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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食货志-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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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一连数日,丁点肉渣都没舔到,见了谁都煞着一张脸,面对曹卉时尤甚。以至于曹卉这几日,都巴不得绕着他走,全然没有求他帮忙的心急劲了。
曹卉也远远地见着郭照几次,每一次都欲言又止地跑开了,仿佛曹丕就在附近似的。
郭照深谙“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连几次都不肯给他个痛快,犹抱琵琶半遮面般,给了他些许甜头,正担心他下次就要用强时,他却消失地无影踪了。
总不能是被她折磨得怕了?
暮色渐深时,郭照从宫中回到丞相府,她进了屋门,没有即刻点灯,而是先走到衣架前,解着繁重的官服。
她正解到最后一层时,直觉背后有人迫近,猛一回头,见一幕黑影瞬间笼罩自己,压迫性的亲吻随之而来。
能对她做出这样孟浪的事的,除了曹丕,不作他想。
她倒是好奇,这人怎么藏了好几日,又突然挑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然,曹丕今日十足像个登门采花的流氓,不给她一点反抗的机会,靠着衣架将她就地正法。郭照被他抢掠一番,早已无力地挂在他身上,身若无骨。
腕上一凉,她垂目一看,见是那串紫玉珠,又被他摸了来,物归原主。
“骗我骗得好苦。”他亲了亲她的手腕,顺便留下一道压印。他还记恨着她不肯认他的事,心有后怕。
她不应,只顾着顺气调息。曹丕一手放在她的裸背上轻抚,语气却没有那么温柔,他深深地望进她眼底,沉声道:“听说,你有一支玳瑁簪子?”
郭照一怔。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她只有一支玳瑁簪,正是孙权赠的那一个。她一直将它收在妆屉里,也从未在他面前戴过,曹丕又从何得知?
他见她默认了,眼底失了温度,冷冷一笑。此刻的天色又几近全暗,他只余下黑暗的身影,不断释放着侵略性的气息。
“收了旁的男人的东西,还敢戴出门去?”他捏着她的下巴,却是一点也不痛,漆黑的双眸令她无处躲藏,其中仅是失望与气愤。
形势急转直下,郭照心里一慌,伏在他身上轻声问道:“你……你又怎么知道?”
她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直白地吃醋,自然要打听个清楚。
“孙氏都与我说了,何况孙权派人送来的礼物之中,就有质地一模一样的玳瑁簪。”他哼了一声,如若不是前些时候,曹卉戴了一支簪在发髻上,孙玪又顺口提了一句,郭照也有支差不多的,他就记在了心上。
不料他一盘问,还果真是他想的那样。
但那孙权的诚意也不过如此,送出手的样式既非独一无二,又非他亲手制作。
念及至此,曹丕脸上稍微好看了些。
熟不知,他也仅是为了借题发挥,重振夫纲,为报多日之“仇”。
前些时候不过是卧薪尝胆,隐忍待发罢了。
郭照余光瞥着他的变化,就算看穿他的小九九,也自知理亏。
那日上巳节,她匆忙间从妆屉中取了一支簪,未经细看便带出了门。晚间回来卸妆时,才发现出了差错,也难怪只有孙玪多多看了她的发髻两眼。
江东的玳瑁是上品,她是知道的。
“阿丕,你莫生气了。你一生气,白发又该多长了。”她伸手抚了抚曹丕的鬓角,那里虽是一片乌黑,底下的白色却是在无形中肆无忌惮地蔓延。
他板着脸,道:“莫要岔开话题。”话虽如此,但他见郭照面上的心疼之意真真切切,轻叹一声,将她抱到榻前,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她还佯装懵懂无知,双手抚在他臂膀上,问道:“手臂酸吗?我给你揉一揉?”
曹丕方才举了她半天,说不酸那是假的,只是美人再坏,也顾及不了这些细节了,急忙将近日的思念发泄出来才是正经。
“日后不许再将我送你的东西摘了扔了,更不许说它们是’莫须有’的。”他覆在她身上发了狠,令她招架不住,只能连连应声。因为有玳瑁簪这个“把柄”在,她自然是百依百顺。
一阵喘息过后,曹丕又补充道:“别人送的,倒是可以扔。”
她在他怀中忍俊不禁。
曹丕这回没与她温存许久,过了一会儿便翻身下床,留她一个人躺着歇息,自己则不知从哪变出一卷竹简,占了她的书案,办起公来。
郭照侧躺在床上,身上只着一条薄被,横遮在身。她望着曹丕高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揪着薄被下床来,坐在他身侧,环住他的腰靠着。
“父亲命我和子建各自挑几位先生,这是名单。”曹丕毫不忌讳地将他看了半天的竹简放到她眼前,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十几个名字,还有些备注。
她仔细瞅了瞅那些备注,字迹是曹丕的,想必是他拿到名单之后,又将这些人的出身履历一一加了上去,好做对比。
“表面上说是要你们挑,恐怕曹公早就为你们定好了人选。”郭照将名单看完了,指着一处说:“这两位河内司马氏的先生,一位是司马二达,一位是三达,肯定是你与子建一人一个分了的。”
她还未说后面有丁仪的名字,丁仪之后,还有一个姓丁的人,似乎是他的兄弟。
若是从前她看了这名单,兴许还不知其中门道。这些日子在宫中待得久了,对世家大族也多有了解。她拿来举例的司马兄弟,除了这两个,还有六个,统称“司马八达”,曹操挑出来的这两个,一个行二,一个行三。排老三的司马孚,她不了解。老二司马懿却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哪怕他现在还未发迹。
曹丕是曹操最早接触政治的儿子,而曹植则是曹操最喜爱的儿子。曹彰虽然颇有其父风范,但他无心文政,被立为储君的可能性要小很多;曹冲年纪尚幼,比起两个兄长又少了些优势。故而许多世族都默不作声地选好了目标,只是他们油滑得很,绝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譬如司马家,兄弟两一个依附曹丕,一个依附曹植,最后总能有个赢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着写着睡着了_(:з)∠)_今天争取二更一下补偿
'首脑会议''群聊'
'魏文帝'曹丕:唉,大家好,我是曹四儿
'吴大帝'孙权:哟,好久不见你上来代理了。怎样,你哥对我送给你嫂子的礼物还满意吗
'魏文帝'曹丕:唉,满意。他还让我告诉你,多亏了你送的礼物,他才能和嫂子多花样play几次
'吴大帝'孙权:……
'吴大帝'孙权:这臭不要脸的
'昭烈帝'刘备:哦呵呵呵,原来这才是曹四上来代理的真正原因。年轻人体力就是好啊啧啧啧
'魏武帝'曹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昭烈帝'刘备:……
'魏文帝'曹丕:……
'吴大帝'孙权:……
'吴大帝'孙权:老臭不要脸的
☆、铜雀台其四
曹丕显然也认同这一点; 他将下巴搁在郭照肩头; 极为疲惫地“嗯”了一声。
凡是名单上有类似人选的,都被他划了横线; 除此之外,真正能让他挑选的,只剩下一半。去掉这一半; 剩下的人名中; 还有几个画了圆圈,其中就有丁仪兄弟。
“这些画圆圈的又是为何?”郭照侧头,对他指了指。
他抬眼一看; “哦”了一声,淡淡道:“那些人,与子建兴味相投,多半会被他选去; 甚至父亲也是这样为他选的。”
郭照又仔细看了看,其中有不少人出自谯沛一带,属于曹操的亲信。再看一看余下的; 五湖四海,出自哪儿的都有。
曹丕枕在她肩头; 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份名单,完全没有因“捡别人剩下”的而沮丧。
“这个崔琰; 怎么没听过?”郭照指了一个眼生的名字,没有划线也没有圆圈,往下一瞄; 又瞥见“清河”二字。清河崔氏不仅是汉时极富名望的世家族,从春秋时期起,他们就屹立于河北,时至如今,仍扎根在冀州一带。
“唔,”曹丕又抬了抬眼,道:“你没听说过,是因为他乃袁绍的旧部,父亲收复冀州之后,他投到了父亲门下,朝廷另征他为别驾从事。等过些时候回到邺城,我想拜他为老师。”
再看崔琰旁边,则是陈群的名字。也没有划线和圆圈。
别驾从事和陈群的参军都是属官,平日里检举不法,出谋划策尚可,是个适合做老师的职务。像他们这样出身名门的儒士,多是行为规范,自我约束的表率,即便是曹操,也没少被他们指摘一二,遑论曹丕曹植这些小辈。
念及与她打过交道的陈群,郭照不禁笑道:“怪不得,子建一看就是个不喜欢被管束的,倒让你捡了个便宜。”
陈群现在职位不高,但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大才,日后地位恐不在荀彧之下。郭照早知曹丕有这么一天,便一直留心着,还有个华歆,都是曹操门下举足轻重的人物……
她正这般想着,思忖如何向曹丕提起,不料他先打断了她的思路,皱眉道:“什么叫捡便宜?”他极为不悦,舒了舒眉头,话头一转,又轻轻道:“不过,我也确实羡慕子建,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像他那样,快意人生。”
自郭照认识曹丕起,他就是个将自己矩在一个框里的少年,谨慎理性,从不越界。若说他最快活的时候,大抵就是他与人策马出城,持弓狩猎,一路尘沙扬起,难得潇洒。
“你也有别人羡慕不来的地方。”她勾着他脖颈的手缓缓上挪,捏了捏他两只耳朵。
“譬如?”
“譬如,”郭照弯了弯眉眼,捡了最简单的说:“你文武双全的本领。”
曹丕微露失望之色,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又见她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知道,人们都说你’文不如曹植,武不如曹彰’,殊不知他们是羡慕你’文能胜曹彰,武能胜曹植’呢?”
她一直以为,曹丕的文风不如曹植绮丽工整、言辞美妙,朴实的字句虽黯然许多,但细看之下,他的字里行间都充斥着真情实意。曹植的文章令人惊艳赞叹,曹丕的文章则令人喟然动容。
至于孰高孰低,后世自有评说。
“你这番话,可莫要让父亲知道,”他语气凝重,面上却极为受用,他唬她道:“竟敢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是你自己要听的,”郭照斜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知道他心里舒坦了,干脆再接再厉,说道:“如此看来,你也的确是捡了大便宜。既然子建只肯挑选与他风格相投的人,那么你就有机会与多样不同的群臣接触了。要想当曹公的继承人,就不得不将自身喜好抛之于外,能熟知属下不同的才能,驾驭他们,才是真的本事。这一点,你已做得很好了,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曹操高唱唯才是举,不问出身,不问过往。他肯任用让他吃过大亏的贾诩,也很欣赏下笔斥责他的陈琳。时而对他冷嘲热讽、破口大骂的孔融祢衡,他亦能容忍,至于有胆色当面指摘他的陈群等人,他更是欣然待之。
“若是父亲能这样想,才是真的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曹丕将她手中的名册放到一边去,改为“专心致志”地抱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他又将头枕在她肩头,闭上眼睛慢慢回忆道:“其实,我与陈参军并不相熟。听伯益说过几次,说他严肃又固执,郭祭酒父子两个,常常见了他一起绕道走。”
“与陈参军在一处时,也常常听他说郭祭酒没有正形。”郭照笑笑,知道陈群与郭嘉是两个不对盘的,而郭奕也对这个怪叔叔忌讳得紧。
“嗯,不过伯益的婚事总算是定下了,这回郭祭酒总能放下包袱,开开心心地同主公出征了。”曹丕轻叹一声,暗道郭奕的婚事极为曲折。
郭照好奇:“不知是哪家的女儿?”
“荀氏的。是荀尚书那一支,比伯益小三岁,父辈交好,也门当户对,是桩好姻缘。”原来是荀攸的女儿。
按照辈分,荀攸是荀彧的从子,同属颍阴荀氏,与郭嘉一样,出自颍川。颍川士族之间通婚极为常见,曹丕素来与郭奕交好,对这桩婚事乐见其成。
言归正传,郭照想了想,嘱咐道:“下月就要去乌桓了吧,马上入冬,记得带些厚衣裳。”
曹丕仍闭着眼睛假寐,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缓缓睁眼,贴近她耳边厮磨道:“以往出征,连个替我收拾行装的贴心人都没有。与其现在嘱咐我,不如早日嫁我,省了后顾之忧。”
“待你从乌桓回来再议。”她好笑地应道,而曹丕只当她同意了,登时情绪大好,搂着她说了好些动人的情话。
“不过,宫中的差事,少去也好。”他说了一圈儿,又说回眼下,不忘自己家中还有个不安分的:“虽说何晏近日不会再有所动作,但仍要离他远些。子林在陛下身边任职,若有需求,一定记得找他。”
夏侯楙任侍中一职,跟随皇帝出入朝廷,皇帝每日在朝中的一言一行,他都清楚明白,是个不错的差事。有这样的熟人在宫中,俨然成了一个靠山。曹丕总不将自己身边的兄弟当作外人,这回也一样。
郭照应了一声,又猛然记起,那日宫闱深处,她与曹丕偷听来的对话,皇帝与何晏又是算计曹操,又是隐隐约约提及皇后欲效董妃刺杀,件件骇人听闻。
“我们只装作不知,”曹丕吻了吻她的眉心,道:“皇后应是不打算收手了,而何晏机警得很,近日除了饮酒斗鸡,恐也不会寻些别的事端,如此我也不必担忧他会找你的麻烦。至于父亲那边,早已在皇后身边安插了人,不会有事。”
“嗯。”
“阿卉应不敢同你闹,也无需担心;至于丁仪等人,等我回来再料理;若是无聊了,就找伯益,郭祭酒命他在我们得胜归来之前,将婚礼事宜办好,你若能帮忙,他该再高兴不过了。”曹丕一样一样地嘱咐完,竟有些不敢撒手了。
上一回两人分别之后,再遇时已是天翻地覆。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自然变得更加小心翼翼。郭照知他心中犹疑不安,只好轻轻地亲了亲他,轻笑道:“我会安心等你回来娶我的,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12点之前算是第二更!!!
顺便其实下章曹二就回来了,还是你们觉得太甜了需要缓一缓????
'阿瞒幼儿园''群聊'
'曹家四聪'曹植: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成为兄嫂增进感情的话题工具'宽带泪'
'真正的品德老师'陈群:我也……
'郭一代'郭嘉:我也……
'郭二代'郭奕:我也……
'花瓶'司马懿:我也……
'园长'曹操:我也……
'曹家大帅'曹昂:爹你别出来吓人
☆、铜雀台其五
冬日的许都寒冷而干燥;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每日都能见到温暖而澄澈的阳光; 郭家坐落在城北的一个小角落,附近皆是当朝权贵们的大宅; 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中,安了一座小屋,与世无争。
天还未亮; 郭奕就醒了; 他在床上赖了许久,直到暖炉中烧尽了炭,他才不情不愿地起来。家中无人; 他也懒得生火做饭,醒了之后就裹了两件厚衣,又将暖炉搬到窗口,自己倚着窗棂坐着; 活像一具死尸。直到暖阳从东方升起,他白皙的脸上才有了几分活气。
哪怕腹中空空,肚子里不停地叫唤; 他也懒得动一根手指头。不知又过了多久,门前一声轻响; 他抬了抬眼皮,嘟囔了一句:“阿父;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有没有给我带烧鸡?”
一阵浓郁的烤肉香钻入他的鼻中,他几乎是噌地一下坐起,眼前一花; 愣了许久的神,迷迷蒙蒙的黑影才散去。郭奕定睛一看,正有只烧鸡吊在他面前,顺着那根绳往上瞅了瞅,来看他的人却不是郭嘉。
至少郭嘉不会穿着一层一层的紫纱襦裙。
“今日难得休沐,还要劳烦你跑一趟。”郭奕咧了咧嘴角,笑道。
郭照挑挑眉,将手上的烧鸡丢到他怀里,又转身看了看炉子里的炭,才将厚氅脱下,调侃道:“幸亏我跑了这一趟,否则你即便饿死在这里,也没人发现。”
“再说我们也算是本家,你若是认我做个姊姊,我倒是也乐意给你多送几次烧鸡。”她寻了个软垫,坐在郭奕对面,看他眯着眼啃着一只鸡腿,像只小狐狸,还不小心被肉烫着舌头,嘴里“嘶嘶”地倒抽凉气。
郭奕弯了弯眉眼,当真唤道:“女王姊姊。”
这一声听得郭照极为顺耳,她又仔细地看了看郭奕,暗暗算着他的年龄。年底刚好到了弱冠之龄,再之后就该成家了。
“话说二公子本还想给你弄个可靠的’身份’,好让曹公早些同意他将你娶回去。不过我家三代单传,无处下手,不然你可能真的成了我姊姊了。啧啧啧,二公子也是煞费苦心。”郭奕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与她话家常。
郭照没听曹丕说起过这些小插曲,她改名换姓之后倒是不曾思索过这些。反正“任氏”这个身份已被彻底否决,卞夫人曾道“曹门不娶任氏女”,如今却因她的新身份,不敢再吭声。这本是一件好事情,但曹丕却担忧起她毫无背景的身份过不了曹操那一关。
郭嘉算是曹操最宠信的谋臣之一,若是能让她与郭家认个亲,则再好不过。
只是正如郭奕所说,他们家三代单传,极为稀罕,连个远房亲戚都不好找,曹丕的打算也只能这么搁置了。不过,一直高唱“英雄不问出身”的曹操,也没在这事上多加为难,任由曹丕去了。
如此一来,曹丕算是白白担忧了一场,之前的一番思虑,真真是煞费苦心。
“那待你年底成了家,该多生几个儿子,开枝散叶,省得到时又成了四代单传。”郭照平复下心底的颤动,又若无其事地调侃起郭奕来。
郭奕叹着气,放下了被他啃得眨都不剩的鸡腿骨,一边拿绢帕擦手,一边又愁眉苦脸道:“我父亲也是这么说的,但他也不看看他才多大年纪,就想着抱孙子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郭祭酒今年该三十有七了。”郭照微微颔首,暗道郭嘉真算是“早年得子”。
“唔,过了下个月的生日就该三十有八了。所以他才命我紧赶慢赶,将婚礼定在下月,弄一出’双喜临门’。”郭奕越说越头大,他顺手摸向身旁的案几,拿起一沓名单,是需要宴请的宾客。
郭照四下打量了一下,道:“这场仗又赢得比我想象的快,听子桓说,在这之后,丞相他们就该将官署迁往邺城了,府里的人已开始筹备北迁,你这里却还是不紧不慢的。”
郭奕倒是新置了不少家具器皿,以备新婚之用,房子里的东西堆了不少,却不见他开始打包。
“这个啊,”郭奕打了个哈欠,无所谓道:“我倒是觉得许都很好,将家室迁到邺城,需得好一番劳累不说,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再染上个水土不服,我这条小命,就怕是要交代了。”
他这个人,越到冬天,越是脆弱,面上白得几近透明,还总是窝在家里气若游丝,倒着实令人担心。还不待郭照蹙眉,又听他转了话锋,道:“二公子这次回来,就要带着你去邺城了吧。不过姊姊你可莫要大意,那城中可还有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等着呢。”
他说得一本正经,神态极为严肃,装腔作势的本事能唬得人一愣一愣的。郭照一听,就知他指的是甄氏,笑容一僵,也险些被他唬过去。
“我吓你的。怪我怪我,不该与你开这个玩笑,二公子对你之心日月可鉴,区区一个嫁过人的甄氏,任她再绝色倾城,也不必记挂在心上。”郭奕见她面色一变,自己脸上也跟着一变,急忙开脱。
郭照垂了垂眼眸,道:“我倒是不担心他的。”
曹丕向她保证过的每一个字,她都毫无理由地相信。
在郭奕耳里听来,还以为是郭照不担心“她”,并没有将甄氏当作一回事。他笑了笑,又安心啃起另一只鸡腿。
***
曹丕走后,郭照闲来无事,还是喜欢去宫中读些史书打发时间,期间夏侯楙过来关照她几次,一来二去,她在宫中过得比在丞相府还要舒适。
她任职的大半年里,除了与曹丕一起撞见皇帝与何晏密谈,就鲜少见过什么大人物进来了。只有一些无名小吏,才会隔三差五地来这里例行公务。
辽东的捷报已于数日前传来,她数了数日子,以为曹丕再有几日就该回来了,因此她研读枯燥的史料时,还能看得饶有兴味。
又是一卷看完,她将看了半日的书简抱回藏书室,本欲提前回府休息,却不想在离去时,瞥见一个男人的影子,斜斜地越过一排书架。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看不出身形。只能看出他以簪束发,穿着普通的衣袍,乍一看,有些像曹丕平日里的装束。
郭照脚下犹豫了一瞬,轻轻抬步,朝那道身影走去。
视线飘过书架,甫一入眼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它们的主人似乎很是羸弱。玄色的衣袍静静垂在地上,那人站在窗前,却不知在看些什么。
她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阵忐忑,正欲悄悄离去,站在那儿的人却已经发现了她。
“站住。”略微耳熟的声音,有着暗暗的沙哑,少了几分威严,气势尚有不足。
郭照顿了顿,只一瞬便记起这声音的主人,她无法离去,只得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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