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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后很闲[金榜]-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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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必又是段氏使了什么坏招,硬是从裴氏那里将簪子或骗或抢地弄了去。
  赵嫣容眼睛微眯了眯说:“那可是外祖母留给您的,我怎么记得您当年说,这簪子要留给婉容妹妹当嫁妆?”
  裴氏垂着头,轻声说:“婉容才七岁,哪里用得着备嫁妆?”
  “那也是外祖母的东西,怎么能送给段氏的女儿?”赵嫣容刚刚还笑着的脸陡然就抹下来,阴沉沉的。
  “清容也是娘娘的妹妹,给谁不是一样?”裴氏这话就越说越低,“是你父亲开的口,指明了要那根簪子给清容,我,我能说什么。”
  裴氏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说明她对这事也是极为不满的。
  那簪子贵不贵重的不是紧要的事,那是她的嫁妆,是她母亲为她备下的,丈夫却一句话,便逼着她要将这样宝贵的东西送给妾室的庶女,裴氏就算性情再温柔和软,也会觉得十分不快。
  “那是母亲的嫁妆,要怎么处置只有母亲能决定。父亲那样说,你就给了?”赵嫣容眉峰微挑,“外祖母若在世,一定会伤心难过。”
  裴氏抬起头,眼圈都红了:“不给又能怎样?你父亲直接拔了簪子拿出去……我……”
  赵嫣容定定地看着她半晌,看得裴氏又羞又愧地垂下头去,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母亲,明儿我让人去将婉容接进宫,你们两个在昭阳殿多住些日子吧。”
  “这怎么使得?”裴氏连忙起身连连摇手,“臣妇今日留在宫里已是不妥,再将婉容一起接进来住着,只怕外头人要说闲话。”
  “本宫都不怕,母亲您怕什么?”赵嫣容笑着说,“有闲话,要烦恼的也是父亲和皇上,跟咱们没关系。”                    
  

☆、包子和渣子

  10 包子和渣子
  果然,到了傍晚时分,去接赵婉容的宫人回报,说是赵大人跟着车子一道过来了,要求面见皇后。
  都这时辰了,外臣求见总归不妥,所以赵嫣容理所应当回绝了父亲的请求,只将妹妹接进来,与裴氏见面。
  赵婉容虽然只有七岁,但身高腿长,五官秀丽中带着英气,长相半点不随赵逢春,却是七八分像裴家人。她到底是个孩子,初入宫时的紧张和不安,在见到亲娘的时候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拉着裴氏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她自小与赵嫣容不大亲近,而且现在这位长姐又成了一国之母,身份高贵,她更加不敢近前。倒是赵嫣容挺喜欢她,觉得这孩子又知礼又活泼,身上没有半点熊孩子气,很是招人喜欢。
  “娘娘,母亲今天真要住在这儿不回家吗?”大概是觉得这位皇后姐姐挺温柔和气,赵婉容也不再像刚刚那样拘谨,紧绷着的小脸上也露出明快的笑容来。
  “是啊,不止母亲,姐姐还想留你在这儿多住几日,婉容可愿意?”赵嫣容笑眯眯地递了个酥果子给她,“姐姐带你在宫里好好玩玩。”
  婉容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但还是看了看裴氏摇了摇头:“多谢娘娘美意,婉容虽然不知道宫里的规矩,但也知道内外有别,不敢多留。”她想了想,看着赵嫣容的脸色,突然又说:“其实,我有些想舅舅了,不知道出宫后能不能跟母亲去舅舅家里住上几日。”
  裴氏面上一紧,忙低声喝道:“胡说什么呢,咱们出宫自然是要回家里去。”
  赵嫣容眉头一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还好还好,裴氏虽然软弱,但她养的这个女儿倒没随了她的性子。
  到了夜里,赵嫣容打发了裴氏自去睡,便拉了婉容同榻而眠。
  姐妹两个闲话说了大半夜,木兰催了几回才睡下。
  婉容固然觉得这个皇后长姐变了很多,且原来一颗冷心总算知道贴回母亲身上了。而赵嫣容,也将她离开赵府后这三个多月时间里,府里发生过的一些重要的事摸了个透清。
  原本裴氏在家里就被架空了,赵嫣容打小是被祖母赵老夫人带大的,本来就跟她不亲,就算进宫当了娘娘,裴氏在家里的处境也没什么大变化。要风光,都是赵家的风光。可是因赵嫣容在大婚之夜的神来一笔,得罪了太后,惹恼了皇帝,赵家出了皇后的喜悦就变成了一家子沉重的负担。
  于是裴氏又被婆婆天天骂着,说赵嫣容会犯糊涂那都是被裴家人带坏了的。
  最后一点管家的权,到底也由婆婆作主,落到了段姨娘手里。
  因宫里出了厌胜而被软禁在昭阳殿后,赵老夫人更是直接逼着裴氏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说是要交给赵逢春在外走动,好寻最好的大夫给娘娘治病。
  “如今我们被挤到个小院子里,连伺候的人也减了一半,母亲给我的不少好东西,都被那几个人抢走分了。”一提起这事,赵婉容就气不打一处来,“那都是母亲的陪嫁,姓裴不姓赵,她们几个有什么资格来抢来夺?母亲偏又软弱,但凡我出头跟她们争几句,也总敌不过她自己主动将身段放软,最后还是让人得逞。”
  陪嫁是娘家给出嫁的女儿傍身之物,并不归夫家。
  若是被人知道赵家打劫媳妇的嫁妆,可是会变成京城里的头等笑谈的。
  “也就是母亲爱脸面,但凡这种事肯对舅舅家说上一二,舅舅也就不可能看着咱们娘儿俩这样被人欺负。”所以婉容才想着要去舅舅家里住,所以裴氏才会慌忙拦着,她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这几个月受的欺负也着实太多,她怕赵婉容去跟裴宜哭诉,将她多年精心维持的好脸面给撕开。
  赵嫣容想了想,便笑了起来:“这点子小事何用劳动舅舅,母亲立不起来,不是还有你吗?我进了宫里,你就是赵家最贵重的女儿,只要你自己立得起来,便用不着怕那几个女人。便是在祖母面前,你只要依着规矩,她便也拿你没办法。”
  婉容想了想,眼睛亮了起来。
  “什么是规矩?母亲是正妻,她是妾室,你是嫡女,她们是庶出,主仆之份放着,嫡庶之别在那儿,她们但凡想越了本份,逾了规矩,你就不用留脸面,狠狠地收拾。”赵嫣容眉目舒展着,很是惬意,“只牢牢记着你身后站着我,站着舅舅,站着冠军侯裴家。就连父亲,他也不敢得罪裴家!”
  赵婉容在心里默默念了数遍,心里已拿定了主意。
  “不过舅舅家还是要去,话也无需说太白,舅舅是个聪明人,你们在赵府里过什么样的日子他也不可能听不到半点动静。不过母亲是裴氏的出嫁女,有些事,若母亲不提,他便不好越过去为你们做主。总还是要过日子的,就算要出头,舅舅也得有能出头的由头才能发作。”赵嫣容闭着眼睛慢悠悠地说,“祖母年纪大了,以为这样是向着段姨娘,却不知道她这样偏心,只会让段氏死得更早。你瞧着吧,只要你们去了冠军侯府,父亲定然坐不住的,还是要求着你们回去。只要他来求,条件便都掌在你的手里。只是这度还是要掌着些,父亲好面子,适当留些脸面,留些余地,将来他也就不至于为了个姨娘跟你们母女拼命。”
  赵婉容想像了一下父亲亲自带人来接她们娘儿俩回家的样子,不觉兴奋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没个消停。
  赵嫣容抬手摸了摸妹妹茸茸的发心,无声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赵逢春还没来得及进宫,皇帝却是早早儿来了。
  彼时,赵嫣容正与裴氏和婉容一起吃饭,皇帝也没让人通传,就带着德宝走进内殿,就看见皇后素衣单髻坐在八仙案几后头,不知在说什么,眉眼弯弯,笑得正开心。
  虽非锦衣华服,亦无脂光粉艳,却是有让人有如三伏天吃了冰碗一样的熨贴顺畅感。
  大大小小的三个女人,就这样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气氛极为和谐温暖,让李睿的心情也不由放松了许多。
  “在说什么?这样高兴。”德宝将他的披风取下来,李睿大步走了过去。
  还在说笑的母女三人俱是一惊,连忙起身行跪拜礼。
  李睿虚扶了扶,让她们都起来说话。
  皇帝这一来,她们早饭自然也不能再吃下去。嫣容让人将桌子收拾干净,又给李睿送了杯新茶,才笑着说:“皇上今儿怎么来这么早?”
  是啊,您怎么会有空闲功夫跑到这儿来了?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哪个妃子床上歪着呢吗?
  裴氏在赵家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赵嫣容为了陪继母吃饭,所以也特地起早了些。还好起早了,若不然,这时候就要被皇帝堵在床上了。
  赵嫣容也搞不清楚皇帝这是想做什么?难道是想来跟她一起吃个早饭联络一下感情?
  “皇上用过膳了吗?”将李睿手里的茶盏接过去,赵嫣容问站在皇帝身后的德宝公公。
  “回娘娘,皇上已经用过膳了。”德宝太监是跟着李睿一起长大的,虽然只有二十多岁,却十分的干练稳重,也是最了解皇帝心思的。虽只跟着皇帝来了昭阳殿两回,但皇帝看皇后的那种眼神,已经让他感觉到了跟以前大大的不同。此时皇后再问话,他自然是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又加了十二分的恭敬。
  “今日没有早朝,朕醒得早,也就是随处走走。”年轻的皇帝端着架子,微扬着下巴,一副装逼帝派头,“正好走到昭阳殿附近,所以过来瞧瞧皇后,今天身子觉得如何?可好些了没有?”
  皇帝穿着一身天青色暗绣金云纹常服,头上只用两根玉簪绾了髻,很是闲适的模样。瞧他这打扮,昨天应该没有找妃嫔侍寝。
  从皇帝的寝宫到昭阳殿也不近,他要起多早才能随意地逛到昭阳殿附近来啊。
  赵嫣容笑着,脸上带着几分腼腆:“昨儿妾身的母亲进宫来,妾想着也有多日未见她与妹妹,所以让她们在昭阳殿存了一宿,倒是妾失礼,忘了跟皇上说一声。”
  裴氏是裴宜的嫡亲姐姐,便是看在裴宜的面子上,李睿对裴氏也要礼遇三分。裴宜是李睿的亲密战友,所以他才会选了赵嫣容当皇后。
  本来想着,到底是裴宜的外甥女,应该差不到哪里去的,没想到娶进门来才知道这位赵大小姐是个棒槌,令他失望后悔了许久。不过皇后病了这一场,性情倒是开朗顺达了许多,行事间也有些裴侯爷的影子了,这令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李睿血槽再次充满,心情也变得大好。
  “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些虚礼。若是赵夫人有闲,便在宫里多住些日子也是好的。冠军侯前日还对朕说起平阳公主当年驻守娘子关,以五千军马力敌三万狄戎军的往事。姑祖母巾帼不让须眉,只可惜过世得太早。父皇在世时,每每提及姑祖母,都是由衷感佩。”
  平阳公主嫁给裴度之后,一共生了两女一男。因为平阳公主当年随父起事,立下无数的汗马功劳,与别的公主大不一样。所以长女一生下来就被封了泰安县主。但自此之后就一直没有再怀孕。平阳公主也想给裴度抬两房妾室好生几个儿子出来,可是裴度死活不答应。在泰安县主十岁时,夫妻俩本来已经心灰意冷,都打算着要从裴家旁支里过继个儿子了,却没想到平阳公主又有了身孕。
  头一年生了次女裴锦,第二年生了长子裴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生了两个孩子将身子拖累,还是因为年岁大了,平阳公主自儿子生下来之后就一直体弱多病。
  好不容易撑到长女嫁了赵逢春,她也就撒手人寰,留下了一双年幼的儿女。
  听到皇帝提到了早逝的母亲,裴氏眼眶微红,垂下了头去。
  当年她也是七八岁上没了母亲的,所以看着姐姐留下的女儿特别不忍心。赵逢春求娶时,裴度已经不大理事,家里大小事务都是交给了裴宜在管。弟弟再三劝阻她,觉得二姐去当续弦并不合适,可是裴锦下定了决心,想替姐姐照顾年幼女儿,也觉得姐夫人才风流,重情重义,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没想到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都是真相。
  只有嫁过去了,才真正体会到当年姐姐在赵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可是那时候老父病重,弟弟年少,她不想让他们伤心难过,于是也学着姐姐,将一切都藏在心底,强做欢颜装出幸福美满的样子来。
  如果母亲还在世,知道这女婿表里这样不一,说不定会提枪杀到赵府里,先痛揍女婿一顿,再逼着赵家写和离文书吧。
  裴氏看了看赵婉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边皇帝跟皇后还没说上两句话,外头突然有太监来报。
  “宫外户部尚书赵大人求见娘娘。”
  裴氏心中正酸楚着,突然听见丈夫的名字,不觉就是一惊,手中的茶水也溅出一些来。
  “赵大人还带着一位夫人和一位小姐,说是要一同进宫给娘娘请安。”那太监也是个人精,觑着皇后娘娘的脸色,“她们没娘娘准的牌子,所以都在宫外头候着,见是不见还请娘娘示下。”
  “夫人?小姐?”赵嫣容一脸的诧异看着坐在下首的裴氏和赵婉容,“赵夫人和小姐都在这儿坐着,哪里又来个夫人和小姐?母亲,您知道她们是谁?”                    
  

☆、凤凰男

  11 凤凰男
  裴氏脸上涨得红紫,后槽牙都要咬裂了。
  宫里是什么地方从来只有外命妇才得入内。段氏不过一个姨娘,一个妾氏,居然也敢带着女儿想进宫来。
  她以为赵逢春入宫来见皇后是为了接妻子和女儿,却没想到他会这样不顾脸面带着小妾和庶女来。皇上还在这儿坐着,赵逢春这一巴掌打得可谓清脆厉害,裴氏咬着下唇没说话,眼圈却红了。
  赵婉容见母亲又羞又气的样子,早就坐不住了,心里想着晚上皇后姐姐对她说的那番话,心里便翻涌起无法压制的怒火。
  “回皇后娘娘,母亲昨晚上是住在宫里的,父亲会带谁入宫她也不知道。”赵婉容一脸纯真,“不过听说能进宫看娘娘的都是有诰命的,或是娘娘的直系血亲。不如让人去问一问,看那位夫人是几品的诰命,也或许是裴家或赵家的哪位姑奶奶呢?”
  赵嫣容微挑着眉毛含笑看了眼这位妹妹,心里默默为她点了一个赞。
  段氏自然是没有诰命的,更不可能是裴家或赵家的姑奶奶。让太监去宫门外头这样一问,段氏几辈子的脸都没了。
  不过在宫门外头丢个丑也太轻简了些。以段氏的脸皮,未必就会真地放到心里去。
  何况赵逢春来接老婆孩子的时候居然还会带着小妾和庶女来,事出反常必为妖,她就不信这里头没有什么猫腻儿。
  赵嫣容一摆手,对着婉容笑了笑说:“左右闲着也是闲着,父亲难得进宫一趟,让他们进来也就是了。”说完了,突然想起来皇帝还在一边坐着,于是赶紧回头又问了一声:“陛下,能让他们进来不?”
  李睿的目光在母女三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已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若是旁人他或许不会理会,可裴锦是裴宜的姐姐,是他正经的亲表姑,赵逢春到底是没将皇家放在眼里啊。李睿用一根手指轻轻抵着下巴,看着皇后说:“这儿是昭阳殿,皇后说了算。”
  “是,多谢陛下。”赵嫣容起身行礼,嘴里低低地说道:“父亲一定没想到陛下在妾身这里,一会见了圣颜,也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李睿虽然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像皇后这样,一个眼神便能将人心神勾了去的。
  李睿便笑了起来。
  “朕一会要去给太后请安,你们先聊着吧。”说罢起身便要离开。
  赵嫣容忙伸手拉了他一下,见李睿回身看她,脸上不觉浮起一丝红晕。
  “父亲不过是来接母亲和妹妹,想来也不会坐多久。听她们说,妾身这后殿的竹林里已经有笋子可以采,陛下要不要去看看?”皇后眨了眨眼睛,将身体向前倾了半身,压低了声音说:“过一会妾去后殿找您,一块儿去给母后请安吧。”
  皇后对他的态度倒是很亲昵,但一点也不刻意,李睿今日心情本就不错,听她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去长乐宫,心中十分诧异。
  太后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妇,颇是难为过她几回。皇后偏偏又是个执拗性子,凡事死扛不知变通,所以她进宫这三个月里,两边势如水火一般。厌胜一出,太后当时就要他废后,处置了赵嫣容。虽然他最终还了皇后清白,但若是以后婆媳俩还是那样针尖对麦芒地相处,他也是会很头疼的。
  所以当时听到皇后要让太后代掌凤印时,他才会松了一口气,觉得皇后经了事之后,总算也知道什么叫收敛锋芒,韬光养晦。
  他曾经想娶个温柔贤惠的皇后,与他同心同德,帮他料理照顾后宫。
  大婚那夜,他的梦想如夏日清晨的露珠,倏尔消失不留片痕。
  之后午夜梦回,他虽然觉得当初的选后决定太过草率,不过到底是念着与裴家的关系,只想着,不求皇后能与他同心同德,只求她日后别总是拖他后腿。
  或许,他的梦想并没走远,只是在刚开始时,离家出走了一些时日?
  李睿弯着眉眼,对着他的小皇后轻轻点了点头。
  恭送皇帝离开后,赵嫣容叫人来给她梳妆换衣。从宫门外到内廷的距离不近,赵逢春要过一道道关卡,从得了消息到进入昭阳殿,怎么着也要花个把时辰。赵嫣容便让宫女们将裴氏和婉容母女俩也好好地装扮了一番。
  等三人都收拾停当,赵逢春也到了殿外。
  他今年三十六岁,正当壮年。赵逢春长得好,白面微须,眉目清秀端正,风姿雅逸,所以当年冠军侯才会一眼相中他。
  不是勋贵出身,也非世家子弟,以赵逢春这样的年纪,若非其背后有裴家的支持,即便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未必能有这样的机缘成为一部主事。当然,他也是真有才干,不然换成一团烂泥,裴家就是想帮扶也是扶不上去的。
  可以说,赵逢春在外头的表现极佳,无论上司、下属、同僚,没人会说他个不字。
  要说在职场上,赵尚书的智商和情商都相当足够,与他在内宅时的表现完全不同。
  赵逢春在内宅里,头一个听赵老太太的话,第二个就是听爱妾段氏的话。前者你可以说他是出于孝顺,后者则是他自以为的才子佳人,情深义重。好像非这样,显不出他身为一个有名的才子应有的风流情怀。
  他觉得自己的仕途顺遂,青云直上,完全是他拥有相应的才干和勤勉刻苦、小心谨慎的结果。他最恨别人说他是靠着岳家发达,可事实偏又如此,这让他觉得委屈,觉得不忿,因此上更加不喜爱裴家嫁来的妻子。
  可是为了仕途,他又不得不紧紧攀附着裴家,从第一位妻子泰安县主,到现在的妻子裴锦。
  他将裴氏牢牢地抓在手心里,前后两个妻子都丝毫不敢违抗他。他在赵家的地位稳如泰山,无人可以撼动分毫。
  他认为自己喜欢的女人,裴氏也一定要全心全意地接纳并善待,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女所应有的胸怀和素质。
  他却从来不问,对自己的正妻,他应该有怎样的义务和责任。
  更何况自己这个贵为皇后的长女打小就唯父命是从,在赵逢春的印象中,赵嫣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个“不”字。
  所以他走进昭阳殿时脚步沉稳,心情平静,对自己将要说出的话有着十二分的自信,赵嫣容不会不听。
  进了殿,他只略瞥了眼坐在上位的皇后女儿,便依着规矩要行跪拜礼。
  他知道女儿对受他跪拜礼是多么的忐忑,一个头磕下去她大概三天要睡不安稳。不过礼不能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能不将礼行足。
  本以为只要磕一个头,女儿就会立刻亲自来将他扶起,并怀着不安惶恐地对他言听计从。可没想到这一个头磕下去,上首并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赵逢春心中便有些不快。
  虽然上头坐着的是皇后,可那也是他的女儿,怎么能看着自己的亲父磕足三个头?
  他抬起头,皱着双眉,眼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怨怒看了看端坐于上的皇后。
  赵嫣容腰背挺得笔直,脸上端着淡淡的笑容,目光分外清亮。
  父女二人的视线于空中相触,若有实质,只怕已要闪出火花来。
  赵逢春心中一惊。这是他以往从来没有在女儿脸上见过的神情,端贵、倨傲,甚至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
  侍立一旁的小江咳了一声,出言提醒:“赵大人,您还没行完礼呢。”
  同样没有行完礼的,还有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的两个女子。
  段姨娘和她所出的二小姐,赵清容。
  她们倒没有赵逢春那样的胆子,会指望着在皇后娘娘面前能不施全礼。只不过因为她们是跟着赵逢春进宫来的,一行一止全跟着他来。
  所以才会跟着没磕下那第二个头。
  “赵大人?”见赵逢春没反应,小江不觉将声音又拔了拔。
  赵逢春打了个激灵,连忙接着磕头。
  直到磕足了三个,赵嫣容才微微点头说:“父亲请起,来人,看座。”
  宫侍们抬了一只锦凳放在下首,赵逢春谢了座,左右一看,见爱妾和女儿还站在他身后,并没得一个位子坐,便开口说:“娘娘,也赏你段姨娘和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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