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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封推]-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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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我是怕师傅不小心伤到自己……”周芸儿忙摆了摆手。
春喜便凑到花小麦耳边,笑不哧哧地道:“我说你,该不是月事来了吧?嗐,我也跟你一样,一到了这几日,脾气就特别坏,见谁骂谁,都是女人,能理解,能理解!”
“不是!”花小麦回头冲她皱了一下眉。
“不是?”春喜摸了摸下巴,“那再不然……难道你和郁槐兄弟吵架了?哟,这才成亲多久,就闹得乌眼鸡似的了?啧,我瞧他不是那起不让人的性子啊,肯定是你招惹的他!”
“春喜嫂子!”花小麦无语地翻了翻眼睛,“我没跟他吵架,你别又到处瞎传,回头万一给我二姐听见了,要着急的。”
“不传,不传,我虽爱跟人叨咕两句,却是知分寸的,你的闲话,我一句都不往外说,放心啊!”春喜拍了拍她的背,似是安慰,又回头摸了摸周芸儿的头,同腊梅一起将一筲箕洗净煮过的筷子端去大堂。花小麦眼梢里带到周芸儿那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忍,走过去抚了抚她的肩膀。
“对不住啊,我不该冲你嚷嚷,不过那羊肉汤的事,要处理起来也简单。咱们分成大中小三份,大份两斤肉,中份一斤,小份五两,这样一来,来吃饭的客人们就能有个选择了,咱们也不会浪费吃亏。原本是个很容易的事,是我脑子糊涂,反倒骂了你一场。”
“没事,没事。”周芸儿连连摆手,脸上有点发红,“师傅你心情不好吧?要不你坐下歇会儿?那天我见你煮杂茶来着,其实在家时,我也常做这个,要不我也煮一盏给你喝?”
“歇什么呀!”花小麦勉强笑着摇摇头,“你瞧瞧这时辰,马上就到中午了,不但歇不成,咱们还立时就要忙起来。行了,你也别管我,赶紧把菜都摘出来要紧,啊还有,晚上打烊之前,记得提醒我,回去让你郁槐哥帮忙,将那几样汤锅写在木牌上,明儿咱好挂在店里。”
“好。”周芸儿偷偷松了口气,笑应了一声。
这一通忙,便直到晚间戌时末方得消停。花小麦原答应了要回去给孟老娘炖猪骨头汤的,吵了那一架之后,哪还有那个心情?索性照旧在铺子上耽搁,预备等春喜和腊梅两个一块儿走,闲来无事,便问周芸儿夜里可觉得冷,要不要添一床铺盖云云。
孰料亥时刚至,孟郁槐却来了。
花小麦背对门口坐着,听见腊梅和他打招呼,忙回过头,就见那人唇角带着一点笑容,正朝她这边看过来。
呃……忽然觉得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也不知他是直接从连顺镖局离开后便来了这里,抑或已经回了家一趟?
她站起身,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走过去,目光朝孟郁槐脸上扫了扫,也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咬了一下嘴唇,细声道:“今日你怎么想起过来了?”
“我估摸着你肯定坐不住,想尽早地在店里售卖那几样汤锅,便过来替你将菜名写上,明天你就能用了。”孟郁槐神色如常,和颜悦色道,“顺便接你回家。”
“哦……”花小麦稍稍放心一点,让周芸儿取来木牌和笔墨,看着他将几个汤锅的名字都添了上去,便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我真有点累了,咱回家吧?”
孟郁槐点了点头,回头与店中三人告别,领着她走了出去。朝前行了一段路,离小饭馆已有些远,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你今日和我娘拌嘴了?”他蓦地转过来低下头,望向花小麦的眼睛。
第一百七十四话 珍味园
呃……甚么拌嘴,分明是剑拔弩张货真价实地大吵了一架好吗?
花小麦脚下一顿,立时便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这人果然是先回了家一趟啊……想来那孟老娘,也必然已经在他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了一番她的“罪行”了吧?
早晨吵架那会儿倒觉得痛快淋漓,大出一口恶气,可这后续处理,也太麻烦了!
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花小麦心里却仍旧有点发虚,抬头瞟了孟某人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并不像是带着怒意,便小心翼翼地道:“你生气了?”
“我还听说,你满口嚷嚷着要与我单独去县城赁个地方住?”孟郁槐不答她的话,唇角甚至还勾着一抹笑,“你有这等想法,就该早点说与我知道才是,何故藏着掖着?”
花小麦大窘,偏生又不想让他看出来,别过脸去小声嘟囔:“你就只管笑话我吧,不过是说句气话而已,这也值得你当真?”
孟郁槐便叹了一口气,见四下无人,伸手在她头发上摸了摸:“我晓得但凡你与我娘起了龃龉,十有*错处在我娘身上,只我不是同你说过吗?若她为难你,待我回家之后你再告诉我就行,我自会处理,难不成你连这一天的时间都等不得?左右你又不必一整日与她面对面地相处,何苦……”
“你说得倒轻巧啊!”花小麦伸腿将脚边的一块小石子一踢,气鼓气涨道,“她把我堵在家里不许我出门,还扯着喉咙叫嚷,左邻右舍只怕都竖着耳朵听呢!咱们隔壁又住着那么一户人家,难不成你还真指望着我躺在地下哭一场,就把这事儿混过去了?”
说着。她便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孟郁槐的袖子:“我心下明白,她是长辈。无论如何我也不该与她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骂,可她话里话外编排到我二姐和姐夫身上。你叫我怎么听得入耳,怎么忍得下去?”
“还牵扯了泰和与花娘子?”孟郁槐不曾料想还有这样一层,眉头倏然皱起,笑容敛去,语气也有点冷了下来,“她说什么了?”
“横竖听了心中都不自在,你还指望我一直记着?”花小麦不欲同他多说。只轻巧带过,“反正这祸事,都是那些个野味惹出来的。”
她虽不曾明言,但孟郁槐听到这里。心下也便有数了,垂着眼皮默然不语,不知在思忖什么。
花小麦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只觉被风吹得有点冷,便使劲跺了两下脚。仰脸道:“你别不做声啊,我知道自己早上有些过分,但那些话已然出了口,收也收不回去,这会子回了家。依你看,怎么办才好?”
“你也知道怕?”孟郁槐偏过脸去瞟了瞟她,语气似乎很轻快,脸色却半点不轻松,“行了,这事你且不必管,我娘那人,她若在气头上,你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进去的,倒不如索性不搭理她。从明日起早上你同我一块儿出门,晚间我若无事,便来铺子上接你,尽量不让你与她单独相处,等过了这一阵儿再说。”
“就……这么完了?”花小麦有点不敢相信,“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很生气,都做好准备要被你絮叨一顿了,你……”
“你那些话的确说得有些不知分寸,但若追根究底,错却不在你身上,我跟你置什么气?”孟郁槐牵了她的手朝前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早知你嫁了我,便迟早会有这一出,我娘那人……算了。”
花小麦低头想想,便使劲扯了他一把,咬唇道:“你也莫要为难,大不了,我去跟娘赔个不是。不过咱可先说好,我之所以愿意向她服软,单纯因为她是长辈,我不该顶撞,那可不意味着她说的那些话就是对的!”
孟某人回身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一下:“你愿意道歉,却还有前提,万一再哪句话不合她的意,岂不又是一场吵闹?好了,我已说过这事先丢过一旁不理,我娘那边,我自会同她说,你也用不着再瞎琢磨,有这功夫,倒不如仔细想想你那酱园子的事。”
他如此体恤,花小麦心中便有些甜软,当下也不再多说,抱了他的胳膊,与他一同回了村南。
……
接下来几日,孟郁槐果真每日领着花小麦一块儿出门,晚间从芙泽县回来,又去村东的小饭馆儿接她回家。花小麦饭不与孟老娘同吃,打照面的机会又屈指可数,虽每每碰上,总少不了受她两个白眼,却没再吵起来,总体上而言,日子还算好过。
约莫三四天之后,吴文洪再一次来到了火刀村。
这一回他自然是为了那酱园子的事而来,进了小饭馆的门,先就掏出二百两的银票拍在桌上,然后又将柳太公等几个村老请来做中人,当面立下字据,写明那酱园子为花小麦所有,地契亦由她保管,待酱园子开起来,赚得利润之后,他便从中分得两成。
随后,花小麦又与他一起,就近请了那郑牙侩帮忙踅摸一个合适的处所。可巧给魏大厨做学徒的那个牛阿力家开的酒坊,因酿出来的酒实在太难喝,连村里人也不肯光顾,买卖做不下去,要将铺子盘出来,吴文洪便当即拍板,花七十四两银将那铺子给盘了下来。
花小麦对于那酒坊可算是极满意。同样是做酿造营生的地方,用的家什颇相似,有许多六七成新的,大可以拿来继续用,不必使钱再格外添置。而且,这酒坊还有一个露天的大院子,正好可拿来摆放各式各样的酱缸。
腊月酿酒,伏天做酱,还是同样的园子,从今往后,出产的东西却完全不同。在飘散了十几年的酒糟气之后,这里很快,又将弥漫着浓浓的酱香。
办好了这件事,吴文洪很快就离开了火刀村,临走之前告诉花小麦,他很快会在青平县觅两个有经验的做酱师傅,打发他们过来帮忙。留给花小麦的事情似乎已经不算太多,却又十分麻烦——接下来,她就得仔仔细细地,给这酱园子取一个好名儿,再踏踏实实地请上三两个伙计。
关于酱园子的名字一事,吴文洪摆明了甩手不理的态度,只笑哈哈让花小麦自个儿做主就好。花小麦冥思苦想,在心里盘算了许久,感叹自个儿肚子里墨水太少,始终没个头绪,回家去问孟郁槐吧,那人也只不过是勉强能将字认得齐全,委实给不出一个有建设性的意见,至于花二娘与景泰和两个,那压根儿就更不要指望了。她愁得直想揪头发,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周芸儿,去河边寻那穷酸秀才文华仁求助。
说起来,她也与文华仁打了不少交道,算是熟识的,然而此番却还是头一回登门拜访,因她是新嫁的小媳妇,身边又还带着一个大姑娘,也不好大喇喇进他家的门,就站在门外,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捎带脚地将屋里的情形打量了一遍,不由得暗自咂舌。
她是晓得那文华仁日子过得穷苦的,却不想他竟困顿到这地步。屋子里摆放了两三样最简单的家具,桌子缺了个角,柜子么摇摇欲坠,只勉强能应付日常生活,倒是临窗的桌上堆了不少书本,此外还有一个破了口的粗陶大碗,里头堆了两三个已不知放了几天的干馒头,想是夜夜苦读,案头上滴了不少烛泪。
察觉到花小麦的目光,文秀才难得地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叫小麦姑娘你……啊,如今该是称嫂子才对,叫嫂子你笑话了,我这地方见不得人。自你不在河边摆摊,我即便想要蹭口吃的也没了去处,每日价只能馒头就着咸菜度日,吃得多了,嘴角口中便生出一长串燎泡,实在是……”
花小麦闻言便是一笑:“我也晓得你日子过得不易,这样好不好?你替我那酱园子取个好听又朗朗上口的名儿,往后你甚么时候嘴馋了,就去我那小饭馆打打牙祭,我不收你钱就是——不过咱们得先说好,你要是敢天天照三餐地跑来,我可也不会留情面,依旧大扫帚打你出去的!”
文秀才闻言眼睛就是一亮,随即却又有些扭捏,万般不情愿地摆了摆手:“怎好如此?嫂子你那里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我跑去白吃白喝,这不合适……”话虽然说出了口,脸上的笑容却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跟在花小麦身后的周芸儿见他这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不大好,忙转过背去。
“行了,你也别跟我假客气,想吃就想吃,大大方方说出来就是,有甚么不好意思的?”花小麦懒得和他废话,挥了挥手,“这个咱们回头再说,你先赶紧帮我想想,那酱园子到底叫个什么名字好?我都琢磨了好几日了,始终没个主意,都快愁死我了!”
文秀才果然低下头去思忖了一阵,斟酌着道:“嫂子你做的菜肴色香味俱佳,即便以‘玉盘珍馐’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想来你做的酱,也决计是不会差的。好的酱料能为一道佳肴锦上添花,世间能做酱料者众,然有你这般功力的,只怕微乎其微,经你手做出来的酱,真真儿能称得上珍贵——若这酱园子取名‘珍味园’,你以为如何?”
珍味园?花小麦在口中反复咀嚼这三个字,就听见身后的周芸儿细声细气道:“师傅,我觉得这名字挺不错。”
“是吗?”花小麦转过头去,“你觉得好听?”
第一百七十五话 腊月
周芸儿这些年被她那不成器的酒鬼爹日日打骂,便很有些胆小怕事,听了那“珍味园”的名儿,也不过随口赞了一句,却不想花小麦竟真个会一本正经地来问她讨意见,整个人都是慌了,当下便绞扭着手指,将声音压得极低:“我……其实我也不懂的,师傅你要是觉得不好……”
“花小麦心中直摇头,暗道这成日瑟瑟缩缩的性子,不知甚么时候才改得了,索性也不为难她,转头笑着对一脸期盼的文华仁道:“我亦觉得很不错,回头再问问郁槐和旁人的意见,若大伙儿都觉得好,便趁早定下来。”
她忙着回小饭馆儿里打理,就站在门外与这酸秀才又说了两句,让他晚间若是得空,可去铺子上吃些酒水,领着周芸儿便又回了村东,令春喜和腊梅放出风去,就说那新开的酱园子要请伙计,若村里人愿意挣这份钱,便自去小饭馆儿寻她。
过了不上一两日,潘平安多半是等得有些不耐烦,再度找上门来。
他也不是个傻的,知道花小麦这酱园子一开,便可算作是今非昔比,他能从中混到一口吃的已是不易,若要得太多,只怕到最后反而竹篮打水一场空。故此,这日一入得大堂的门,他张口便对花小麦道,往后那园子的营生,自己只要两成利。
“那吴家老爷是出钱的,我便帮着跑跑腿,酱料运到省城之后,剩下的事便不要小麦你操心,我自会替你张罗得妥妥当当,包管叫你赚得盆满钵满。”他觑着花小麦的脸色,笑嘻嘻敞着喉咙道,“离了那吴老爷的二百两银,这头营生自然做不起来。但若少了我与你筹谋那售卖的事,只怕这生意也难做。”
见花小麦挑了挑眉梢,唇角似漾起一抹含义不明的微笑。他便停了一停,打着哈哈道:“当然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小麦你那做酱料的手艺好,否则,吴老板再有钱,我再有门路,不也是白搭吗?”
这人固然是有些奸猾,却至少没甚么歹心。而且摸着良心说,当初如果不是他,花小麦这酱料买卖,委实很难做得起来。加之花二娘、景泰和二人又与隔壁的潘太公一家素来亲厚。花小麦便不愿太过为难他,想了一想,也便点头应了那两成利的事,又道:“我琢磨过,这一两个月。咱们就先不往省城送酱料了,平安叔你可先把口风漏出去,就说咱们正在预备开酱园,翻过年后,自有种类丰富的各式酱料送去。”
潘平安大松一口气。喜笑颜开连连点头:“使得,使得!如今你手底下出来的那些酱,在省城市面上那叫一个受欢迎,好几个食肆都明言,若不是你做的酱料,他们还不用哩!这俩月,咱们干脆晾他们一晾,他们手头没了酱料可用,就只能去别家买,有了比较,他们才晓得什么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他心中快活,少不得又与花小麦多唠叨了几句,方喜滋滋地去了。接下来的日子,花小麦饭馆与酱园子两头跑,很是忙乱了一通,转眼,便入了腊月。
初三那日,花小麦照旧帮着乔记纸扎铺子做了一桌团年饭。她现在是有铺面的人,自然不必再去别人的店面上操作,只在自己的厨房里将一桌菜置办好,由纸扎铺子的伙计们来搬回去就行,轻轻松松便赚了几吊钱入口袋。
饭馆定在腊月二十二歇业,酱园子又打算年后方才开张,因为即将过年,官道上往来行走的人明显减少,连带着小饭馆的生意,也清淡了许多。
这种情况,每年年底必然出现一回,非是菜色出了问题,因此,花小麦倒也不觉得焦急,闲来无事,便拉着春喜腊梅和周芸儿一起做了许多咸肉腊肠,芥辣腌的白菘萝卜和猪肉自然也不能少,打算一家分她们一些,自己则将余下的带回家充当年货。
过年,饭馆儿歇业,她就必然得在家闲上一段时间,想到这个,她心里就直发愁。倒不是因为她真的是个劳碌命,一日不干活儿就过不得,只是……自那天争吵之后,时至今日,孟老娘便一直拿她当空气,但凡与她在院子里打上照面,就必然摆出一副横眉立目的架势,一张脸黑得如锅底灰——她从早到晚不在家,尚且是这种情形,倘若再朝夕相处,还不得闹得将屋顶都掀翻?
这些糟心事,她不好跟孟郁槐多说,只在心中暗暗感叹,幸而连顺镖局也是要过年也是要歇个十来日的,有他在家,应当还不至于将场面搞得太过难看。
这日亥时初,孟郁槐依旧来村东接花小麦,两人回到孟家院子,草草做了些吃食填肚皮,又各自洗漱干净了回房。孟某人半蹲于地上将火盆拨得旺些,一面就抬头道:“今日大圣兄弟去县城采买,顺路去了镖局一趟,与我商量,开年之后想去你那酱园子谋点事做。”
“唔?”花小麦正在床边将被褥展开,闻言便回过头来,笑道,“大圣哥这是唱的哪一出?他若想去酱园子干活儿,只管直接来同我说就好,何必还山长水远地特特跑去找你?难不成,他还害臊啊?!”
琢磨了一回,因又道:“可是……大圣哥家里不是有许多田地吗?过完了年,很快就要农忙,到时候张罗自家的事还来不及,他怎么……”
“大圣兄弟家人口多,不缺他这一把子力气。”孟郁槐便笑了一笑,“他从潘平安那里晓得你做的酱料在省城还算好卖,就觉有些心动,想给家里添个进项——他媳妇又怀上了,处处都得使钱。”
说着,便有意无意地瞟了花小麦一眼。
他这话令得花小麦心里有点犯嘀咕,与其自个儿琢磨,倒不如摆在明面上说开了的好,于是撇撇嘴道:“怎么,你瞧着眼热,自己也想当爹了?”
孟郁槐正倒了热茶来喝,一听这话,差点一口喷出来,忙深呼吸两下将气息捣顺,啼笑皆非道:“你这张嘴就胡乱嚷嚷的毛病,几时才改得了?我也不过是顺嘴提了一句,你我现下都忙,你年纪也小了点,这事……过二年再说也不迟。”
花小麦嘿嘿一乐小声嘀咕:“说到底,我也不过是在你面前才管不住自个儿的嘴罢了,就连对着我二姐时,我都得掂量掂量,省得她一拳头砸过来,酱料铺就直接开在我脸上了!”
“所以你就是瞧我性子好,才专拣着我欺负?”孟郁槐心里乐呵,嘴上却是半点不曾显出来,正了正脸色,“咱们说正经的罢,这阵子不是有许多村里人去你那铺子上,说是想要到酱园子干活儿?我冷眼瞧着,其中大半都是庄稼把式,十有*是想赶在农忙之前找个事做,挣两个钱,等真到了播种的时候,恐怕还得回家张罗,到时你那里就很可能不够人手。这事你得好生斟酌才是,莫要觉得拉不下脸皮,便应了他们。”
这话着实提醒了花小麦,她忙就挤到孟郁槐身边坐下,挽了他胳膊道:“正是呢,我来村里不过一年,虽瞧着他们眼熟,却哪里能知道他们心里作何想法?这几日你若得空,不如来铺子上帮我好生把把关,也免得将来麻烦。至于那大圣哥,你与他是兄弟,自然了解他人品,假使你觉得他不错,好歹让他再来小饭馆与我说说,咱也好尽快把这事定下来。”
孟郁槐应了,夫妻俩又坐在屋中说些闲话,商量着这两日得给那两块田铺一层草木灰,保暖之余,也正好使地里添些肥,以便使那些菜苗子能踏踏实实地越过寒冬。主要是花小麦在说,孟郁槐听着,时不时地点一下头,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思忖什么。
花小麦也有点觉得了,但他既然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她也不急着问,只悄悄朝他脸上张望了一眼,打个哈欠站起身,满口称自己困得厉害,走到床边除了外衫便往榻上滚。
孟某人有点心焦,在桌边又坐了一会儿,偏过头去看了看榻上安安静静的小媳妇,心中暗想这事情若不趁早说出来,只怕一晚上都别想入眠,于是小声道:“小麦,你睡了?”
花小麦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掀开眼皮:“咦,你怎么还坐在那里?赶紧吹了灯歇下吧,明儿一早还得去镖局,我也要去张罗饭馆的事呢。”
“小麦……”孟郁槐依旧坐着没动,又叫了一声,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小麦,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终于憋不住了?花小麦心里笑他不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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