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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封推]-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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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中,又尝了坛子肉,接着掰开一只蟹,挑了点腿子肉细嚼慢咽许久,最终,倒了一杯温酒,缓缓送入口中。
花小麦不知何故,心里竟砰砰砰跳得有些快。
这夫妻俩听口音,应就是本地人,穿得普通,身后也没人跟随照应,并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而且,他们只随身带了两个包袱,也不像行商做买卖的,一时让人看不出身份。然而那男人品尝菜肴时,动作优雅淡然,,神情虽稍有变化,却控制得很好,先吃哪一样,后吃哪一样,有条不紊一丝不乱,一望而知,实实是个真正会吃的老饕。
她这小饭馆儿自打开张以来,便始终生意清淡,今日冷不丁就迎来个懂行的,她又怎能不紧张?
男人与旁边的妇人对望一眼,唇边衔着一抹浅笑,抬头对花小麦道:“这位姑娘,不知你们这小饭馆儿的大厨是哪一位?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请他出来见上一面?”
春喜和腊梅皆是嘴快的人,不等花小麦答话,便急吼吼地将她朝前一推,抢着道:“不就是她做的?这铺子也是她开的,论起做厨的手艺来,那是咱整个村儿里的人都要竖大拇指的!”
“莫要同我说笑。”男人闻言便蹙了一下眉,似乎有点不高兴,拿筷子点了点碗沿,“旁的不说,单是这坛子肉,可就不是个简单的菜。瞧着仿佛只是将各种食材丢进坛中煨烧而已,并不费事,但事实上,每种食材对火候的需求大相径庭。火腿酥软,鸡鸭肉细嫩,猪腿更是入口即化,火候掌握如此精准,能做到这般地步,没个六七年的灶上打磨,那是万万不可能。我瞧这姑娘现下不过十五六岁……莫非*岁时,你家大人便放心你成日摆弄锅铲了?”
这话算是点到了关键处,春喜腊梅心中也生出两分疑惑来,碰了碰花小麦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是啊小麦妹子,我听二荞说,你十二岁之前,根本什么不会,连烧一锅热水都能弄得一塌糊涂,怎么……”
花小麦如何能同他们解释?这坛子肉压根儿不是她从厨师学校学来的,而正经是她从前那个家里,每每逢年过节,桌上必然不会少的一道传统大菜呀!
她没法儿寻到一个合适的说辞,索性就彻底忽略这问题,唇角一弯,冲那男人道:“不曾哄骗两位,这几道菜确实是我做的,不知可还合口味?”
“呀!”那妇人一听这话,目光中便露出两丝惊讶来,“我瞧你年纪不大,竟能有这样的本事,真是了不得!”
男人更是诧异,怔了怔,似是还不肯轻易相信,朝花小麦面上张了张:“真是你做的?”
花小麦便笑着,笃定点了点头。
“来来来,你坐下你坐下,这我可得好好跟你聊两句!”男人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长凳,仿佛十分急迫地道,“你这样的年纪,便能做得一手好菜,总不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吧?是打哪儿学回来的,师从何人?”
“这个……”花小麦抿了抿嘴角,轻摇了一下头。
“不好说?行,那我不问了就是。”男人倒也不纠缠,拿筷子点了点桌上的盘子碗,“咱就来说说你做的这几道菜。那油面筋,你是在生油里炸过之后,又用香油炸了一遍,可对?咬上一口嘎嘣脆,嚼起来咯吱作响,满嘴油香味,却又半点不使人觉得发腻,单单能做到这一点,便已十分不易。还有这坛子肉,方才我已说过了,更是难得的一道美味,一个坛子里盛装了四五种肉食,滋味各自分明,却又相互融合,真真儿好手艺!”
花小麦自替人做席面那日始,两只耳朵便听惯了各式各样的溢美之词,然同样的话,从一个老饕口中说出来,给做厨之人的感觉,却又大不相同,她当下便笑道:“您二位都是会吃的,能得您赞上两句,我心里格外高兴。您既喜欢,倘若不急着赶路的话,过会子我再去做两道菜请您两位吃。”
春喜和腊梅听到这话,便背过身去,小声嘀嘀咕咕,罗月娇心思简单,想也不想,悻悻地就开口嚷道:“店开了几日,买卖没做成两笔,还要白请人吃好的哩!”
若不是顾忌还有外人在场,花小麦真想立刻过去摁住她暴揍一顿,恶狠狠丢了个眼刀过去,示意她不要再胡乱说话。那男人却是混没在意,摆摆手:“别的菜不急,这会子,我倒想好好儿同你说道说道这生腌醉蟹。”
他似乎话中有话,花小麦便上了心,盯牢他认认真真道:“这生腌醉蟹如何,可是有不妥?”
……不大可能吧?这可正经是她的拿手菜,即便是从前厨师学校的老师们吃了,也要百般赞赏的,她信心足得很,能有甚么问题?
“你莫要紧张。”男人朝她脸上瞟了一眼,含笑道,“若论及腌渍的时间,卤水的熬制,甚至曲酒与绍酒的比例,都可说挑不出半点错儿。但凡手头有两把刷子的厨子,大都心气儿足,容不得旁人指指点点,我这也纯粹是鸡蛋里挑骨头,你也不一定非要听我的不可——借问一句,你这生腌醉蟹,团脐与尖脐的,可是都放在同一个坛子里?”
这……不对吗?花小麦轻轻拧了一下眉,点点头:“自然,毛蟹虽有雌雄之分,滋味亦有细微差别,但向来并不如青蟹那般,被区分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是搁在同一个坛子里腌渍罢了,难道还会影响味道和口感?”
“那是当然。”男人言之灼灼道,“团脐与尖脐的搁在一处浸泡,用不了三五日,肉质便会返沙,入口虽无大影响,却终究是失了爽嫩之感。但若将两者分别腌渍储存,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就算搁上十来天,也照旧鲜美无匹。这话是一位在饮食业打滚了二十年的老厨子告诉我的,我原也觉不可置信,斥其为无稽之谈,直到自己亲身试过,方真的信了。”
花小麦向来认为在饮食这行当中,自己见得也不算少了,对于这说法却闻所未闻,细想想,却又觉得似乎有那么两分道理。
这男人其貌不扬,对于那个“吃”字,却仿佛颇有研究,她当下便有些按捺不住,脱口道:“您贵姓?”151
第一百五十二话 忙得团团转
这世间喜爱美食者众多,远的不说,单单是花小麦认识的人当中,乔记纸扎铺子的乔雄,连顺镖局的柯震武,都能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吃货。
而此刻店中的这个男人,不仅爱吃、会吃,且能说出门道儿来,这就十分难得了。为厨之人对此种食客向来最是欢迎,花小麦自然也未能例外,当下心中便生出几分亲切之感。
“我姓苏,苏裕昌,瞧你这年纪,叫我一声大叔,应是不算委屈了你。”男人也便大大方方地笑着道,“说起来,我也是桐安府本地人,我家就在临着你们芙泽县的雁回县。这芙泽县物产出了名儿的丰富,好厨子也多,平日里我一得了空,便会跑来饱饱口福,却今日才知道,这小小的火刀村外,竟有你这么一个手艺精湛的姑娘开的好饭馆儿哩!”
“雁回县?”春喜闻言便一惊一乍地道,“哟,那可是个富裕的所在!听我男人说,那地界的人,最是擅长行商,做甚么生意的都有,成天价四处奔波,挣许多钱呢!您二位也是跑买卖的吧?呀……不对不对,您对吃食那样了解,多半也是给人做厨的,是不?”
“我?”苏裕昌便笑了起来,摆摆手,“做买卖挣钱得勤快,我天生一副懒骨头,哪里干得了那个?不赔死,也要把东家气死!至于那做厨就更别提,我光会吃,不会做,你只问我媳妇便是,时至今日,我连个水蛋也蒸不好,哈哈!”
又指着花小麦道:“你瞧这姑娘,年纪小小便知道利用自己那一手好厨艺开饭馆儿赚钱,我单是与她相比,都差得远啦!”
花小麦不免自谦了两句。又叹息着道:“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脸皮厚,我也知道自己这做厨的手艺是不错的,可饭馆儿开了这么些天。生意却始终清淡得很,您瞧这大中午的。官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却甚少前来光顾,我心里实在……”
“你不要着急呀!”苏裕昌身畔的妇人由头到尾一直静静听他们说话,不曾开言,此时蓦地温婉一笑,柔柔道,“有句老话。万事开头难,你这饭馆儿日子尚短,旁人不晓得,那委实再正常不过。口碑和名气。都是一点点传出去的,你的厨艺这样好,熬过这段日子,生意肯定会慢慢好起来。”
说着,便似有意无意地瞟了苏裕昌一眼。
“这话说得没错。”苏裕昌手指叩了叩桌面。颔首道,“与其在这里长吁短叹,倒不如趁着现下空闲,好生打磨自个儿的厨艺。”
他从盘中拈起半块蟹壳,在花小麦面前晃了晃:“喏。我且问你,这毛蟹除了生腌、酒糟、酱烧之外,还能如何烹制?”
花小麦抿唇一笑:“做蟹粉?”
“对啦!”苏裕昌兴头十足,乐颠颠地道,“这二年我与内人两个四处行走,吃了不少好东西,这蟹粉做的菜,可谓是一绝。贵价物有那蟹粉鱼翅,便宜的也有蟹粉豆腐,喙,你猜我最爱的是甚么?便是那道蟹粉排鸡腰,那叫一个浓鲜,吃过一次,真真儿忘不了!”
花小麦说起吃来,同样如数家珍,立即便同他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说得高兴,又做了蒜泥苋菜和鱼饼,送与他二人吃。
春喜腊梅和罗月娇插不上话,索性就背过身去,小声嘀咕,咭咭格格地笑。
“你瞧那小麦妹子,咱眼下生意差到这般境地,她竟还要装阔!这一笔买卖,拢共挣不着两个钱,她倒好,还送出去两样菜!回头得跟郁槐兄弟好生说道说道,他这没过门的媳妇可是个手松的,存不住东西呀!”
这日的一餐饭,苏裕昌夫妻二人吃到未时末方离开,临走前与花小麦说定,过些日子,必要再来尝她的厨艺。说来也怪,自他两口子离开之后,没几天,来小饭馆儿吃饭的人,竟渐渐多了起来,且大都是从官道上下来的。虽还远称不上宾客满座红红火火,但生意有所好转,却是不争的事实。
花小麦怀疑是那苏裕昌暗中帮了忙,某日午间揪住一个来吃饭的食客一问,果然如此。
“是苏大哥说,这官道之上开了一间不错的饭馆儿,反正刚巧顺路,我们便来尝尝。”那人点头道,“若要给我们雁回县的老饕排个座次,苏大哥若是认第二,便没人敢认第一。他家里不愁吃穿,三十多亩水田都雇人种着,只坐等收钱便罢,闲着没事,便领着他媳妇四处踅摸好吃的,两口子一年里,倒有大半时间都在外游玩。他这些年吃的好东西可多了去了,还给我们这些四处跑买卖的写了个小册子,告诉我们哪间馆子有好菜色,哪间馆子去不得,要多详尽有多详尽,他说的,肯定不会错!”
春喜和腊梅两个诧异得很,连连咂舌,弄不明白一个有名的饕客说出来的话,怎会那样有分量。花小麦感激之余,眼见店中一日比一日生意好,终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
倏忽间秋风起,天凉了。
九月中,孟家将聘礼送到了景家小院,左右不过是成对的鸡、鹅,尺头与喜镯之类,同时,把那从道观请回来的吉日也一并带了来,将成亲之日定在了冬月初六。
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可急坏了花二娘,她怀着身子不能做重活儿,便百般支使人。先是拎着花小麦的耳朵,力逼她做出一双勉强能见得人的鞋来,与聘礼的一半一块儿送到孟家作为回礼,又催促景泰和拿了钱给花小麦置办田地、衣料、首饰等嫁妆,每日里虽总在家中坐着,却忙得团团转,不得半刻消停。
景泰和心疼媳妇,自然将她的话当做圣旨一般,不敢有半点疏漏,忙碌间想到一事,夜里睡下了,便与花二娘小声商量。
“小妹这就要成亲,我琢磨着,是不是也应该告诉大哥大嫂一声?”他觑着花二娘的脸色,小心翼翼试探着道,“你和小妹虽与他不睦,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俩的亲大哥,妹子出嫁这样大的事,他怎么也该来一趟才对。盛州到火刀村路途遥远,如今也不剩下几日了,咱也得趁早跟他……”
“让他来干嘛?给我和小妹添堵?”花二娘不等他说完,便嚯地坐起身,一张脸阴得好似要下雨,“花大山那臭不要脸的东西是怎么对待我和小妹的,你都忘了?若不是他,我不至于挨饿受冻,若不是他,小妹也不会吃那么多苦!直到现在,我只要一想起小妹昏死在咱家门口时那满身的伤,我这心里头,就一阵阵地难受!我惹不起他,只盼离他越远越好,他倘使敢在火刀村现身,我大棒子掀死他!”
她一说起这事便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将脸气得通红,眼睛里也起了一片水雾,像是要哭。景泰和给吓住了,忙轻拍她的背,软声哄道:“我不过就是这么一问,你不肯,咱不叫他来就是了,何至于气到这地步?那邢大夫是怎么跟你说的,你都抛到脚后跟了?”
花二娘握了他的手,抽了抽鼻子,切切道:“泰和,你真莫要再与我提那个人了……我和小妹两个好容易过上两天安生日子,不想再看见他,哪怕看一眼也觉得恶心,膈应!他若知道咱们眼下能挣些钱,还不知要怎样变着法儿地讨要,他和他那婆娘,就是两只吸血的虫,不把咱榨干是不会消停的!反正我与他早不往来,倒不如索性只当没这个哥哥,还过得好些!”
“你怎么说怎么算,不告诉他就不告诉他,不来往就不来往,只你千万不要把那闷气存在心里,没好处的!”景泰和只得连连点头答应,费了半天口水,才劝得她睡下,往后果真再不敢提。
他们两口子忙得脚不沾地,花小麦那边,也同样并不轻松。
婚期定了下来,她和孟郁槐在那天到来之前,便正式不能再见面,虽对这所谓的“规矩”很不理解,她却也没工夫想太多。
小饭馆儿生意渐渐好了起来,她每天便要在厨房花去大半的时间。春喜和腊梅虽能帮她将菜蔬先摘洗干净,也能粗略地切个两下,但大部分菜肴,都离不得精细的刀工,她是半分懒也偷不到,每晚回到家,都是一身的油烟味。
与此同时,潘平安也准时回到了火刀村,把将近七吊钱的利润分给了花小麦,催她赶紧将下个月的酱料做出来。
能怎么办?挣命呗!她起早贪黑,夜里亥时末刻才睡下,隔日天不亮又得爬起来,晚晚只睡得两个多时辰,纵是一向觉得自己韧性强,干劲儿足,日子长了,也有点受不了。
虽说为了赚钱,再辛苦也值得,可……若再这么下去,成亲前便将身体给搞坏了,可怎么好?
这天清晨,花小麦照旧是早早地便起了床,在院子里拾掇刚刚下进缸里的各色酱料,罗月娇的声音,便脆生生地从院子外传了进来。
“小麦姐,我给你找了个学徒!”
第一百五十三话 收学徒
花小麦眉梢不自觉地一挑,下意识转过身去。
前不久,她也不过是顺口跟罗月娇提了一句,说是想要招个学徒,花上些时间悉心教导,如此一来,即便是往后她被家里的事绊住了脚,也有人能暂且应付着饭馆儿的买卖。这才过了多久,那妮子便觅到合适的人选了?
罗月娇十分欢实地从院子外蹦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瘦巴巴的姑娘,比她矮了足有半个头,瞧上去有点怯生生的,低低垂着头,连眼皮也不敢抬。
“是个女孩儿?”花小麦有点诧异地抿了一下嘴角。
她自己就是个姑娘家,自然不会对女人做厨有任何看法,只是……这个年代,大多数姑娘十三四岁上就要张罗定亲的事,之后便是置办嫁妆,出嫁等一应事体,有哪户人家会将自己的闺女送出来做学徒?学了不也白搭吗?
听见她的疑问,那姑娘便稍稍抬了一下头,目光只在她脸上飞快地掠过,便迅速挪开了。
“小麦姐,你别看她是姑娘,其实她和你一样,都特别能干!”罗月娇三两步跑到花小麦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笑嘻嘻道,“我平日里不过是跟你学做一两个菜,都要叫苦连天,想来在厨房里当学徒,更是得能吃苦才行,光看这一点,她就最合适不过了!我俩同岁,自小我便与她好,她是什么样人我最知道,她肯定能帮上你的忙。”
同……同岁?花小麦惊得睁大了眼,仔细将那姑娘从头到脚看了一回,又将目光挪到罗月娇身上。
一个骨瘦如柴,瞧着瑟瑟缩缩,不敢拿正眼看人,另一个却健康活泼。笑容满面,眼睛晶晶亮。两个同样年纪的姑娘,差别怎么会如此大?
……好吧。她这小身子板儿,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去挑剔旁人。可这姑娘……
“你叫什么?”想了想,花小麦便走上前去,微微笑了一下。
“周芸儿……”那姑娘不敢抬头,耳朵和脸颊瞬间红了一片,声音细小得如同蚊子哼哼。
不要这样好不好,显得她好像是个会吃人的老妖婆似的——何至于怕到这地步?
花小麦便皱了眉,将罗月娇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她这性子……”
做厨子,是个与人打交道的行当,不说同食客们寒暄客套,单是想要了解对方在饮食方面的喜好。就不得不多说上两句话。这姑娘如此内向胆怯,只怕不合适。
“小麦姐,你听我跟你说。”罗月娇便扯了扯花小麦的袖子,苦着一张脸道,“芸儿她很可怜的。她爹叫周庆。是咱村儿有名的懒汉,家里穷得叮当响,却成日正事不做,只晓得吃酒耍钱,即便手中只有一个铜子儿。也要想办法花使出去,若是醉了输了,还会打骂她娘和她姐妹出气,浑身都是伤。她家只生了四个闺女,她是最大的那个,如今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她爹也不给她张罗……我娘说,她生生是在苦水里熬大的。”
花小麦唇角抽了一抽,不由得回头又看了那周芸儿一眼,依旧细声道:“她想来给我当学徒,是她自个儿的主意,还是她爹的意思?”
“哎呀,她哪里有甚么主意?!”罗月娇就跌足道,“她爹指东,她不敢往西,她爹让站着,她绝不敢坐下,若不是前些天我放出风声去,使她爹觉得这是个有利可图的事儿,又怎会打发她来求我?”
“可是……”花小麦眉头紧锁着始终不曾放开,“她爹应该知道,当学徒是没有工钱的……”
罗月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冲着她翻了翻眼皮:“我的姐姐,你怎么这样傻?当学徒固然是没有工钱,可包吃包住,家里便能少喂一张嘴呀!待得过个几年她出了师,便能自己凭本事挣钱,到那时,她爹不就能靠她养活了?”
顿了顿,她便叹了口气:“唉,我也知道,这样对她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可我总觉得,可能她也唯有学成一门手艺,才能改善自己现在的处境。小麦姐……”
“花小三,你还考虑什么,就把这姑娘留下啊!”
花二娘不知什么时候从东屋里出来了,双手捧着她那压根儿还没显怀的肚子,靠在门框上对周芸儿道:“你爹不是个东西,你莫要怕他,今后这一世,你也不必再指望他。凭着你自己的本事,你照样可以过上好日子,等你手头有了钱,一个子儿也别给你那作死的爹!”
花小麦转头看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心下明白,自家二姐这是在周芸儿身上看见了她们姐妹俩从前的影子,感同身受,那颗心登时就软成了面团儿。她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愿意尽力对有需要的人施以援手,可就周芸儿这情况,这性格,帮得了一时,又如何能帮一世?
琢磨了片刻,她便招手对周芸儿唤道:“你过来。”
那瘦弱矮小的姑娘咬着下嘴唇,唯唯否否地走到她面前。
花小麦不由分说,捉过她的手臂,将袖子撸起来一瞧,果不其然,那胳膊上全是青紫深褐的痕迹,旧伤累着新伤,看上一眼,便让人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
罗月娇嘴角向下弯了弯,鼻子也有些发红,冲花小麦露出一个“看见了吧”的表情。花小麦没搭理她,径自牵着周芸儿的手,将她领进厨房,从酱缸里舀了几种酱料,摆在她面前。
“你尝尝,然后告诉我,这些酱料都是甚么滋味,大概都是用什么做成的。”
周芸儿可怜兮兮地看她一眼,手在衣襟下摆蹭了半晌,才小心翼翼接过筷子,先在那芥辣酱里沾了一点子,送进口中,立时给辣得眼泪花儿直冒。
“这是……”她偷偷瞟了花小麦一眼,“这酱又辣又呛鼻子。是芥菜子做的罢?”
花小麦微微点了一下头,正要将另一个小碟子推给她,却听得她忽然道:“不……不对。应该是用陈芥菜子做的,起码存了二三年。不然、不然味道不会这么重的……”
唔?花小麦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嘴角朝上弯了弯:“你再尝第二样。”
周芸儿便又将筷子伸到盛梅卤的碟子里,尝过之后皱了眉:“这个好酸,有股子还未熟的青梅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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