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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格玻璃-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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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单说:“他真的不求什么?那他突然冒出来干什么?”
  江珃选择相信,相信宋逸晟那晚说的话,她说:“他求的,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吧。”
  宋逸晟听说杨继沉去了日本,伤心了半天,他叹气道:“好不容易认了,这会人又没影了,怎么培养感情啊。”
  江珃:“你们不需要培养感情吧?”
  这话听着实在别扭。
  宋逸晟说:“上回,他好不容易没赶我走,还帮我擦身子了,哇,我还睡在你们侧卧了,真的是历史性的时刻,小珃,嫂子,恩人,您真是伟大。”
  江珃笑了,“你就真那么想和他处好关系?”
  宋逸晟拨弄着笔,说:“外婆他们年纪大了,能陪我多久,我不想老了以后孤零零的葬在一个地方,或者都没人给我下葬。”
  “你会有你自己的家庭的。”
  “可我的小孩没有大伯啊,他得有大伯。”
  “你这是什么逻辑啊。”
  宋逸晟扔了笔,抬手撑住下巴,惆怅道:“你不懂的。”
  江珃拍他肩膀,“我说少年,下午体育课要测试了,你不会又要逃吧?”
  宋逸晟这人什么都好,辅导员也满意的很,但他不爱动弹,军训的时候也是,总能扯出一堆理由躲在树下乘凉,所以他们都晒黑了,他还是白亮亮的。
  宋逸晟垮了,说:“逃什么,我不逃,我光明正大的拒绝,这是一个大学生该有的叛逆。”
  他真的是光明正大的逃的,辅导员从不会说他什么。
  他真的不求什么吗?
  江珃在跑八百米的时候忽然迟疑了。
  ……
  江珃报了音乐的双学位,宋逸晟也跟着报了,说是天资聪颖不能浪费了,就当帮杨继沉看着她了,省得别的男的搞事情。
  江珃和杨继沉打电话的时候还说了这个事情,杨继沉懒洋洋的说:“傻逼总是做一些傻逼的事情。”
  他对宋逸晟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没改变过,无所谓,随意,淡淡的讥讽。
  杨继沉在日本的训练并不轻松,就像那时候郑锋说的,他还经历的太少,也需要去尝试更多,不同的模式不同的方式,有那么几天也压的他喘不过气。
  那小日本也是个狠角色,说话根根带刺,撇去民族之情,杨继沉不喜欢输,也不喜欢认输,他对输赢是有执着的,一个从小大没有输过的人,是不允许自己倒下的,也就是这股倔强怂恿着,很快就适应了那里。
  一如既往的轻狂。
  江珃这边也不好受,大概是真的有缘,她和杨继沉遭遇着差不多的事情。
  学音乐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满口梦想,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做什么都得有基本功,也好在去年杨继沉教过她一点,导致在老师面前没那么难堪。
  这女老师脾气暴,手段也暴。
  江珃对这位老师倒是没什么看法,只是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因为它做起来是那么的困难。
  好在坚持下拉,渐入佳境。
  学期快结束的时候,这女老师难得嘴里蹦出了一句好话,她夸江珃:“你还是有点天分的,好好努力,十指是用来创造奇迹的。”
  当然她说的有天分,是指在双学位里的天分,而不是和那群专业就是音乐的学生比,这老师也说过,你要和他们比,你这天分是不够用的。
  ……
  季芸仙的奇迹是爱情。
  她说过,爱情是世上最神秘最主力的感情,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六月底的时候杨继沉回来了,不过他们没有办订婚宴。
  这是灰色的2009年夏天,季芸仙的爱情没有了奇迹。
  得知消息的那天,江珃刚考完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打算去帮杨继沉的外公外婆预订票子和酒店,还有订婚宴的菜肴,她都得去一一核对。
  郑锋先给了她电话,郑锋在那边沉默了很久,他说:“小珃啊,我打不通杨继沉电话,有个事情你得通知他一声。”
  江珃走在林荫大道上,学生从考场涌出,熙熙嚷嚷的,一抬头,是个好大的艳阳天。
  但那种忐忑莫名的席卷了她的身体,江珃忽然走不动道了,颤抖着问道:“怎么了吗?”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比如他们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了,比如外公外婆出事了,比如赛车上的一些严重问题。
  却没想到,郑锋说:“张嘉凯走了。”
  江珃没反应过来,“他走了?他要去哪儿?他怎么会走呢?”
  郑锋默了默,重复道:“他走了。”
  江珃喉咙一干,好半天说不出话。
  张嘉凯走了。
  这五个字一下子在她脑海里炸开。
  荒诞,没有说服力,突然。

  ☆、第八十九章

  张嘉凯死在曼岛的赛道上。
  曼岛TT是世界级的公路赛; 环岛赛事; 全长60公里; 有200个以上的弯道,比赛用时很长; 所以相当考验耐力; 集中力; 这是一项没有奖金却引无数勇士前去冒险的赛事。
  亚洲的赛车手要参加这项赛事很难,倒不是说技术等问题; 赛事规定的摩托公路赛证书偏向于英国的ACU和SACU; 其他地区的人想拿; 比较困难。
  但今年赛事为了扩大在亚洲的影响力; 给了一些选手绿卡。
  赛事本身没有奖金,但传递绿卡的赞助商有; 一些企业抛出橄榄枝; 拟定了高金额的奖金。
  中国去参加的一共有三个人,除了张嘉凯外还有两位老赛车手。
  曼岛的赛事每年都有人牺牲; 前前后后几百个人的性命已经搭在了上面,但追求刺激和荣誉的赛车手把自己看做亡命之徒,前赴后继的赶来。
  江珃联系上杨继沉的时候他刚下飞机,江珃和郑锋一样; 一开始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又怎么去说。
  一字未语,江珃就哭了起来。
  身边人来人往; 江珃蹲在地上,抬手捂着眉眼,啜泣声隐没在人潮里。
  ……
  张嘉凯的遗体被运送回国内时已经是夜晚,他和杨继沉一样,没有固定居所,家乡变得不再是家乡,他是个没有地方去的人。
  杨继沉替他做了主,运回了浙州,杨继沉说:“我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郑锋他们都在赶来的路上,只有江珃和杨继沉两个人在等他。
  夏日的晚光残留不去,浮浮沉沉间,机场亮起了灯,一眼望去,那些建筑都成了影子,风从四面八方涌来。
  飞机缓缓停下,在一群人中间他们只看到了白色的长布,微微隆起,轮子在地上滚动,光在亮,飞机在起飞降落,旅人在呼吸,只有他静寂无声的。
  杨继沉往前走了一步,垂在两边的手渐渐握拳,他咽了咽喉咙,没有再往前走。
  杨继沉和工作人员交接,他们要把遗体送去殡仪馆,丧事要尽快办。
  江珃站在原地,看着架子上被白布裹着的遗体脑海里浮现不出任何想法,她还是没有接受。
  杨继沉谈完,转过头来看向她,轻轻说:“走吧。”
  江珃垂下眼眸,跟在他后面。
  直到把张嘉凯送进殡仪馆,江珃随着他去交钱,两个人走在阴暗空荡的走廊里,江珃忽然觉得有点累。
  “阿沉……”她叫他。
  她嗓音已经哭哑了。
  “嗯?”
  “昨天这时候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
  “昨天这时候你和我说你要回来了,我和爸爸他们也都联系好了,我和芸仙说你看,我要比你先迈入婚姻的坟墓了,我说,你和嘉凯得好好的,即使要去国外读书,其实也没关系的,嘉凯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你那么喜欢他,他也那么喜欢你,要是我们以后一起举行婚礼多好。”
  江珃越说越急,上去拉住了杨继沉的手,他的手掌有些凉。
  江珃问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阿沉,我不要这个样子,我不要……”
  杨继沉薄唇抿着,眸子和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空旷的走廊里回想着江珃桑桑的声音。
  杨继沉眉头微微皱起,他伸手抱住了江珃,他张了张口,又沉默很久才开口说:“小珃,你不能再哭了,芸仙那边需要你。”
  江珃揪着他的衣服却越哭越大声,她哽咽的说不出话。
  她不明白,明明一切都那么幸福,张嘉凯走了,芸仙要怎么办,杨继沉又要怎么办,他们这些人又该怎么办。
  他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可他又不会消失,往后每一年的跨年都不会那么幸福。
  当初季芸仙拉着她去见他们的时候,江珃很害怕,生怕他们是一群不入流的小混混,可季芸仙从很早以前就迷恋他们了,他们是她的偶像,张嘉凯是她第一眼就喜欢的赛车手,她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和张嘉凯认识,熟悉。
  那天,季芸仙打扮的比任何一天都要美,她们从艺术厅里出来,他们就站在不远处,她看见一向大大咧咧的季芸仙脸红了,就像西边下垂的夕阳,有种淡淡的美好和悸动。
  季芸仙喜欢过很多人,幼儿园的时候喜欢班里的西装小王子,小学里喜欢班主任的儿子,初中的时候喜欢外面卖烤里脊的小伙子,她像风一样自由,肆意的去喜欢,从不隐瞒自己的内心。
  那时候季芸仙怎么说的,哦,季芸仙迷恋上赛车的头几天,她拿着一张自己画的画像,和江珃说:“你看,这是我现在的喜欢的人,酷毙了,银色的头发简直酷毙了,可是他其实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太可爱了,要是能和这样的人生活,得多有意思。”
  江珃眼睛肿了,她看不清杨继沉的神色,她抽抽搭搭的说:“芸仙要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我不知道……”
  她和季芸仙十几年感情,她了解她,季芸仙承受不住的。
  她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天马行空,可到底是女孩子。
  她和张嘉凯在一起后变了很多,有些臭毛病都改了,吵吵闹闹,却满口嘉凯嘉凯的,在她空空的人生里,张嘉凯像根救命稻草。
  ……
  他们是先瞒着季芸仙的,一边祈求着她不会知道新闻,一边用订婚宴把她骗了过来。
  季芸仙是下了飞机,在机场看到的新闻。
  凌晨一点多,江珃和杨继沉在停车场接她,季芸仙提着行李箱跑来,她抓住江珃的双臂,是笑着说的,“小珃,我刚好像看错了点东西,你们不知道吧,那新闻说今年曼岛TT又有人死了,死者叫张嘉凯,小珃,这怎么会呢?是不是那傻逼电视台有毛病?啊?是不是啊?我改天就砸了它!我要砸了它!”
  季芸仙嘀咕着要砸了它,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她说:“我们现在就去电视台!”
  江珃浅浅的呼吸着,反手拉住季芸仙,“芸仙。”
  这一声凉凉的芸仙仿佛敲定了什么事情。
  季芸仙看着前方,步子僵住,慢慢转过身,她嗤笑了声,“真他妈的傻逼电视台。”
  江珃看见她的眼睛红了,边笑边哭,最后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我操他|妈的电视台!操他|妈!操他|妈!”
  ……
  江珃陪着她一起住酒店,杨继沉住她们隔壁的房间。
  江珃哭的眼睛疼,头也疼,可是她睡不着,也没有办法控制眼泪,有滴没一滴的,江珃洗了无数次的冷水脸。
  季芸仙蜷缩在床上,像个木头人。
  到清晨,江珃已经流不出泪了,她坐在床上背靠着墙,晨光一缕一缕的照亮这个房间。
  季芸仙忽然动了动,她抬眼看向窗户,失控的笑了起来。
  她有气无力道:“小珃。”
  “嗯。”
  “你知道上次我们打电话,他和我说什么了吗?”
  “说了什么?”
  “他说,沉哥和小珃这么快就决定订婚了,我们也得快点,等他这次回来就去见我父母,哪怕他们再怎么不同意,他也要试一试。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嗯?”
  “我说,我才不要嫁给你,你老是惹我生气,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可他说,没关系啊,我喜欢你就好了,抢也要抢过来做老婆。”
  季芸仙说的时候声音是幸福的,说起幸福的事情人会不自觉回到那个情景中。
  江珃也笑了,“你记得去年的跨年夜吗,你喜欢烟花,他真的买了好多烟花,那时候其实我好羡慕你们,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了,他也总是以你为中心。我当时想,如果你们以后能走到最后,那真好,我最好的朋友终于可以开开心心了。”
  开开心心的活着,有人疼有人爱,有一个正常的家。
  季芸仙似在回想那时候,她说:“你知道的,他其实是个很傻的人,我说什么他都听。”
  季芸仙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忽然不说话了,房间又陷入一片寂静。
  在寂静中,她们感受了从黑暗到光明的变化。
  太阳依旧升起,昨天,前天,明天,后天,都是如此,都会如此。
  “小珃。”她忽然又叫她名字。
  “嗯。”
  “小珃…。。”
  江珃看着她蜷缩着的单薄的身影,再次轻轻嗯了声。
  季芸仙慢慢撑起身体,坐起身,和她面对面,她看着江珃,瞳仁里蕴着昨晚无边的夜色,迷茫,沉默,和坠落。
  “小珃……”
  “我在。”
  季芸仙有些哽咽,但她不让自己哽咽,她说:“是我害死他的,我觉得是我害死他的。”
  “你没有。”
  江珃下床,走到她面前,想伸手去安抚她,可季芸仙拍着胸膛说:“是我,他不应该认识我的,他不认识我,今天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芸仙……他不会后悔认识你的。”
  “他参加比赛前,他和我说,和我说……”季芸仙再难抑制的哭了,“他和我说他要给我买戒指,他会很努力的,他马上要有钱了……”
  季芸仙抓着自己的头发,撕心裂肺道:“他是傻逼,他才是傻逼,我他妈也是傻逼!”
  

  ☆、第九十章

  张嘉凯的葬礼在浙州最大的殡仪馆举行; 前来吊念的人不多; 只是一些车队里的朋友而已。
  郑锋和周树他们是在早上赶到的; 他们都一夜未眠。
  周树帮着杨继沉处理丧事相关事宜。
  周树说:“哥,咱们是不是走到头了?”
  杨继沉:“没有。”
  “嘉凯突然走了; 栀夏在牢里; 还剩下我们三个; 就是走到头了。”
  一切都变了,意义也变了; 变得没什么意思了。
  杨继沉抬手捏了捏眉心; 声音低沉而疲惫; 他说:“别说了。”
  周树吸了吸鼻子; 说:“嘉凯进国家队,我和贺群真的很开心; 比你进还开心; 他真的很拼,实力也够。那天; 他打电话过来,说拿到了曼岛TT的绿卡,我和贺群他妈的当时都能给他隔空放礼炮庆祝,你知道; 这是很多华人做梦也进不去的比赛。可我现在宁愿当时把他揍到不能去比赛; 我们几个认识几年了,几年了……我都快数不清了。你说,他活得好好的; 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死了?”
  他不是走了,而是死了。
  杨继沉和周树站在殡仪馆外,夏日清晨的阳光透彻而明亮,却照的他们都出了一身虚汗。
  杨继沉点了支烟,没有回答周树。
  周树不依不饶,“为什么要死,缺胳膊断腿,我们做兄弟能养他一辈子的,阎王爷可真会挑人。”
  周树烦躁的宣泄了几声,一脚踢在树上,树干抖动,落下几片树叶。
  杨继沉垂着眼眸,一口接一口的抽,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手有点颤栗。
  周树抹了把面孔,声音哽咽,他说:“他这样,怎么对得起我们,怎么对得起芸仙,留下一摊事,就这么走了,这不是他的作风。”
  应答他的只有徐徐的微风,而这世界看起来阳光明媚。
  明媚的他们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去形容。
  ……
  整个葬礼季芸仙没有说过一句话,跟着流程走,行尸走肉般,她甚至没有多看张嘉凯几眼,或者说,她在刻意的不看他。
  张嘉凯从极速中摔出去,撞到旁边的山体,摩托车和人都飞出去几十米,脸和身体都被撞的有点坏,不过请了专门的化妆师,他躺在棺材里,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淡淡的神色漾着一种温柔。
  他曾这么温柔的亲吻季芸仙,也曾这么温柔的对待他们每一个人。
  他们手捧着白玫瑰,围着棺材,在音乐下慢慢的走了一圈,葬礼的主持人在念掉词。
  哀悼完毕,出来几个穿白衣服的人,他们把棺材从簇拥的鲜花从推出来,像是要移到什么地方去。
  季芸仙愣了,跑过去,死死抓着棺材,她嘶吼道:“你们要干什么!”
  他们见多了这样的家属,无奈,又心酸,工作人员去劝她,说:“姑娘,人死不能复生,得火化了。”
  季芸仙觉得可笑,“为什么要火化?他挺好的,你看他,这样子不是挺好的吗?”
  整个厅瞬间安静了,只有季芸仙尖锐的声音。
  “他好的很!他还在笑!你们都是瞎子吗?”
  季芸仙咽了咽喉咙,拉过江珃,“小珃,你说,你说是不是这样?”
  江珃轻轻拉住她的手腕,对工作人员说:“再等会吧,谢谢你们了。”
  季芸仙睁着通红的眼睛看向张嘉凯,她终于有勇气看向他。
  “小珃,我是不是马上…马上就看不到这个人了,再也看不到了?他的头发,他的皮肤,他的手,我从此以后再也碰不到了,是吗?”
  江珃轻声道:“是这样。”
  季芸仙趴在棺材上,死命盯着张嘉凯,“可怎么会看不到碰不到呢,他明明就在这里啊。”
  “芸仙……”
  季芸仙哑声道:“我想摸一下他可以吗?可以把棺材打开吗?”
  这个要求,从来没有一位家属提过。
  工作人员刚想开口,江珃就说:“麻烦给开一下。”
  僵持了很久,江珃声音冷了点,“我说请开一下棺材,你们不损失什么的。”
  工作人员默了声,几个人合力抬起透明的棺盖,里面的冷气窜出来,淡白色的气体消散后露出张嘉凯的面容。
  季芸仙从头到脚的把他看了一遍,伸出手,哆哆嗦嗦的去触碰他的手。
  硬邦邦的,寒冷的,像冰块像石头。
  她握住他的手,细细抚摸着他掌心的纹路,最后和他十指紧扣在一起。
  她握的很用力,可他没有回应她。
  他以前不会这样对她,他总是会给她最热情的回应,她说一他不敢说二。
  季芸仙皱了眉,“你又要惹我生气吗?我主动拉你手,你都不要了吗?”
  回答她的是他的温柔神色。
  季芸仙气的甩开他的手,他的手臂被带起,又重重坠落,季芸仙扶了扶额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重新去拉他的手,说:“我就原谅你这一次,下次你还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他不语,但是好像在说好啊。
  季芸仙愣了很久,她的手指好像也逐渐变得冰冷麻木起来。
  她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像泼妇骂街般,“张嘉凯,你混蛋,你真的不要我了!你混蛋!”
  江珃捂住嘴巴,哽咽着,侧过身,杨继沉伸手揽住了她。
  “你混蛋……”
  季芸仙喃喃自语着:“你让我怎么办?你太过分了……我也不要再理你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你这是活该!”
  季芸仙对工作人员说:“把他推进去烧了,他都是自找的,他活该这样!”
  工作人员眼神询问杨继沉和江珃,杨继沉点了个头,他们盖上棺盖,推进了火化房。
  季芸仙背对着他,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宋逸晟站在角落里,眼眶也红了,目光始终跟随着季芸仙。
  ……
  张嘉凯的葬礼前前后后花了四五天的时间,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开始接受这件事情。
  江珃把季芸仙带回了家,七月,她们都放假了,江珃没有事情做,每天给她做做饭,陪她看看电视,也会拉着她去散步逛商场。
  杨继沉把银|行卡给了江珃,说让她们两个好好玩,可江珃觉得她就算把整个世界买下来,季芸仙也不会动容。
  杨继沉处理完张嘉凯的事情在浙州又待了个把星期。
  这些天江珃一直忙着照顾季芸仙的感受,把他排在了其次。
  杨继沉话比从前少,一天能抽一包烟,江珃没再管他。
  在他要回北城的前一晚,两个人躺在床上,崭新的房间,精致的挑灯,温暖的壁纸颜色,寂静清新的夏日夜晚,江珃靠在他怀里,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他也不好受,只是他没有说出来。
  江珃动了动,被褥摩擦的窸窸窣窣声被无限放大。
  杨继沉低低道:“要睡吗?”
  江珃摇摇头,“睡不着。”
  “那我给你讲故事?”
  “讲什么?”
  杨继沉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该讲什么。
  江珃侧过身,抬头看向他,淡淡的月色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
  江珃说;“如果给你绿卡,你会去吗?”
  “嗯。”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
  “你们玩赛车的,真的不惜命吗?”
  杨继沉说:“不是不惜命,是想要的太多。”
  杨继沉以前是为了活着才去玩赛车,郑锋多次抛出橄榄枝他都未理睬,不是说他真的没有目标没有野心,而只是有点想不明白和短暂的自我满足,放在国内,他已经是顶尖的赛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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