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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最终修订版-第4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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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着一领大布袍,也顾不得去梳洗,只怔怔地盯着蒙毅呼噜噜吃喝,看得帐口的司马想笑不敢笑想说不敢说想走又不敢走,只满脸通红。好容易,蒙毅全数清扫了两份战饭抬起头来,王贲还是直愣愣盯着。
“秦王有令。”蒙毅板着脸淡淡一句。
“如何?”王贲黑着脸。
“若捕获韩王段成之流,立杀以祭武安君。”
“娘也——”
见王贲低呼一声瘫坐在地,蒙毅高兴得大笑不止。王贲忽地爬起来抓住蒙毅便打,蒙毅却只顾捂着头大笑不止。王贲打得几下松开手喘息一声,两人这才开始正经说事。王贲说,姚贾的提醒,还真是搅扰得他一夜没有睡好,直担心秦王果然生变。蒙毅说,秦王最有担待,发出的王命说出的话,从来没有变过。王贲说,既然如此,秦王为何要再下一次书?蒙毅说,秦王自己不变,可别人担心秦王变,秦王又担心臣下担心自己变,于是有了这第二道下书。王贲说,世上本无事,都是人多心。蒙毅说,对也,秦王也说了,君臣相知千古难,除了孝公商君,只怕我等君臣也得揣摩着对方行事了。王贲不禁一叹,难,烦。蒙毅笑说,不难,不烦,只要各依法度做事,这是秦王说的。
两人说得一时,便去姚贾军帐会商。姚贾得知秦王下书,也是感慨中来连呼惭愧惭愧受教受教。于是,一番筹划部署,三日后在狼山的武安君祠以秦王名义大祭武安君白起,在祭台前杀了韩王安与乱军主将段成。韩乱之事,至此遂宣告平定。及至王贲部回师南下到野王大河渡口,长史李斯又飞车赶到了。
李斯此来,是奉秦王之命会商对魏国战事。李斯先行叙说了咸阳会商情形:秦王咸阳朝会,大臣们都已经赞同了王贲的连续对魏国用兵的方略;然,大臣们也都担心王贲五万兵力不足,提出了三则对策:一是等待灭燕大军南下,二是调九原蒙恬军南下,三是调陇西军东来。秦王始终没有可否之见,只教李斯做特使,与王贲姚贾会商后再定。
“长史揣摩,秦王究竟何意?”姚贾皱着眉头问。
“秦王之意,战场用兵几多,大将最有言权。”李斯说得明白不过。
“少将军之见,五万兵力如何?”姚贾又问。
“大人只给我一个评判,魏国还有多少兵力?”王贲反问一句。
“二十万余。”姚贾职司中原邦交探察,没有丝毫犹豫。
“如此,我部兵马足矣!”王贲笃定拍案。
李斯良久默然,末了道:“就近伊阙有蒙武老将军五万兵马,少将军似可为用。”王贲答日:“蒙老将军兵马同是秦军,自然要用。我意是说不须再从燕地、九原、陇西三处远途调兵,我有十万锐士,还有姚贾大人邦交周旋为助,一战灭魏有成算!”
“如此,少将军请接王书。”
谁也没有想到李斯随带秦王王书,不禁惊讶。李斯说,秦王明白交代,若王贲在平定韩乱之后灭魏依然胸有成算,当立即宣示王命,进入战事筹划,无须反复请命会商,故此有书命随带。王贲肃然起身一躬,双手接过王书展开,却只有寥寥数语,秦王特命:“王贲为将,统领灭魏之战,山东秦军并各郡县,须一体听其调遣!”
王贲读罢,思忖片刻,双手将王书捧给了姚贾,并吩咐司马摆上简单的军宴为李斯洗尘。饮得两爵,王贲起身离座向李斯姚贾分别深深一躬道:“灭魏之战关涉甚多,两位前辈教我。”李斯姚贾尽皆大笑。李斯不禁感喟道:“少将军胸襟,有乃父之风也!”姚贾笑道:“老夫倒是以为,少将军襟怀有如乃父,战场之才,犹过乃父也!”言语一涉老父亲王贲便大显局促,摇着头红着脸只向两人再度一躬求教。李斯道:“战场行兵之事,老夫无以置喙。唯问少将军一句,对魏之战欲大张旗鼓乎?欲不动声色乎?”见王贲肃然思忖,李斯又道,“大张旗鼓者,公然开兵直逼国境,若灭韩赵燕三国之战也。不动声色者,不下战书,不公然进兵,似可说,几类商君收复河西之战也。”姚贾拍案道:“长史所言,颇具深意。魏国情势,确有这两端选择。”王贲道:“大人以为,魏国情势多有诡异?”姚贾道:“然也!我军平定韩乱,分明拿到了魏国鼓荡韩乱之凭据,魏国君臣心知肚明,可硬是不声不响佯作无事。依据邦交成例,魏国已经向秦国称臣多年,此事不能没有个说法。然则,他偏没有!如此情形,大为反常,我军当真得审慎行事。”王贲边听边思忖,末了一拱手道:“两位大人言之有理,灭魏战事当秘密筹划,不宜大张旗鼓。”李斯姚贾立即拍案赞同。之后,李斯思忖道:“灭魏战法,少将军可有谋划?”王贲慨然道:“末将一直揣摩灭魏,容当后告。”三人大笑一阵,直饮到暮色方散。
当夜,李斯西去姚贾北上,王贲大军开始了不动声色的秘密部署。 
第八章 失才亡魏 三、坎坎伐檀
         这日。大梁将军突兀接到王命:魏王要夜巡城防,须提前一个时辰闭关。
第一次,素称夜不关城的大梁在暮色时分隆隆关闭了城门。城外宽阔的护城河上的几座大石桥也被铁栅封闭了,如同小城池收起了窄窄护城河上的铁索吊桥。虽然这是古老而不再具有实战效用的城防传统,然作为遵奉王命的闭关程式,这个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传统却是必须遵守的。于是,已经没有了那种可以哗啷啷拉上放下的吊桥的大梁,破例用铁栅封闭了四座城门外的宽阔石桥,算作了“收起吊桥”这道程式。否则,大梁将军对讲究颇大的魏王无法复命。于是,也是第一次,夜幕降临时大梁城没有了内外相连的灯火河流,只有城头的军灯闪烁在茫茫平原,恍若夜空稀疏的星星。
曾几何时,大梁城风华富庶独步天下,与齐国临淄、秦国咸阳、赵国邯郸并称天下四大都会。四都之中,若论真正的商贾汇聚百工云集士人流聚物流畅通,还得说以大梁居首。因为,齐国临淄毕竟僻处滨海之遥,士农工商或望而却步或鞭长莫及,诸般气象与大梁相比便稍显单薄。赵国邯郸虽为战国中期的后起大都,盛则盛矣,却多以大河之北的胡商、燕商以及天下任侠所向往,楚齐人士与治学之士则较少涉足,蓬勃之中便少了些许郁郁乎文哉的气象。时人所言质胜于文,此之谓也。秦国咸阳大出天下,自不待言,然终因与山东六国恩怨纠结,又因律法甚严,人流物流终归受了诸多限制,于是乎与邯郸类似,少了一些令人心醉的文明风华神韵。唯独这大梁,地处苍茫无垠的大平原,濒临大河而居天下腹心,水路宽阔,官道交织,车马舟步样样快捷,衣食住行件件方便,辐辏云集人物汇聚,蓬蓬勃勃而成枢纽之地。战国初期,大梁尚未成为魏国都城,已经是中原地带财货集散的工商重镇了。及至魏惠王时期筹划迁都,历经数十年营建扩展,于秦国夺取河西之地后正式迁都大梁,这座重镇遂以令人炫目的气势迅速崛起为天下第一大都会。当年苏秦对大梁的说法是:“人民之众,车马之多,日夜行不休已,无以异于三军之众!”也就是说,车马人流多得如同大军行进。张仪对大梁的说法是:“地四平,诸侯四通,条达辐辏,无有名山大川之阻……从陈(楚)至梁,马驰人趋,不待倦而至梁。”可见其交通便捷。但是,作为魏国都城的大梁,其特异不仅仅在于繁华便捷,而在于一种独有的神韵:她包容接纳了天下各色人物与列国滚滚财货,能够为任何行业提供最为广阔的天地,能使各色人等最为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出路,弥漫出一种战国独有的奔放张扬与自由进退精神。也就是说,特立独行地自由挥洒,绝不仅仅是一种士人精神,而是一种弥漫天下更聚结在大梁的人民风貌。时人言临淄云:“家敦而富,志高而扬。”究其实,大梁之谓也!
唯其如此,当魏惠王、魏襄王、魏昭王三代近百年,大梁始终是天下商旅百工的首选之地,是士人游学的神圣殿堂,是天下邦交角力的最大战场。历数战国名士,没有在魏国游学而能成为大家者,几如白乌鸦一般罕见。反过来,人流物流竟相汇聚,又大大地刺激了大梁的工商百业。那时的大梁,商社作坊鳞次栉比,名士学馆比比皆是,酒肆客栈遍地林立,珠宝皮毛盐铁兵器丝绸车马汪洋恣肆,天时地利人和具结交汇,大梁连仔细回味都来不及,便成了天下垂涎的首富大都。
“烁烁其华兮,煌煌大梁。”
“魏王,大梁金城汤池,秦人奈何哉!”
冷清空旷的长街上,魏王假与左丞相尸埕的对话飘荡在辚辚车声中。
午后时分,魏假正在与最心爱的几只猛犬嬉闹,太子右丞相魏炽匆匆前来,禀报了一则秘密消息:秦军王贲部已经平定了韩乱,于三日前班师回到了颍川郡的河谷驻地,有可能筹划攻魏!魏假思忖片刻,立即召来左丞相尸埕及大梁将军、河外将军会商。会商议题有两个:其一,如何就韩乱事对秦国说话?其二,秦军王贲部会不会攻魏?会商一个多时辰,大臣将军们一致认同了魏王假的两则决断:其一,韩乱之事秉承既往说法,咬定魏国从未参与支持韩国旧世族,因此,对秦不须回复,以免自召怀疑;其二,无论王贲是否攻魏,都要未雨绸缪,秘密向大梁调遣军马,并立即增强大梁城防。今夜立即巡视大梁城防,也是魏王当殿决断的。为此,大臣将军们很是赞颂了一阵魏王的深彻洞察。能如此快捷地做出决断,并得到大臣们如此拥戴,魏王假很为自己的用人之道及目下的庙堂权力框架欣然自慰:自魏武侯之后,魏国几曾有过如此同心协力之庙堂?中兴魏国,舍我其谁!
要解得魏假心绪,先得说说魏国目下的庙堂人物。
自迁都大梁,魏国国势不可阻挡地日渐衰落,与大梁都城的蓬勃风华之势形成不可思议的落差。其中奥秘,魏国人不解,天下人更不解,于是生出了种种议论评判。其中最令天下诟病者,是魏国的人才流失。自魏武侯死至目下魏假即位,魏国历经惠王五十一年、襄王二十四年、昭王二十年、安趋王三十五年、景滑王十六年,共五世一百四十余年。这一百余年中,从魏国走出的名将名相名臣名士举不胜举。尤其是秦国名相名臣,几乎有八九成来自魏国。与此形成反差的是,除了一个信陵君,魏国在百余年中没有出过一个名将一个名相。于是,天下遂有了“魏才人用”之口碑。尽管魏国几代君王都不认这个口碑,可人才依旧在流失,魏国依旧没有当国栋梁。
魏假即位,很为这一口碑懊恼,决意搜求贤才中兴魏国。魏假聪敏好学,冥思苦想地归总出了魏国衰落的两则弊端:其一,用人不当。虽然魏假很不情愿承认这个弊端,但终归是天下公议,魏假还是认了。后来,魏假的这一胸襟很是被大臣们颂扬了一阵子。其二,权臣太重,使魏国庙堂不能有效决策,魏王决断每每受阻。魏假熟悉国史,认定君权受压的最大前车之鉴,是曾祖父魏昭王的少子信陵君权势过重的恶例。山东六国都对这个信陵君赞颂崇敬有加,自认学问有成的魏假却以为:信陵君盗窃兵符、击杀大将、擅自调动大军救援赵国,这是三桩等同于叛乱的大罪,在任何邦国都是不能不严刑处置的,可在魏国,居然能重新接纳信陵君返国并再次当权领政,祖父安釐王当真不可思议,天下人因此而抨击魏国不纳人才,同样不可思议。基于此等深思熟虑,魏假认定了一个不可动摇的根本:无论多大的贤才,都不能对魏王的权位构成胁迫,否则,不是真正的贤才。为此,必得谨慎遴选贤才,必得妥善构架庙堂权力。
庙堂权力,除了国君,第一个位置自然是丞相。
战国官制,各国虽略有不同,然到战国末期,事实上已经是大同小异了。就其趋同之势的根源而言,魏国可说是战国新官制的发端者。在文侯武侯及魏惠王前期,魏国在李悝变法邦国富庶之后,又确立了国君、丞相、上将军三权同领国政的庙堂权力体制,简洁明确,决策及施行效率大增,魏国迅速由富而强。魏文侯之世,李悝为相,乐羊为将,其时之黄金组合也。魏武侯之世,田文为相,吴起为将,又一次黄金组合也。魏惠王前期,公叔痤为相,庞涓为将,也算得颇具实力的庙堂架构了。魏国开创的三权制之所以有实效,根本点在于丞相开府制。开府者,丞相建立独立官署(府)而统辖百官处置政务,大体类似于后世的总理内阁制。上将军虽然也是开府,但只限于处置日常军务与战场统辖权,而成军权与调兵权则归君主,所以其开府不能与丞相开府相比。而君主的权力,则通过原发性军权(成军权、调兵权、任将权)与用人权、赏罚权等等实现总体控制。从总体上说,虽然君权依然是最大权力,但开府相权与开府将权也具有很大的独立性,比后世的层层叠叠制约要简洁明快得多。这种极具实效的官制很是符合大战连绵的战国,所以迅速为天下所仿效。商鞅的秦国变法,便在秦国建立了以魏国官制为底本的新官制,轴心便是丞相开府。其余各国变法所建立的官制,也都大体靠近魏国范式。因此,到战国末期,各国的丞相都是总领国事而居百官之首,成为最重要的庙堂首席大臣。
唯其如此,魏假不能不对丞相权力慎之又慎。
魏假思谋出了一个颇具新意的丞相方略:丞相职两分,设右左两丞相;依魏国尚右传统,右丞相居首,左丞相辅之;如此相权两分,对君权很难构成威慑,可谓两全其美。然魏假还是意犹未尽,又一番思虑,一个新方略又陡然闪现——以太子为右丞相,可谓万全!太子是自己的儿子,是法定的国家储君,兼领丞相既能使大权不旁落,又能使太子锤炼政务之能,岂非天衣无缝哉!思谋一定,魏假大感舒畅,立即下书朝野:魏王天下求贤,期盼相才中兴大魏,臣民人人得举荐,名士人人可自荐。之所以如此,是魏假已经谋定了行事方略:只有在选定左丞相之后,才能宣布太子任右丞相,否则,魏王求贤之名会大打折扣。
王书颁下之初,魏国朝野很是振奋了一阵。臣民们都以为这个魏王是个中兴明君,颂扬之余纷纷举荐人才。大梁原本物华天宝之地,纵然气象大不如前,毕竟还是天下士人荟萃地之一。于是,半年之内臣民三千余件上书,举荐自荐各色人物三百余。开始,魏假还耐着性子以当年魏惠王接见孟子的隆重礼仪为范式,在王城大殿先后十几次召见了二十六个名士,其中不乏法儒墨道各大家的著名弟子。然则,这些名士不是大谈变法强国,便是大谈整肃吏治。除此之外,这些名士们几乎不约而同地明确提出,要魏王“复初魏相权,复先王开府之制,用才毋疑”。魏假顿时心下冰凉,深觉时下士子们不识时务——方今秦国独大泰山压顶,不言保国而侈谈变法强国,还要拥有先王时的相权,这不是明明白白要做权臣么?岂有此理!
于是,魏假不再见任何一个士子,只秘密下书太子掌管的招贤馆:举凡入朝士子,但有资质者一律任为博士,赐其高车骏马并一座三进府邸,不任实职。不想如此一来,半年之间,魏国庙堂便有了一百多个峨冠博带的博士。博士者,当年魏惠王为对付孟子等博学大师与各学派人才而设置的一种官职也。博士的职责规定是:“掌通古今,备顾问。”就实说,是没有任何实际职掌的散官。因了魏国殷实,尚能撑得起这等虚荣,于是,占地颇大的博士馆园林也就一直保留了下来。原本的老博士们,却走得一个也没有了。方今多事之时,相邻的韩国已经灭亡,国人振奋于新魏王的振作求贤,期望看到新任贤才们的新政气象。大大出乎国人意料的是,最为时人蔑视的博士馆却突然满当当热闹起来,峨冠博带的博士们高车骏马流水进出,饮酒博戏评点天下,终日无所事事地晃荡在酒肆坊间大街小巷,平添了一片弥漫着醺醺酒意的富庶浮华景象。
见多识广的大梁人愕然了,哗然了,茫然了。
不久,大梁街巷传唱起一首古老的《魏风》歌谣: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
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轮兮,置之河之滨兮
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歌谣传入王城,魏假很不高兴。魏假通晓诗书,自然知道这是载进《诗》里的古老的魏人歌谣。这支歌的唱辞原本有三节,可如今传唱开来的却只有三节的头尾两句,一听便是嘲讽他的求贤设博士国策的。若是说白了,也难怪这首歌直教魏假脸红气促。你听——叮叮咣咣伐檀木,伐下来便丢在了河岸,那檀木可是专门做车轮的良材啊,他扔在河岸不用,他不是个白吃饭的蠢货么!叮叮咣咣伐树,说好了要做车辐,可他还是将它们扔在了河边,他这个人啊,不是个白吃饭的傻蛋么!叮叮咣咣伐树,说好了要做车轮,他还是将它们撂在了河畔,他这个人啊,不是个浪费晚餐的白痴么!
“岂有此理!本王白吃饭么!”
尽管魏假愤愤然大嚷一通,可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整个大梁都在唱,整个魏国都在唱,纵然国王又能如何?追查么,人海汪洋,唱的又是老歌,能问人何罪?若兴师动众,激怒了外邦商旅士人一齐离魏,大梁还是大梁么?反复思忖,魏假终于揣摩出了一个方略:立即在诸多博士中选出一个丞相来,教大梁人民看看魏国求贤是真是假,魏假是白吃饭的蠢货还是有为之君!
魏假乔装成一介布衣之士,漫步到了博士苑。在一片池畔的茅亭下,魏假恰遇一个须发灰白的博士在水边认真翻阅着一本厚厚的羊皮大书,端严肃穆之相令人肃然起敬。在大梁城这样一个风华之地,一个闲散博士不去酒肆博戏坊挥洒游乐,而独自枯守清冷,仅是这份节操,仅是这份定力,也决然是个人物。心念及此,魏假轻轻走进了亭下。
“敢问先生,高名上姓。”魏假深深一躬。
“尸埕。”老士没有抬头,左手在石案上写下了两个大字,“寻常人听不来如此两字,有学则一看便知。”显然是老士习惯了这种问答,说话写字都没有抬头。
“噢,先生是尸子后裔?”魏假博学,一看便笑了。
“足下何人?知道尸子?”老士惊讶地抬起头来。
“当年,尸佼是商鞅老师,天下皆知,我何不知?”
“不。先祖并非商君之师,足下听信误传也。”老士神情分外认真。
“愿闻真相。”魏假对古板的老人大感兴趣。
老人认真地说了一通先祖与商鞅的真相故事:尸佼毕生执王道之学,也极为推崇儒家孔丘,写下了二十余篇文章做一卷大书流布天下,决意要在某一大国履行其治国之学。那年,尸佼游学到魏国安邑,在洞香春酒肆的论战中结识了年青的卫鞅。尸佼心高气傲,将自己的一卷羊皮大书送给了卫鞅,要他“师尸子之学,执一国之政,成天下之名”。卫鞅掂了掂羊皮大书笑云:“若足下之书果真实学,三日之后鞅自拜足下为师。”不想,三日之后再度相聚,卫鞅却将尸佼的羊皮书轻蔑地丢在了酒案上,同时拿出了自己的三篇文章,笑道:“足下胆识可嘉,然迂阔过甚也!二十余篇万余言,唯见崇王道尊儒学,未见一句言法言变。如此迂阔之学欲图治国变法,岂非南辕北辙哉?足下果然明睿,当拜我为师也!”说罢扬长而去。尸佼大感难堪,却也禁不住认真读了卫鞅丢下的三篇法家之文。旬日之后,尸佼寻觅到卫鞅的小小居所,当真要拜卫鞅为师。卫鞅大笑道:“前番之言,我只不服先生以王道之学为圭臬,何敢当真做先生之师哉!先生哲人也,‘天地四方为宇,往古来今日宙’,仅此一言,足传先生千古之名,何求以我为师也!治学多端,治国之学本先生所短,先生何苦以短处立于人世焉!”尸佼大感顿悟,对卫鞅深深三躬,遂酣畅大笑而去,自此终生不复见……
“这?果真如此?”魏假第一次大大地惊愕了。
“先祖足迹,后人岂敢虚言!”老士高声一句满脸通红。
“那,先生所治何学?”
“治国之学。”
“噫!先生说尸佼接纳了商鞅之言,何以后人仍执治国之学?”
“先祖秉性偏执,隐居二十余年不见大成,又复入秦寻觅商鞅。其时恰逢商鞅临刑,先祖慌忙逃离咸阳逃奔巴蜀。临终之时,先祖遗言:商鞅之学不保自身,足见其谬;子孙须修治国之学,以正商鞅,以传后世。是故,老夫修习治国之学也。”
“天下之大,竞有如此反复?”
“老夫之学,惜乎魏王不见。否则,安知尸子不如商鞅也!”
“愿闻先生治国法度。”魏假深深一躬,认真地求教了。
“夫治国者,治人为先。”老士悠然吟诵,显然在念自己的成文篇章,“治人在行,行有四仪:一日志动不忘仁,二日智用不忘义,三日力事不忘忠,四日口言不忘信。使人慎守四仪以终其身,功业从之也!由此观之,治天下者有四术:一日忠爱,二日无私,三日用贤,四日度量!……”
“好!”魏假心头一动,不禁拍案赞叹。
“设若老夫人得庙堂,何愁天下大治焉!”老士也感同身受地慨然一叹。
魏假打量了老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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