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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捕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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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基本都被撕碎,只剩大块布片压在身下,没有什么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尸斑明显,上肢的尸僵微微有缓解的迹象,但尚未出现尸绿。
  “颈部有明显掐痕,面部淤血发绀,大概率是窒息,死口、唇、颈部有大量血迹,暂时没看见大的伤口,需要稍后彻底破坏下颌尸僵仔细检查。下体重度撕裂伤,身体有多处咬痕、掐痕和击打痕迹,生前遭受过严重虐待。”晏骄示意阿苗记录下来,“死亡时间应该在那对夫妇之后。”
  阿苗顿了下,眼睛缓缓睁大,“师父的意思是,凶手当着那对夫妇的尸体奸杀他们的女儿?”
  晏骄刚一点头,身后便响起几声咒骂。
  许倩的眼里仿佛随时都能喷出火来,在旁边咬牙切齿道:“回头捉住了,我必要先捅他两刀!”
  晏骄毫不怀疑这姑娘真干得出来,不过当下也不好劝解,毕竟自己也很想这么做,于是便转头朝两个随身侍卫中相对较沉稳的那个抬了抬下巴,意思是回头让他拦着点儿。
  同样阴沉着脸的小八瞅了许倩一眼,点头表示明白。
  晏骄却指了指自己,“八爷,还有一个。”
  说实话,她现在的肺已经快要气炸了。
  小八:“……行吧。”
  毕竟这位顶头上司可是有着“鸳鸯双锅女仵作”名号的暴烈人物啊。
  “师父,死亡原因比较明显了,还用解剖吗?”阿苗有些不忍心。
  这姑娘生前已经够苦了。
  “要。”晏骄毫不迟疑的点头,将白布重新盖起来,示意衙役抬走,“她身上的伤痕太多太乱,很可能隐藏着线索,而且弄清楚成因对确定凶手和犯罪过程非常关键。”
  “大人,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侍卫忽然出声道。


第3章 
  晏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青石砖缝内还真有点碎屑。
  “六爷眼睛利的很嘛!”晏骄大力夸赞道,那年轻侍卫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轻松的神色。
  多发现一点证据,抓到凶手的可能性就更高一点。
  那些成分不明的碎屑只有米粒大小,是淡淡的青色,跟青石砖的颜色极其接近,她这么跪下来都要眯着眼睛看,真的很难想象刚才小六是怎么发现的。
  晏骄一伸手,小六就麻利的从怀里抽出一张油纸递上。
  鸽子、密函、袖箭、响箭,现在又是油纸,许倩的视线下意识在他身上打转,似乎很想搞明白相识三年来的未解之谜:这人整天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底藏哪儿了。
  晏骄将油纸卷成一个筒,小心的将那些碎屑从砖缝里刮了出来,然后托在纸上对着阳光细细分辨。
  “这是,玉屑?不知是个什么来历。”
  包括她在内的众人对珠宝玉器都不怎么精通,略一迟疑,便齐齐看向许倩。
  谁知唯一的希望之星脸一红,小声道:“其实我也不大懂这些。”
  她家算是兄长立战功之后才真正发迹起来的,底蕴并不深厚,一家人也并不如何骄奢淫逸,故而对玉器还真没多少研究。
  晏骄秒懂:
  她带领团队的俨然是贫下中农组合,勤劳勇敢吃苦耐劳,爱国爱民当属吾辈楷模,但是一旦碰到风花雪月的东西就集体完蛋。
  “费大人!”于是晏捕头立刻毫不犹豫的寻求外援,“麻烦你看下这个。”
  费涛闻声从后院跑出来,就这么几步路竟然还微微有点气喘。
  小六忍不住打趣道:“费大人这么年青,这身子骨可得练练呐。”
  费涛心道,自己虽文弱,可在平时岂会如此狼狈!都是方才吐的狠了。但若真要解释起来,又有些丢脸……他面上做烧,有苦叫不出,忙拱手作揖以求放过,然后便接过油纸看了一回。
  “寻常青玉,”果然是百年之家出来的富贵公子,只一眼就给出答案,“不是什么名贵东西。”
  在他看来,这料子实在太差了,称它为“玉”都有些玷污了这个字。
  “这种玉料一般会用来做什么?什么人会用的比较多?”晏骄追问道。
  费涛随口道:“这就难说了,单看玉料大小,若是大的,摆件、屏风皆可;若是边角料,饰物、坠子等也是常有的。至于用的人么,约莫不算太富裕,且无甚品鉴能力可言。晏大人从哪里发现的?”
  一群人集体觉得胸口中了一刀,突然觉得出身高的人好讨厌哦……
  同样不懂品鉴的晏骄用脚尖点了点地面,然后视线在死者和那一点之间不断来回,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要抓住什么线索了。
  “凶手遗漏?近来天暖,百姓们也爱在庭院中乘凉嬉闹,会不会是王有为一家哪天在桌边闲话时不小心打碎了玉坠之类,没打扫干净碎屑?”费涛试探着说。
  这种情况确实很常见嘛,谁家里隔三差五不碎个瓷器、玉器的?
  “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晏骄点头,“可我总觉得太过巧合了些。”
  王家家境只勉强算殷实,从庭院和室内陈设来看也知其朴素风格,三名死者的衣服更全都是棉麻,这样的人家会在日常生活中佩戴玉饰吗?
  若说是隆重的日子,距离最近的清明也有将近半月了,北方尘土大,中间又陆续下过几场雨,若果然是之前碎的,即便因为夹在缝隙中没被清理走,又怎么会这样干净?
  费涛跟着琢磨一回,也觉得有道理。
  晏骄默然想了片刻,又问费涛,“屋子里勘察的如何了?”
  “被翻得乱七八糟,”费涛皱眉道,神色间有些厌恶,“有鞋印也有血迹,不过暂时还看不出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来。对了,”说着,他忙从袖中掏出来一个油纸包,“刚才有衙役从厨房的柴堆枝丫上发现了一点布条,看颜色和材质并非三名死者所穿,倒有些像年轻男子们的喜好。”
  晏骄用指头挑起那块半个小指大小的碎布条,放在指尖捻了捻,终于可以非常肯定的道:“是绸缎!”
  她自己认出来了,是绸缎!
  费涛的表情有一瞬间茫然,显然完全搞不懂她的兴奋点在哪里,就这么直挺挺站着等了会儿,确认对方没有进一步推断的意思后,这才补充说:“是比较粗劣的绸缎,用来织造这种料子的蚕丝比较粗,手感不够柔软,光泽也差,所以不大能卖的上价格去。”
  小六嘴贱,当即插话道:“所以用的人约莫不算太富裕,且无甚品鉴能力可言?”
  费涛本能点头。
  现场突然沉默起来。
  费涛眨了眨眼,“大人?”
  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但就是不知道哪儿错了……
  晏骄挺认真的道:“据我所知,江南费家乃百年诗书大族。”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儿,竟对商贾价格一事如此熟悉?要知道律法有云,官不与民争利,刑部官员对这一点真的很敏感了。
  费涛迅速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当即笑道:“实不相瞒,下官有个表兄偏不爱读书,乱七八糟贩卖过布料、香料等等诸多玩意儿,被人坑过许多次,下官儿时时常去找他玩,见过几回,倒也能说出几句。”
  晏骄哦了声,又言归正传道:“我观费大人神色从容,想必已经有眉目了。”
  费涛微微一笑,拱手道:“不敢说十分,倒也有六七分了。”
  “这种料子多在广印府一带,外地少见,若能查明这几日王家是否有南边的人过来,即便不是真凶怕也难逃干系。”
  广印府晏骄还是很有印象的,当年正是东南的广印府、中部云汇府接连发生灭门大案,他们这群人还立功了哩!
  这个年代远不似后世交通便捷、物流发达,除非名闻天下的佳品,否则很少会有东西流通各地。一般但凡能确定东西来历的,往往结果八九不离十,官府的人就特别喜欢顺着物证查疑犯来历。
  现场已经搜查的差不多了,倒也算颇有收获,眼见日头渐中,衙役们先吐后累,也是满面疲色。晏骄和费涛商议了一回,决定先封锁现场,带人回衙门开个会,交流一下各自的发现和看法。
  之前牵马的健壮侍卫宋亮不等吩咐就又打了一桶被晒得温热的水来,晏骄和阿苗都用特制的药皂洗过手脸,换过衣裳。
  这不算什么,等回头还有的熬呢:验尸的气味自然不必说,仵作们出来后都要燃起药包熏一刻钟,杀菌祛味儿,再洗澡、换衣服,不然根本没法儿往人堆里扎。
  众人正收拾时,外出负责询问村民的一个捕头就带着一对母子回来了,“大人,这妇人信誓旦旦的说她知道昨日雨停时间。”
  晏骄和费涛的精神都为之一振,下意识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喜,“让她进来。”
  来的是个穿着青布衣裳的女人,约莫三十岁上下年纪,但打扮的十分老成,手里还牵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
  她进门之后二话不说冲着费涛就跪下去了,小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懵懵懂懂站在原地,直勾勾的傻看。谁知下一刻他就被那妇人一把按着后脑勺,一把打在膝弯,噗通磕在地上,按着头一连三下砰砰作响,听的人后槽牙直疼。
  费涛十分尴尬,忙侧身避开,出声提醒道:“这位是刑部的晏大人,你们该拜她才是。”
  说话时,他本能的留神观察了晏骄的神色,却见对方似有感应的看过来,微笑摇头,浑不在意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
  官场最讲究资历尊卑,对方比自己的官衔高一品两级,可来人却只拜自己,将她视若无物,若遇上心胸狭隘之辈,便是当场恼羞成怒也是有的。
  那妇人闻声抬头,顺着费涛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映入眼帘的却是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美貌女子时,不由惊讶,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似她这种只在内宅忙碌的妇人,却哪里知道外头时政?琢磨着左右都是男人的天下,所以进门之后,只管找个穿官袍的大老爷模样的男人跪倒就拜,这么多年下来总归是没错的。
  谁知,今天偏偏就错了。
  这可如何是好?
  晏骄自己倒不在意这些,只是出声问道:“昨夜雨停时,大家应该都在睡觉,你怎能如此肯定?”
  那妇人又亡羊补牢似的朝她磕了个头,一把拉过自己的儿子陪笑道:“这位姑娘,啊,不是,这位大人,民妇这个孽子每日都是耍不够,前儿非要闹着去外头玩水,疯了大半日还嫌不够,衣裳都湿透了,晚间死活被民妇拉着进来,谁知又干在床上挺尸不困。民妇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这小子给摇晃醒了,大声喊着什么雨停了,要出去玩之类的混账话。民妇气得够呛,抬手就拍了他两巴掌,那时候正好梆子还响了呢,民妇听得真真儿的,的确是四更过半。”
  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说起话来也有些颠三倒四,张口一大通废话,众人耐着性子听到最后才找到关键点。
  四更过半就是早上两点左右,符合之前推测的结果。
  晏骄大喜,又弯下腰问那孩童:“你确定是雨一停就叫了你娘吗?”
  那孩子怯怯地瞅了她一眼,被娘拧了一把之后才咧着嘴点头,委委屈屈的说:“我偷偷戳破了窗户纸看的,分明是娘说话不算数,说好了雨停就让我玩的。”
  “你这混账小子,竟然弄坏了窗纸!”那妇人又羞又气,才要抬手就打,又被喝住。
  “瞧瞧,孩子虽小,但也不是能随便糊弄的,这事儿你这个当娘的也有责任,不该胡乱许诺。”晏骄失笑,又忍俊不禁的对那孩子道:“你娘也是为了你好,白日里自然能叫你去玩,可夜里到底危险,大人都不敢四处跑呢,莫要胡闹。”
  说完朝小八抬了抬下巴。
  对方闻弦知意,拿了一粒碎银子给那妇人,又顺手拍了拍那小子的脑袋:“好小子,你也算立功了。等你娘补完窗户,剩下的叫她给你买糖吃。”
  窗户纸都是一大张的,一旦一个地方破了,整张也就废了,若是讲究些的就要全换。纸类本就价高,换窗纸对寻常百姓人家算额外一笔大开销了,也不怪这妇人着急。
  那妇人受宠若惊的接了,粗粗一掂量便惊喜交加:这怕不能有大半两银子呢!
  莫说一个窗子,就是把家里的门窗纸全换一遍也尽够了。
  想到这里,她连连推辞,十分不好意思,“都是这不争气的小子弄破的,没得再叫大人破费。”
  说着,又抬手打了儿子几下。
  “他又没做错什么,你莫要总打他。”晏骄好气又好笑,上前劝道。
  那妇人尴尬的收了手,显然压根儿没把一开始晏骄劝说的话放在心上,喃喃道:“这样不爱惜财物,难道不是错的?”
  晏骄无奈,倒也不好这样草草收尾,便耐着性子问道:“我且问你,他平日可曾肆意胡乱打砸、损毁财物?”
  妇人一怔,摇头,“那倒不曾。”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个儿子虽然调皮了些,贪玩了些,但平时还是很懂事的,经常帮忙做些家务。
  晏骄点点头,又问那小孩儿,“那你为何要戳破窗纸?”
  小孩儿见母亲都怕这个美貌姐姐,当即壮起胆子,大声道:“娘说雨停了就叫我出去玩,可偏又不许我出门,也不让开窗看,我隔着窗纸哪里瞧得见?又怎么知道是屋檐滴水还是怎的?只好戳破……”
  那妇人哑然,显然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多想法。
  后面站着的费涛饶有趣味的看着晏骄的举动,频频点头,面露赞许之色,待听了这孩童言语,倒也有几分诧异。
  “此事你许诺在前,毁诺在后,他小小年纪却知道遵守承诺,确定雨停之前不敢贸然出门,只好想出这个法子来变通。”晏骄正色道,“孩子再小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哪里好不分青红皂白就以父母之尊强压?我观他思维敏捷,颇有恒心,倒是个可造之材,可曾送去学堂读书?”
  那妇人被公然指责错怪了儿子,难免有些羞臊,可略略一琢磨,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莫说自己,寻常人家谁不是这般?都忙着挣钱过日子,却哪里真把孩子的想法当回事?拉扯着养活大,冻不死饿不死就完了!
  如今听这位大人夸奖儿子,复又欢喜起来,忙道:“家中倒也不缺束脩那几口嚼用,他爹去年已看好了,预备秋收后就送去呢。”
  晏骄点头,就听费涛也笑着叫人赏了一套文房四宝,道:“如此甚好,若他来日果然皇榜登科,也好为国效力,才不枉我大禄男儿本色。晏大人给的就收下吧,莫要再推辞了。”
  那妇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来这一趟竟还有这般际遇,喜得一张脸都涨红了,又叫儿子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的去了。
  费涛倒背着手,看着那对母子远去的背影,略回想了下,又忍不住发笑。
  “乡野草民,也没个体统规矩,叫大人见笑,也叫您破费了。”
  “无妨,”晏骄摆摆手,“乡民淳朴,打起交道来倒也有趣。”
  看着方才的小男孩儿,她也想起自家胖儿子来了。
  这回出门虽然近,但时间紧任务重,案子不完是不能家去的,也不知那小胖子一连数日不见自己会不会哭闹……
  谁知费涛倒像是看出她的想法来似的,“听说晏大人与公爷的麟儿也已一岁多了,下官倒是无缘相贺。”
  这对夫妻当初成亲时便轰动全城,圣人亲自主婚;后来眼前的晏捕头有孕,太后亲自指了宫中有经验的嬷嬷出来帮忙,娃娃一落地就被破格封了郡王,当真是皇子龙孙都未必能有的待遇。
  洗三当日,圣人、太后、皇后亲至,亲赐平安锁,堪称无上荣宠……
  “这回认识了,以后还怕不能见么?”晏骄笑道,“费大人也是有儿女的人了吧?”
  这话正戳到费涛痒处,当即谦虚一笑,“两儿一女,倒也不敢再奢求。”
  晏骄:“……”
  自家千倾地上一根独苗,人家开花结果一个不落!
  良久,她才拱手抱拳,发自肺腑的感慨道:“厉害厉害。”
  费涛也跟着回礼,“好说好说。”
  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两个头一天见面的人关系瞬间被拉近许多,行事也不似原先那般拘谨。


第4章 
  众人简单的吃了午饭,约定各自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开会。
  结果晏骄才模模糊糊睡了不到两刻钟,许倩就在外面敲门了。
  “大人,那报案人刘旻醒了!”
  “来了!”现在的晏骄就好像灵魂和躯壳分离的两半,分明头脑昏沉尚未清醒,但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弹坐起来,然后咚的一声,干脆利落的撞上木架床的横梁。
  稍后费涛再次见到匆匆赶来的晏骄时,便诧异的发现对方脑门儿上凭空多了一个红印子,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花纹还有点眼熟呢……
  然而晏大人的神色太过坦然,目光太过正直,以至于费涛都不好意思往别的方面想,好像只是隐约有这么点念头就已经过于不敬了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花纹到底在哪儿看见过来着?
  清醒后的刘旻悲痛不能自已,浑身瘫软,是被衙役抬过来的。
  原本年轻清秀的小伙子眼睛肿了,衣裳皱了,发髻乱了,身前一大块衣襟都湿透了,可此刻还是止不住的落泪。
  午后的日头余威犹在,晒得外面暖烘烘的。空气中的水分被慢慢蒸发,变得灼热而干燥,可他一颗心却如坠冰窟,一刻不停的往外冒寒气。
  他浑身发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大红色的细长布包,哽咽道:“……本想将我娘留下的信物给她,再择吉日上门提亲的……”
  说到这里,他再次泪崩于前,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经过附近百姓证实,刘旻确实与死者青雀相熟。因为两个孩子都长得好又知书达理,两边家长都挺满意的,已经在商量着定亲了。
  晏骄闻言唏嘘不已,只觉安慰的言语是如此苍白无力,“死者已矣,节哀顺变,如今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捉拿真凶,好叫他们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刘旻狠狠哭了一回,用袖子胡乱抹了抹眼泪,也顾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努力回想了一回才道:“我最后一次见青雀是三天前,当时她似乎跟人生气了,我问过后才得知她家有位不速之客。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品行不大好,说了些不大中听的话,具体是什么她没细说,我也就没问。”
  “亲戚?”费涛追问道,“是住在王家么?”
  刘旻摇头,“好像是住在客栈,但一连好几天大清早就来,天黑才走,闹得二老也颇有怨言,撵也不是,留也不是。”
  费涛与晏骄飞快的交换了个眼神,都本能的觉得这位不速之客十分可疑,“你可见过他?知道是哪里人士,做什么的,住在哪家客栈么?”
  “这个我实在不知……”刘旻声音沙哑道。
  青雀一家的惨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不过说了这么会儿话就已经有些撑不住,两眼放空,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只是失魂落魄的攥着红布包,两只红彤彤的眼眶里又慢慢蓄了泪。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费涛便打发人将刘旻好生送回去。
  刘旻的出现好像在焦灼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轰然炸裂,本就沉重的气氛猛地下压,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无形中好像有条鞭子在疯狂抽打,浑身打着激灵的疼,督促着他们尽快破案。
  原本还没休息好的众人也没了睡意,索性提前开会。
  被害人一家素来与人为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经济状况也不过中等,初步走访后基本可以排除图财、报复、情杀等常见可能。而且因为案发时正值深夜,附近百姓都说没有听见异常响动,无法提供更多有效线索。
  通过截止目前为止掌握的信息,可以粗略勾勒出大概的嫌疑人概况如下:
  性情残暴,身体强壮,能够独立完成两次短距离抛尸。
  穿约合八寸四分的鞋子,换算成后世鞋码是不到42码,对一个成年男人而言可能偏小,但特征更鲜明,也更加贴合凶手是南方人的推测。
  经济条件一般却颇好讲究,穿低档绸缎衣裳,可能佩戴青玉饰品,应与受害人一家很熟悉,前几日前来做客的远房亲戚有重大作案嫌疑。
  费涛对晏骄说:“大人,依下官愚见,应立即对随云县内外诸多客栈进行盘查。”
  谁知道那畜生会不会杀红了眼?如今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一天多,万一再犯下案子就不妙了。
  话音刚落,一个捕头便愁道:“可是大人,咱们随云县大小不说,光是在册的正经酒楼、客栈就过百,若再算上可容人的青楼楚馆并戏院等地,那就更多了。咱们对凶手的姓名长相一无所知,说句不中听的,恐怕就是他从兄弟们眼前大大方方走过去也认不出来啊。”
  随云县虽只是个县城,但到底位于天子脚下,每日都有国内外的客商、官员及其随从往来,车马川流不息,繁华程度和人流量甚至超过许多其他地方的州府。
  想在这种情况下找个信息残缺的人,确实难度不小。
  费涛正要说话,却见一个衙役风尘仆仆的回来,气喘吁吁的回禀道:“大人,人证到了!”
  因王有为的浑家身子不好,素来喜静,家里又有个尚未出阁的女儿,外人唯恐冲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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