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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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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此前自残女尸身上留下的证据。
陈滢今日面圣,便是为着此物。
第617章 五份口供
“启禀陛下,经多方查访以及问话,臣女一共拿到了五份口供,便是陛下手边比较厚的那一迭纸。”陈滢恭声道。
元嘉帝“唔”了一声,将她所说的那沓纸拿起来,翻看几页,眉头动了动:“倒是挺齐全的。”
微凉的语声,并无太多情绪。
陈滢面色平静,自袖中取出简报,扫了两眼,道:“这五份口供的提供者分别为:永成侯老夫人陈许氏、信阳侯老夫人刘佟氏、鸿胪寺卿常大人家中老仆吴惠氏、顺德府平乡县‘千里香’榨油坊马程氏,以及顺德府广宗县民户李程氏。”
话音一落,元嘉帝翻看口供的动作亦停住,抬眼望她,眸光淡极近无:“从你拿到这钗子,到你给朕递折子求见,这期间,你就是在问这些口供?”
“是。”陈滢躬了躬身:“前三份口供是在京城拿到的,拢共也就花了两天功夫,可后两份口供,是臣女委托威远侯帮着查的,因后两个证人都在外地,所以花了些时间。”
元嘉帝点了点头,静了片息,忽尔一叹:“你这办案子的精细劲儿,也真是叫人没话说。”
陈滢听不出这话是褒是贬,只得沉默。
好在,元嘉帝的感慨去得极快。
“罢了,你继续说,朕也懒怠看这些口供。”他将那沓纸丢去一旁,身子向后靠了靠,目注陈滢:“说吧,这钗子你到底查出了什么。”
“臣女查到,这钗子原本的主人,名叫程容,乃原长宁伯府庶次女。”陈滢平静地道:“当然,这是她未出嫁前的闺名,其后她嫁了人,便是如今的兴济伯继室夫人,郭程氏。”
元嘉帝眉眼不动,面色淡然,似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陈滢猜测,方才看口供时,他应该已然知道了答案。
的确,这两支珠钗,正属兴济伯夫人程氏所有。
事实上,在陈湘过大礼那一日,许老夫人便回忆起了当年之事,并报出了兴济伯夫人之名。
甫一听闻程氏闺名程容,陈滢便立时断定,此乃正答。
那珠钗尾部小小的“王”字,正契合“程”这个姓氏,再加上那个“容”,几乎摆明了就是程氏。
不过,为防万一,陈滢还是多走访了几名证人,确证判断无误,方请求面圣。
“你方才报说的最后两个人证,朕记着似乎也姓程,莫非,她二人便是郭程氏娘家的姐妹。”元嘉帝淡然的语声响起,不含一丝情绪。
“诚如陛下所言。”陈滢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当年长宁伯犯了事儿,被褫夺爵位、抄没族产,全家贬为庶民,就此回了祖籍顺德府。马程氏本名程若玉,乃兴济伯夫人的五妹;李程氏本名程宝,乃兴济伯夫人的六妹。据臣女所知,这三姐妹同父异母,程若玉是嫡出,兴济伯夫人程容的生母为庄姨娘,程宝的生母为贺姨娘。”
停顿片刻,她又道:“程家回乡后很是落魄,男丁死了大半,几个远嫁的女儿也杳无音信,臣女短时间内能拿到的口供,也就这两份而已。另据程家老仆交代,程若玉和程宝皆为二嫁之妇,程若玉早前嫁的是个京中小官儿,因多年无出,在程家夺爵之后,她便也被夫家休弃回家,嫁予油坊主为妻;程宝当年则嫁给个商人做了续弦,那丈夫比她大了二十多岁,约莫十多年前一病死了,因长宁伯府失势,那商人前头夫人生的几个孩子把持家产,程宝没有娘家撑腰,只好带着孩子回到程家,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她低头扫一眼简报,又继续道:“据这五人的口供,在程容十九岁那年,长宁伯夫人有意将她嫁去兴济伯府做续弦,便为她打了这副钗子,将她打扮一新,并带她赴了先宁王设下的‘红叶宴’,意在请兴济伯老夫人相看未来儿媳。前三位证人便是在宴会上亲眼瞧见了这钗子。至于后两位证人,则是在家中看到了这钗子,后兴济伯夫人出嫁,这对钗子亦是陪嫁之一。”
言至此,她略略屈身:“关于这五份口供的详情,便只有这些了。”
元嘉帝不语,视线抛去门外。
雨很大,屋檐下垂珠成线,远望去,恰若一幕剔透的珠帘。凉风拂来,两侧束起的锦帷晃动着,隐约露出一线天空。
阴云积重,正沉沉压在锦帷边缘,西风卷处,张扬的绛红与阴郁的铁灰交替,忽尔华美、忽尔苍凉。
元嘉帝的语声,亦似含了两种情绪,似叹息,又似冷淡:“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口供或证据么?”
“有的,这钗子本身就是证据。”陈滢很快地道,将珍翠楼大师父定制首饰的规矩说了,尤其细说了特殊的表记,末了补充:“……臣女找到了当年珍翠楼的两个学徒,他二人皆认出,这正是当年长宁伯夫人给女儿订的钗子,其上表记亦出自珍翠楼大师父手笔。他们的口供臣女也给了陛下,便是较薄的那迭纸。”
至于珍翠楼,它的老东家多年前病故,接手的少东家是个烂赌鬼,没几年就把家产败光了,享誉京城的老字号就此倒闭,众工匠亦各奔前程。
这些皆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因是细枝末节,陈滢也只一语带过。
“这些只是你拿到的口供,你的推断呢?”元嘉帝忽问道。
陈滢忖度片刻,回道:“若陛下问臣女对此事的看法,臣女觉着,此事有些蹊跷,很像是栽赃陷害。但是,臣女手头没有证明这一推断的实证,这个结论,是臣女的主观臆断。”
“无妨,但说便是。”元嘉帝挥了挥手。
陈滢便道:“这钗子是在一具身份不明的女尸身上拿到的。根据尸检报告,以及检验刘蟠并无名女尸身上衣物等,臣女推断,这无名女子便是拷打刘蟠并杀死他的真凶,其后,该女子因身上毒发,在临死前自毁容貌,身上所余之物,只有这两枚旧珠钗,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连凶器都没搜到。”
第618章 多种可能
“哦?竟还有这等事?”元嘉帝挑眉问。
此案详情他并不尽知,此时听闻,微觉讶然。
陈滢微颔首道:“是的,陛下,这钗子出现在女尸身上,极为诡谲。而臣女由此得出三个推断。”
她微抬起头,清眸如水、神态安详:“第一,无名女子与刘蟠并非同伙,否则也不会先逼供、后杀人;第二,该女子的自残行径,可以解释为其身份非常特殊,绝不能被人认出;第三,由第二点引申出一个反证,即当时的蓬莱县,可能有认识该女子之人。”
将这三点说罢,她面现浅笑,又道:“除去第一条,只看后两条。该女子不惜划烂自己的脸,也不愿叫人认出面目,可她却偏偏不肯把这两支有表记的钗子处置掉,臣女认为,这极不合常理,有刻意嫁祸之嫌。”
元嘉帝唇角轻勾,面上却并无笑意:“就这些?”
“是的,陛下。”陈滢道,素来平静的脸上,难得地现出一丝怅然:“臣女也自知,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这些推断并站不住脚。”
元嘉帝这回倒是笑了:“你这丫头,又把话说回来了。”
陈滢也跟着一笑:“是,臣女的论点,很容易被推翻。比如第一条,逼供加谋杀,其实也可以解释为同伙内讧。康王余孽苟延残喘了十多年,力量越来越薄弱,说不定就有人生出别的想法,就此产生争执乃至于性命相搏,都是说得通的。”
她目视窗外,似在出神,如水语声却在不断传来,接续起此前的话题:“此外,也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钗子是无名女尸带来的,虽然最终此钗在她身上,可是,在无法查明其身份的情况下,这钗子到底是如何出现的,无从得知。”
她唇角动了动,露出惯常的笑容:“也有一种可能,即这钗子根本就是刘蟠所有,他被无名女子拷打乃至于杀死,正是因为无名女子要从他手中讨回此钗,其目的么,应该不外乎两种……”
“一是要挟,另一个,则是杀人灭口。”元嘉帝淡淡地道。
陈滢躬了躬身:“陛下明鉴。”
她的推测,与元嘉帝所言一致
所谓要挟,即这无名女子拿到此钗后,欲以要挟程氏,通常都是为了钱;而杀人灭口,便很耐人寻味了。
若果为后者,则指使该女子出手之人,又是谁?
是最怕此钗被人发现的那个人么?
尽管陈滢始终认为,嫁祸的可能性最大,但她也并不能否定一件事,即无名女子所中之毒,才是致使这些无解之事的根源。
比如,那毒药会致人精神错乱,使得该女子在无意识的情形下自残;再比如,毒发之时面部奇痒或奇痛,致令她以自残减轻痛楚。
诚然,这可能性极低,低到不超过百分之一。
可谁又能保证,这百分之一,便一定不是正确答案?
至少陈滢不能。
总之,每一种推论都有可能,亦皆无可能。这便是此案最无奈之处,方向太多,反叫人无所适从。
说到底,无名女子的身份,才是关键。
“朕听说,那无名女子乃是江湖人?”元嘉帝倾了倾身子,问道。
显然,他与陈滢想到了一处。
陈滢回道:“启禀陛下,此乃臣女的推断,因为尸身上有很多江湖人的特征。只是,威远侯托朋友在蓬莱县打听过了,并无人知晓这女子身份,如今臣女正扩大范围,争取把山东行省都查一遍。只此事耗时较长,现在尚无进展。”
元嘉帝未说话,身子又靠了回去。
御书房里安静了下来,二人各有所思,默然无语。
事实上,前些时借着打听珠钗之事,陈滢曾私下询问程氏当年人际关系,欲从中理出脉络。
彼时便考虑到,这钗子出现在刘蟠院中,会否是因程氏当年与刘蟠相识,乃至于同康王有过接触,这才会落下这两支旧钗。
只可惜,长宁伯府已经找不出几个人了,且又是二十多年前之事,除特殊事件,其余细节,并无人记得清。
而这也反过来证明,之所以好些人记得这副珠钗,也正因其具备了一定的特殊性。
当年,长宁伯夫人待庶女之苛刻,满京皆知,而她忽然一反常态,不仅花重金替庶女程容打了这副名贵珠钗,更带其出席宁王府宴会,堪称绝无仅有,令不少人印象深刻。
念及此,陈滢不由无声而叹。
调查到了这一步,便算进入死胡同,若再无新线索,也只能从程氏入手。
只如此一来,兴济伯府的日子,怕是难熬。
元嘉帝又会如何做呢?
陈滢悄然抬眸,向御案后扫了一眼。
天色阴沉,屋中光线昏暗,元嘉帝靠坐于御案后,整张脸陷于暗影,模糊难辨,唯玄色龙袍上的金龙偶或一闪,张牙舞爪、似欲腾空。
“陛下,胡将军求见。”门外忽响起贺顺安的通传。
“宣。”元嘉帝淡声道,身体前倾。
一刹时,他的脸现于天光之下,平凡的五官、温和的神情,与往常并无不同。
陈滢敛目而立,耳听得脚步声响,却是换了干衣裳的胡宗瀚走了进来。
元嘉帝抬手免了他的礼,又扫了扫一旁的陈滢,没说话。
贺顺安见状,忙低下头,暗自矫舌。
这位神探姑娘,看来还真是深得陛下信任,连小行山那里传来的消息,都没避着她。
“贺大伴,掌灯。”元嘉帝吩咐道。
御书房采光虽好,奈何天色昏沉,雨又大,若不掌灯,连面目都瞧不清。
贺顺安领命去了,不一时,便有小监蹑足而来,执长长的玉柄火引,将几只大烛台尽皆点亮。
“再有求见的,午后罢。”骤然明亮的光线,似令元嘉帝心情好些,他微笑着吩咐了一句。
贺顺安忙应是,领着小监轻手轻手退了下去。
元嘉帝转向胡宗瀚,神情复归平淡,展袖道:“胡将军请讲。”
“是,陛下。”胡宗瀚利落应道,自袖中取出一个油布包,双手擎着,大步上前置于御案,复又退回原处,叉手道:“启禀陛下,臣等在密道里搜出一块旧帕子,上头画着图,瞧来有点儿不同寻常,臣等不敢擅作主张,特此呈予陛下过目。”
第619章 锦帕绣图
元嘉帝也不言声,只单手打开油布包,从里头取出一方很旧的帕子。
“这帕子掉在石头缝儿里,被搜密道的校卫发现。”胡宗瀚道,又添句解释:“外头这层油布是臣等裹上的,因下雨怕淋潮了。”
元嘉帝颔首,表示听明白了,却仍旧不语,只细细打量那帕子。
这是一方女子用的绣帕,水红绢丝面料,因年月太久,颜色已然褪去大半,鲜艳不再。帕子左上角绣了一朵繁复的金线牡丹,绣工极为精湛,花芯以五粒珍珠连缀而成,虽珠子已然泛黄,但颗颗饱满,圆得极为周正,一望而知,绝非凡品。
这种帕子,寻常百姓可用不起。
“今儿倒有趣,皆是这些物件儿。”元嘉帝感叹一句,将帕子举高些。
微黄而明亮的烛火,尽数投上绣帕,陈滢举眸看去,便见帕子正中,画了一副图。
因隔得较远,她并不能分辨那到底是地形图、还是建筑分布图。只知此图绝非水墨丹青,而是工具用图。
一眼扫罢,陈滢重又垂首,端端立好。
元嘉帝虽未赶她走,可她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偷看。
也就在她垂首那一刻,元嘉帝停落在帕子上的视线,陡然一寒。
刹时间,那张总是很温和、很平凡的脸,忽尔就成了另一个人,连同他身上的气息,亦与往昔截然不同。
阴沉、森冷、淡漠,如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脚底众生。
然而,这神情也只在元嘉帝面上维持了一秒。
再一眨眼,他气息骤敛、眸色温和,重又是那个不见锋芒、平凡得几乎不像个皇帝的元嘉帝。
“你们可知道,这上头画的是什么?”他笑问,目中映两点烛焰,幽幽地灼烈着,似能洞穿人心。
言罢,他笑着摇头,提起帕子的一角抖几抖,也不需人答,便顾自接语道:“这上头画的,乃是承平殿。”
承平殿?
陈滢微蹙眉。
大楚皇城中,有这么所宫殿吗?
好像从不曾听说过。
非只她一人疑惑,旁边的胡宗瀚,亦是满脸茫然。
虽身在御林军,这所宫殿他却头一回听闻。
“你们两个约是并不知道这承平殿的,就算把阿恕叫进来,他怕也不知道。”元嘉帝似是心情颇好,居然很耐心地向他们解释:“朕登基的头几年,因建章宫尚未修葺完毕,朕便暂住在这承平殿中。”
话音落地,陈滢已是悚然抬头。
那方旧帕子上画的,竟是元嘉帝曾经的住处?!
这岂非表明,多年以前,有人将当朝皇帝住处的地形图,画在了帕子上、并拿了出去?
天子居所,乃天下至尊之处,岂能流之于外?此举与谋逆何异?
这等大罪,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更叫人心惊的是,这方帕子,竟出现在了小行山密道。
陈滢记得很清楚,去年秋猎时,小行山发生刺杀案,那姓白的侏儒,便是利用这条秘道,潜入贵族们的休憩之地。
只消将这两件事连起来想,便已使人不寒而栗。
陈滢心头发紧,胡宗瀚也变了脸。
那一刻,他二人同时想起了另一事:
元嘉帝登基初期,曾多次遭遇行刺,可以说,这位皇帝,乃是大楚立朝以来遇刺最多的一位。
而今,他当年所住宫殿的地形图突然浮出水面,这是否意味着,那么多起刺驾案,与康王亦有关联?
“你们两个,一个年纪太小,一个是从北疆来的,怕是不知这段掌故,朕来告诉你们吧。”元嘉帝忽尔又道,面上犹自含笑,然一双眼睛,却冷得如同冰锥。
将帕子挑在指尖儿晃了几晃,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道:“从改元后,初年至二年夏这段时间,朕一直都住在这承平殿,后因建章宫修葺大半,朕便命工部将承平殿也纳入其中,更名为泰和殿。”
原来是这么回事。
陈滢心下了然,可很快地,疑窦又生。
按理说,这帕子乃极其重要之物,本该收藏得格外小心,何以竟会遗落于密道?
那白姓侏儒有如此粗心么?抑或是,此乃其他人无意中失落?
不知何故,她忽又想起那两支旧珠钗。
先珠钗、再地图,康王余孽最近的动作,疏漏何其之多?
接二连三将这些旧东西丢掉,是真的不小心丢失,还是穷途末路、人手疏失,又或者……
尚未及深想,元嘉帝语声再起,令她如梦方醒。
“说起来,朕践祚之初,倒还真是风起云涌得很哪。”他叹声道,神情竟似颇为感慨:“遥想当年,朕的那些兄弟子侄,时常不告而来,如今细思,那段日子,朕倒也颇不寂寞,三不五时地就要见一见故人和亲人、时常与他们说话,实是有趣至极。”
口中说着“有趣”,可他的神情,却全然地冷下去。
他微垂着眸子,盯着那帕子看了半晌,手指一张,帕子轻飘飘便落上了御案。
陈滢与胡宗瀚俱皆垂首,不发一言。
元嘉帝又笑了。
那刻的他,看去与往常无异,浑若不在意。
可是,陈滢却分明觉出一股子寒意,仿似这屋中空气正一点一点被抽走,而窗外大雨疾风,正自迎面而来。
沉默,再度笼罩而下。
只这一回,再无此前的安详。
这沉默如有实质,当头压来,压得人心底发慌、后背冒汗,但凡定力差些,只怕当场便要腿软。
陈滢自不会如此,胡宗瀚更不会。
不过,二人的面色,却同时变了变。
元嘉帝动怒了。
这还是陈滢一回见到这样的元嘉帝。
此前,无论长秋殿刺驾、乔小弟并方秀娥谋杀案、抑或小行山刺杀,这位天子皆冷静理智、心平气和,甚而显得极为克制。
因他很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一怒一喜,将会为皇城、为朝堂、为整个大楚,带来怎样巨大的影响。
所以,他很少表达情绪。
而今日,这方旧帕,到底触及他的逆鳞。
身家性命,关乎根本,无人会不在意。
更何况,此帕关联的,还是天子,是站在大楚朝最顶端的那个人。
他如何不怒?
若连这也要隐忍,那他也就不是封建君主了。
条子一怒,伏尸百万。
只不知,元嘉帝这一怒,又会是何等情形?
第620章 寒雨连天
雨声连绵,“噼噼啪啪”敲打屋檐。
陈滢眉眼不动,心底却若寒雨掠过,冷透骨髓。
元嘉帝接下来的行动,几乎可以预见。
在此之前,仅凭两支珠钗,此事走向尚无定论。可是,那张画了地图的绣帕,却令事态急转直下,如一架失去平衡的天平,飞快朝着某个方向倾斜。
陈滢觉得无力。
当案件浸染上了政治色彩,许多原本简单之事,将变得复杂,而更多原本复杂之事,又会变简单。
然她清楚,简单也好、复杂也罢,皆不过表相而已,内里掩藏着的,则是政治斗争的残酷,与血腥。
“来人!”御书房中,陡然窜起一道音线,坚冷而沉,如冰刃当空斫下,劈碎满屋死寂,亦令陈滢瞬间回神。
她侧眸望去,便见元嘉帝不知何时已然离案而起,正负手行至窗前。
在他身畔,是两架明烧得极亮的大烛台,他整个人便沐浴在烛火中,袍角金龙、袖畔祥云,绽放出刺目的光,却也压不去他身上气势。
震怒中的元嘉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位帝王。
陈滢怔忡地望着他,说不出心底是何滋味。
屋门悄然打开,贺顺安碎步走进来,腰弯得几乎贴去地面:“老奴在。”
元嘉帝眺望窗外,语声一如既往地平淡:“贺大伴,朕要你带齐人手,将宫中所有呆满十五年以上的宫人,尽皆召集起来待命。”
他忽转首,冷电般的眸光,直刺向贺顺安花白的头顶:“你要记着,朕要的是所有人。”
说到最后三字,他的语声格外滞重,似舌上压着千钧,吐出的每个字都很慢:“就算是冷宫里的人,你也得给朕拉过来。可记下了。”
“奴婢遵旨。”贺顺安伏地领命,无论语气动作,皆平静至极。
元嘉帝似是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气息略宁,抬了抬手:“贺大伴辛苦,去罢。”
贺顺安谢了隆恩,方颤巍巍起身,悄无声息地下去了。
元嘉帝略站片刻,转望胡宗瀚,神色兀自冰寒,语声却柔和下去:“老胡,朕也有事儿叫你办。”
“请陛下降旨。”胡宗瀚叉手行礼。
元嘉帝重又望向窗外,淡淡地道:“威远侯那里有朕的令牌,可调拨御林军,朕着你二人共同处置此事,北疆八卫全数由你二人提调,替朕看牢了那群宫人。”
他忽尔停声,喉中迸出一声低沉的冷笑,携窗外冷风拂来,竟有几分阴寒。
“朕要你二人亲自审问这些宫人,挨个儿地问,他们之中,必有识得此帕之人。”说话间,他已然至案前,伸出一根手指,将那绣帕高高挑起,淡漠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讥嘲:
“这东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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