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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联璧合_泊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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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闲情逸致。坐吧。”萧铎抬手道。
  李延思坐下来,瞄了眼萧铎的书架,清一色的全是兵书!他上次偷偷塞的那两册民间话本和秘戏图,早就不知所踪了。他不禁心想,这是一个多么无趣的男人啊!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地喜欢!
  “都莫进入汉境,与杨信密谈了。”萧铎翻开一封文书,边阅,边对李延思说道。
  李延思原本还在腹诽,此刻立即收起杂念,严肃地说道:“这位王子是辽国诸王子中最为好战的,军使,他们必定在图谋什么。”
  萧铎点头:“先帝离世之后,各路节度使越发不服皇上的管制,若不是父亲坐镇,恐怕早就天下大乱了。去年开春的事,你可还记得?”
  李延思回忆道:“当时太后寿辰,各路节度使进京拜贺。席间,提到宣徽使一职空缺,李籍想要,但遭到几位节帅的强烈反对,尤以杨节帅反对最为激烈。他因此怀恨在心,在皇上那边进了不少谗言,皇上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把先帝加封杨节帅的检校司马给撤了。不好,莫非杨节帅要……?”
  “嗯。被李籍记恨的人不少,杨守贞断然不会单独起兵。现在只是等待时机而已。”萧铎侧头看向旁边的舆图,“平卢节度使在大汉东路,而毗邻的是与他交好的永清,泰宁两路节度使。我猜测,他们会合谋起兵。”
  李延思伸手摸了摸额头:“这可有些棘手啊。魏国公还在青州呢,到时候万一打起来……”
  萧铎道:“不必担心。他们起兵,得加个清君侧的名头。岳父乃忠臣良士,他们若敢对他不利,便会失尽民心。”
  李延思看着萧铎成竹在胸的模样,又腹诽起来,您这分明都想好了,还唤我这狗头军师来做什么?
  萧铎忽然唤了一声:“文博。”
  李延思抖了一下:“属下在!”军使每当唤他字的时候,准没有好事。
  “你那儿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能让人不爽利的?”
  ***
  阳月又给薛锦宜添了一杯水,退到韦姌的身后站着。已经说了好一会儿了,这位小姐也不嫌累?
  韦姌支着脑袋听着,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哈欠。
  薛锦宜皱着眉头,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窝火。明明是关于萧铎和周嘉敏的过去,她自己说着说着,都气愤地想跳起来,可眼前这人……却好似全不在乎。
  “喂,你在听吗?”薛锦宜忍不住问道。
  韦姌回以微笑:“在听呢。”
  薛锦宜站起来,瞪着韦姌道:“我告诉你,那个周嘉敏十分厉害!她一旦回来,你这个正妻的位置,就得拱手让人了。从前她跟我表哥在一起时,连手都不让我表哥牵,还跟别的男人互相传诗,惹我表哥吃醋。我姑姑说,这样的女人惯会吊男人胃口,最难对付了!”
  韦姌点了点头:“的确。但我没打算对付她。薛小姐同我说这些,恐怕没什么用。”
  “你……”薛锦宜一愣,顿时也不知要说什么,跺脚道:“唉,跟你说不通!没劲死了!”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韦姌忍俊不禁,阳月道:“亏小姐还能笑得出来。这婚事还没办呢,就有人跑来示威了……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我就当听故事了,还挺好玩的。”韦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道,“你不是说萧夫人派了四个侍女来么?叫进来我见见。”
  “是。”阳月出去叫了那四名侍女进来,她们行礼之后,皆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们起来说话吧。”韦姌口气平和地说道。
  四个侍女依言站起来,眉眼低垂。其中有一个姿色颇为出众,眉心好像有颗红痣,韦姌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秀致,刚入府没多久。”那侍女轻声细语地回答道。
  “好名字。你会做什么?”
  “奴婢会刺绣,还会梳妆打扮。手艺还行。”
  韦姌想了想:“不错。以后你就留在屋中吧,其它三人负责院中别的杂事。”
  “是。”那四个侍女齐齐应了声,除了秀致,其它三人都出去了。韦姌起身道:“给我梳妆打扮,我现在要去北院拜见萧夫人。”
  “可是小姐,您的身子……”阳月担忧道。
  “不要紧。我好多了。”
  韦姌挑了身极素的裳裙,布料上都没有什么花纹,头发上只插了几根团花的银簪,依旧是一副女儿家的打扮。然后在秀致的带领下,前往北院。萧府比国公府大上许多,一路上秀致所介绍的院子,韦姌只记了个大概,不重要的一概忽略。以她认路的本领,往后估计不会没事在萧府里头乱逛。
  待走到一处院子前,只见两扇红漆木门上贴着崭新的封条。韦姌奇怪地问道:“这是何处?”
  秀致犹豫了一下才说:“这是军使原来那位夫人住的院子。”
  韦姌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其实她心里明白,这位夫人所住的院子,位置可比她的那处好多了。北面临湖,南面是竹林,不远处就有八角亭可供小憩赏花。但人家是真正的名门闺秀,萧府重视些也是理所应当的。韦姌并不想在这些事上争长短,免得让自己不舒服。
  柴氏的住处外头站着两个仆妇,看到韦姌过来,只觉得眼前的姑娘漂亮极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身份。
  秀致上前拜道:“请嬷嬷通传一声,就说国公府的三小姐,特来拜见夫人。”


第15章 主母
  薛氏原本就在北院帮柴氏抄佛经,她刚才听到回香传话,说薛锦宜跑去找韦姌的麻烦,倒也不怎么在意。横竖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仆妇进来禀报:“夫人,国公府的三小姐过来了。”
  柴氏正倚在榻上看书,闻言连眉毛都不抬,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仆妇退出去,过了一会儿便领了韦姌进来。韦姌跪在柴氏面前,行了礼,然后轻声说道:“韦姌因病没能及时过来拜见夫人,还请夫人恕罪。”她目光垂视地面,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她如此谨小慎微,只因这萧夫人大有来头。
  萧夫人柴氏原本是前朝皇帝的嫔御,还没来得及被宠幸,皇帝便死了。之后,新皇登基,见她神色悲切,以为不吉,便将她赶出了皇宫。她在归家的途中偶遇骑马而过的萧毅,一见钟情,二人共结连理。据说当时柴氏的父母极力反对,柴氏却将自己的金银首饰变卖,作为嫁妆,执意嫁给了萧毅。也不知是不是她命里旺夫,萧毅自娶了她之后,好赌酗酒的恶习收敛不少,官也越做越大。最后有幸得了后汉先帝的赏识,扶摇直上,直至今日这般地位。
  她没有生育,便将兄长之子过继到膝下,那便是萧铎。因着她的关系,萧毅对萧铎也十分器重,比对亲生儿子还要好。
  因此柴氏在萧府的地位便显而易见。过不了柴氏这关,在萧府也就毫无未来可言。
  柴氏不动,目光却不着痕迹地落在韦姌的身上。这倒是个绝顶漂亮的丫头,一双眼睛太灵气了。她年轻时在皇宫里头见遍了世间美女,但也无一个有这等姿色,哪怕她自己,也自愧弗如。难怪杨信不惜拼着得罪天雄军也要将此女拦下来。而且小小年纪就知道避锋芒,特意打扮得素淡……再怎么素淡,也遮掩不住她的绝世美貌。
  魏国公家的那两个亲闺女,可都被她比下去了。
  柴氏没发话,韦姌便一直跪着,心中惴惴不安。
  “起来吧。秋芸,去搬个绣墩过来。”柴氏终于直起身,吩咐道。
  名唤秋芸的侍女上前行了个礼,搬了个绣墩放在韦姌身后,韦姌道了谢,小心地坐下了。其间,薛氏在旁边的案后一直偷眼打量韦姌。
  薛氏出身于富庶的商贾之家,因年轻时极为貌美,被萧毅看中,纳入府中,生下了萧毅唯一的儿子萧成璋。她向来对自己的美貌十分自信,到了如今这般年纪,萧毅也十分宠爱她,一个月还是要去她那里留宿几次,也没有旁的妾室。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美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厉害的武器。
  “身子好些了?”柴氏问韦姌,手中的书翻过一页。
  “多谢夫人挂心,已经好了。”
  “嗯,那就好。我原本还想着婚事要拖一拖,既然你醒了,便尽快办了吧。府中的事我基本不过问,你也不必每日都来请安。有什么不会的,就去薛姨娘那里询问。”柴氏抬手向薛氏那边。薛氏马上站起来,温和地笑道:“三小姐尽管来问我便是。以后我们可是一家人了。”
  韦姌笑着回了一个礼。又坐了一会儿,临走时问柴氏:“夫人,明日我想出府置办些东西,不知可否?”
  柴氏淡淡道:“无妨。顺路领略下这邺都的风光也好。”
  “多谢夫人。那我就先告退了。”
  韦姌从屋内退出来,脚软了一下,等在院里的阳月和秀致连忙过来扶她。阳月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我缓口气,腿有点僵。”韦姌揉着膝盖说,“我们先回去吧。”
  阳月心想,这萧夫人莫非有三头六臂,这么可怕?但秀致在旁,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萧铎到了柴氏的院子前,恰好看到韦姌一瘸一拐地离去。不久之前,她还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这么快就能下地行走了?只片刻,萧铎便收回目光,负手进了院子。
  柴氏看到萧铎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书,侧头道:“秋芸,去拿军使最喜欢喝的茶来。”
  “是。”秋芸转身,用手压了下胸口,赶紧跑去茶房了。
  “母亲今日觉得如何?”萧铎敛衽,就势坐在韦姌刚坐过的绣墩上。
  “我很好。你公务繁忙,不必时时记挂我。”柴氏看向他的左手臂,“你的伤可好全了?别落下什么毛病。”
  “昨日医士来看过了,已无大碍。”萧铎动了动手臂,扫了薛氏那边一眼,“薛姨娘也在。”
  薛氏立刻从书案后站起来,走到萧铎面前行礼。然后对柴氏说道:“夫人跟军使有话要说,妾先退下,一会儿再来。”
  柴氏点了点头,薛氏便恭敬地退出去了。
  等薛氏走了,柴氏才叹气道:“茂先,她就算心里头不服气,也翻不出什么云浪来。你何必如此防着她。”
  “不喜罢了。”萧铎淡淡地说。
  “你来之前,国公府的三小姐刚回去。我知道你不满这桩婚事,但你父亲总有他的道理。实在不喜欢她,到时候自己再选几名中意的妾室便可。你这个年纪,也该有个孩子了。别再等那些个不知何时才会回来的人。”柴氏意有所指地说道。
  萧铎目光垂视地面,沉默不语。
  那边,薛氏等离了柴氏的住处远些,才破口大骂:“不过一个养子,神气什么?!这萧府的一切,早晚都是我儿子来继承,与他没有半枚铜钱的关系!”
  回香知道薛氏被柴氏压着一头,二公子又被军使压着一头,难免憋着一肚子怨气,总要耍耍嘴皮子泄愤。
  “锦宜呢?在那个巫女那儿,可有讨到什么好处?”
  回香摇了摇头:“刚刚表小姐回来,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大发脾气。奴婢正要来禀报您。”
  薛氏撇嘴:“这没用的东西,竟连个山野来的丫头都斗不过?走,回去看看。”
  ***
  晚上,韦姌早早地上了床,闭着眼睛便做了个梦。
  依旧是那个红纱帐内,女人躺在男人的胸口,欢爱之后的缠绵相拥,格外情浓。他们十指紧扣,那女人是她的模样,那男人这次看清了相貌,变作了萧铎的模样。
  她玩着萧铎的手指问:“夫君这次要离家多久?”
  “怎么,舍不得我?”萧铎抱紧她,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我必定回来陪你守岁。”
  “可你不在家中,我便有些寂寞。”她轻轻地说道。
  萧铎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半晌,复又将她压在身下:“夭夭,为我生个像你一样的女儿……”
  她还来不及说话,便被萧铎深深地吻住。
  韦姌再次惊醒,额头上全是汗。她定是疯魔了,才会做这样的梦。萧铎喜欢的是周嘉敏,怎可能如此待她?太可笑了。但也不过是个梦罢了,又不是神技。她现在住的地方也与梦中的场景完全不像。
  说起那半吊子的神技,自她出了九黎,便彻底消失了。倘若能发挥出半点作用——像第一次见到孟灵均时一样,她也不至于在泰和山错将萧铎认作坏人。
  韦姌心乱如麻,穿了衣服起身,想独自到院子里透透气,便没有惊动阳月。
  夜有些深,四周都不见人影。韦姌原本只打算在附近走走,可看到廊下被风吹得摇晃的灯笼,便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萧府用的灯笼并不精致,反而有些特别,像是九黎有祭祀活动时所用的红灯笼,上面用墨画着各种图案。
  韦姌沿着廊下走,只顾看着灯笼,回忆在九黎时跟阿哥他们一起参加祭祀时的情景,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处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顿时惊起一身的冷汗。
  她果然不应该在半夜乱走!
  韦姌绝望地趴在墙上,用额头一下一下地轻撞墙壁,忽然听到墙那边有人说话。
  “军使,使相是真不打算追究了?”这声音听着有点熟悉。
  “你当他不知我们在鬼扯?不过是看在我父亲的面上,加上如今他自己的处境艰难,放我们一马罢了。反正罪我也请了,明日我们便回去。”
  这声音,分明是杨信!韦姌虽然不知道杨信怎么会在萧府之中,但他的声音,就算化成灰,她都认得。
  “嘶,这晚上也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你把灯笼给我,先回去睡吧。我不知道要多久。”
  “是。”
  那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韦姌想起那夜杨信对她所做的事,恨得咬牙切齿,抬头看了看围墙。此处墙不高,比她在九黎时爬的树矮多了,她可以翻过去,趁着夜黑风高,给杨信一棒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有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韦姌吃惊地回头,看到萧铎站在那里。他大概也是夜起,里面穿着中衣,肩上披着件深色的鹤氅,头发只随意地在脑后一挽,丰神俊朗。
  韦姌连忙跪在地上:“军使。”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她刚刚没把理论付诸于行动,不然可就太丢脸了。
  萧铎走过来,俯视她。头发未梳,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不成体统。她刚刚一直在看墙,想做什么?他声音沉了沉:“你认得我?”
  韦姌老老实实地说道:“在齐州时,我认出了魏都头,推测那时的……另一个就是您。您的伤,都好了吗?”
  “嗯。你又迷路了?”萧铎的语气是肯定的。
  韦姌低头咳嗽了两声,实在羞于承认。萧铎也不执著于她的回答,转身道:“跟我走吧。”


第16章 三叔公
  夜很静,路上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韦姌紧跟着萧铎,眼睛四处乱转,偶尔看看前面那人的背影。阿哥太壮,小时候拎她就跟拎只小鸡一样。孟灵均又太瘦,风大些好像就会被刮跑。而萧铎的身材就刚刚好。她原本想象中的萧铎,跟眼前这个人一丁点都不像,所以在脑海中重复了无数次的舍生取义,估计排不上用场了。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萧铎停在韦姌的院子外面,转身看她。她歪着头,好像在出神想什么,脚下没停。
  “到了。”萧铎出言提醒。
  韦姌这才回过神来,猛地停住。只要再一步,她就会踩上萧铎的鞋面。她连忙退后些,拜道:“谢谢军使,您早些休息。”说完,便往院子里低头疾走。她现在脑海中都是梦里萧铎亲她的那些画面,简直是魔障了。
  “杨信说,那夜他将你错认了。”萧铎在她身后说道。
  韦姌驻足,镇定了下,才转过身去:“杨军使……是这么说的?”
  萧铎神色淡淡的:“他说他那夜只是醉酒后将你认作了他犯事的妾,并未提到九黎和萧府半句,要我前来问你。你尽管说实话,他若妄言,我定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可恶,杨信竟敢威胁她!韦姌暗暗咬了咬牙。杨信这个借口漏洞百出,但他人都已经住在萧府,说明萧家肯定是不打算追究了。九黎的事,的确是棘手……所以这次,她选择妥协。但让她意外的是,萧铎竟来问她,还要为她主持公道。
  “杨军使说的没错,他应该是认错了,误会一场。”韦姌轻柔地说道,“反正我也没事,军使您就不要再追究了。”
  萧铎看她顺从的模样,知道这并不是她本来的样子。她千里迢迢远嫁,求的就是保九黎一族平安,与他这个人无关。所以她受了惊吓委屈,她感到孤独无助,都不会开口说出来。
  她不想从他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嗯。”萧铎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韦姌长长地出了口气,在心里又将杨信骂上几遍,然后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床上,睡下了。
  第二日,韦姌起床之后,依例去北院请安。但柴氏不见,她便只能跪在外面行了个礼,然后就回了自己的住处。秀致出去准备马车,阳月为她梳妆时问到:“小姐,既然萧夫人不见您,那明日还要去吗?奴婢听说那杨信来请罪,使相不追究了呢。”
  韦姌正在挑选耳坠,闻言点头道:“萧夫人虽说不需要我这个礼,也未必看得上我,但我在萧家一日,还是要敬她如母,礼数不可废。至于杨信……月娘你要记得,我们在这萧府太微不足道,没有人会站在我们这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我找机会向萧铎要到了保九黎的承诺,我们便离开。”
  阳月顿了顿:“小姐心里,还是想着……那个人,对吗?”
  韦姌苦笑:“我跟他,这辈子大抵是不可能了。我只想有生之年再回到九黎,回到阿哥和阿爹身边。余愿足矣。”
  阳月叹了一声,专心给韦姌梳头了。
  出门时,韦姌只带上阳月,随行的还有一位车夫。她要找人,不欲让萧府中人知道。况且邺都在萧铎治下,向来太平。
  韦姌坐在马车里,手上晃着韦懋给她的小盒子,里面听不到声响,也不知道如何打开。她要去哪里找这位三叔公呢?
  韦姌在邺都的主街一路问下去,竟没有一家药材铺识得这盒子。她不免有些挫败,早知道当初问清楚阿哥,省得她如今像大海捞针。到了沿街最后一家不起眼的药材铺前,韦姌本想直接走过去,却看到一位白衣男子被里头的伙计请了出来。
  “李大人,求求您别再来了,东家已经说过了不见您。”
  那男子道:“我诚心前来,你们东家也太过拒人于千里了。”
  伙计没说话,只俯身作揖,转身就回了药铺里。男子无奈地用折扇敲了敲掌心,回头却见一个戴着帏帽的姑娘和一名年轻女子立于身后。他礼貌地笑笑,正打算离去,眼神不经意间落在那姑娘手中的盒子上,顿时来了兴致。
  “姑娘这盒子……有几分意思。”
  韦姌连忙问道:“这位先生知道怎么打开吗?”
  李延思听对方的声音,如莺簧百啭,悦耳动听。凭借他丰富的人生阅历,推断出这定是位十分貌美的姑娘。他一向乐得为美人效劳,便伸出手道:“我可以试试看。”
  韦姌将盒子递给了李延思。李延思略通机关术,知道这个盒子乃是鲁班盒,若掌握不到技巧,的确不好打开。他粗略看了看,两手从盒子的旁侧抽出一根精细的小木棍,只听“啪”的一声,盒子盖便弹开了,顿时香气四溢。
  李延思仔细闻了闻,发现竟然是神思香,不由得惊叹。这玩意儿只有这家药铺的主人才能调得出来,味道十分独特,而且精贵得很。小小一勺,便要一两金子,堪称是香中之王。居然被人如此随意地放进一个其貌不扬的盒子里,真乃暴殄天物。
  李延思的鼻子灵,只不过闻了这香一次,便记下了味道:犹如美人出浴,海棠春睡,妙不可言。
  药材铺里的伙计立刻跑出来,喊道:“这神思香是谁的?”
  韦姌应道:“是我。”
  伙计的态度立刻转变,抬手向里:“东家请贵客到里头一叙。”
  阳月兴奋道:“小姐,看来是这里了!”韦姌点了点头,刚要随伙计进去,李延思忙上前拦道:“姑娘,怎么说也是我为你打开了这个盒子,不如你帮我跟药铺的东家说说情,让他见我,如何?”
  “李大人!”伙计不知李延思如此厚脸皮,不满地叫了一声。
  李延思也不理他,只看着韦姌。
  韦姌虽不知李延思的身份,但见他面容和善,笑意盈盈的,并不像是坏人。他帮了忙,她按理来说也该答谢,便对李延思道:“那我试试看,请先生在此稍等片刻。”
  “有劳姑娘。”李延思笑着抬手道。
  ……
  这前面的药铺如弹丸之地,后院却是别有洞天,犹如一个药堂。北面靠墙放置着上下左右七排斗的药橱,前面是一张乌木长柜,摆放着药碾子和摊开的芦苇纸,还有一些瓶罐。朝南则是几个炉子,正在“咕噜咕噜”地冒热气。
  一名身穿青衫白褂的男子手中提着戥秤,拉开了药橱上的一个抽屉,取了些药出来。
  “东家,持神思香的人来了。”伙计上前禀报道。
  那男子应声回过头来,修晳清俊,竟十分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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