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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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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秘密?”
  “通常人的胳膊都伸不了多长,不过恰好,在这儿,我的胳膊还够得着。”
  再无疑问,秦子涧跟着程卓峰,走出大厦。
  “我没选择用枪,我没带消音器。那样房间回响会很大,”秦子涧说,“本想用刀,但是你说,要狠一些。”
  “我以为你会用掌法。”程卓峰道。
  秦子涧摇头:“再用掌法就会被宗恒捉住——这样,你还满意么?”
  程卓峰点点头:“就是可惜弄脏了这柄铁如意,但愿它没坏。”
  秦子涧看看手里的铁如意:“这玩意儿,你还要么?”
  程卓峰摇摇头:“世子喜欢就尽管拿去。这是明朝的,值不少钱呢。”
  “比那人的命还值钱?”
  程卓峰笑起来:“他不死,一大群苦哈哈的乡巴佬还有他们的妻儿,就得活活饿死。我不能让他们在这个寒冬,过不了年。”
  秦子涧点点头:“明白了,你是主持公道来了。”
  程卓峰冷笑,“哪有什么公道?不过是黑吃黑。”
  “那人说他们很有背景。”
  “世子,难道你当年又曾四处宣扬,你是镇国公世子、宰相的儿子么?”他笑,“小衙内才会张狂至此。真有背景的,不会笨到要满世界去做声。”
  秦子涧这才醒悟,看来比起背景,程卓峰的恐怕要比那人的更深厚。
  “这世上,本也没有所谓的正义。”程卓峰突然说,“否则,你我又怎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
  “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规律永远只有一个,强者胜。”
  秦子涧闭上了嘴。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出来大堂,临分别之际,程卓峰突然喊住秦子涧。
  “其实,还是侄女的事儿。”他的神色显得不安,“这段时间,菱薇是不是给世子你添了麻烦?”
  秦子涧摇摇头:“没有。我们俩没什么。”
  程卓峰轻轻叹了口气:“世子,我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您尽管说。”
  “或许真的是人老了,也说不定,最近我总有不祥之感。”程卓峰苦笑,“别的都还无所谓,反正老头子孤零零一个人无儿无女。唯独这个侄女,菱薇,我放心不下她。”
  秦子涧轻轻一点头:“明白了,您是想我照顾她。之前您就提过。”
  “就是这个意思。”程卓峰道,“我知道,和世子你提钱就不好了,虽然我现在能拿得出的,也就只有这个。”
  “钱没什么不好,”秦子涧淡淡道,“没了它,什么事儿都办不成。”
  程卓峰笑道,“我这侄女命苦,跟在我身边,一天好日子也没享过。她又是这样一个多灾多难的命……世子爷,万一哪天我帮不了她了,还请您,还有王爷,多多照看她。”
  “这个自然。”秦子涧道,“不用您说,我也会的。”
  独自回到住处,秦子涧又想了半晌,他觉得程卓峰的话里有话。
  似乎那并不是单纯的预感,而是早已经看透了未来的悲观老者,对自己的定论。
  然而这些不是他这个外人能够弄清的。事关复杂的江湖恩怨,家族仇恨,他这个半道上插进来的非江湖人士,弄不明白。
  秦子涧索性摇摇头,不再去想。他先是坐在角落里,找了块干净柔软的布,把他那把性能优良的乌兹冲锋枪,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那种仔细程度,仿佛一个父亲在擦拭刚刚抱出澡盆的婴儿。
  秦子涧喜欢这把全自动杀人工具,但他不大用枪,他喜欢用自身的能力而非借助外力——斧子可以,枪就不行。
  况且白吉也曾对他说过,叫他尽量不要使用枪械。“那是对武者的侮辱”,白吉说,小娃娃都能把你打死的东西,你用它杀人,有损尊严。
  擦好了枪,他又找了瓶白兰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靠坐在窗前,盯着窗外云彩发呆。
  此刻是傍晚七点,在渐暗的天边一角,有粉红带紫色的痕迹,像时代的伤痕,秦子涧想,这个时代被狠狠揍了一拳,以至于疼得有些狂乱。
  七点半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拿过来一看,是程菱薇的来电。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软软的声音:“秦子涧……”
  “是我。”秦子涧淡淡道,“叫魂似的,有什么事?”
  “今晚……有空?”
  秦子涧微微皱了皱眉:“你先说,有什么事。”
  那边停了片刻,才道:“我胳膊断了。”
  秦子涧很响的呼出一口气。
  “哪只胳膊?”
  “右胳膊。”
  “什么时候断的?”
  “昨晚睡觉的时候。”程菱薇道,“疼醒了,才发觉断了。”
  “去医院了?”
  “没。叫我叔叔的私人医生过来,给我打了石膏。”
  秦子涧握着手机,半天,才道:“上个月刚刚胸骨骨裂,这还没痊愈,现在胳膊又断了……你怎么这么多事?”
  “这能怪我么?”那边开始抽抽搭搭,“我也不想的啊”
  “行了行了。”秦子涧不耐烦地打断她,“想要我干嘛?”
  “只是拜托你开车送我一下。”程菱薇忍住哭泣,小声说,“晚上我得回一趟我们医院。”
  “不是吧?胳膊都断了,还要去听人倒心理垃圾?”
  “不是我听人家倒。是我,今晚得去见我的督导医师。”程菱薇说,“这种事不好改期的。”
  “你可以打的去。”
  那边不响。
  秦子涧无奈:“好吧,我半小时后到。”
  二十分钟后,秦子涧开着他那辆玛莎拉蒂到了程菱薇家的楼下。
  他没下车,看着右臂上打着石膏的女人,从大厦里出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秦子涧看看她:“还好么?”
  “还行。”程菱薇的嘴唇有点白,不过她依然笑道,“反正已经习惯了,我这胳膊,一年总得断个两三次。”
  秦子涧心生怜悯,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不再出言安慰。
  车静静开了一会儿,程菱薇惴惴不安地看看他:“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秦子涧目不斜视开着车,“有什么好生气的?”
  过了一会儿,程菱薇才小声道:“我以为你会怪我,故意在萦玉面前说你是我男朋友。”
  那个名字微微刺了一下秦子涧,就像很小的蜜蜂,用力把尾巴上的毒刺扎进他的手臂。
  “我没想到那天你去见的是她。否则我可能不会过去。”
  “这我知道。是你说,你们俩没可能了,她来的电话你都不肯接,我在想是不是真的没可能……”
  秦子涧瞥了她一眼:“多谢你的好意,现在你坐实了这一点。”
  “是啊,往后我也没脸再去见她了。”程菱薇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也好,不然继续交往下去,恐怕早晚都会发现彼此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到那时候该说什么才好呢?嗨没想到你原来就住在华胤啊我小时候住在浚州,到华胤才三天路程……”
  “这种对话比较蠢。”秦子涧不带偏颇的评价了一句。
  “我知道。”程菱薇郁闷地抱着她的断胳膊,“所以你想想看,那天晚上场面有多滑稽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一个禁军统领,一个皇后,再加一个浚州万花坞掌门之女……然后大家彼此还都得装作不知道,还得有说有笑喝着酒。简直像一台英国喜剧”
  秦子涧想了想:“那个和我打招呼的,是谁?”
  “井遥带来的帅气小哥。”程菱薇嗤嗤笑道,“唯一没有秘密的人,然而好像不太自在。”
  “为什么?”
  “大概刚出柜没多久?那种地方又不是***吧。”程菱薇想了想,“看得出来很惴惴,怕我们对他有差别心——可怜的孩子,其实他身边这群家伙,每个人都有比性向更加恐怖的秘密。”
  “是么。不知道真相的人是幸福的。”秦子涧停了停,又问,“往后,不再和厉婷婷结交了?”
  “唉,我不想最后被揭穿,让婷婷认为我一直在蒙蔽她。所以还是算了。”
  “萦玉不是那样的人,和她说清楚了,她就不会再计较。不过女人的友谊,大多就这样无疾而终。”
  程菱薇停了一会儿,才道:“她一点没变?”
  “嗯,大致上,还是从前的样子。”
  “你还在爱她,是么?”
  程菱薇没有听见回答。
  一刻钟后,车停在了心理诊所门口。程菱薇下车后,看看秦子涧:“不进来坐一会儿?”
  “就算人人都说我是疯子,也不至于要进诊所。”秦子涧淡淡道,“我在周围转转,一个小时之后来接你。”
  目送着玛莎拉蒂离去,程菱薇走进诊所。
  她在这家诊所供职已经有三年了,诊所不大,是解放前的一座大房子改造而成,诊所只租用了其中的三分之一,这儿的楼梯窄窄仄仄,光线总是很暗,但是天花板很高。据说这是某面粉大亨的产业,大亨在49年逃去了香港,房子没能跟着去。
  没有用墙壁隔开之前,一楼可以看见很大的跳舞厅,据说还有极漂亮的水晶吊灯,那吊灯碎在1968年。现在这里则成为了一个幼儿园、一个外贸商店以及一个心理诊所的候诊室。每次进来这大厅,程菱薇就忍不住想,几十年前在同样的地方,曾经有容貌像老上海月历牌美人的丰润女性,穿着粉色洋装,伴随留声机的《何日君再来》翩翩起舞……
  命运真是个厉害的东西,它总能把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上到三楼,一直到走廊尽头,程菱薇停在一扇门后面,她轻轻敲了一下门,里面传来男性的声音:“请进。”
  她进到屋里,易宪平放下手里的书,他惊讶地盯着程菱薇:“胳膊怎么了?”
  “断了。”她微微一笑,“昨晚断的。”
  “老天爷”易宪平快步到她跟前,伸手给她拉过椅子,“胸骨还没好吧?”
  “没呢,夜里会隐隐作痛。”程菱薇看了一眼椅子,嘴唇一弯,“我还有一只手是好的。”
  “但你有一只手坏了。”易宪平眨眨眼睛,“真是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易宪平是程菱薇的督导医师,所谓的督导,就是心理师的心理师。他不是这家诊所的医生,而隶属于国家某个保密部门。程菱薇实习期间,曾经是他的学生。
  程菱薇一开始喊他“易老师”,后来改了口、直呼其名,但他们很快发觉彼此的感情超越了界限,在双方明智的刹车之后,程菱薇就干脆什么都不喊了。
  “会是什么问题导致的呢?”易宪平问。
  “谁知道。”程菱薇撇撇嘴,在那张铺了软垫的窝形藤椅里坐下来,“胸骨骨裂,我怀疑是他被谁大力打了一掌。这一掌功力非常深,一般人做不到,而且看来是没防备,这也让人疑惑。至于胳膊,我真猜不着,或许他半夜睡觉不小心,从床上翻下来也有可能。”
  易宪平笑起来:“身为掌门,他会从床上摔下来?”
  程菱薇看看他,忍不住嗤嗤乐起来:“我以为你不信这些。”
  “嗯,你到现在还在怀疑这一点,怀疑我不会信。”易宪平坐下来,他的神色有些懒洋洋的,“菱薇,我的‘不信’,到底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正面疗法?”
  “什么疗法都不是。”易宪平温言道,“我只是为自己抱不平,而且有点嫉妒今天开车送你来的那个人。”
  程菱薇笑起来,想必刚才秦子涧和她在车前说话的一幕,落入了易宪平的眼睛。
  “坦白说吧,我不想变成你们。”程菱薇淡淡地说,“就算再怎么骗自己,我是你们的一员,用无数个正向思维来引导,也毫无作用——我根本就不是你们,我身上的各种疼痛总会提醒我这一点。”
  “这和我信与不信,有关系么?”
  程菱薇朝着天花板看了看,半晌,才慢慢道:“相信了,当真了,你就成了‘我们’的一员。”
  “你们?谁是你们?”
  “你知道的,我二叔,还有我那两个死去的师兄。”程菱薇微微抬了一下打上石膏的胳膊,“现在又多了一些人,朝廷的鹰犬也跟过来了。”
  易宪平抬手摸了摸鼻梁,他摇摇头:“被你拒绝在这个圈子外头,菱薇,我很伤心——我还不如朝廷鹰犬。”
  程菱薇扑哧笑起来:“这么伤心,是因为你努力了三年,也没能在这间屋子里达成共情?”
  “真的没达成么?”易宪平盯着她,“你觉得我真的没法体会胳膊断了的疼痛?”
  “你体会不到。”程菱薇毫不躲闪他的目光,“没人能体会,因为你们这个世界,没有柏奚。”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元旦临近,厉婷婷的单位组织集体活动,去市郊烧烤一日游。
  活动的主办人说,希望大家带上家属,这样人多热闹,烧烤这种活动,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然后,锦衣卫们就“谁陪着皇后去烧烤”这个问题进行了小规模讨论,其实是,大家谁都不想去。
  谁也不想冒充厉婷婷的男朋友,去和她的那些同事们打交道。
  最终的解决办法是抓阄,不幸抓到这块烫山芋的是萧铮。
  然后那天晚间,厉婷婷气呼呼的回到家里,说萧铮让她丢尽了脸。
  “车还没到目的地,他就和别人勾搭上了。”厉婷婷说,“整个烧烤的过程中,就没断了招蜂引蝶!弄得人家反倒来劝我,‘婷婷,你也好歹管管你家男人’——你们听听,往后我在单位颜面何存!”
  几个锦衣卫都偷笑,他们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萧铮却毫无愧疚,微笑道:“皇后放心好了,臣不会再去联系那个朱莉了。”
  “你爱联系不联系!”厉婷婷翻了个白眼,“人家再问起来,我就说跟你掰了,你说你有多小心眼啊!不就是大董的鸭子么?至于你这么下狠心报复我?”
  “不关鸭子什么事。”萧铮有点尴尬,“那人家和我搭讪,我好意思不理么?”
  “可你的‘女朋友’就坐在旁边啊!”厉婷婷狠狠瞪他,“当我是空气?!”
  萧铮眨眨眼睛:“皇后不是臣的女朋友。”
  姜啸之叹道:“行了,下次再有这种事,萧铮不必参与。”
  “下次你们都别跟着!”厉婷婷没好气地说,“免得人家说我换男友像换衣服。”
  萧铮松了口气,又鬼鬼祟祟笑起来:“那有什么不好?每次带不同的男友出去。显得皇后魅力大。”
  恨得厉婷婷拿起汤勺要敲他的头。
  他们正闹着,姜啸之的手机响了,他从厨房出来。在客厅接了电话。
  五分钟后,姜啸之重新回到厨房。
  他进来时,那俩还在斗嘴。等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俩人都察觉情况不对了。
  萧铮收起笑脸。他坐直身体,有点紧张地看着他:“侯爷,出什么事了?”
  厉婷婷也放下汤勺,诧异问:“怎么了这是……”
  那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其余人刚刚散去睡了,白天吃多了烧烤肉类。厉婷婷才泡了柠檬茶消食,萧铮正想恬着脸蹭一杯。
  姜啸之看了一眼厉婷婷,欲言又止。
  厉婷婷看他这样,不禁心头冒火:“别磨磨蹭蹭的!有话快说呀!”
  “皇后,靖海公过世了。”
  厉婷婷一怔!
  “今天中午,在陛下的地产公司里……”
  “你是说……林展鸿?”厉婷婷的声音掺入了颤抖,“怎么回事?!你们杀了他?!”
  “不,不是的!”姜啸之马上说,“今天中午,他在新翼地产总裁室里。行刺陛下未遂……”
  “于是宗恪就杀了他?!”厉婷婷的眼睛都红了,“你们这群食人魔!”
  “陛下没有杀他!”姜啸之厉声打断她,“他是自尽的!就自尽在陛下和新翼总裁面前,有新翼总裁可以作证。”
  厨房里。安静下来。
  萧铮收起往日那满不在乎的神色,他警惕地看着厉婷婷。后者面孔煞白,按在桌上的手指都没有了血色,她的眼睛通红。
  “……那也是宗恪把他逼到这份上的。”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他早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这下,你们这群狄虏满意了吧!”
  “……”
  厉婷婷盯着姜啸之和萧铮!
  “你们欠了太多人命,现在,又加上林展鸿。”她说,“所以丹珠,我永远永远也不会还给你们!”
  她说完,转身冲出了厨房。
  那晚,姜啸之一夜无眠。
  他不是为了厉婷婷的诅咒,却是为了那个死去的人。
  林展鸿。
  姜啸之当然认识林展鸿,但没多少人知道,他认识林展鸿的时间,比外界公认的时间要长很多年。
  极为古怪的是,他对林展鸿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他的面容,却是他的声音。
  “这孩子已经死了,盖上吧。”
  声音平淡,像对答录音机,当时,小小的姜啸之躺在那口棺材里,闭着眼睛。他能听见四周的嘈杂,那是凶蛮的军士在抄家,抄他的家。他听得见女性的哭喊声,他甚至辨认得出来,那是母亲的贴身丫鬟茗儿,此前,他从未听见茗儿发出过如此凄厉的哭喊。
  因为这哭声,他真想从棺材里爬出来,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茗儿的哭声,一定和他母亲有关!
  但是姜啸之忍住了,他记起了几个时辰之前,母亲对他的叮嘱,叫他好好躺在棺材里,不要出来。
  所以那晚的一切,姜啸之记住的全都是声音:凌乱的靴子声,家什轰然倒地声,瓷器碎掉的声音,陌生人粗暴的怒骂声,还有哭声……
  那一天,家里没有男主人,包括姜啸之的三个哥哥,都在战场上。只有他最小,留在了家中,耳闻了这一切。
  所以母亲披头散发被拖拽出去的场景,姜啸之总疑心是自己的脑补,他不可能看见那一幕,虽然后来有人为他描述了这一切。
  他只是静静躺在黑暗的棺材里,静静听着乳母和管家的哭求,说小主人暴病身亡了,已经放进棺材了,之前崔景明来了好几趟,连他都说没救了,孩子就是今天凌晨断的气……
  姜啸之安安静静躺在棺材里,默默听着外头这一切,他怀疑自己真的是死了,不然为什么偏偏他被留在这儿,一动不动?
  在这寂静里,姜啸之听见一个金属般难听的声音:“真的死了?那也得打开来看看!得当众验尸!”
  “大人!他真的死了!”是乳母的哭泣声。“孩子都死了,为何大人还要开棺验尸?!你们难道连一个死孩子都不放过么!”
  那金属般的声音冷笑道:“谋反大罪,全家抄斩。你说这孩子死了,他就真的是死了么?来人——”
  姜啸之躺在那口小棺材里,他不禁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另一个声音:“苏大人,这又是何必?小主人不幸夭亡。对他们这些下人而言,已经是伤心事了,又何必非要开棺验尸?”
  那金属般的声音沉默片刻,突然笑道:“靖海公向来以仁德服众,下官深感佩服。可下官此次也是奉命行事。陛下命下官与靖海公一同来办这桩差事,恐怕就是不希望看见任何疏忽之处。”
  “苏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靖海公与兵部赵守静赵大人一向交好。此事人尽皆知,难道公爷您是受了赵大人的嘱托……”
  更深的沉默,连外头那些喧嚣的叫嚷,都停下来了。
  姜啸之听见了那个冷冷的声音:“既然苏大人执意要开馆,那就开吧。”
  姜啸之微微张开口,他觉得胸口憋得慌,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他觉得他快要尖叫了!
  陡然间,黑暗的棺材被人掀开,光亮如洪水般照进来!
  姜啸之紧紧闭着眼睛!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感觉到,那目光凝在他的脸上。。
  ……自己在紧皱着眉头!意识到这一点,姜啸之心里一惊,眉头赶紧松开!
  糟糕!死人的眉头是不会动的!
  他都快哭出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听见那人说:“盖上吧,孩子已经死了。”
  “可是大人!这么快……”那个金属声音还要说点什么,却突然被暴怒地打断。
  “还想怎么样?!叫仵作来剖尸么!只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苏大人,事情不要做得太过头!”
  姜啸之大气也不敢出,他浑身僵硬地躺在柔软的缎子里,好看的小说:掌中佛国!
  “好吧,既然公爷您这么说……”金属声音在冷笑,但显然已经退让了。
  良久,周围传来咯吱吱的声音,是棺材板盖上了,黑暗就像严密的水银,重新把姜啸之裹了起来。
  后来,很多年之后,姜啸之才知道那两个说话的人,一个是苏毓鹤,一个是林展鸿。
  那天,姜啸之在棺材里躺了很久很久,久得都快睡着了。
  但是在要睡未睡之际,姜啸之感觉到,棺材被谁抬起来,放在了马车上。
  再然后,他听见了一铲子、一铲子的挖土声。
  我要被活埋了!
  姜啸之快疯了,他想撞开棺材逃出来,但却不知这么做会不会有危险——那个金属嗓子,是不是还在外头看着?!
  他感觉自己再度被抬起来,然后,放下。
  有沙土打在棺材盖上,沙沙的声音,匀速,像是冬天里冰冷无情的雨。
  他真的被活埋了!
  就在他想要拳打脚踢,挣脱这四周围的木板时,姜啸之听见洒土的声音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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