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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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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帝倒也老实不客气,当即便认下了这“千古第一仁君”的名号,复又亦以悲天悯人的语气,写了一份《乞天书》。
这份天子之书,尽诉一个孝子对重病母亲的担忧,言及镇远侯诸案,则以“上天有好生之德、君子当如父如母”为由,隐晦地表明“此仁者,为母驱病、为天下除疾”,再以当朝天子身份,向上天乞求“为母延寿二十年”,不惜“以身代之”。
总而言之,这份后来被人抄录而出、流传于世、被百姓们亲切地称作《向天再求二十年》的书信,一经面市,立时轰动大楚,而元嘉帝“以仁孝治国”的美名,更是连西夷和北疆都传遍了。
也就在这一正一反、一刚一柔之间,山东省大换血带来的余波,被元嘉帝轻而易举地压了下去。一时间,朝中那些朋朋党党无人自危,既怕自己也被无声无息地搞下去,又怕对方无声无息地跳上台。
由是,大楚朝廷变得空前和谐、空前正常,也空前无聊起来,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看客的陈滢,本该好生地看足一场大戏,顺便细细品味这其中奥妙,才算尽到一个吃瓜群众的本份。
可遗憾的是,她所有注意力,皆被另一件事给吸引了去。
陈涵“离家出走”了。
便在元宵节当晚,当陈滢带兵伏击顾乾之时,陈涵竟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于此夜,以赏灯为名,悄然“离家出走”。
五天后,当所有人都以为、陈三姑娘再也找不回来的时候,她却出现在了永成侯府的大门前。
获知消息后,沈氏当场昏厥。
整整五天行踪不明,足够令一个贵女的名声,由云端跌入泥淖。
陈涵的名声,毫无疑问地,彻底毁掉了。
第690章 欲言又止
“我是真不明白三丫头是怎么想的。”坐在陈府花厅透雕缠枝葡萄六方椅上,许氏苦笑着看向李氏,熬红的了眼睛里,含了一分焦忧、三分疲色。
她是奉许老夫人之命,来陈家请陈滢过府说话的。
至于请陈滢说话的因由,许老夫人没说,许氏亦没问。
她只知,此事必与陈涵有关。
提起帕子来按了按额角,许氏的神情越发倦怠:“我也不瞒你说,三丫头‘走丢’的当晚,房里留了封信,是写给老太太的。至于信里说了什么,我却不知。总归她是自己走的,外头传三丫头被人拐走了,那皆不可信。”
言至此,她自己倒觉这话听着假,遂又强笑:“罢了,我这是越描越黑,越这般说,人听着也只会越往歪处说,说我永成侯府欲盖弥彰。”
“这不能够的,旁人我管不着,我却是信你的话的。”李氏柔声道,又端详着许氏面色,劝她:“你也放宽心,既然人回来了,什么都好说。”
许氏闻言,越发苦笑不已。
就是因为人回来了,这事儿才难办。
李氏想也明白其中道理。只如今两府分宗,永成侯府的家事,她这个外人不宜置喙,只能劝罢了。
许氏便又叹一声,歉然道:“今儿贸贸然地我就登了门儿,也没提前递个帖子,诸般失礼处,你别见怪。”
李氏忙道:“你也太见外了,又非大事。不是我说,你也很不必亲自跑这一趟,不拘叫哪个妈妈来也就罢了。”
许氏抬头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说起来,这整件事从头到尾,她都是两眼一抹黑,既不知陈涵何以“离家出走”,亦不知她为何去而复返,更不知她这五天都经历了些什么。
这几日,她光顾着安顿家下诸事,应付四周流言,根本无暇去管其他。
自陈涵“失踪”后,沈氏哭晕过去好几回,连着两天躺在床上水米不沾牙;许老夫人倒还好些,只她有年纪了,多少也要受影响。陈家的男人们更是忙得脚不点地,陈勋派出人手四处查找,又寻了五城兵马司、京府并周遭县衙的熟人帮忙,陈励亦跟着一块儿忙。
另一方面,陈涵出走当晚,是由其母沈氏娘家几个表姐妹、并另几位贵女作伴,是故,知情者甚众。
也正因此,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贵族圈儿,陈勋想尽办法也压不住,即便侯府与沈家联合起来,假称陈涵去亲戚家暂住,只这话并无人信,反倒越传越是难听。
许老夫人拿着那封信,却不置一语,任由阖府人忙得四脚朝天。而就在众人以为陈涵已然找不回来之时,她偏又回来了。
这一来,陈府便立时陷入两难境地。
见许氏似有难言之隐,李氏却也不好多问,只亲斟了盏热茶递过去,笑道:“阿蛮一会儿就来,你也别急,再等些日子,风声就会过去的。”
这话委实起不到安慰的作用,许氏便摇头:“这怕是难,就算明面儿上无人说,背地里人家总要有想头的。你且瞧着吧,这事儿有得闹呢,只可怜了四丫头那几个。幸得她们年纪还不算大,再等两年也使得。”
这却是在说陈清、陈沅她们的婚事了。
陈涵名声一坏,则家中姐妹必受其累,许氏身为主母,自是为此忧心。
李氏心下十分同情,又深为陈涵命运惋惜,叹道:“三丫头也可怜得紧,这往后……”
她长叹一声,没再说下去,然言下之意,许氏自是明白。
她将茶盏搁下,拿帕子按了按唇角,思忖再三,终是说道:“罢了,这话我只与你一人说,你莫要告诉了旁人去。”
说着便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我这两天冷眼瞧着,三丫头这一回怪得很。往常她那性子,哪里沉得住气?可这一回却不同,回来后不哭不闹,老太太怎么罚、她便怎么接,照常吃喝睡觉,没事儿人也似,还拉着二弟妹说了半日的话,害得她又哭了一场,过后,二弟妹便有些心灰意冷地。”
她越说声音越轻,面上神情则越发慎重:“今儿一大早,老太太先罚三丫头跪祠堂,转头便遣我立时来找你家姑娘。我思量着,这怕也是三丫头的主意。”
李氏讶然:“这从何说起?竟是三丫头要找阿蛮么?她要做什么?”
“这只是我猜的,也并不一定就准。”见她有些着急,许氏忙往回找补了一句,复又提醒:“一时我先去外头车上等着,你叮嘱你家姑娘几句,老太太怕是正在气头上呢。”
李氏闻言,先是担心,旋即又有些不虞。
论理侯府与陈家已然毫无关系,许老夫人再摆出长辈的谱儿来,就没意思了。
只这话她不好明说,只放在心里反复琢磨,面上也淡淡地,不似方才那般热络了。
许氏见状,心下叹一声,也不说破,仍旧坐着说些闲话,一时陈滢来了,许氏便依前言,先回马车上等着,心下做好了陈滢不来的准备。
不想,陈滢很快便上了车,看上去面色如常,完全不辨喜怒。
对这个前侄女,许氏一向有些看不透,见此情形,索性丢开手,只将人带到许老夫人面前,交代清楚了,便自忙她的去。
陈滢与许老夫人的面谈,并未持续太长时间。
一刻后,她便离开了永成侯府,而她的袖笼里,则多出了一封信。
那是陈涵专门写给她、并请许老夫人代为转交的。
“这孩子是铁了心了,劝也劝不回来。她素来就有些执拗,若是强按着她的头,只怕她还能生出事来,倒不如由她去。”将信拿出来时,许老夫人如是说道,苍老的面容上,不见情绪。
而后,她便微阖了眼,满是皱纹的面容,被窗外天光照得明明暗暗。
“这是三丫头写给你的信,前因后果,尽在其中。”她睁开眼,向陈滢望一望。那往常总显得极为锐利的眸光,在这一刻,有着几许柔软。
“祖母也不瞒你,这信我已然先瞧过了,这孩子啊,唉……”她摇摇头,重又阖上眼,似是盹儿着了,直到陈滢告退,她亦不曾张眸。
第691章 便宜你了
一月末的天气,已然暖得如同阳春。
陈滢凭窗望向街市,入目处,一片热闹喧嚣。
袖笼里的信笺,轻轻硌着她的腕子,仿似在提醒着些什么。
陈滢取出陈涵的信,展开细读。
“便宜你了。”
在这封既无抬头、亦无落款的信上,开篇第一句,便是这四字。
很陈涵式的开场白。
陈滢忍不住微笑起来。
“便宜你了。那匣子首饰我没钱来赎,便送予你罢,就当做你成亲的贺礼吧。”
信的第一段,陈涵如上写道,语气尚算轻松。
然而,接下来的内容,却又令这轻松变得沉重。
她写道:
“三姐姐,自从离开山东回到家后,我气闷了很长时间,也难过了很长时间,更烦恼了很长时间。不瞒三姐姐说,这大半年里,我就没有一日快乐欢喜过。
我老是会想,我活着、长到这么大,往后还要继续活下去、长大下去,到底是为着什么呢?
大姐姐有时候会给二姐姐写信,那些信我也瞧过。大姐姐先是烦着婆母要往她房里塞丫头,好容易和大姐夫去了淮安,她又烦着生孩子的事儿,前些时候生了个女儿,她又怕往后生不出儿子来,站不稳脚跟,更烦。
前些时候她又有信来,我一看,这话头居然又回到了第一条,还是塞丫头的事。她婆母听说她生了个女儿,登时就得意起来了,只说怕她一个人服侍不过来,定要从府里挑两个漂亮丫头去淮安。
我一开始觉着挺可笑的。大姐姐原先清高得很,什么都瞧不上眼、什么都嫌俗。如今可好,她自己偏就活成了最俗的那一个。若是把现在的她送到过去的她跟前,也不知道她是会哭、还是会笑。
可是,过后细细一想,我却又觉着,这哪里是可笑,这分明就是可怖、可悲、可叹、可哀。”
这八字,字如泼墨,每一笔都似带着强烈的情绪。
随后,她又继续写道:
“我便想着,以大姐姐的美貌、才情并出身,满京里能比得过她的也没几个,可成亲后,她尚且过成这样,更何况我?更何况那些寻常人家的姑娘?只消这样一想,我就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口,半天回不过来。
还有二姐姐吧,她不日便要成亲,母亲便常拉着她说话,有时候也叫我在旁听着,说的都是些怎么压服下人、怎么防着丫头爬床、怎么应付上头婆母、当中妯娌、底下晚辈。
光听着这些,我就又喘不上气儿了,身上像压了几千斤重的一座大山,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有几次还哭醒了。”
这一段的墨色有些模糊,其上水渍斑斑,似是泪印。
这是信里最压抑的一段,而再下一段,陈涵便以她独有的语言逻辑,硬生生扭转了话题:
“说起做梦,三姐姐,哦不对,陈校长,你大抵想不到,我经常会梦见在女校教书的日子,比如炸实验室啦、跟李念君去食堂抢肉菜啦、检查学生们的个人卫生啦,还有给她们监考,然后批改卷子什么的。
三姐姐你知道吗,那些穷姑娘可真不笨,有几个聪明得很,一教就会、一会就通,我给她们教书教得很欢喜,她们也特别喜欢我来着,我走的时候,她们还哭了呢。
我也哭了。”
最后这四个字被划掉了,不过划得很粗心,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陈滢忍不住弯了弯唇。
她从不知道,陈涵也有这样细腻的一面,亦从不知晓,她的内心世界如此丰富,如一幅色调繁复的画儿,远观近赏,总有滋味。
最后几段,陈涵又如是写道: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总之,我打算回女校教书,能教多久就教多久。自然,我也知道,我若真把这打算告诉长辈们,一定会被关起来,然后他们就会给我说一门差不多的亲事,把我匆匆嫁掉,断掉我这大逆不道的念头。
所以,我自己想法子,趁着元宵节赏灯之机,把自己给‘走丢’了。我还特意找了几个嘴快的姑娘作伴,有她们在,不愁这事儿传不出去。
等到我‘走丢’的时间足够长(我估摸着,五六天差不多了),我再回家。到时候我名声坏了,没人家愿意娶我,且急切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到时候我再说要去山东避一避,祖母和母亲必定同意。
我想了很久很久,这是我唯一能够不像大姐姐、二姐姐那样过一辈子的法子,也是唯一能让我觉着欢喜快乐的法子。
就是教母亲为我伤心难过、教家里的妹妹们担上坏名声,让我觉着很对不住她们。
只是,这点儿对不住也委实没多大意思,反正我已经坏到底啦,再坏一点儿也没什么。写到这儿,我就觉着也没什么可对不住的,我自走我的路,好歹这是我自己个儿选的,我不后悔。
三姐姐,请你快点儿给女校写信,告诉她们陈老师要回来了,特别要告诉李念君这事儿,让她把实验室扫干净。
还有薛蕊老师,麻烦你告诉她,我会想法子替她把那些疤去掉的。我犯下的错儿,我一定会认。只这话我不好意思当面跟她说,你替我代转吧。可别忘了啊。
最后,我警告你,泉城女校必须收下我,若不然我就去庇护所跟那些妓子们住在一起,再不然就去演剧社打杂。
反正我豁出去了,三姐姐你看着办吧。”
这句看似无赖、实则毫无威胁的警告,便是此信收梢。
将信笺拿在手中,陈滢反复看了好几遍,心头百般滋味,无法言说。
陈涵秉承她一贯的卤莽作派,突发奇想,竟将这件不可能达成之事,给达成了。
许老夫人临别之语,便已然表明,与其让陈涵继续留在府中、成为侯府污点,倒不如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至于往后,暂且还顾不着,总要先避开眼前这一段再说罢。
而这个意思,许老夫人也透露给了陈滢。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送陈涵去山东,都是解决此事最完美的法子。
所以,许老夫人松了口。
第692章 杏花吹雪
将信笺折进袖中,陈滢举眸望向窗外,久久无语。
早春的盛京城,满街新绿,温风软拂,有杨花细碎,轻雪般地飞舞着。
陈滢想,许老夫人的心里,未必没存着几分埋怨。
将她叫去侯府,亲在许老夫人跟前回话,这本身便是一种隐晦的责怪。
若非陈滢开办女校,又请陈涵帮忙教书,则此事便不会发生。
只是,许老夫人想必更明白,当初她硬把陈湘与陈涵送去山东,送她们入李家女学读书,才是酿就这一切苦果的前因。
陈涵大约也是看准了这一点,遂干脆利落地坏掉自己了名声,某种程度而言,却是令许老夫人吃了个哑巴亏。
而许老夫人未与她计较,究其原因,怕了也是想让她先吃点苦头。
她大约料定,陈涵坚持不了多久。
事实上,就连陈滢对此亦无把握。
陈涵的信固然令她感动,且其对名声的看轻、乃至不屑,以及女校的影响之大,亦令陈滢讶然。
可是,她仍旧无法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走出闺阁,本就艰难,便如陈涵,正是以一种迹近自毁的方式,踏出了那扇门。
却不知,她有没有想过,这一步踏出,或许,便永无退路?
万一她后悔了呢?
万一她又想过回陈漌、陈湘那样的日子呢?
届时又该如何做?
陈涵想必是不知道的,又或者知而明,只按照自己的本性,踏出了这大胆的一步。
而陈滢,亦同样不知。
她与陈涵,皆是摸着石头过河,将来如何,无人能够预料。
车声辚辚,驰过春光将至的街市,布帘子轻轻拍打着窗棂,偶尔几捧落絮扑来,正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回府后,陈滢立时给山东写了封信,将陈涵即将回校教书一事说了,并随信附去了新一年的教学计划。
接下来数日,陈府很是热闹了一番,先是许氏登门,再有沈氏拜访,许老夫人亦使了刘宝善家的过府,送了几样迟到的节礼。
几度往还,算是将事情过了明路,对外亦统一了说辞,以“某高僧算出陈涵流年不利”为由,令她前去山东之事,有了个大面儿上过得去的借口。
总之,诸事繁缛,不消细说,待陈涵启程时,已是早春二月,陌头杨柳青青,有初开的杏花,满树堆霜砌玉,吹落一城飞雪。
陈滢去京府码头送行,终是与陈涵见上了一面。
陈涵瘦了许多,双颊瘦削、下颌尖尖,眼睛越发显得大,倒有几分病西施之态。
据闻,许老夫人恼她行事不顾前后,亦恼她生生将了自己一军,遂发了狠,罚她跪了半个月的祠堂。
陈滢见到她时,她尚未养回来,不过精神倒是很不错,一见陈滢便拉着她笑道:“嗳呀,陈校长,难得你来送我,往后若要再见面儿,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儿呢。有什么要说的你且告诉我,我给你往学校带话儿。”
竟是没有一点去家离乡之色,瞧来比谁都高兴。
陈滢往四下看了看,到底有些担心,便问:“怎么只有你一个?陈二夫人没来么?陈二姑娘她们呢?”
除两房随行的下人,送行的只一个冯妈妈,连刘宝善家的都没露面儿。
陈涵神情滞了滞,又飞快笑出来,掩唇道:“你怎么这样傻?我如今是怎么个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纵是勉强拿个由头搪塞了,只谁信呢?二姐姐她们若是来了,岂非受我连累。还有我娘……”
她忽地声音一顿,眼圈有些泛红,忙佯作低头整理腰带,指尖抚过简素的流苏绦子,将微有些打颤的声音,续起余言:“……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娘昨儿拿了家法出来,要打我。我倒望着她多打几下,可她那力气真是小,没几下就把个棍儿也给弄掉啦,我捡起来还给她,她却拿不牢,我捡几回,她掉几回,你说……你说多有趣儿不是。”
她抬起头,目中水意朦胧,偏眼睛却倔强地张得极大,嘴角歪扯,硬要扭出个笑来,颤声又续:“我今儿早上……去给我娘磕头,她隔着窗户告诉我,她往后怕是护不住我了,我爹在任上听说了我的事儿,气得要除我的族,还是老太太叫拦下了。”
她扯着嘴角笑,眼中似蓄了一层透明的薄壳,轻轻一触,便将碎裂:“娘说了,叫我往后自个儿护着自个儿,她便想护着我,也没那个力气。我就说知道了,我还说我是个不肖女,娘生气难过,都是我的错儿,我最对不住的就是我娘……”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死命抿紧嘴唇,脑袋却微微扬着,两眼望天,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也唯有如此,她的眼泪才不会落下。
“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陈滢温言和地道,目视前方,并不去看她,容她慢慢收拾情绪。
春风缓缓地拂了过来,江水浩荡、长天如洗,鸥鹭洁白的翅膀剪过水面,清越的鸣叫传去很远。
陈滢的语声亦似携着水意,清润且干净:“老太太应该也与你说过了,去山东只是暂住,等过一段日子……”
“我不会再回来了。”陈涵突地打断了她。
陈滢回眸望去,却见她已然收泪,除眼眶微红,一切如常。
“我不会再回侯府了。”陈涵再度言道,数息后,唇边竟浮起一丝淡笑:“有件事儿我一直没告诉你。爹在任上新讨了一房妾室,那妾室肚子争气,给我生下了一对儿双生弟弟。如今,我有三个弟弟了。”
陈滢愕然地看着她。
此事她真是半点不知,许氏和沈氏也从不曾提及。
陈涵犹自笑着,神情越发地淡:“我爹怕是欢喜得疯了,特为写了信来报喜,又求着祖母给那个妾室抬名份,道是那妾室劳苦功高,给我们二房添了丁,且一添就是两个,委实是立了大功。祖母没答应,我娘气得砸了一整套汝窑连珠瓶,倒在床上养了好几日。祖母便不许我们议论这事儿了。”
第693章 杨柳依依
陈滢凝视着陈涵,安静地不出声。
陈涵淡淡一笑:“看我爹那意思,他是铁了心要把这事儿给做成的。何时侯府分了家,何时那妾室必得抬了良妾。听说那妾室人美心善,又烧得一手好菜,时常亲自洗手做羹汤,我爹在信里直是赞不绝口。”
极平静的语气,如述他人之事。
陈滢忖了忖,道:“依大楚律,陈二老爷这般官职和年纪,若要抬良妾,可能还要再等几年。”
这倒并非安慰,而是事实如此。
只是,就算再等几年,这妾室失了宠,又焉知没有别的妾室上位?
这道理陈滢懂,陈涵更懂。
她笑了笑,探手接住一朵飘落的杏花,细细端详掌心落英,神情淡静。
数息后,她再度开了口,并不曾接陈滢的话,仍旧顾自往下说。
“娘这些日子来天天为此悬心。从前娘一心防着苏姨娘,好容易苏姨娘走了,这还没过两年呢,又来了个新姨娘。也许,我娘这一辈子就这么防了这个、再防那个地过去,也未可知”
她抛下掌中花瓣,转首回望。
杨柳依依、杏花飞舞,正是春时最美的光景。
然而,她眼底的寒凉,又岂是这絮絮春风暖得回来的?
“我这话说出来,旁人听了只怕我是在咒我娘。可我还是得说,我得给我娘留条后路。”陈涵笑着道,眉间却冷得近乎凌厉:“我离开家,一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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