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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腹黑小皇叔-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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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邪睁开了眼睛,看向容兮,容兮已面露忧色:“世子可想好了派谁前往送信?容兮可遣人往宣王府将此事告诉秦诚,秦诚是宣王的人,定会派可靠之人前往送信。”
无邪抬了抬唇,眼中有光辉点点:“容兮姐姐,宣王他们已经离开那么多天了,这会只怕不是已经入城,就是快要入城。”
“世子?”容兮不解。
却见无邪淡淡笑道:“这天底下,能追上他们的千里良驹有谁?”
“自然是追月。”容兮不假思索地答道,追月是宣王的坐骑,自然日行千里,马不停蹄,一二日可抵达平城。
答了这句话,容兮忽然面色微变:“您要亲自去?”
这天底下,能驾驭得了追月的,除了宣王,便只剩下无邪了。
无邪没有再回答,若无其事地跳下了马车,回府换了身衣衫,那一身的猎装便已换下,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衬得更加身姿挺拔,墨发干净利落地束起,回过身来,那面容清冷俊俏,眼底波澜不惊,那双清亮从容的眼睛,竟已是光彩灼灼。
阔步走出,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一般,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沉静睿智,如此装束,眸光犀利从容,衬得她整个人英气凛然。
“邪儿。”
无邪微愣,只见那道利于清冷月华下的身影忽然间冷得让人有些畏惧,见了是她,无邪立马缓和了神色,向那道素色静立的身影走去:“母妃,夜已深了,您为何还未歇息?”
温浅月静静看着站立在自己眼前的黑衣少年,无邪生得唇红齿白,肤色白皙,本是极为俊俏,今日未加掩饰,没了那平日的散漫和吊儿郎当,竟顿时显得锋芒凛冽了不少,她这副打扮,温浅月唇角讥诮,眼神已经冷了下来,是母亲责备子女的严厉:“你要去哪。”
无邪顿了顿,抿着唇不语,温浅月却已是冷笑了一声:“这几年我与你朝夕相处,你的性子我岂能不知?你素日心思缜密,行事又是极为冷静得体之人,今日这身打扮,是要去哪?”
无邪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她有几分能耐,温浅月心中自然有数,此去她倒丝毫不担忧无邪的安危,只是……她这一番乱了阵脚,是为了谁?
“母妃……”无邪不曾想今日竟然会教师父截住,想来是容兮自知劝不住她,竟请了师父来。
“邪儿,纵使秦燕归这一回真的死在了外边,又与你如何?”温浅月缓缓开口,语气冷漠,更多的,竟像是试探。
无邪面色倏然一白,咬了咬唇:“母妃,宣王若出事,对我并无好处。”
“并无好处?”温浅月抬了抬唇,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邪儿,回去,这送信的事,无需你亲自涉险,即使没有你送信,以秦燕归的本事,还不至于如此轻易着了别人的道,你去了,也未必能改变大局。让他们这些姓秦的狗咬狗去吧,与你何干?若有朝一日,他们各自功败垂成,对你才是大有益处。”
“母妃……”
“邪儿。”温浅月忽然沉了脸,眸色瞬间凌厉了起来:“秦家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是危险的,不能觊觎,也不能倾心,你究竟还能确定自己在做些什么吗?你如此乱了自己的阵脚,可是因为秦燕归?!”
不能觊觎,也不能倾心……
无邪心中一颤,未及辩解,温浅月却已无奈地温柔了下来,对无邪,更多的是怜惜慈爱:“邪儿,你若执意要去这一趟,为师也不拦你……”
无邪不愿多耽搁,面色仍有些苍白,就好似心中隐藏的秘密被人窥破了一般,向温浅月告了退便提气掠起,从上方翻出了王府屋宇,她这身份,自然是不能光明正大地从靖王府出去的,教人生疑。
今夜的月色十分惨淡,薄雾遮蔽住了原本就微弱的月光,无邪的身影一掠自上方闪过,温浅月立于原地,抬起头看向无邪消失的方向,面色一片深沉,只怕这孩子这一趟去了,那秦燕归也未必领情……
无邪翻出了王府,又翻出了城墙,悄无声息,几乎未曾京东那城门的士兵,追月早已在外等候,无邪身形一动,直接落在了追月的背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追月一阵兴奋,在这静谧的夜色中,犹如闪电一般,飞快地迸射而出。
因追月的速度太快,一路上,迎面扑来的夜风像刀子一般刮来,无邪却也连眼都不眨,好似毫无痛觉一般,这样严肃凛冽的无邪,就连追月都有些感到陌生了,若不是这气息的确是属于她的,只怕追月要把无邪给丢下马背不可。
无邪一路马不停蹄,好在追月并非浪得虚名,这一天一夜的疾驰,竟已追上了那五千人马八日的行程,无邪虽未见到秦燕归和秦沧以及他们所带的五千燕北军,但平城的地界碑已赫然醒目地矗立于无邪的视野中。
这一路赶来,越靠近平城,气氛便越发诡异起来,几乎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荒山野岭,一片萧索,宛如即将进入的,是一座死城,那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雾气,隐隐地飘散开来,时刻提醒着无邪,一切并不像眼前所见那般风平浪静……
忽然,无邪眼中顿时一敛,锐利寒光顿现,整个人骤然警惕起来。
无邪一向警惕,虽疾驰了一天一夜,疲惫不堪,可感官却仍极其灵敏,仅在这一瞬间,便本能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在思维察觉到不妙之前,身体就已经迅速地从马背上跃起,饶是如此,黑暗中突如其来破风擦出的利箭还是狠狠地在轻尘的脸颊上划过,划出了一条浅浅的血线,伤口上顿时向外渗出了血液……
抹了把自己脸颊的血线,无邪挑了挑眉,果真毫无痛觉一般,丝毫不曾在意,她唇角微抬,反倒泛了一丝冷意……
追月与无邪的配合已是极为默契,冷箭刷过,被追月的尾巴又扫开了一支,然后迅速往前跑去,在半空中又接住了落下的无邪,令她稳稳地入坐在自己背上,继续马不停蹄地向前飞奔,就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未曾受到丝毫影响一般。
无邪的反应已是极快,但这一箭她也才堪堪躲过,无邪心中冷笑,暗箭难防,是谁设下了埋伏,要阻她去路?
或许,她并不是第一个中埋伏的,前方的平城,果然有问题。
秦燕归的心腹无数,欲图与他传递卞京消息的自然不在少数,只怕这些消息一个都不能传入秦燕归的耳中,秦容这厮,看着平日胡搅蛮缠,没想到阴狠毒辣起来,却也有心思缜密的时候。
今日无邪若是随意派一个人来与秦燕归送信,只怕那人也是有去无回。
那利箭不断如下雨一般密集而来,风中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肃杀之息,似乎对于那出其不意的一箭居然没有杀了这疾驰骏马而来的黑色身影而感到有些惊讶,这一身黑衣的少年面部的轮廓在这幽暗的夜色中让人看不太清楚,可恍惚之间,却仿佛能见到那双漆黑的眼睛骤然凝聚的冰冷,冷得没有一丝波动!这是人类的眼睛吗?只需看一眼,便让人感到肝肠寸寸冻寒……
夜风肆虐地撩动那少年有些零乱的发,那双冷傲却沉静从容的眼睛,竟然难得地爬上了一丝丝酝酿在平静幽湖之下的不悦,少年秀气的眉间终于轻轻地拧起,是有些不耐烦了。
四下密集的箭雨顿时消停了些,大概是也知道光凭射杀,是动不了无邪,山道四周,顿时冒出了不少黑影,正是埋伏在这一路的死士,在没有接到任何命令之前,他们是决计不能让任何人通过这里的,霎时间,冷光扫来,风声冷厉,呼啸入耳,无邪双眼一眯,徒手握住了一支直面朝她而来的寒剑,眸光一敛,折断……
看无邪的身形,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没想到出手竟然如此凌厉,这些黑衣人顿时变了脸色,一时摸不透无邪的身份,刀光剑影,发狠了一般袭来,直欲取无邪的脑袋!
就在此时,不知是不是人们的错觉,他们仿佛看到了那少年沉静的面庞上,忽然在嘴角之处,缓缓勾起了一道诡异的弧度,就在这愣神的空档之间,那像厉风一般的清瘦身影忽然从马背上掠了起来,他们睁大了眼睛,似乎是一开始就对这一个清瘦的毛头小子大意了,不曾想,几乎只在瞬间,手中的武器被人折断,然后抹向了自己的脖子,鲜血喷射而出,身形一晃,颓然倒下,一个,两个,三个……
待这血腥味终于浓烈得连掩都掩盖不住,无邪方才停下手来,眼中已溅入了鲜血,一片模糊,面上衣服上也是一片腥臭滚烫,经夜风这么一吹,好像瞬间冷却了一般,凝固了起来……
浴血而归的清瘦身影,加之那张太过淡定从容的小脸,看得追月都惊呆了,它开始有些庆幸起来,这几年自己没有太过和这个小鬼头作对……
她真是,比秦燕归还狠,秦燕归虽冷漠,可他一贯是优雅的,即便是杀了人,那腥臭的血液几乎都不会沾染到他的衣衫上,可这小鬼明显就粗鲁多了,追月有些不乐意让无邪再坐到她背上来,她浑身是血,脏死了,还要连累它乌光发亮的皮毛也要跟着染脏,比起这些,它还是更喜欢跟着秦燕归。
……
距离平城还有几里的地方,燕北军扎了营,按这脚程,大约明日天亮便可入城。
秦沧有些不明白,既然已经过了平城的地界了,三哥为什么忽然又命大家扎营,若是继续前行,今夜不就可以入城了?不是说了平城正在水深火热之中遭叛军围困吗?
但秦燕归却什么也没说,一派闲适,好似这一趟并非发兵平乱,只是寻常游访一般,秦沧好几次想开口询问,可又觉得三哥行事素来有三哥的道理,秦燕归多年不曾过问燕北军之事,秦沧心中总是有疙瘩的,燕北军是秦燕归的心血,谁想建帝却将这支只听命于三哥的精兵交给了他?彼时他不曾抗拒,是因为还有秦川他们在,他得替三哥看好了这燕北军,可如今好不容易三哥在了,他若过问太多,难免有越俎代庖之嫌,这军中,仍以三哥为大,他一刻也未曾将自己看做燕北军之主。
秦沧坐在那,一脸茫然地瞪着神情平静悠然下棋的秦燕归,帐内火光跳动,时明时暗,时不时发出啪啦啪啦的爆破声,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秦燕归终于淡淡地叫了秦沧一声:“老四。”
秦沧一喜,他早已坐不住了,按捺了一晚上,见秦燕归唤他,秦沧立即从位置上蹿了起来,几步凑了上去:“三哥,你要下军令了?”
说实在的,秦燕归这几年不理朝政军务,秦沧颇为怀念秦燕归的军令,见三哥发话了,还当他是要部署明日要如何解围平城之事,不免兴奋了些,却见秦燕归轻轻抬起了唇,大发慈悲地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烛火要烧完了,换一根。”
秦沧一愣,一盆凉水浇下,大失所望,不情不愿地拖着脚步去换那快要烧完老是晃悠的蜡烛了。
就在此时,帐外忽然有将士禀报:“王爷,四爷!”
秦沧皱了皱眉,看了眼秦燕归,见他三哥没反应,秦沧一阵头大,只好硬着头皮威严问道:“说!”
“帐外有人要求见王爷,属下见来人面生,亦不是军中之人,不敢轻易放行,那人只遣了属下带来此物,说是王爷见了,必会见她。”
说着,那名将士便奉上双手,托着一物,秦沧纳闷,走出了帐外,接过了那物件,整个人却顿时变了脸色,掀开帘子直奔秦燕归而去:“三,三哥……”
秦燕归抬起目光扫了眼秦沧拿在手中直发抖的物件,不禁微微蹙眉,站起身来,神色却已是恢复平静,对秦沧道:“让人带她过来。”
秦沧等的就是这句话,那银哨,分明就是三哥送给小无邪的东西,这东西既然出现在这里,莫非那要求见三哥的人会是……小无邪?
秦沧连忙令人将无邪带了过来,也难怪军中的将士会将无邪拦在外面了,待见到了出现在这帐门口的无邪,就连秦沧都愣了一下,一阵浓重的腥臭味扑鼻而来,眼前的小人儿更是满身是血,狼狈不堪,臭烘烘的,丝毫不亚于当年秦沧第一次见到无邪时,把她从贼窝里救出来的那一刻的狼狈。
秦燕归的目光淡如清风,见到无邪这幅模样,在他眼中,嘲讽似乎更甚于惊讶一些。
“小无邪……”回过神来的秦沧连忙将无邪从帐外拉了进来,满面关切:“你怎么浑身是血?是谁欺负你了?我马上让军医过来给你看看,你快将衣衫脱了!岂有此理,究竟是谁把你弄成这样,我定要为你报仇!”
秦沧说着,便真要迈出去让人请军医来,无邪忙拽住了他的袖子,秦沧诧异,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无邪:“小无邪?”
无邪苦笑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清:“这些血不是我的……”
秦沧讶异,这些血若不是小无邪的……那便是别人的,这么说来……
果然,秦沧面上惊讶的神情十分精彩,他与无邪这样亲近,虽然早知无邪聪慧过人,也知她真性情,却不想……无邪竟有这番本事?连他也瞒,这小子,他算是白疼她了,未免也太不厚道了一些……
想到这里,秦沧顿时愣了一下,神情凝重了起来:“小无邪,就你一人来此?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难道是路上遭了埋伏?你果真没有受伤?怪了,谁要埋伏你?难道是遇上了叛军?小无邪……”
无邪一阵哭笑不得,这么多个问题,可教她先回答哪一个好?
“老四,你先出去。”终于,一直没有说话的秦燕归忽然开口了,无邪一愣,下意识地抬起眼去看他,却发觉秦燕归的目光幽深得有些可怕,让人捉摸不透,令看的人都不禁一阵心慌,不知气喜怒。
秦沧愣了愣,这可是三哥今晚的第一道军令,他自然是不能不从的,可他心中十分担忧无邪,她满身是血,自然不可能真的一滴都不是她的自己的,就连他这样久经沙场的人,都难以保证全身而退,更何况小无邪?
可秦燕归发话了,秦沧纵使满腹疑问,也只得暂时先压下,方才三哥的神情,旁人看不出,他却能看出,三哥的心情似乎有些不悦,秦沧对无邪的担忧更甚了,也无法用言语提醒她,只有忧虑地看了她一眼,先行出了帐。
一时间,这帐中便只剩下无邪与秦燕归二人了……
063 长点记性
秦沧出去以后,整个大帐的空气都忽然随之冷凝了下来,秦燕归看着她,神情忽明忽暗,不知是不是那烛火跳蹿的缘故,无邪只觉得,此刻的秦燕归,不似平日那般云淡风轻,他的眼底,极其意外地,竟有如此不加掩饰的不悦情绪在涌动,几乎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抬了唇,可这唇畔的弧度,更多的是凛冽的嘲讽:“跪下。”
轻飘飘地,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燕归待她极为严厉,可这些年来,他从未对她说过这两个字。
无邪怔了怔,然后皱眉,这几年她虽蹿高得极快,可到了秦燕归面前,却仍显得那么渺小,他垂下眼帘,见到的正是无邪埋在他胸前的头顶,有些桀骜,有些犹豫,秦燕归忽然笑了,这一瞬的笑意,是冷的:“很好。”
很好……
分明是如此轻飘飘的两个字,可却听得人心底一颤,就连呼吸都要停滞了一般,周身骤然降温,这明明是夏夜。
他似乎连看也不再看她一眼,拂袖自无邪身旁经过,要丢下她走出这帐子,忽然身后传来扑通一声,是无邪的膝盖直直地磕在了地上的声音,但她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些,紧抿着唇,浑身是血,狼狈不堪,但骨子里的傲气却丝毫不减。
秦燕归的脚步终是顿住了,就在离那帐帘一步之隔,他没有看她,但这沐浴着冰冷空气的高大身影,却仿佛瞬间离得自己更远了一些,触之不及。
无邪哑着嗓音,他知道秦燕归此刻不语,是等着她说些什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无邪跪得笔直,背脊直挺着,满面血污,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唯独那双清明的眼睛,闪过一丝苦笑,如今她自知已无需再说些什么了,她想说的话,恐怕秦燕归早已心中有数,否则今夜分明就已抵达平城之外,秦燕归又何须多此一举地令军士在此扎营?
那她又是为什么慌了神,乱了阵脚,甚至因为有人设埋伏拦住了她的去路,令她发了怒,从未真正动过手的她,忽然如恶鬼附身了一般,大开杀戮?那腥臭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溅到她的眼睛里,她都不觉得杀戮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因为他们挡住了自己的路。
可她又是为什么,会冲昏了头脑?容兮不赞成她亲自涉险,就连师父也说,凭秦燕归的手段,不可能坐以待毙,分明只需冷静思考,她也该知道,凭秦燕归的心胸城府,又怎么会看不透秦容的那些手段伎俩?
她在进入营帐看到他和秦沧的一瞬,就已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那一天一夜不曾合眼的时候都不曾感受到的疲倦,方才因为这一瞬神经的松弛而如海水一般席卷而来,她甚至是到了秦燕归的面前,才惊觉自己什么时候竟染上了一身腥血臭味的,连头发都被凝固的血液凝成了块,身上有没有伤她也不知道,都疲倦得有些麻木了。
秦燕归令她跪,连她自己都不觉得跪得冤枉,秦燕归是什么性子,那日徒手接骨都不曾皱一下眉头,杀伐决断照样云淡风轻的人,他怎会轻易动怒,即便是这些年他待她的教导极为严苛,也不曾在他的眼中看到半分不悦的情绪。
她以为此番自己的一阵沉默,以秦燕归那淡薄冷漠的性子,定会就此拂袖离去,但令无邪有些意外地是,她的沉默,竟破天荒地换来了秦燕归的一声轻笑,那极尽嘲讽的笑意,伴随着一声连无邪都不曾听过的轻叹。
无邪的背脊僵了僵,挺得更直。
秦燕归走到无邪面前,没有唤她起身,也没有怜悯她的一身狼狈,他微微低下身子,那淡淡的檀香便忽然凑近了,惊得无邪一愣,几乎忘了呼吸,下一秒,她便见到自己满面地污血染脏了秦燕归洁白得不染一丝纤尘的绣袍,他似乎丝毫并未对此上心,那柔软的绣袍轻轻擦拭着无邪的面颊,似乎要将她面上的血污擦尽,无邪惊愕地抬起头看他,只看到这令天地都失色的俊容之上,再无太多的表情,只静静地,心无旁骛地做着一件仿佛多么需要耗费心神的事情。
她的双目看着他,他的目光却没有与她的眼睛对上,只认真地凝着他的袖袍所擦拭到的,她面上的血污处,待无邪回过神来,心中忽然跳得有些难受了,面颊上的那柔软的触感便早已抽离,他直起了身子,低下头来看她:“现在你说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以让自己到现在仍旧如此天真……无邪?”
或许他开口的话原本是“天真愚蠢”四字,却在末了忽然似嘲非嘲地勾起了唇畔,玩味般念出了她的名字,就像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无邪面颊绯红,上下唇轻轻一碰,然后颓然放弃了,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上来。
莫说秦燕归今日罚她跪下了,就是秦燕归罚得她再狠一些,她也丝毫不觉得冤枉了她,平城叛乱的借口便是她,且不说今日她往这是非之地钻的后果意味着什么,若京中有人有心对靖王府不利,随时可以为她布下天罗地网,令她一败涂地,谋反叛乱,自古只在上位者的一句话罢了。只说今日她令自己身陷囫囵,随时可能令叛军对她生出企图,掠夺她囚禁她利用她,便已是给秦燕归带来了不少麻烦。
“我……”无邪张了张嘴,那答案,真的不知道吗?她咬着唇,说不出话来,她一贯冷静,自然知道自己此番行为实在不妥,太过愚蠢,可待她清醒过来时,人便已在这了,她百口莫辩,关心则乱,在秦燕归眼里,定然只是一个笑话。
这种东西,是愚蠢的人才会有的,秦燕归却总是那么缜密从容掌控着全局,他太理智了,自然不可能为任何私情牵绊,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关心则乱。比理智,她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他教了她这么多年,她非但没有学会,反将自己原有的理智,全都丢了。
“你什么?”他仿若一只优雅的狮子,步步紧逼,要将她逼到垂死挣扎的角落不可。
无邪垂于身旁的双拳捏紧,眼底波澜翻腾,惊涛骇浪,却也在这一瞬平息了下来,清澈见底,平静无波:“我并非冲昏了头脑,不计后果,我知追月的实力,今夜便可返回,彻夜不眠,明日便可回府,必不教人发觉。只是平城既已是陷阱,城中早已无守军相应,伍千人马如何能平叛?你又为何不暂作撤回,请皇兄八百里加急,赐你兵符,从左右借军。”
“必不教人发觉?”秦燕归嘲弄着重复了一句无邪的话,讽得无邪面颊愧红,他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侧过了身去,无邪微愣,怔怔地凝着他的侧脸,他的嘴角似有若无地勾着一道戏谑讽刺的弧度,可那双似笑非笑地幽眸,却深沉如暗夜、冰冷如寒冬,整个人也仿佛瞬间笼罩在了一层极致的寒意之下,令人胆战心惊。
“无邪,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分明是在问她,可却又像在问自己,无邪顿了顿,看着他那冷漠却带着笑意的神情,那是种危险的惑意,就如有毒的罂粟,可却生在寒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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