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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炮灰那些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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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手滑将菜掉在桌子上丢人,可坏处也明显——你想吃什么,都由不得你。
    自己举箸去揀菜,实在太过冒昧掉价,可动不动就招手叫丫鬟俯下身听吩咐,也一样会叫周围的人觉得某人太过能吃……
    不管是什么时代,胃口好的贵族姑娘,都会被周围的女性戳上“没见过世面的土鳖”“没家教的大胃王”“腿子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的标签。赵霜意并不想如此,她坐在这一桌上,原本便是处处小心,才能拿住一股子从容劲儿,因为几口菜丢了面子,那还真不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
    但她周围的几位公侯姑娘却不必如此谨慎,譬如她右手边的定远侯府四姑娘卫晞君,便笑得眼眉明媚,顾盼生姿,以至于季雪川邀下一杯酒时,卫四姑娘便顺手端错了季雪川的杯子,半点儿低头看一下的觉悟都没有。
    季雪川想提醒,却见诸人皆已举杯,再开言定是尴尬。又想想自己杯中的果子露味道奇怪,不若试试旁人的如何,索性便装作不知,将卫四姑娘的杯子拿了起来。
    这般细节,仿佛席面上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了。那卫四姑娘将杯中的果子露喝净,却是柳眉一蹙,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只向一边的丫鬟嘱咐几句。她的丫鬟转身下去,过了一阵子,捧了一盏清水上来,与卫四姑娘轻漱了口。
    赵霜意尝了先前卫四姑娘的果子露,却是明白她为何有这反应——果然,原本倒给她的那一杯,和别人的是不同的。甜味明显要重过卫四姑娘这一杯。
    她心下能不恼么?这果子露虽然是一只壶里头倒出来的,但若是壶中另有乾坤,倒出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也是非常容易。
    她提醒了季雪川不要动手脚,可对方还要作死!
    卫四姑娘是左撇子,每一回她放下杯子都正巧摆在赵霜意旁边。赵霜意长了个心眼,再到季雪川邀酒时,她便先一步将给自己斟的一杯晃过去,拿给卫四姑娘的,卫四姑娘却是无知无觉,只是后头也不向丫鬟要水漱口,多半是以为季家的果子露没有搅匀,下头的蜂蜜沉淀了,就该是这么甜的。
    赵霜意虽然抱着几分对卫四姑娘的歉意,但叫她自己喝那动过手脚的玩意儿,她还是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定远侯府是军旅出身,卫四姑娘的伯父便是如今的兵部尚书,季雪川她爹的顶头上司。想叫季雪川自己砸了自己的脚,这下过东西的果子露,还最好就是卫四姑娘来喝。
    那果子露里头,到底会放什么东西呢?赵霜意很想知道。
    但卫四姑娘迟迟不曾发动,她就无法知道那格外甜的东西会起什么效果。
    直到最后一道汤羹炉子端上来,卫四姑娘只喝了半口,而赵霜意的勺还在唇边的时候,她突然便丢下了碗,扶住了桌子。
    这动作匆促,引得一桌的人都看向她。卫四姑娘勉强向众人笑了笑,甚至顾不得说话,便扯了自己的丫鬟向外出去。
    众人相顾,皆是面带惊诧,卫四姑娘的行为,是非常失礼的。而赵霜意带着一脸“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神情,眼光扫过季雪川的时候,却正与季雪川眼光相对。
    对方一怔,勉强笑笑:“四姑娘怕是突然不舒适?都是女儿家,也该说一声,咱们又不是不知晓。”
    席上的女孩子们也便都心知肚明地笑了,突然不舒适是怎么一回事儿,大家都有数。
    但赵霜意知道,卫四姑娘一定不是这般情况。
    “各位姑娘尝尝这汤羹,”季雪川又道:“前些日子,我家庶妹回京,正巧从苏州寻了一位厨娘带回来,这是她的拿手绝活,京中少见——赵四姑娘可得多用些,你却是咱们之中吃这苏意菜肴的行家了,若说点评,只你当得起。”
    赵霜意先前只晓得赵家祖父是江南考中的举子,后来定居京城,如今才猜到原籍大概是苏州左近,笑笑,便拿了羹汤碗——季雪川这是多怕她不喝这玩意儿啊!
    满席的女孩子们,大抵是想看看祖籍苏州的赵霜意对这苏意菜肴的评价,于是各自停了手,看着她取小银匙轻轻搅动,舀起一点儿,在唇边停下了。
    没错,停下了。
    “怎么?”季雪川问。
    “这里头看着有草菇呢。”赵霜意抱歉地一笑,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但凡是用了这些菌啊菇的,总是要全身起疹子。”

☆、第17章 双层壶

季雪川当即怔在了那里。
    卫四姑娘早不出事儿晚不出事儿,这汤羹入口,还没喝第二口,便急匆匆出去了,她赵霜意又不是傻的,难道还真的自己也来一口?
    “赵四姑娘这是什么时候的毛病?”却是季雪川身边坐着的一位姑娘开了口,赵霜意知道她是平宁侯府的几位姑娘之一,却不知到底排第几——平宁侯府三年生了两对儿双胞胎姑娘,外人谁分得清?
    “总有两三年了,先前并没有这毛病的。”
    “哦……”那姑娘睨她一眼:“我先前并不曾听说谁食些菌菇便起疹子,赵四姑娘这病也金贵!不过,既然不能吃菌菇,挑出来只品些汤也好。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季二姑娘一片心意?”
    赵霜意脸上轻轻笑了笑,心中却咬牙切齿地恨——这是谁啊?赵双宜得罪过她吗?这话是逼着她不能不喝汤啊。
    只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不动手也太不给主人面子,过错可就是她来背了。
    于是,赵霜意轻叹一声:“既如此,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她舀起舌尖一舔都嫌不够的一点儿汤,啜吸入口,点点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便含了一口清水,吐入方才上了桌每人一份的水钵中。这饭后漱口,是京中绝大多数人家的习惯,可偏巧,季家今日上漱口水钵实在是有点儿早。
    天不亡我。
    “滋味儿甚好,只是……太甜了些,倒不似汤汁食材中原本的鲜甜,更像是用了蜜糖呢。”她道。
    “甜?”同桌的姑娘们却面面相觑:“这哪儿有甜味?”
    “并没有吗?”赵霜意微微蹙眉,道:“今日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嘴里头甜,连果子露都甜。难不成,是我尝错了?”
    “怕是哩。”旁边一位姑娘道:“我们可没觉得今日餐食有什么特异甜味,赵四姑娘的果子露与咱们的也是一只壶里倒出来的……”
    她话音未落,先前那位出去的卫四姑娘便铁青着脸回来了,正听闻这事儿,不由一怔:“难道赵四姑娘尝着果子露也甜吗?”
    赵霜意“不明所以”地点头。
    “我今日尝着,也格外甜。”卫晞君道:“第一杯吃下去倒也同寻常无异,后头的便越来越甜……”
    “是啊。”赵霜意道:“可咱们的果子露,同各位姑娘的也都是一只壶里斟出来的。”
    卫晞君脸色微变:“请赵四姑娘尝尝这羹汤。”
    “怎么?”赵霜意装痴:“我……我吃了那些菌子菇子便会起疹,吃不得的呀。”
    “……只当为我声名,求赵四姑娘小试几匙。”
    卫晞君说出这般话来,赵霜意虽仍是一脸莫名,却还是举起汤羹碗儿,喝了几口下去。她吃那有问题的果子露没有卫晞君吃得多,可架不住她汤喝得多了些,紧跟着便觉得胸口一阵酸,竟是要呕吐的感觉。
    这汤里的东西,和果子露里头的东西混在一起,就会催吐?
    她早有预料,是而饮汤羹慢了些,那一股强烈的作呕的冲动却是半点儿不减。赵霜意死命地忍,忍得两眼泪花,用帕子紧紧捂住了口,方才没当众出丑。
    “……果然啊。”卫晞君沉下了脸,向已然呆了的季雪川道:“季二姑娘,这果子露与羹汤同吃则作呕,呕出来的还尽是些酸水,是什么道理?”
    “什么?”季雪川及时反应,选择装傻:“这……众位姑娘都吃了果子露,也不见异常啊。”
    “她们自然不见异常,那甜得异常的果子露,从来便只有我与赵四姑娘吃到!”卫晞君身份不低,此刻便是再怎么顾虑季雪川今后能做冀王妃,也压不住心头的一股恼怒。
    她一个未婚姑娘突然难受呕出酸水来,若是传出去,会生多少谣言?那是连清名都毁了的!
    “怎么会甜过旁人的呢。”季雪川如今无论如何得装下去:“都是一只壶……”
    “我曾听家父说过,有些壶,里外是两层的。倒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全靠掌壶的一只手!”卫晞君想起方才自己的丫鬟目瞪口呆一副“姑娘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儿”的表情,便益发怒火中烧:“季二姑娘,方不方便将那壶拿出来咱们看看?”
    给这一桌子倒果子露的壶,如今还正捧在侍立的丫鬟手中,季雪川是想不出办法了,只得叫她将壶端上来。
    卫晞君一把把过了那只壶,伸手扭开了壶盖,冷笑一声:“诸位且看。”
    赵霜意便坐在她身边,看得最是真切,那只壶内外双层,里头别有一只小壶,却不知承装着什么,想来向外倾倒的时候有些什么机关……
    经了这一番闹腾,下头几桌子也都注意到了这边。她们听到了卫晞君口中“我的清名”,也看到了赵霜意喝了几口汤羹便几欲作呕,一时言论纷纷。而卫晞君索性将那一只壶在这一桌的王侯贵女之中传看了一遍,先前几个护着主人家的姑娘,面面相觑也都不再说话了。
    季雪川紧紧咬住了牙,看着那只内中乾坤被揭破了的壶。
    “二姑娘怎么解释?”卫晞君盯着她,冷笑道:“我始终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过二姑娘,若不是方才我失仪不告而别,只怕如今我突然呕出酸水儿来的消息,已然众人皆知了!若非赵四姑娘提到这一句,我竟没想到是果子露里动过手脚!”
    “我实在不知。”季雪川终于开言了,声音平和,仿佛她真是不知的一般:“卫四姑娘放心,我定然给你们一个说法——绣月!”
    方才那捧壶的丫鬟早吓得面如土色,此刻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原地。
    “你说吧,谁指使你的?”季雪川甚至不转过脸去看她,只是一道阴森的目光瞥过去。
    “并……并没有谁。”绣月颤声回答。
    “并没有谁?那你为什么要在这果子露里动手脚?”季雪川道。
    “……”绣月低下头,双眼眨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嘴倒是牢靠。”季雪川唇边浮现一个笑容:“那就永远牢靠下去……兰桨,叫人抓一把喂马的碱盐,喂她吃了!”
    兰桨有些慌张,却还是答应了,那绣月伏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赵霜意微微侧头,瞥了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兰桨的卫晞君一眼。
    大概,卫晞君此刻正被怒火冲昏了心,想不到更多吧?
    “且慢。”赵霜意道:“季二姑娘,单是一把碱盐烧哑了她,又如何呢?这事情真正的主使,难道二姑娘不想问出来?”
    “什么?”季雪川扭头看着她,仍旧是自若的神情:“若是能问出来,那当然是最好……”
    “果子露里下了什么?”赵霜意道:“我与卫四姑娘只吃了果子露时,除了格外甜些,并不觉得身子不舒适。只有吃了这最后一道汤羹,才突然开始反胃——可见那果子露里添加的东西,必要在这最后一道羹中和旁的相合才能起用。我是不知道季家有什么人期望我们两个当众失仪引人闲话,但我想,能事先知晓,或是干脆能够左右这最后一道汤羹与果子露里所有成分的人,势必不能是这么一个丫鬟罢了!”
    季雪川咬着牙,面上仍是笑着的:“这倒也是……兰桨,先把这丫头给我绑了丢进柴房!今日是我娘的生辰,不便动刑罚,明日审她,定要给定远侯府一个说法的。”
    那卫晞君虽然生气,可也不是个糊涂人,此刻季雪川一意不肯当众审问,也戳着她的眼,心里头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不由冷笑一声:“那倒也多谢季二姑娘!”
    此时也有明眼的猜中了一二——卫晞君是左撇子这事儿,公侯之家时常一起戏耍的女孩子们多少都知道。有心思灵敏的,早就想到了什么,看着说完那一席话仍旧静默如初的赵霜意,眼神都变了些。
    赵霜意也感受到了那眼神,蓦然抬头,倒是吓了在看着她的姑娘一跳,她抱歉地笑了笑,突然蹙眉,向身后的丽藻问了一句什么。
    隔得远了听不清,还在恼怒的卫晞君却听得分明,赵霜意问的是:“我身上发痒,想是疹子要起来了,药可带了吗?”
    丽藻伺候了赵霜意这么些年,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姑娘有这“毛病”,哪里会带着“药”?然而这情形她看得分明,也知道姑娘这么问必有蹊跷,忙道:“不曾,谁想到今日姑娘会用菌菇汤羹呢?”
    赵霜意刚皱了一下眉头,便听得卫晞君歉声道:“是我的不好,不然赵四姑娘也不必吃那东西……可严重吗?”
    “起疹子罢了,过个七八天,自然便好了。”赵霜意笑得有些勉强,所谓的“罢了”,更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意思。
    “既然不曾带药,还是同季二姑娘说一声,早些归家的好。”卫晞君道。
    她两个说话,桌子又不大,季雪川自然听得到。如今她也没打算把赵霜意留下来,听了这话忙道:“赵四姑娘若是不适,尽管回罢。母亲那边的宴席怕是还没完,过阵子我寻母亲派马车送赵夫人回去便是。”
    赵霜意略一迟疑,还是答应了,口上千般谢万般歉自是说了一通,方同丽藻一道先行离开了。

☆、第18章 断舌头

赵霜意回府也不过小半个时辰,赵徐氏便匆匆赶了回来,劈面便问:“你是怎么的?我听人说,你身子不舒服……”
    “并不曾不舒服,只是撒了谎,再不走,可就要被人揭穿了。”赵霜意说着,便将今日席上的事儿巨细靡遗地与赵徐氏讲了一遍。
    赵徐氏听着,先前尚流露出对季家庶女的鄙视神情,可随着赵霜意提到那果子露被人动了手脚,再说起卫晞君挡枪中招不幸呕吐,她精细画过的眉尖便一点儿一点儿往里蹙了起来。
    “这么说……那动了手脚的果子露,原本便是给你的?”
    “是,莫说第一回我吃了,便是后头几回,那不妥当的果子露原也是给我的。”
    “那定远侯府的四姑娘,可是为你替下了这一劫。”赵徐氏叹了一口气:“也亏得是她,季家不敢闹,若是你又或者旁人,闹将起来,可是毁了名节的。这事儿,哪儿能说得清楚?季雪川也太心毒!一个十多岁的姑娘家,怎的有了这一副蛇蝎心性!她,她怎么处置这事儿的?”
    “她自己做下的事情,自不会当着我们的面儿漏底。”赵霜意道:“她先生了心思用盐碱将那丫鬟嗓子烧哑,待我说了不妥当,却又借着是她母亲生辰,转了话锋便道不可动刑,不可逼供……”
    “定远侯府的四姑娘,神色如何?”
    “当时是恼恨得很,不过,后头也就不说什么了。想来便是不服气,也没有当众闹开的意思……”
    “是了,她自然不会闹开。若不是为了和季家拉上关系,今日她都不必去呢。”赵徐氏叹了口气,道:“既然她也是撒了脾气便罢,咱们便也不好说什么。你记着,今日的事,只不过是意外。你与那季雪川,还是多年好友!”
    赵霜意知道赵徐氏的意思,她点了头。
    季雪川的前途如何,如今实在未知。她既有登上皇后宝座,母仪天下的可能,也有在皇室争斗中不幸错脚,莫名挂掉的可能。但绝不会有人因为她今后也许面临风险就在此刻与她过不去。
    赵家也好,卫家也罢,这一仇是要记住的,可发难却未必会有。
    都是官场上打混了这么多年的人物,谁还能没有半斤眼色,八两心眼呢?季家自然也不例外,该做到的场面事儿,季雪川也不会落下什么。
    过了几天,她便派人分头到了定远侯府与赵尚书府第,给那一日的事情一个交代——在果子露里动手脚的,原本便是那个丫鬟绣月,那汤羹中的不妥当,是绣月买通了厨房里打杂的婆子所为。至于这绣月到底为什么干这事情,季家只道打脱了她一层皮都问不出,实在对不住两位姑娘,还望姑娘们恕罪云云。
    赵霜意不会亲自去见季家过来的下人,这话是丽藻传回来的。那一日的事儿,丽藻也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惊诧自家姑娘的旧友如今这般心如虎狼之外,对季家的人,难免也有几分看法了。
    “季二姑娘说,问不出所以然,便狠打一顿赶了出去,怕不是在哄咱们呢。”丽藻道:“一个斟酒丫鬟能有多大本事,弄得到那般稀奇的壶,还知晓什么冲克……先前咱们五姑娘中毒的时候,夫人不还说过么,金姨娘只知道伺候人,不懂食药之事,怕她喂坏了姑娘,不敢叫伺候。难道那季家的丫鬟,所学能比咱们家的姨娘还多?”
    “你说得倒比我要说的还多。”赵霜意笑道:“自然是个替罪羊罢了……不过,她将那丫鬟赶了出去,是真是假?那丫鬟会去哪儿?”
    “去哪儿?姑娘说笑,她能去哪儿。”丽藻道:“她的身契还在主人手里头,又不是良民,想再自卖为奴都不可,出城也是无望的,婚嫁又不能……若是万幸那一顿痛打之后伤处未曾恶化,保住一条命,只怕也要落到那些肮脏下贱地方去了。”
    所谓的“肮脏下贱地方”是指什么地方,赵霜意是明白的。那是所有活不下去的女人最后的墓穴。
    “也有地方敢要没有身契的奴婢?”赵霜意多嘴,又问了一句。
    “有没有身契,左右是个活人,能当得几分用场。”丽藻道:“官府又不能时刻都查管,便是管了,塞些银钱敷衍过去也便是了。四姑娘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
    “我想要这个人。”赵霜意看着丽藻——丽藻已经呆了:“姑娘,你要她做什么?她没有身契,若是在咱们家里头呆着,叫别人知道了……”
    “自然不能叫她在咱们家里头呆着,但我……我需要能控制她。”赵霜意道。
    “姑娘要问到底是谁动的手?”
    “这倒不用问,只是,她若是活着,总归比死了好。”赵霜意道。
    丽藻似乎是明白了,也似乎压根不知道这事儿,道:“那么奴去办……只是,若她已然不行了,奴便也没有办法了。”
    “若真如此,也是天意,不必勉强。”赵霜意道,又格外嘱咐一句:“无论如何,不要让旁人知道咱们寻到了她……”
    丽藻点头应了。这一日便不怎么见她踪影,到得天晚方回来,却是神神秘秘向赵霜意道:“姑娘,奴打听到了。”
    “怎么?”赵霜意原本已然打算就寝了——在古代,不学点儿什么的白天便已经够无聊了,天一黑,看书都得点蜡,晃着眼睛难受,不然更加无聊,还不如睡觉。可见了丽藻,她却立刻又精神了起来。
    “奴小叔叔家置的宅子,不就在季将军府后门隔街?”丽藻道:“奴去问了,只说里头前天丢了个打得血肉模糊的丫鬟出来,还有一口气儿,叫一个乞儿拖走了。”
    “乞儿?”赵霜意一怔。
    “讨不上妇人的乞儿,有时候也做些脏污事儿。”丽藻道:“这个姑娘再不要问,不是姑娘这般人该听的。奴想着,她既然被人带走,或许能活,或许不能,但大概不会入了烟花地里私寮子。奴已然叫小叔叔小婶子两口子闲聊时打听打听,又或者向那破庙烂房里寻访寻访。”
    “倒是劳烦了你叔叔婶婶,若是能寻到她,保她一条性命,我这里也不少了你家的好处的。”赵霜意道。
    “这哪儿敢当?”丽藻嘻嘻笑了:“奴打小跟着姑娘,姑娘要,拿了奴性命去都使得。”
    赵霜意笑,道:“我要你性命作甚?只怕……万一那绣月对季雪川,也是这副心性,咱们寻了她可就没有用了……”
    丽藻微微蹙眉,道:“若绣月果然对她家的姑娘那般忠心,反倒得了如此下场,季家二姑娘便也太欺人!不过,奴倒是觉得不大可能。绣月不过是个宴席上伺候的,并不是贴身丫鬟,若是兰桨,这般也是应当,可这样粗使的奴婢,多半不会太忠心。”
    “是吗。”赵霜意应一声。她倒也相信这般粗使奴婢不会如贴身丫鬟忠心的说法,可是,这世上想要一个人守口如瓶的法子,原本便不止是仗着对方的忠心一个……
    过得几天,丽藻家的亲眷果然寻到了只剩下一口气的绣月——那时候,这丫鬟被丢在一间破庙里头,身子下头垫着一张脏兮兮的席子,血肉都和席子粘连在了一处,面色惨白没有活气,口唇干裂得像是大水漫灌后烈阳暴晒的土地……若不是他们不死心,试了好久的呼吸,只怕就将这人当做一具尸体丢下了。
    把这么一个只剩下一口气的人抢救回来,丽藻的婶子可是真费了心思了。他们两口子虽然在外头居住,可原本也是赵家家奴,有讨好主人家嫡出姑娘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然而,好容易将绣月养得能张口了,他们却发现,绣月口中的舌头,齐根而断,她虽能发声,却压根不能说话!
    这般粗使的丫鬟,主人家是不会教她们识字的。丽藻的婶婶看着这残废的女孩儿,心中只恨自己手贱!当初怎么就没观察一下她的舌头呢?救回这么个人来,能有什么用处呢!
    她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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