里头……有个密道?”
“是。”元惟扬道:“密道通到北衙。”
“什么?!”赵霜意一怔:“北衙?!那……那个无赖一样的少爷,怎么不沿着密道逃走,反倒就停在那里让人抓?”
“从铺子里头下去,能到的只是一间密室,密室墙上的机关开了,才能看到下一段路……”元惟扬道:“曹郎中是工部的,寻访一些做这事儿的奇人,倒也不稀奇。那少爷刚刚过继过来,不知道下一个机关怎么开,也是合理的。”
“你却比那无赖还知道得清楚呢。”赵霜意笑道。
元惟扬笑笑,却不说话了。他并不曾告诉赵霜意他是如何了解这条密道的,赵霜意也就不问了——看着他这样子,她总觉得曹郎中和他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或许那也和上辈子的事儿有关……
她不想再多问哪怕一句他经历过什么了。马车向前行驶,两个人直到回了侯府也没说上几句话,倒是回了房,丽藻和宝荇打算给赵霜意卸妆的时候,见她摘了帷帽一脸泪痕,却都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的?”丽藻小声问:“咱们从尚书府出来的时候,姑娘……三少夫人还好好的呢。”
“他路上给我讲了个故事,叫人听着难受。”赵霜意信口道:“听着听着,就听哭了。”
丽藻哪儿会信这个,与宝荇对了个眼色,正要再问,元惟扬却进来了。碍着他在,她们便是觉得自家姑娘受了委屈,也只好先打住,什么都不多问。
元惟扬却直走到赵霜意身边,从丽藻手中抽了沾湿的帕子,轻轻压在赵霜意脸上,道:“这么的,眼睛有没有舒服些许?”
“嗯。”赵霜意应了一声,也不动弹,就这么毫不腼腆地接受元惟扬的伺候——他一点点将她脸上的残妆擦拭干净,又从丽藻手里换了干净巾帕再原样儿揩一遍,模样温柔细心,倒是叫两个丫鬟生了怀疑。
这看着,也不像是小夫妻两个吵架的模样。难不成真是姑娘说的那样,听他说了个故事,心有所感给听哭了?
元惟扬却是压根儿没注意到她们的念头,他将赵霜意的脸擦干净,道:“明儿个怕是就不能陪你了。”
赵霜意一怔:“怎么?哦……你若是有事儿,去办便是。”
“我原本也没什么事儿……只是如今怕有事儿要找我了。”元惟扬苦笑道:“我刚刚听说,陛下下旨……废了我姐姐的太子妃……她明天就回来了。”
赵霜意原本正自己动手从高挽的发髻上拆沉重的钗子下来,听了这句话,眼瞪得溜圆,手也僵在了空中,深吸了一口气,方道:“当真?!你不是在逗我?!怎么会突然废了太子妃呢?若说是因了先前谋杀那事儿,也过去很久了啊,当时都不曾追究……”
“不是因为这个,是……昨儿我姐姐和太子殿下打了一架。”元惟扬道:“只是听说罢了……不敬夫婿,放在寻常人家也该休妻了,更别说是太子妃……今儿个咱们刚走,陛下便将我爹召入宫中狠狠训斥了一通。”
赵霜意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史前怪物,半晌才道:“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打架?我不信,她这是不想做太子妃,还是不想活了?这……陛下要是有心,足可以治罪,还能累及家人呢……”
☆、第100章 毒打
元惟扬摇摇头,道:“我如何知晓她为什么要与太子打架?说起来,我这位姐姐虽然从来便不是个心思深沉稳重的人,可也不至不通妇道……左右她明儿个就回来了,彼时再问,想也不迟。”
赵霜意点头,却还是忍不住费解。
以元家的立场,怎么也不该彻底和太子撕破脸呐,太子妃动手和太子打架闹得自己被废了,这算什么事儿?
直到了第二日太子妃元绪收拾箱笼回了娘家,她见得这位大姑子,才愕然一惊——太子妃脸上深深的一块儿乌青与几处擦破,在她雪白娇嫩的脸上格外醒目。
这是和丈夫打架了么?这是单方面挨了打吧?
前太子妃的模样儿看着也不像是女性意识萌发敢于殴打皇帝的儿子自己的老公——她满眼是泪,怎一个委屈了得。
镇远侯叫皇帝训斥了一通,女儿的太子妃之位如今也没了,正是心情不怎么美好的时候,便是知晓她必会委屈,也没因此便软下脸来,听她回家,竟自己出去避开了,压根儿不搭理她。倒是夫人看着女儿凄惨,心里头难受,拉着她的手先嘘寒问暖一番,才道:“你与太子殿下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打架呢?”
此时赵霜意与元惟然的内人陈氏都在房中,元绪虽不愿叫嫂子弟媳看了笑话,可若不分辩,她也不愿顶着无德无行悖逆太子的罪名。听得母亲这么问,眼中的泪花扑簌往下掉,索性拉起了衣袖:“娘,您看。”
莫说朱氏,连赵霜意与陈氏两个都怔住了。元绪的手臂上几处青肿仍然在目,可见当时“打架”是有多么激烈。
“自禁足以来,他隔三差五打我,往死头里打,单是打吐血都有了三两回了,”元绪道:“我前天实在受不住了,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倒了,颜面在案几上磕青了一块儿,这便叫人去宫中告诉了陛下,废了我的太子妃之位……娘,我冤枉啊,我怎么敢和他打架……”
“娘知道你是不敢的。”朱氏看着女儿展示她手臂腿脚上的伤,又是心疼又是恨,还带着些后怕:“可你便是推那一下,也不该啊……你若是忍不得,寻人托话给皇后娘娘……”
“给皇后娘娘?”元绪哭道:“娘,我哪儿敢。他吃醉了酒,口口声声都说三弟……说咱们背叛了他!莫说我如今入宫见皇后是难上加难,便是见了,又哪儿敢说他半句不是?倘若说了,陛下与娘娘说他几句,怕又是一顿毒打!我又不能与他和离,便是吃他打死了,不过是自己命不好。”
赵霜意咬着牙在一边儿看着,她从来都不太喜欢元家的这个太子妃——没有她不敢干的事儿,委实一个女恶霸!但现在看来,一个可恨的人,也总能遇到更可恨的人磋磨他呢。
元绪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太子这种隔三差五打老婆出气的男人,更是渣中的渣。赵霜意想来想去都想不到京中哪家的公子哥儿会闲着没事儿揍自己媳妇儿的,毕竟这结亲是门当户对的事情,女方但凡不犯什么大事儿,男人看着岳丈家的颜面,也总得给大妇留足了颜面。可堂堂太子居然下手把太子妃打成这样……
这么说来,元绪不当太子妃了,被撵回了娘家,丢人固然是丢人,可也未必不是好事。
老侯爷毕竟是她亲爹,今后承袭爵位的元惟然,相比六亲不认脸的元惟扬,也是个护着妹妹的哥哥。元绪若是不嫁人,这几十年在镇远侯府过了,也能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该没有谁能为难她的。相比做着太子妃牌人肉沙包,生活的幸福指数应该很高。
若换了她是元绪,此刻怕是高兴得很了,可元绪自己大概并不这么认为。赵霜意听着她哭诉,默默叹了一口气——元绪仍然希望做太子妃,哪怕是要挨打,至少说出去是有面子的,今后也有盼头。如今的情形,还有谁敢娶她?她只能在镇远侯府或者什么庙里庵里了此一生,对于一个雄心壮志的侯府千金来说,这命运,是有点儿太开玩笑了。
没了太子妃的身份撑腰,元绪整个人都软下来了。她再不能像从前一样飞扬跋扈了,也不会有人敬她让她了,她整个人看着都快崩溃了。
她在朱氏怀里哭成一团,陈氏却给赵霜意使了个眼色,两个做儿媳妇的都一句话也不说,就看着元绪哭,等了许久,朱氏终于用眼神示意她们俩出去。
一出门,陈氏便扯了扯赵霜意的衣袖儿:“三弟妹,你看……咱们家这位……”
“也是可怜。”赵霜意道。
“是啊,可怜。”陈氏瞥了房门一眼:“你怎么同三弟说?我是不敢叫我们家那个知道她受的委屈,不然……我真怕他发疯起来做出什么事儿。”
赵霜意一怔,这她却是没有想到——元惟扬不算太护着这位姐姐的,心思也比元惟然深,若是叫他知道,多半不过是记恨在心,绝不会当即做出什么事儿。可若是元惟然……
元惟然那是能为了太子妃杀人的人。他若是知晓妹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当真难说会发疯的。
“要么,我也不同三少爷说。”赵霜意道:“他们若是想知道,叫他们问爹娘去……?”
“我是想着,你和三弟新婚夫妇,正是甜蜜和美的时候……”陈氏有些拘束地看着她:“他性子也比大少爷好许多,不若你和他说一声……说起来,他虽然年纪比大少爷小,可真说能制得住大少爷的,也就只有三弟一个人了。”
“他……能制住大哥?”赵霜意倒是吃了一惊。
陈氏点头,道:“他说话,十句里头有八句是准的。我那位夫婿,火上头了便连爹的话都敢不听,可独有这个弟弟的话,总是准的,他也就信了。”
赵霜意沉吟着点了点头,道:“我看着若是方便,便同他说一声吧。”
陈氏大喜,道:“可千万嘱咐他几句,让他拦着大少爷啊!”
赵霜意应承了,但元惟扬今儿一天都不在府里头,等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然换了衣裳准备就寝了。待陪着元惟扬收拾停当也躺下来,她才将这事儿说给他听,只是元惟扬的表现,叫她觉得陈氏的几句嘱咐纯粹是多余的。
元惟扬听她将元绪的事儿讲了一遍,竟然半点儿不曾动怒,只是眉头拧得紧紧的,道:“大哥可知道此事?”
“大嫂说先瞒着他。”
“瞒着他就是了。”元惟扬松了一口气:“明儿我去告诉他……他那个性子,若是知道姐姐受了那么多委屈,怕是能干出行刺太子的事儿。”
赵霜意一惊,道:“这如何至于?他总得想着这一座侯府上下的性命吧……”
元惟扬唇角微撇,道:“他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儿,只是身手太不矫捷,否则那一辈子我哪儿还有机会活着娶妻……”
“上辈子,他想刺杀的是冀王?”
“难不成那时候他能想杀了太子么?万幸当时旁人先冲上去了,当即被冀王的护卫斩杀,他惧怕了,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元惟扬的声音风轻云淡:“回了府,爹狠狠抽了他一通鞭子……他这才知晓自己做的事儿有多么危险。”
赵霜意不由脸上变色:“苍天,若是他一直这般,镇远侯府可怎么办?”
“怎么办?”元惟扬撇了撇嘴:“祈求祖宗保佑,叫他早些开窍罢。”
赵霜意点了点头,她其实有别的想法,然而不能和元惟扬说——若是让元惟扬承爵,或许镇远侯府今后还能过得妥当些。可元惟扬与元惟然的兄弟关系似乎很不错,她一个新媳妇,怎么能撺掇丈夫和大伯兄弟阋墙?
也只好祈求祖宗保佑,又或者希望元惟扬一直能把他这位不靠谱的大哥收拾停当……
“府里头,你要多当心些,”元惟扬却又道:“大嫂是个实心的人,她不会做叫你为难的事儿。但我姐姐……我不放心她。”
“怎么?”赵霜意道:“她已经不是太子妃了,还会为难我么?”
“你毕竟姓赵啊。”元惟扬叹息道:“太子打她,不也说是因了我背叛了他么?我如何背叛太子,说到底,也不过是……她不是个明理的人,怕是要迁怒你也说不定。若是可以,便当为了我,忍忍她吧。”
赵霜意沉默一会儿,才应了一声。而元惟扬却随即又道:“不过,她用了什么法子什么手段,你一定记得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千万别为了什么贤妇名声委屈了自己。我姐姐,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她还能动手打我不成?我又不是什么小人物任打任骂的。”赵霜意轻笑一声,却突然想起元绪当初要弄死的那个季家丫鬟……是叫兰桨吧?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到她,还有先前那个被季雪川割断了舌头丢出去的绣月。时间过得太久了,她都忘记绣月了,但此刻因了太子妃想到兰桨再想到绣月,却叫她有了一点儿新念头。
绣月是季雪川的软肋,如果把绣月给了赵之蓁,是不是还有用?
“她是姐姐,总能折腾你的。”元惟扬想不到她的心思跑的那么远,叹了一口气:“若是她改好了,那自然最好,若还是一心想欺负你出气,等我回来怕你已然吃了她的暗亏……这么的吧,明日起,你若是去娘那里,或者去她那里,一定与大嫂一起。她是不敢得罪大嫂的。”
☆、第101章 是非
绣月的事儿,在赵霜意心中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元惟扬的嘱咐,她却是记在心里头了。
她知道元惟扬这话的原因——其实,元绪压根儿是不怕陈氏那么个软和性子的,但陈氏终究是元惟然的妻子,今后的镇远侯夫人。元绪若还想在家里头待下去,势必不能把这位长嫂给得罪狠了。
而陈氏虽然温柔敦厚,可也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闺秀千金,怎会一点儿手段都没有呢?她只是处处与人为善,显得没有心思罢了。可只要元惟然不早死,她便有一天要做这座府邸真正的女主人的,怎么会容忍小姑子上头?元绪若是敢做的过分,势必也会叫陈氏觉得不爽利。
元惟扬活了两世,侯府上下众人的性子,怕是没有他不清楚的。他认为陈氏可靠,那一定是真可靠。赵霜意信他,自然是答应了下来,道:“我记得了,三少爷放心。”
元惟扬点了点头,却又道:“叫什么三少爷,多生分呐。”
赵霜意知他心思——如自家娘叫自家爹一般,这个时候的女人私下里是可以亲昵地喊丈夫一声“爷”的,那自然比“三少爷”亲切许多。可她喊不出来,便是元惟扬巴巴看着她等着,她也说不出那个字来,倒是憋得脸色通红。
元惟扬等了许久,见她实在为难,也只好放弃了这点儿奢望,小声道:“那,要么你先叫我三爷?过阵子不怕了,再改口也成……”
赵霜意仍是窘极,指尖便戳了戳元惟扬的胸口,悄声埋怨:“你今儿怎么想起这个来!我……我这么当着你,真叫不出来。”
元惟扬一把攥住了她的手,道:“如今眼前烦心的事儿这么多,总得寻些叫人欢喜的事情来。”
“我叫你三爷,你便欢喜了?”
“是,你再叫一声。”元惟扬笑道。
他这么等着,赵霜意便更加尴尬,直将他往床外头推:“好好的非得来缠我做什么,好话儿不说二遍,等我想叫你的时候,自然就叫了。”
元惟扬待她也算是好脾气,见她这样,倒也不恼,反倒使劲儿将她扯了过来狠狠亲昵了一阵子。温柔疼惜倒是毫不遮掩,竟像是将昨日的龃龉尽数忘怀了一般。
赵霜意想着自己瞒着赵双宜的事儿叫他心中不大好受,倒也很有些歉意,念头一起来,便又往元惟扬怀里贴了贴,两个人紧紧依偎着,便好像这么靠着,就能不怕前头有多少风雨似的。
第二日元惟扬仍旧是一大早便换了衣裳去了北衙。按说他新婚,这一阵子是不用当差的,然而如今情势非比寻常,他哪能怠慢?便是佳人香衾也不敢多留片刻。他起身收拾好了,赵霜意也朦胧醒来了,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望着他。元惟扬折回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再躺一会儿吧,别起来,不必送我”。
赵霜意迷迷糊糊的也没想要起身送他,听他这么嘱咐,也就乖乖地点了点头,合上眼睛了。元惟扬轻轻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脸,转身出去了。
赵霜意不认床,嫁进镇远侯府也睡得香甜,朱氏好说话,又不叫儿媳妇们去请安,她一合眼便又睡了大半个时辰,清醒过来,天已然亮了。
她这一日过得和前几日也没什么差别。次媳和长媳不同,没有那么多事儿要她操心挂怀的,每天虽不说闲得长草,却也没有什么事儿可做。先前元惟扬在家里头陪她,如今他出去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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