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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的新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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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荣领着“阿碧”在宫里七拐八绕,很快就来到了定玄门,这是宫女太监们奉主子命日常出宫采买或办事出入的宫门,守门的照旧问了去向,又把视线在棋荣身后的阿碧脸上看了又看,问道:“你瞧着眼生的很,果真是梨国公主带来的人?”
画贞看了面色不改的棋荣一眼,自己佯装有几分胆怯,缩了缩脖子回说道:“奴婢确实是此番跟随公主和亲而来,哪里也未曾去过,是以您看着奴婢眼生。”
“好了好了!问这许多白耽误工夫,误了公主的事你们有几颗脑袋担待得起!”棋荣喝了一声,一副仗势欺人的恶奴嘴脸,不过在宫里别人还就吃这套,被吼完了那几人心里知道厉害,赶忙儿让出道来。毕竟陈国公主是他们陈国未来的皇后,他们可开罪不起。
城门大开,画贞压着步子跟在棋荣身后,不敢有半点雀跃急躁的样子,直到走出了老远,棋荣带她进了一间客栈再换衣裳,她才吁出口气。
马车就在客栈后门,这都是棋荣一早儿安排好的,他戴上斗笠扶画贞上去,自己在外亲自驾车,不一会子到了城门口,距离画贞在皇宫消失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城门处并无异样,看来宫里还没发现。
这当然值得庆幸,画贞捂着心口,她的心是一直吊着的,直到马车无惊无险地经过城门到了城郭外,护城河的水光照在眼里,她才是真真正正地放下心来。
接下来便要迅速离开陈国了,东边在打战,他们不得已只能绕远路向西边去姜国。为了加快速度,画贞弃了马车,在驿站买了两匹马和棋荣一路快马加鞭地赶路。一路上所见流民甚多,自从三足鼎立走到了极端,梨国自保,姜陈两国边境摩擦不断,受苦最大的便是老百姓。
画贞勒紧缰绳停下来喝水囊里的水,沿途一幕幕见到的凄惨景象在眼前不住回闪,她有些难过,面上堆满了惆怅,“要是能让这场战争尽快停止就好了,士兵们背井离乡,却不晓得家人奔波流离。怎么能料到和亲人一旦分别,便不会再有重聚的一日。。。。。。”
她是想到了自己,如今孤身一人知道其中苦涩,更见不得别人妻离子散流离失所。
棋荣坐在马背上向远处眺望,他担心的就不是这些了,在路上这半个月来他脑中只有陛下交待下的任务,无论千难万阻,哪怕豁出去这条性命,他也一定要将公主平安送回到陛下身边。
“约莫再有两三日便可抵达长安城。”棋荣抬袖擦汗,边说道:“公主一路上风尘仆仆,眼下都城近在眼前,我怕您身子吃不消,不若我们在下一站仍旧换回马车,公主稍事休息,养好精神,陛下见了也不会担心。”
画贞忖了忖,答应说好,心中却想,自己是不愿意和他相见的,她要阻止漱王和陆贵妃,还有姐姐。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无法若无其事地出现在阮苏行身边了。
。。。。。。
四日后的夜晚,寒月挂枝头,风声萧萧。乌鸦扇动着纯黑的羽翅凄厉地飞过上空。
棋荣赶着马车到了长安城郊,城门要到了天亮才会开启,因此他们此时也不急着赶路了。棋荣晃了晃水囊,见远处的树林里隐约有水光,便回身向车厢内道:“公主稍待,水囊空了,我去那边林子里装些水。”
“成,你去罢。”画贞撩开车帘,笑着挤了挤眼睛道:“我看你身上汗津津的,大可以在河里把身子洗一洗,不急的。”
棋荣抱着水囊在月光下笑得竟然有几分腼腆,做了一礼,踅身大步而去。
画贞便蜷着膝盖歪头坐在车里等他回来,她不记得自己等了有多久,只记得空气里突然夹杂满令人难以忽视的熏人血腥味,她还未反应过来,车帘就被人掀开了,来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猛地把她拖了出去!
尽管隔着袖子,石子硌在手臂上依然生疼无比,画贞心知不好,强忍着没有呼痛,抬起头视线一点一点向上看向这个粗鲁的把自己从马车上揪出来的人。
“她在哪里?”这个人显然因眼前出现的面孔不是德阳公主而愠怒,画贞借着月光眯起眼睛,终于辨认出他,万没有想到,居然是漱王!
而漱王正质问的人,正是身为德阳的她自己。
画贞转头寻找棋荣,却见到棋荣死气沉沉地趴在地上,他仿佛一滩没有生气的烂泥,身上遍布满血口子,血肉模糊,再看一眼都不忍心。
“本王在问你话,你是哑巴么?”漱王一脚踢在这个面容平凡的婢女肩上,脚尖用力碾了碾,轻蔑地道:“老实招出德阳公主的去向,本王还可饶你一命。”
画贞被踩得七荤八素,一口血险些吐出来,她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自己被漱王认出。而她这样的反应落在漱王眼里却刺眼无比,他用力地又狠狠踹了几脚,自边儿上黑衣人手里拔出一把刀来,“本王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本王的刀硬。”
手起刀将落,画贞眼前寒光乍现,然而在千钧一发的关头,奄奄一息的棋荣却扑了过来,他身上挨了最后一刀,这回是真的活不成了。
画贞泪睫于盈,看着漱王手里沾血的刀,手指都因恐惧而痉挛起来。
这时,棋荣低低的声音却在空气里响起,他似乎承受不住,又像是妥协,颤抖的食指指向林子深处,“公主、公主往那里逃去了。。。。。。”语声方落,画贞再感受不到他一点气息。
棋荣死了,但是他的眼睛还微微地张着,看着她。
漱王在棋荣的尸体上踹了一脚,蔑视地低喃道:“早点说不就是了,何必要搭上自己一条性命,再贱的命,也是一条人名呵,却为何这般不知珍惜?”他命手下黑衣人往树林里追去,转而若有似无地看向了簌簌发抖的画贞。
他蹲下。身,捏起这张平凡不起眼的脸左看右看,忽而嘲讪一笑,“不知为何,竟是见你有几分眼熟呢。今次本王便放你一马,可千万记着了,跟对主子,方能保一世荣华,跟错了人,早晚是个死,你听见了?”
画贞抬袖揩去嘴角的血渍,点了点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出漱王冰凉的面孔。
“不行,我还是瞧着你不对劲,你——”漱王直起身来,摸着下巴琢磨,然而这张脸孔他的确从未见过,这婢子也平凡到了叫人不愿再看第二眼的程度,他缘何会把她同司灵都。。。不不,把她同德阳和碧城联系在一处?
画贞费力地站起身,警惕地望了望漱王,捂着肩膀在他观察的视线里一步一步走远。
她在一棵树后藏了很久,月色凄惨,她挖了一个坑,等到确定漱王离开后才折返原处,把棋荣的尸体拖进坑里埋葬了。
没有立墓碑,她对着拜了拜,蜷缩在坟边等天亮。
路旁的栀子花香得浓郁,第二天天光乍现,画贞去湖边清洗了一下自己,肩膀处酸痛无比,她吃力地踮着脚摘了几朵草丛后的栀子花放在棋荣坟头,临行前她又郑重地拜了拜,“。。。。。。是我害了你,我会为你报仇的。一切还没有结束。”
卯时刚过,画贞气喘吁吁地来到通化门。
过了通化门,已经挨着东市了,穿过几个里坊,她先在东市的成衣铺子里买了身干净衣服,这才忖度着自己的下一步。
☆、第41章
身上并没有太多的钱帛,画贞心中焦虑,及至午后便寻了处普通的邸店入住,换好新买的粗制成衣后下了楼,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候店家送来饭食。
她想过了,自己一路吭哧吭哧终于来到了长安城,陆庭远定是早已发现,只是他也没法子,他要抓住她只能是在她还在陈国时,一旦出了陈国来到了姜国,她便犹如鱼儿回到了水里,她自由了。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棋荣是个能干的人,他一路带她回到姜国,想必为了逃避陆庭远的追捕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只是。。。人有旦夕祸福,就在长安脚下了,他们怎么就遭遇了漱王?棋荣丢了命,画贞是靠着自己易了容才躲过一劫,现下静下来想想,仍然心惊胆战,她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漱王那一脚踢得真狠。
画贞低头吃了口白水,嘴里没味道,忽而苦涩一笑。她挨一脚不算什么,棋荣连性命也丢了,漱王大半夜亲自拦截在城外,他是事先收到了风声不成?莫非阮苏行的身边竟是有漱王的人?
这个突然的想法叫画贞本就不安的心更往下沉了几许,她两手撑在额头上,眼睛看着木质桌面崎岖的纹路,看得眼花,漱王既然已同陆贵妃勾结在一处,那么,知晓阮苏行身世的人很有可能从漱王一个,变作了两个人,而陆贵妃极有可能将这件事告诉她的哥哥陆庭远。
论理,阮苏行是较之陆庭远更有资格坐上陈国皇位的人。画贞觉得,如果自己是陆庭远,一定想方设法让阮苏行死,只有死人才没有争夺的权利。首先,他一定会暗中命陆贵妃在漱王耳边吹枕头风,至少,延缓漱王撕破脸皮公布阮苏行真实身世一事——阮苏行的身世一旦公布,漱王是得利了,对陆庭远而言却是一把利刃。
两国边境之处摩擦不断,内里各自的统治者却是这般的关系,命运真是捉弄人的一把好手。画贞呼了口气,浅浅地扯了扯嘴角。
这时前头的桌上坐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男的眉头深锁,发鬓上缕缕银丝,不停地咳嗽,连喘气都是吃力的,女孩儿眼睛哭得仿似两只核桃,啜泣着说:“他们明日便要来捉我入宫了,阿耶却病成这样,我怎么走得开,且不说何郎君叫我进宫是去帮淑妃娘娘做那种事,便不为——”
父亲递来一个警惕的眼神,她旋即抿住了口,不敢再说下去,起身为父亲倒了杯水。画贞的耳朵却竖了起来,她才听到关键处,不禁有些悻悻,想着他们言谈之中提及的淑妃,岂不就是皇宫里的那位何淑妃么?
画贞对何家印象是很深刻的,那一回何十七郎掳了香瓜去,最后是由皇帝出面才算了了这事,他们间梁子算是结下了。听前面这小娘子的意思,敢是何十七郎又不安分,这是在为他姐姐。。。在宫外寻找帮手么?
找来了美娇娘迷惑圣心还是怎么的?画贞探了探脑袋去瞄这小娘子的长相,只瞅见个侧影,身量倒是纤细匀亭,脸蛋儿么,就太过平凡了,这么样的姿色怎么勾引皇上啊。
她适才说“进宫为淑妃娘娘做那种事”,却是哪种事呢?
不一时画贞点的几样小菜就到了,她看着前面两个人,忽然就生出一个想法。
画贞自说自话的,把自己的菜碟子一样一样摆到了前面那对父女的桌上,在他们奇怪的目光中,她举着筷子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你们的话我刚儿不小心都听见了。。。。。。”
这对儿父女俩表情立时变了,画贞示意安心,卷起袖子给男人碗里添菜,她易容后的一张脸朴实无华,总之,不像歹人,悄声说道:“人在江湖,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既然你女儿放心不下你不愿意入宫,不若,”她反过筷子的方向指指自己,“我来冒充她如何?”
父女俩面面相觑,年纪轻的这位小娘子上下把画贞看了一遭儿,眉心陡然一紧,她手脚发凉,惊异地道:“我竟、竟看不出你的面相。”
画贞瞪大了眼睛,须臾又恢复常态,她在自己脸上摸了摸,也不多说甚么,转而看向那男人,心中已有盘算,“我瞧出来了,你的女儿莫非是。。。师婆?”她吞了吞口水,“何家是叫你女儿入宫帮助何淑妃,这么的就对了,师婆从古至今极为难寻,却唯有她们精于厌胜之术,真要害个把人,是能够无声无息办成的。”
“你叫甚么?”画贞把视线放在对面的小娘子脸上,“别这么看着我,我不会去报官的。之所以我主动要求冒充你,是因为我想进宫。我。。。必须要进宫一趟。”
“乡里人都叫我之鱼。”之鱼并没有吞吞吐吐的,她伸出手,“可以给我看看你的右手吗?”
画贞没所谓,笑笑道:“怎么,看不出脸的便要看手相么,你们做师婆的是不是都是这习惯。”说着也不推辞,把手递了过去。
之鱼抿着嘴角,摊开她的掌心。
她抬了下头,“若是用厌胜之术害人,施术者自身亦会受到孽力的反噬。我阿耶阿娘,还有家里很多人都难逃此噩运。阿娘临终前告诉我,不要再走上这条路。”
听了这话,画贞下意识地就看了眼鬓角白发横生的男人,他明明应该还不到不惑之年。
男人似有感慨,咳嗽了几声,喘着气对画贞道:“甫一见到你,我就知道都是天意。”他的目光在她周身流连,依稀看见了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你身上,有股子清浩之气,至于你的面相。。。。。。”
“面相同手相全然是两个南辕北辙的路数!”之鱼丢开了画贞的手,像是受到了惊吓,她父亲却沉着的多,若有所思地说道:“相逢即是有缘,咳咳。。。之鱼年幼,忠于她阿娘临终前的遗愿,我是万万不能再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你,既然是自己想要进宫,那我们算是一拍即合,本来以我的角度我不该劝你——”
“但说无妨。”画贞看着出他们是有点道行的,否则何家不会专程请他们来。
男人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咳得惊天动地,仿佛随时都会咽气死去,“你本是,锦绣堆、富贵乡堆砌娇养出的贵人命数,却在幼年遭逢巨变。。。。。。或是,人为被取走了血气以养他人,或是父母双双亡故,致使波澜横生。”
画贞眼皮跳了跳,都中了。
“可有破解之法?”她急切问道。
男人垂眸,未几继续道:“若是前者,你只消杀了受你血气滋养之人,你的命数便可缓缓回归正轨。若是后者,却是无法可想,爷娘以自己的命,替你挡去了不少冥冥中的灾厄,然而命中该有终会有,不是不到,时候未到啊。”
画贞耳边嗡嗡作响,她听明白了,她先前的贵人命是养出来的,不是先天,照这话说,岂不是她天生的是个命不好的?
一时想要生气,又觉得人家说的有道理。
父死母亡,双生的姐姐也欺骗自己,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叔叔,曾经亲爱有加的堂兄把她物件一样送给别人。画贞看着自己的手掌,空落落,握起,一团空气。
她早就甚么也没有了,连女人最宝贵的贞洁都稀里糊涂没守住,她不恨陆庭远,只是这样的她,失去了回到阮苏行身边的理由。她想要帮他解决面前棘手的事,棘手的人,然后悄悄地离开,这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结果。
对座的男人站了起来,之鱼连忙起身扶住,画贞收回神思赶忙也站起来,男人忽地道:“你此去恐怕凶险重重,即便你挂念的人需要你,于你自身却是毫无益处的,如此,你依然坚持要假冒小女进宫么?”
画贞怔了怔,微微莞尔道:“我没有选择,如果我还拥有甚么,就只有他了。”
男人看了看之鱼,率先向楼梯处去了,之鱼看了看父亲,回头看画贞,“阿耶这是同意了,你随我们来吧。”
楼梯像是不牢固,每走一步“嘎吱嘎吱”作响,灰尘在其间穿梭。画贞扶了之鱼一把,两人往他们的房间走去,路上之鱼忖了忖,轻声说道:“我猜,你要找的人,就是依赖你血气的人罢?”
画贞没说话,点了点头,之鱼大抵是感谢她的出现让自己免于进宫,心中存着感谢,话也比平日多了,复道:“看你的表情,他应该是个男子。他——定是你的意中人。”之鱼弯了弯眼睛,平凡无奇的面孔上多了几分鲜焕的俏皮,“过去几百年间也有过这样的故事,你知道么,有人最终发现自己爱的压根儿不是身边的女人,他只是贪恋她带给他的独特气味,她能让他镇定,从容,活得更为长久。你确定你中意的男人,他心里是爱你的么,而不是你的身体?进宫那么危险,宫里的女人。。。啧,你可想好了。”
话音落下,两人便站定在半敞着的房门前,楼下人声嘈杂喧喧闹闹,二楼相对而言的安宁。
画贞看着小了自己好几岁的之鱼,蓦地像个姐姐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她说:“你不是也说他是我的意中人么?爱一个人是。。。哪怕他不爱你,你为他去死也甘之如饴。”
之鱼抖了抖,“那我还是不要喜欢上男人了,我惜命,阿娘临终前嘱咐我千万保护好自己。”
房里传来一阵阵咳嗽声,画贞摇了摇头,推开半敞开的门扇走了进去。
。。。。。。
第二日何府的管家到邸店来接一早联系上的师婆,没有见过面,他便坐在楼下大堂里静候。
画贞背着包袱下楼,一打眼就看见这位气势不同的管家了,这样的简陋邸店里,也只有何府的管家能穿着富家子弟似的衣裳,天气热,他打着扇子翘着腿,一副心烦气躁的模样。
看见对面坐下来的人,何管家摊了摊手,画贞会意,在他掌心画了个鱼形的图案,这是昨晚之鱼走之前教她的,否则她会被识破。
果然,何管家自以为等到了人,他笑起来,带领画贞上了邸店门口准备好的马车,“瞧着年纪怪轻的,怎么称呼?”
“之鱼。”画贞回道。
到了何家,画贞见到了百闻不如一见的何十七郎,这位十七郎似乎对她这般平常的相貌很是满意,照他的话说:“长得普通是最好了,不然送进宫里去,姐姐还道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成心给她添堵呢!”
何管家不以为然,嘿嘿地笑,“郎君这话错了,要说生得好模样的,这宫里头不已然有了一位皇后娘娘,还有陆贵妃,咱们再怎么送人进去,还能越的过那两个?淑妃娘娘贤良淑德,自是与那起子狐媚子不同,身边跟着的婢子们相貌如何,她大约不会在意。”
何十七郎觉得管家说的有道理,踅身对画贞叮嘱几句,便撂下交给管家自己不管了。
画贞原先还道接下来自己要经受一些盘问,或者让她做几个法事证明证明自己的实力,没成想管家似乎挺着急的,第二日她还在用早饭呢,接她进宫的人就到了。
来人是何淑妃身边的大太监,嗓门细的像一缕烟,见到画贞的时候上下扫了扫,点点头叫何管家安心,带着人就直奔皇宫了。
为了符合之鱼师婆的神秘形象,她一路上几乎一直耷拉着眼皮看着自己膝盖,不知道的还当这位师婆在专心思考着甚么。事实上画贞也确实在思考,她以这样的身份进宫源于偶遇之鱼父女俩的意外,没有他们,她这会子说不定还在城门外徘徊。
倒是有一宗儿,她默默想了很久了。
下了车,进偏门,沿途脚步声零碎,画贞用余光打量周遭,恍惚回到了第一次来到这座大明宫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愣愣地望着因地势略高而凸出的麟徳殿。就是在这座宫殿里,她心惊肉跳地躲着,偷偷觑见了阮苏行在沐浴。
没有想到,男人的身体也那么好看。
一晃眼,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是画面还那么清晰,恍若昨日一般。
康陆海走出老远了才发现后面没跟着人,他回头看见之鱼站在原处,长长地“嘿”了声,返回去伸手便在她臂上用力掐了一下,恶声恶气地道:“在这宫里头,无时无刻都要注意自身言行,万不可行差踏错半步,你可晓得?”
画贞像被毒蝎子蛰了一口,疼得眼泪汪汪,连声说是,康陆海这才收了那副阎王似的嘴脸,他两手揣袖子里说道:“咱家同你说了罢,咱们娘娘现今在宫里头是过得不如意,可你记住了,主子就是主子,一会子见了人别没规没距的,该有的礼数都不能少。。。。。。是了,这规矩你都懂不懂?”
“知道知道,”画贞乱编,“来之前府里都教过规矩了,之鱼全记住了。”
“这就好。”康陆海绷着的弦松了松,嘀咕道:“娘娘近来气性大,先前因十七郎君同这位皇后有过节,娘娘心里憋着气呢,咱家也想着,那位如今坐上了皇后的位置,能对娘娘有甚么好脸色?现今儿瞧着,皇后与栀子殿的陆贵妃关系越来越好了似的,等她们联合起来,能有咱们好果子吃?”
画贞从善如流,“怕是不能。”
她心底的疑问再次浮了上来,所以归根结底,他们找师婆进宫是为了对付哪一个,历朝历代,这厌胜之术在皇宫都是明令禁止的,要是被逮着,龙颜震怒,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康陆海仿佛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挨到她耳边鬼祟地道:“迟早也要说的,你提早有个准备也好。”指了指远处圣上的紫宸殿后方东北角,“瞧见了么,你可要找对人,娘娘的心头恨,伏文殿里头住着的那一位。”
“那一位?”
“皇后。”
“皇后。。。。。。”
“闺名画扇。”
画贞心跳快了一拍,康陆海紧走了几步在前面招招手,“赶紧的,没吃饭是怎么的。”
“是——”画贞拎起裙角跟过去,耳边却不是脚步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像是密集的鼓点,她甚至怀疑康陆海一靠近她就能听见她不寻常的心率。
皇后可不就是画扇么,画扇真好本事,她才当上皇后多久,这就闹得何淑妃想要她的命了。。。也是,后宫里的女人常日无事,针鼻子大小的事也可演化成刻骨的仇恨,宫里头只一个男人,还能怎么着呢,用手段争,花心思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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