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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最终修订版-第4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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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示意军仆立即扶王翦进寝室歇息,一边对大将们连连摇手示意不要惊慌。待厅中平息,李信才说了上将军三日三夜没有卧榻,一直在谋划最后决战的情形。大将们人人肃然动容,齐齐地对着幕府寝室深深一躬,大步匆匆地散去了。
二月将末,项燕的诸般秘密谋划大体就绪了。
整整一个冬天,项燕对郢寿王城连上六次特急军报,反复陈述“今冬猝遇大雪冷冬,我军寒衣绵薄肉食不足野炊难起,将士多有冻伤疾病,若不移师淮南整军抗秦,则军必危国必亡”的恶劣处境,力请开春后退军淮南。如此举措,一则是实情使然,楚军欲长期抗秦不能不退;二则是只有进兵淮南,项燕一举扭转庙堂格局的秘密谋划才能实施,否则鞭长莫及,只能听任老世族无休止掣肘而困死淮北。项梁对父亲的秘密谋划始终抱有疑虑,以为这无异于铤而走险。根本原因,在于目下发动兵变对楚国是雪上加霜,几大世族没有了尚能稳得住朝局的楚王负刍,立即分崩离析,其时各个拥兵自保,楚国抗秦何存?然项燕却是信心十足,认为“以江东为根基,联结越人诸部立王抗秦”是重建楚国的唯一出路。而且,越是危困之时,越是拥兵扭转乾坤的最佳时机,若再次胜秦楚国安定,一切复归老路,再想改变庙堂格局根本没有可能。
也许是天意使然,项氏的秘密谋划郢寿庙堂竞一无所知。楚王负刍与世族权臣在项燕的频频施压之下,无可奈何且十分勉强地准许了来春退兵淮南的方略。所谓十分勉强与无可奈何,是郢寿庙堂对退兵方略限定了一个框架:项燕大军退入淮南,得以主力三十万驻扎于郢寿郊野,以郢寿为根基抗秦,楚国都城绝不再度南迁。
“只要退兵淮南,应了他。”
项燕无心再与庙堂辩驳南迁都城是原本的预后方略而不当变更,立即上书欣然接受了郢寿庙堂的退兵方略,且立即开始实施诸般预备:叔子项伯秘密常驻江东,筹划开春后秘密接应昌平君离开郢寿进入军营;季子项梁筹划退兵事宜,并总司江东子弟兵清理淮北项氏财货运往江东,以壮日后根基。项燕则亲自周旋非主力的世族兵的大将们,务必使其退兵淮南而不至路途消散,毕竟楚军精兵不足,这三十余万大军总是能增添一定的战力。更根本的一点是,留住了这三十余万大军,便能在来年大大限制老世族对楚国新王的反叛。如此这般一个冬天的忙碌之后,多雾多雨的春日已经来临了。
“我军兵退淮南,当次第有序!”
项燕指点着羊皮大地图,部署了退兵方略:平舆、寝城两军预设空营旗帜虚张声势,而后于大雾夜晚先行退兵,经汝阴营垒背后的官道直抵蕲城,先期渡过淮水驻扎等候;项燕亲率汝阴主力大军断后,迟延半日退兵。如此部署方略,主帅亲当其后,诸将自然再无异议。末了,项燕下达军令道:“自今夜开始,各营立即整装预备。明夜三更,开始退兵。其时秦军正在酣梦之中,我军轻装疾进,不举火把不起号角,秦军必不知所以然!以春雾持久之势,我主力大军退兵之时,秦军仍可能尚未觉察!”
“妙!秦蛮子一觉醒来,干瞪眼啦!”
“三日一过,有淮南肥鱼大虾啦!”
屈定景祺两句嚷嚷,引得大厅哄然笑成了一片。实在说,世族的封地“官军”在寻常之日比项燕的主力大军惬意多也。今次不然,与秦军相持经年,“官军”将士原本期望的胜仗没得打,伤亡与苦头倒是前所未有地品尝了。相比于常有苦战的主力大军,“官军”之苦更甚矣!一闻退兵淮南,各营“官军”无不欢呼,与郢寿的世族大臣们所想全然颠倒。项燕的退兵方略能迫使庙堂赞同,与其说是项燕威慑之力,毋宁说是源源不断的“官军”抱怨使世族大臣不得不忍痛放弃淮北抗秦。于是,大将们散去之后,各营当夜便忙碌起来了。
夜半时分,昏睡中的王翦突然一跃而起。
事后,替代李信的中军司马逢人便说上将军神了。王翦跳起来一把推开抱着貂裘慌忙跑来的军仆,脚未站稳便是一声大喝:“战鼓号角!全军杀出!”守候在外间军令室的中军司马一个激灵跳起一声应命还未落点,王翦已经风一般卷到寝室外间,边穿甲带剑边下军令,“幕府将士全部上马!云车将台居赵佗部中央进兵!”话音落点,整个幕府已经旋风一般飞转起来。片刻之间幕府大帐已经拆装完毕,三千将士已经全部上马列阵。中军司马说,当他飞步攀上司令云车时,值夜司马刚刚接到斥候营探报说楚军夤夜移师,正要鼓号发令。待战鼓雷鸣号角大起,秦军如山崩地裂般杀出时,中军幕府的云车战车护卫马队也已经隆隆开出了营垒。数十年后,灭楚将军之一的赵佗做了南越王,直到晚年都不能忘记这段佳话。他时常遥望着北方对部下絮叨说,李信赶赴前军时给他的叮嘱是:无论大军战况如何酷烈,两万陇西飞骑都必须死守中军幕府,上将军不醒寸步不能离开!赵佗说,各部大将也都对他如是叮嘱了,左右是全军一心,都将护卫上将军的担子压给了他与他的两万陇西飞骑。他也做好了最艰难的苦战准备:若战况酷烈而上将军仍不能醒,他会将整个幕府结装成一个二十辆战车的连排方阵,以两万铁骑拼死护卫追随大军攻杀。只可惜上将军太神了,比那时我一个后生还利落!你说,他一个花甲老人,一个已经连日劳累得昏睡过去的老人,如何便能一个猛子半夜跳起,出口便吼全军杀出?神!真神!非神不能解说其神!
却说大雾弥天,杀声盈野,中军幕府人马尚未开出十里,王翦便接到了三道战报。辛胜战报说:许是平舆楚军自以为设置虚势空营能够骗过秦军,故此退兵散乱全无战备,我军一阵猛烈掩杀,平舆楚军大败溃退,拼命逃向汝阴营垒,我部正在全力追杀!冯去疾战报说:寝城楚军不堪一击,大败溃逃汝阴营垒,我部正在全力追杀!杨端和冯劫战报说:汝阴守军尚有防备,我两军合力攻杀正在激战,不防平舆寝城溃败楚军从背后蜂拥溃逃而来,致使汝阴营垒一时混乱,我两部大军趁机猛力攻杀,业已冲破壁垒进入营地混战!
“传令三城各部:合力攻杀汝阴楚军主力!余部逃散暂不顾及!”
“明白!”军令司马一挥手,三骑如飞而去。
“传令蒙武:楚军东逃将提前,蕲城营垒加快构筑,全力堵截项燕主力!”
“明白!”
“传令章邯:兼程急渡淮水!务必在楚军兵败消息传出之前围困郢寿!”
“明白!”
三道军令接连发出,王翦一声喘息,又对中军司马下了一道意外的将令:“派出斥候飞骑追踪李信部,随时禀报其战情。”所以是意外将令,在于大军战场之进展皆由各将军主动禀报,少有幕府统帅派出斥候追踪其中一支者,即或这支人马是统帅直辖的敢死之旅,也极少此等追踪。然则,统帅既有将令,中军司马也不敢犹豫,立即派出斥候营飞骑追踪去了。看着斥候飞骑去了,王翦又对身旁赵佗叮嘱道:“李信若有险情,可不待老夫将令,你部立即派出五千飞骑驰援。”赵佗肃然领命,当即回身做了部署。
终于,天渐渐亮了,弥漫原野的大雾也渐渐消散了。
及至午时战饭,王翦的两万余幕府人马已经变成了事实上的掠阵后军。从清晨开始,在秦军四十万大军轮番攻杀下,项燕的主力营垒撑持了不到三个轮次便开始松动。半个时辰间,楚军的壁垒破缺从一处迅速弥漫为十余处二十余处,万千秦军连壕沟车也不用便呼啸着跃过壕沟,推倒踏倒了不甚坚固的土木砖石鹿砦,洪水般涌进了汝阴营垒与楚军纠缠厮杀在了一起。不及项燕下令——事实上,此时的军令司马也无法到达任何一个将军马前——楚军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溃退了。秦军后续力量如江河连绵,一浪高过一浪地在广袤原野压向东北。短短两个多时辰,王翦的中军幕府便落到了最后。遥望已经是一片血火废墟的汝阴营垒,王翦突然下令:追杀战交蒙武老将军统领,幕府军马兼程疾进直渡淮水,与章邯部合围郢寿!
“上将军,幕府军马做助攻偏师,太奇太险!”赵佗立即反对。
“此时根本,不能叫楚王脱逃!奇险与否,不足道也!”
“上将军始有奇兵!末将遵令!”
赵佗不再争辩,立即挥师直奔东南方向的难水渡口。为将求战,赵佗自然强烈渴盼进入战场拼杀。然以兵家常理,此时大军追杀,淮北显然是主战场,大军统帅显然该当坐镇淮北。上将军王翦素来常战无奇,这道撇开主战场而直奔楚国都城的军令便显得分外突兀。赵佗身为护卫幕府的大将,纵然求战心切,也得明白提醒主帅有违常理的风险。及至王翦一说根本,赵佗立即恍然。事实上,以秦军大将的战场才具与士兵战力,此等大追杀已经全然不需要将令部署了,此时的幕府军马坐镇淮北可说已经无用。就全局而论,楚军主力大溃败之后,能否捕获楚国王室立即显出了重要性。
赶赴淮水渡口的路上,主战场军报一道道接踵而来,各路攻杀进展很是迅猛。暮色时分,王翦人马准备渡河时,快马军使送来了蒙武的大追杀最后方略:楚军主力已经被堵截在蕲城郊野,秦军各部封锁了方圆百里的所有要隘出口,只留垓下山塬一处逃路,一俟楚军“突围”逃入垓下谷地,秦军立即围困垓下,迫使楚军粮绝而降。王翦大是舒心,二话没说便在那张羊皮上大笔画了一个好字。蒙武能以拼杀最少的围困之法解决最后的大追杀战,与王翦一再申明的总方略完全吻合——秦军南下广袤之地,能否最大限度地节省兵力,乃成败根本也。
次日清晨,两万余幕府人马全部渡过了淮水。一上岸,王翦便下令赵佗率两万陇西飞骑先行赶赴郢寿合围,幕府三千人马随后赶来。陇西飞骑为秦军骑兵之最,人各两马换乘,最宜飞兵突袭。赵佗一奉将令催军直下,两个时辰便轰隆隆压到了郢寿城下。此时,先于赵佗半日抵达的章邯部已经在城外展开了各式大型器械阵式,城池已经围定,所缺者正是一支策应截杀兵力。赵佗军赶到,章邯大喜过望,立即与赵佗一番会商,重新部署了秦军围城兵力,只待王翦赶到决断是否攻城。
暮色时分,王翦的三千幕府人马开到了郢寿城下。
战饭晚汤之后,对着楚国地图,王翦对章邯赵佗先讲述了楚国地理大势。战国末期之楚国,世称“三楚”:淮北四郡(楚国郡,非后来秦郡),沛郡、陈郡、汝南郡、南郡为西楚;江东三郡,东海郡、吴郡、广陵郡为东楚;淮南五郡,衡山郡、九江郡、江南郡、豫章郡、湘郡为南楚。自楚国将都城从陈城迁到淮南的郢寿,南楚便成了楚国根基。唯其如此,攻克郢寿捕获楚王,是平定南楚的轴心之战,而平定南楚,则又是平定整个楚国的轴心之战。是故,攻郢寿之战虽规模不大,却事关根本。郢寿城北有淮水,南有大泽芍陂,水上退路方便快捷。然正因为如此,郢寿城池远非淮北陈城那般坚固高厚。基于种种实际情势,王翦的攻城方略明白简单:章邯军以连弩大箭破城破门,赵佗军冲杀入城搜捕楚王。末了,王翦神色肃然地叮嘱道:“楚地广袤,水网密布,若楚王逃脱,将比燕王喜更难捕获。为此,赵佗部之重心不在占据王城,而在捕获楚王!章邯部一俟城破,当立即展开步军,截杀城内逃脱残部。老夫幕府再分兵两千,于各个道口游击堵截。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秦商义报说,楚王意欲降秦,要否派一特使入城说降?”章邯问。
“不须。”王翦一笑,“负刍降秦,楚国世族所愿也。”
“奇!为甚来?”赵佗又困惑又兴致勃勃。
“楚国老世族各有根基,皆欲借抗秦为大旗自立。项燕之所以敢于强势拥立昌平君,其说辞正是负刍抗秦不力。负刍若降秦,楚国世族有了台阶,立即便会家家自立,大局反倒乱了。所为楚王意欲降秦者,楚国世族假报也。楚人圈套,老夫岂能自投罗网也。”
“末将谨受教!”
章邯赵佗一齐拱手,显然对王翦的剖析深为敬服。大将出征,如王翦能兼顾国情政情而通盘运筹者,不能说绝无仅有,但也是少而又少。在秦军全部大将中,如王翦兼具洞察全局之能者,大约连蒙恬也不能相比。而此等大才,如章邯赵佗等一班大将也是在战场实际运筹中逐渐体察到的。唯其如此,后来之蒙恬不能洞察政局,不能毅然拥立扶苏,而是无可奈何地自己走进了牢狱,使秦国庙堂最坚实的一根支柱轰然折断。此乃后话了。
次日清晨章邯开始猛攻,一切都没有出乎王翦预料。不消半个时辰,密匝匝排列的抛石机与大型连弩猛烈射出的飞石大箭的雨幕便击垮了郢寿北门的城墙。十二斤石块与长矛般的粗大弩箭如暴风骤雨般漫天击砸,实在是郢寿这般水城所不能承受的。城墙一垮北门一破,赵佗的两万陇西飞骑立即飓风般卷入城内。王翦派出的两千幕府骑士尚未抵达城外各个道口堵截,城内已经传出了军报:赵佗已经占据了王城,楚王负刍与在郢几名世族大臣悉数被俘获!王翦第一次手忙脚乱,一边下令召回幕府骑士准备入城,一边下令章邯军迅速在城外郊野构筑壁垒,以防淮北败军残部逃来郢寿。两个时辰后,王翦登上一辆兼具战车功能的青铜高车在三千马队护卫下隆隆入城了。
这时,太阳尚未落山。
当夜,郢寿城外没有出现淮北楚军残部,这座不大的楚国都城第一次变成了没有王城灯火的夜幕笼罩下的黑城。王翦与章邯赵佗在城内军帐会商,议定:赵佗率两万陇西飞骑,立即将俘获的楚王与楚国世族大臣押送回咸阳;章邯军留镇郢寿,继续驻扎郊野扩展营垒,以为大军集结根基。部署完毕,王翦本欲率幕府马队连夜赶赴淮北,毕竟,攻克楚国都城并俘获楚王之后,淮北战场又迅速凸现为轴心大事了。然则,王翦尚未出发,蒙武军报便到了:楚军残部大约二十余万,已经“突围”逃入垓下河谷,秦军各部已经四面合围,上将军可全力处置淮南战事,无须忧心淮北追杀大战。王翦思忖片刻,给蒙武回书一件,叮嘱其务须全歼项燕主力,尤其不能走脱项氏的江东精锐;大战结束之后,立下淮南会兵。然后,王翦放弃了再上淮北,开始在幕府精心谋划进兵吴越岭南的未来战事。
旬日之后,蒙武率主力大军南下了。
王翦接到的战报是:楚军主力全部覆没,李信率八千敢死骑士死死咬住项燕幕府,在垓下一片无名谷地围困项燕三日之久,楚军粮绝,无力为战,项燕自杀,已经验明正身无疑。唯一缺憾是,楚军主力大将项梁逃脱,搜寻垓下三日不见踪迹。
“上书秦王,我军立下吴越岭南,一年平定百越!”
这是秦王政二十四年初夏,公元前223年的故事。
秦王政时年三十七岁,上将军王翦年逾六旬。 
第九章 分治亡楚 九、固楚亡楚
         楚国的最后岁月,堪称山东六国中最有型的一个。
即或是军力最为强大的赵国,在护国之战中也未能有一场足以令人称道的胜仗。虽然,灭国之前的李牧军曾两败秦军,然败非秦军主力,且战事规模较小,远不能与楚国抗秦之战同日而语。相比之下,楚国在最后岁月的两次大战实在是有声有色。第一战,楚军以成功的防守反击战大败秦主力大军二十万,追击三日三夜不顿舍,攻破两壁垒,杀七都尉,以最保守估计,秦军战死也当在七八万上下(不包括伤残)。此战规模之大,超过了战国中期六国合纵抗秦的最大胜仗——信陵君救赵之战,更远远超过其余几次胜秦小战,而当之无愧地成为战国百余年整个山东六国对秦作战的最大胜仗。第二战,秦以举国兵力六十万南进,楚军以六十余万应战,对峙年余兵败,堪称虽败犹荣。败而荣者,一则,楚国在奄奄一患之时尚能聚结与秦国对等的兵力,形成战国之世唯一能与长平大战相媲美的平原战场大相持,其壮勇气势可谓战国绝唱;二则,国君力主抗秦而城破不降,统帅殚精竭虑而兵败自杀,从来分治自重的楚国世族没有出现一个大奸卖国者,凡此等等,皆有最后的尊严。
假如排除了种种偶然,楚国能否避免灭亡的命运?
这是一个历史哲学式的问题,也是一个破解历史奥秘的门户问题。虽然有违“历史不能假定”的规律而颇显臆想色彩,但却能引导我们穿过琐碎偶然漫天飘飞的迷雾,走进历史的深处,审视历史框架的筋骨与支柱。假如楚王负刍更为明锐,假如项燕的“退兵淮南,水陆并举而长期抗秦”的方略能够实施,假如项燕拥立昌平君成功,假如楚国的封邑军战力如同主力大军,假如战场没有大雾,假如楚军粮草充足兵器精良,假如楚军不退兵移营而继续原地相持,假如项燕选择了一条更好的退兵路线而不奔蕲县,甚或,假如秦军统帅不是王翦……楚军能战胜么?楚国能保住么?
不能。
为什么?
首先,已经发生过的客观的历史状态,是我们无法以任何逻辑分析所能取代的。这一状态就是,楚国在最后岁月的种种努力,都已经在亡国危境的胁迫下达到了最大限度——种种掣肘减至最小,聚合之力增至最大;而没有努力的部分,则是楚国已经无法做到的部分。正是这种“已经无法做到”的部分,做出了“不能”两个字的回答。
那么,这种已经无法做到的部分究竟是什么?
就国家生命状态而言,这种已经无法做到的部分,无疑是国家聚合力不够。以今日话语说,战时的国家动员能力,楚国尚处于较低水平。尽管以楚国自身的历史比较,此时的国家聚合力已经增至到最大。然则,以战国之世所应该达到的最佳国家生命状态而言,也就是横向比较,楚国的聚合力尚远远不足。具体说,与敌手相比,楚国的聚合之力远低于秦国:庙堂决策之效率、战败恢复之速度、征发动员之规模、粮草辎重之通畅、国家府库之厚薄、兵器装备之精良、器用制作之高下、商旅周流之闭合、民气战心之高下……凡此等等,无一不低于秦国。也就是说,楚国的国家聚合能力远远低于战国之世的发达状态。所有这一切,面临存亡之战的楚国已经无法改变了,更无法做到秦国那样的最佳状态了。所以,结局是清楚的:秦国可以在主力大军一次大败之后,几乎不用喘息地立即发动了更大规模的第二次战争,而楚国一旦战败,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楚国起源于江汉山川,数百年间蓬勃发展为横跨江淮以至在战国末世据有整个南中国的最大战国。而且,这个南中国不是长江之南,甚至也不是淮水之南,而是大体接近黄河之南。如此煌煌广袤之气势,虽秦国相形见绌。然则,就是如此一个拥有广袤土地的最大王国,其国力军力却始终没有达到过能够稳定一个历史时期的强大状态。战国之世,初期以魏国为超强,中期除秦国一直处于上升状态之外,齐国、赵国、燕国都曾经稳定强大过一个历史时期,甚至韩国,也曾经在韩昭侯申不害变法时期迅速崛起,以“劲韩”气势威胁中原。
也就是说,在整个战国时期,唯独楚国乏力不振。战国楚最好的状态,便是虚领了几次合纵抗秦的“纵约长国”。战国楚最差的状态,则是连国君(楚怀王)都被秦国囚禁起来折腾死了。除了最后岁月的回光返照,楚国在战国时期从来没有过一次撼动天下格局的大战,譬如弱燕勃起那样的下齐七十余城的破国之战。
所以如此,根源便在楚国始终无法聚合国力,从而形成改变天下格局的冲击性力量。楚国的力量,只在两种情势下或大或小地有所爆发:一种是对包括吴越在内的南中国诸侯之战,一种是向淮北扩张的蚕食摩擦之战。这就是之所以楚国已经逼近到洛阳、新郑以南,而中原战国却始终没有一国认真与楚国开战的根本所在。也就是说,在北方大战国眼中,楚为大国,完全不许其北上扩张几乎不可能;而要楚国聚力吞灭哪个大国,则楚国也万难有此爆发,故此无须全力以赴对楚大战。当然,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秦国威胁中原太甚,山东战国宁可忍受楚国的有限蚕食。若非如此,则很难说楚国能否在战国后期扩张到淮北。
一个广袤大国长期乏力,必然有着久远的历史根源。
我们得大体回顾一番对楚国具有原生意义的历史发端事件。
楚国的历史,贯穿着一条艰难曲折的文明融合道路。
楚,在古文献中又称为“荆”、“荆楚”。考其原意,楚、荆皆为丛木之名。《说文》云:“楚,丛木,一名荆也,从林疋声。”又云:“荆,楚木也,从屾刑声。”李玉洁先生之《楚国史》以为:“疋,人足也。如此论,则楚乃林中之人……古时刑杖多以荆木为之,故荆字从刑。荆、楚,同物异名,后又合而为一。”《左传?昭公十二年》载楚大夫子革云:“昔我先王熊绎,筚路蓝缕,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以及其余史料都说明,楚人确实是在荒僻的荆山丛林草莽中拓荒生存,历经艰难而发展起来的一个部族。
依据种种史料评判,至少从殷商末期开始,楚部族与中原王朝已经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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