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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君临天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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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道:“告吧!绯期是皇上的人,又不是太子的人。难不成那些权臣敢当着父皇的面,指责皇上嗜杀?”
近卫默了。
吴帝许思颜看着温和,但朝中那些老狐狸却知晓他那性子到底有多清冷。若他觉出有人居心叵测刻意触犯龙威,绝不介意多砍几颗人头,多抄几座府邸。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的龙椅之下,没有堆砌着枯骨无数,亡魂万千?
能保得天下太平,上下安乐,谁会在意多那么几具呢?
木槿只走出几步,便将自己买的物什俱交到近卫手上,只留了防身用的小包袱扣在腰间,向近卫道:“你们到那边茶馆里先等着,呆会儿太子会和你们会合。我再去瞧一眼,很快回来!”
近卫忙道:“太子妃要去瞧什么?”
木槿闪身奔往不远处的绸缎庄,清朗朗的声音飘在风里:“我去瞧瞧,孟绯期留了几个活口……”
近卫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有跟上去。
太子妃他们不怎么了解,可却晓得她虽备受太子冷落,却是皇上心坎上的;而孟绯期也是皇上的人,且与太子妃一样来自蜀国……
怎么看,这位绯期公子都将是太子妃强有力的保护者。
于是,他们真的不用多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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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斜对面正在发生的血案,小小的绸缎铺子早已掩上了门。
掌柜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两个儿子,看着眼前浅青上襦月白裙裾的少女立于窗前,挖了窗纸向外观望,忍不住道:“那谁家小姑娘,打打杀杀的,不好玩,快回家去,你爹娘只怕正找着你呢!”
少女转过头,略带些婴儿肥的面庞绽开大大的笑容,立刻说不出的灵秀可爱,平白为她添了几分明媚。
她道:“老板,我要买东西。”
“买什么?”
“买一套这孩子的衣服,旧的就行。”
她指着掌柜那个十二三岁的长子,掷下一锭十两的银子。
寻常小本经营的商人,自家孩子的衣裳虽说也是绸缎裁制,但质地做工都寻常,即便新衣也值不了一二两银子。
经商者的头脑原就比别人精明,闻言不过怔了一下,立刻答道:“有!有!”
一时唤了老板娘领这少女去取衣服、换衣服,掌柜自己跑到窗前看时,正见一片红云从酒楼飘下,却是一容色艳丽眉含煞气的俊美男子。
他手中提的宝剑尚未入鞘,犹在沥沥滴着血珠。
大街上横七竖八躺了若干尸体,楼上窗棂上亦挂了具无头尸体,斩断的脖颈兀自向外冒着鲜血,一串串滴落路面,嗒然有声。
男子剑光再卷,将一具尸体上的袍角带起,水银般的流丽雪练闪过,便已割下一大块布料。
苍白修长的手指以无比优雅的动作,缓缓拈过那剑尖挑上来的布料,擦向他的宝剑。
擦完了,他甚至对着阳光照了照,眼看着那锋刃色明如镜,才满意地微微一扬唇角,不紧不慢还剑入鞘,然后不紧不慢地迈过那些尸体,旁若无人地离去。
他的绯衣如血,绸缎特有的滑亮光泽,看起来倒像是刚流出来的血,明灿地飞舞于黄尘漫漫的街道上,满身华光,却令人肝胆俱裂。
走过绸缎铺子时,他仿佛注意到有人在偷窥,略顿了身看过来。
掌柜脚一软,已经滑跪在地。
但半晌并无动静。
乍着胆子再站起身看时,那绯衣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这才松了口气,抬手去擦额上的汗珠。
再抬眼,便看到了一个眼瞧着才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走了出来,正穿着他儿子的旧衣裤。
“他们打完了吗?”
“打……打完了……”
掌柜定定神,看清那少年婴儿肥的圆圆面庞,这才把她认出来。
原来就是方才那个不知死活还花十两银子买旧衣的小姑娘。
本来看着就模样就小,换作男装益发像个不解事的市井人家小男孩了。
他却不知装呆卖傻原就是木槿的强项。
谁让她叫木槿呢,连模样都天然有些木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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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星离开,商铺陆续又开了门,本来藏着的行人和食客们陆续走出来,惊骇遥指着那些尸体,暂时却不敢靠近。
附近的亭长、里正早已闻讯赶来,但眼见孟绯期手起剑落,杀人比砍瓜还迅捷简便,再不敢冒头。此时才敢挺身出来,安抚众人道:“乡亲们不用惊慌,我等早已遣人回禀郡守大人,想来不久便会有捕头带大批衙役前来缉贼平乱……我等守好现场,静候府衙来人便是……”
即便现场,想守好也不容易。
酒楼里尚有部分未及撤出的食客和伙计们,此时开始浑身打着战,白了脸哭嚎着相扶相携走出来,地上遂被血脚印踩得一片凌乱。
好在此事前后经过看到的证人极多,一方光明正大地调。戏民女,一方光明正大地抢走民女,还有一方光明正大地斩杀人命,想弄清前因后果不会困难。
只是如孟绯期那样本领又高背景又深的绝顶高手,郡守大人想抓他可没那么容易了。
真是的萧以靖的心腹护卫离弦!
当年在蜀国,众人提到孟绯期身手绝高,罕有匹敌时,便有人提到了离弦。
孟绯期轻捷狠辣,离弦则沉稳迅猛,二人虽未交过手,但萧以靖曾评判,道他们若交手,二十招内,孟绯期可领先;五十招开外,则离弦必胜。
这金面人身手虽高,但离弦想摆脱他必定没问题。
可离弦怎会在高凉?还在这紧要关头为她引开强敌?
如果他来了,是不是说……萧以靖也已在附近?
“五……五哥……”
木槿忽然之间心乱如麻,呆呆地望着金面人和离弦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能慢慢站起身,进去察看那倒地的二人。
碧衣青年当胸被刺了一剑,正中心脏,抽搐片刻便已不再动弹;而那胖子喉管虽断,倒还留着口气,一对小眼睛瞪得滚圆,随着最后的喘气喉间簌簌冒着血泡。
木槿蹲身,连点他几处穴道,却是以武道强聚起他最后的生机,问道:“谁指使你们当着太子面去劫徐夕影的?”
胖子恐怖地看着她,眼神茫然。
木槿道:“那人是有心推你们走了死路。我是太子的人,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们报仇。难道你甘心这样不明不白死在自己人手上吗?”
胖子的目光在绝望里便多出了几分怨恨,可惜张了张嘴,喉间却更快地冒着血泡,再也说不出话。
木槿心知喉管割断,再说不出话来,鼓励道:“你写,写出来!”
胖子果然动了动手,蘸着自己身上的鲜血,一笔一划地慢慢写起来。
木槿专注地看着,一点,一横,一撇……
她只用眼睛余光留意着那金面人会不会去而复返,却再不曾发觉,原来自己的藏身之处,又多了一双眼睛正向内窥探着,然后手摸到下方,扳动机关……
“轰——”
破庙里看似整块石板铺就的地面猛然翻转,木槿连忙要借力飞起逃开时,脚下已经踩空了,身体无处使力,便直直地坠了下去。
同样坠下去的,还有死去的碧衣青年,和那个不知道还有没有气的胖子。
她虽屡被楼小眠和许思颜打趣需要减肥,但身材不过稍显丰腴,吃亏在长了张婴儿肥的圆脸罢了,绝对称不上胖,因此坠下去时,很快便见比她沉得多的胖子和碧衣青年先后从她身边坠去。
她一咬牙,飞快在碧衣青年坠下的尸体上一借力,再趁势运起轻功,疾往上面的出口处飞去。
可惜,没等她飞到顶部,翻滚的石板又翻了回去,本来出口的光亮迅速收缩,窄细,化作一线,然后彻底消失……
她早已持了软剑在手,用力一刺,勉强扎入上方石板中数寸,腾出左手在石板上乱摸,试图寻出一处凸起先稳住身形时,只觉四周光溜溜的再没有一点可供抓握之处。
而软剑轻薄灵巧,贵在携带方便,此刻悬着一个人的重量,根本无法支持,没等木槿寻到借力之处,已经从石板中滑落出来……
下方已传来“咚”“咚”两声,在木槿耳边久久回旋,倒让木槿略略放松了些。
下面不是实地,而是潭水;而且此处应该空间颇大,才会有久久的回旋之声。
若有水的话,便是掉下去了,再深也不至于丧命……
这样想着时,却觉身体往下越坠越快,果然随在那两人后面,也“咚”地掉入水面。
她自小顽皮,倒也颇通水性,虽给那山底的泉水冰得一激灵,倒也立刻回过神来,急向上划去。
恍惚觉出有什么东西在拱自己的腿,她惊得忙将腿一缩,飞快向那方向划过一剑,才迅速浮上水面。
软剑上镶嵌有夜明珠,向四周透出些苍白的光晕。
她定睛查看时,先就见到前方一堆东西浮浮沉沉,如一群小猪乱拱,还未认出都是什么东西,便闻得浓郁的血腥味中人欲呕,有血肉被撕开的轻微裂响……
而方向她划过一剑之处,猛地窜出一个锥形的尖脑袋,然后一张嘴,参次不齐的牙齿在明珠的惨淡光晕下刺白怕人。
鳄鱼!
木槿大骇,一边飞起宝剑向它猛力斩处,一边人已窜起,在斩中鳄鱼、但鳄鱼尚未及沉下之时,鞋尖踏到了鳄鱼身上。
几乎同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惊叹:“咦?”
她耳目灵敏,立刻辨准那方向,在鳄鱼背上狠力一踩,借力飞了过去。
她好像还算幸运,虽然前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她全力飞过去,居然没撞到山壁上,却是结结实实踩在了石地上……
因本来预料着会落到水里,这下判断失误,虽有些心理准备,脚还是崴了下,疼得她坐在地上嘶嘶吸气,急急去推拿伤处,唯恐这要命的时候脚部受伤,影响了行动。
她一时还看不清周围状况,但她软剑上的明珠已将她的身影照得分明,便听得那边凄冷冷的苍老男声再度传起:“这鳄鱼会上岸袭人,你右边行十余步有稍高的山岩,可以爬上来避着。”
木槿一呆,果然影影绰绰看到水边似有两物正向自己这边爬来,忙道:“谢前辈提醒!”
她拐着腿儿急往右行了十余步,已看出这是一处地下溶洞,前方不时可见高低大小不一的石笋,再往前溶洞逼仄,便见顶部垂下的钟乳石。声音自一处约人高的山岩,难得上方颇是平稳,忙提气飞身上去,迎头便见一个分不清五官眉眼的白色怪物正在前面坐着,惊得差点又一头摔下去。
那“怪物”伸手一扯,却已将她的胳膊扯住,免得她一头栽下去,正落入鳄鱼之口。
木槿隐约看到那伸过来的爪子虽然枯瘦如柴,长长的指甲漆黑扭曲,却的的确确五指分明,应该是人手,这才定了定神,仔细瞧向他。
原来不是怪物,而是一个盘腿而坐的人。
木槿一摸腰间的小包袱还在,连忙探手进去,掏摸片刻,便挖出枚大似鸽卵的夜明珠来,比她剑柄上那个还要亮上十倍,如一轮小小的月亮,顿时将方圆丈余照得纤毫毕现。
眼前之人身上的衣物早已朽烂,只剩了些凌乱的布片挂着。他的主要遮体之物,居然是他自己满头满脸的凌乱须发。木槿已经看不出他到底已经多久没有理过发,更过衣。
他盘坐时,那雪白枯燥的须发已经长得拖到地上,如一件厚厚的袍子裹在身上。
他的手臂细如枯柴,却拖着极粗的铁链。看那链条上的锈斑,至少有十年开外,甚至可能已有几十年。
长年在黑暗中呆着,他似连夜明珠这点温润的光线都受不了,正别过脸拿手挡住眼睛避开夜明珠的光亮。
他的面皮漆黑如锅底,不知积着多少层污垢,只嘴巴四周一圈尚有些正常的皮肤颜色,却还沾了些暗红色的什么东西。
那暗红色亦沾到了白胡须上,木槿细辨了辨,已打了个寒噤,鼻尖便闻到了比潭水里更浓郁的血腥味,甚至是腐臭味。
夜明珠向侧面举了举,她便看到了一头被生生撕开了的鳄鱼,内脏被挖出搁在一边,身体则给挖空了一半,——不是用刀割,而真的像是被野兽之类的用牙齿爪子挖出来的,鲜血淋漓间,尚见得粘连的骨头和筋血。
此地比外面冷凉许多,可这被撕开的鳄鱼已经变色发臭,估计已经放了好几天了。
转头看向那边潭水,不安的水声喧哗里,依然有着撕咬血肉和啃噬骨头的声响。
木槿诚心祝愿那个刚来得及写了个“广”字的胖子,在跌下潭前便已经死去,不然眼睁睁着那无数鳄鱼扑上来把自己和那碧衣青年咬成碎片,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更该死不瞑目了。
而她也该庆幸自己在上面耽搁了那么片刻,那两位还在流血的新鲜尸体引开了绝大部分的鳄鱼,不然她在黑灯瞎火里被数十条鳄鱼围攻,也该成为鳄鱼的腹中美食,然后变成眼前这个老怪物维持生命的养料了!
那老怪物终于适应了夜明珠的光亮,眯着眼也在打量她。他的眼睛浑浊却凶狠,如野地里的饿狼,绿光荧然,似随时欲择人而噬。
然后,他却满意地笑起来,“原以为是个瘦不拉叽的臭小子,不料居然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圆润小姑娘,不错,不错!”
他的目光居然落在木槿胸部。
她的衣衫湿透,湿嗒嗒贴在肌肤上,虽然围着裹胸不至于被看出更多,但身体优美柔软的曲线已一览无余。
木槿隐约觉出这老怪物目光里隐含的贪婪和***,只作不曾看到,一边拧着衣角的水,一边笑着问道:“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怎会被困在这里?”
“好说,老夫也姓许,淑妃赐名世禾。当年,我原是自小跟着六皇子许安铭的心腹亲卫。”
“姓许?许安铭?”
木槿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许姓是当今大吴国姓,且木槿知道,先皇景和帝,也就是当今吴帝的父亲,名讳为许安仁。
六皇子,难道是许安仁那一辈的?
她暗自忖着,却只茫然地看着许世禾。
装呆扮傻什么的,原就是她的拿手好戏,如今瞧着,更是对此人一无所知的模样。
许世禾倒也没有惊讶她的无知,叹道:“你应该没听说过他。但二十五年前,他可是最热门的储君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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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惊心,茹毛饮血峭风冷(一)
更新时间:2013…5…21 12:33:02 本章字数:3058
“储君?”
木槿仿佛在苦思,“不会吧?二十五年前的话,太子就是先皇景和帝吧?听闻他五岁登基,当了四十一年太子呢!”
许世禾啧啧道:“他虽是嫡子,可母后早逝,素来无宠,在他老子心里,哪比得上咱们倾城绝色的淑妃娘娘和他们钟爱的六皇子?六皇子品貌俱佳,为人处世比许安仁不知强多少倍!”
“可恨那些愚忠老臣只顾守着什么狗屁规矩,道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许安仁嫡长子,并无大错,不可轻废……每次老皇帝一说要废太子,立刻一堆人往外蹦。殢殩獍晓可笑我们那六皇子,自认为才高八斗,老皇帝又不只一次背后跟他们母子承诺,定会把帝位传予他;他也认为自己早晚会凭着才识收伏群臣之心,再不料许安仁那里早就暗中动了手脚,直接要了他的命……可惜啊可惜!”
这些木槿还真未听说过,不由问道:“既然淑妃母子权势滔天,怎会不作防备,这么容易被陷害到?何况若是刺杀或下毒,事后淑妃必定严查报仇,又怎可能天衣无缝?孀”
许世禾道:“六皇子没有中毒或被刺杀,却是因时疫病死。”
“时疫?”
“不错,时疫。当时有瘟疫出现,六皇子为拉拢人心,亲自前去疫区商议救治之策,但防护得极好,日日服药相抗,连跟他去的人都没有一个生病,六皇子当时也没见病,却在回京七八天后发病了,而且来势凶猛,三四天人就没了……嫂”
“或许,是当时已经感染上了,只是一时没发作?”
“当时人人都这样说,连淑妃和老皇帝都不曾疑心。六皇子的另一个通房丫头也感染了时疫,比六皇子晚两天发现,更从旁边佐证是六皇子传染了她。其实那个丫头生得极美,我向来也很喜欢……”许世禾有些欷殻В八攘首油砣焖廊ィ笔比巳硕贾还俗帕首樱峙卤凰荆牢夷钭啪汕槿ニ土怂怀蹋丛谑帐八亩魇保馔夥⑾炙抢镉锌鼓俏烈叩囊┓健!
“抗瘟疫?”
木槿笑问,“前辈莫非看错了?她得了病,应该服治瘟疫的药才对。”
许世禾道:“所以我当时便开始疑心。需知京城并不是疫区,我们这些曾随六皇子去过疫区的人回来后都没服药,她怎会有那药方?后来再细查时,发现她在六皇子发病前几天借口气血不足一直在服药,而在这期间六皇子曾经传她侍寝过。”
木槿抱膝蹲在山岩边,拿帕子擦着自己头发,似乎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过来,“那通房丫头才是六皇子得瘟疫的源头?”
许世禾冷笑道:“可不是!必定是有人拿了她父母家人做人质,又许了种种好处,让她决意用自己性命拖六皇子下水。她只需在侍寝那日换上得疫病而死的人的衣服,便会和六皇子一起得病;她预服过药,虽然没能逃过一劫,但发病却晚了,人人都会认为她是被六皇子传染的!”
木槿便笑得双眸莹亮,敬慕般看着许世禾,“前辈辛苦查明此事,必会禀告皇上,为六皇子报仇吧?”
许世禾神色立刻黯淡下来,叹道:“都怪我一心求功,想查个彻底再去回禀,不料去查问她父母兄弟消息时被许安仁察觉,立时派了无数人追杀我。若不是我手边正好有他要的东西,只怕此刻连骨头都化作飞灰散得没影儿了!”
他屈指感慨,“二十五年!当年我三十岁,风华正茂,竟被许安仁那狗东西关了二十五年!”
木槿想着这景和帝许安仁正是许知言的生身父亲,许思颜的祖父,心下大不自在,只劝道:“前辈被关了二十五年,好歹还好端端活着,可那景和帝,已经驾崩十七年啦,如今骨头才真的化作飞灰了呢!”
“我早就听说了!如履薄冰当了四十一年太子,费尽心机只做了三五年未必舒心的皇帝,不是一样早早见了阎王?可恨拿不着东西,居然把我困在这里不死不活二十五年!哼!”
许世禾说着,伸出他的爪子来,在那发臭的鳄鱼尸体上掏了一把,撕出一片那血淋淋的肉,塞到自己嘴里,脸上居然露出畅意的笑容。
敢情他这是把鳄鱼肉当作许安仁的肉生食活吞了?
木槿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再看着他满是血渍腐肉的手,想着方才他用那手拉过自己一把,她顿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屏住呼吸悄悄地拿丝帕擦着自己手腕。
当然,丝帕也未必干净。方才那潭水里搅合着两具正被撕啃的尸体,木槿压根儿就是从那血水中逃出来的。
她嗅嗅自己身上,只觉入鼻尽是血腥味儿,更是无限渴望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尽力举高夜明珠四下打量时,许世禾已嚼着生肉问道:“丫头,我告诉了你这些事,下面该你说了吧?难道你也是被谁刻意关进来送死的?”
木槿道:“我路过的,看到接连有人走入荒野里的一间破庙,一时好奇跟过去看了两眼。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一个看着很厉害的高手杀了另外两个人而已。谁知他见我发现了,便不声不响把我引进去,发动机关把我弄这里来了……”
许世禾便看向她手中的夜明珠和缠在腰间的软剑,“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寻常商旅人家的女孩儿。”
木槿深知这人经历过皇子们激烈的夺储之争,看人看事必有眼光,她身上出自贵家的气度大约掩盖不住,遂道:“我当然不是寻常女孩儿。我姓萧,先父是蜀国的高平郡王,我们国主无子,如今册的太子萧以靖是我亲哥哥。可惜再怎样的亲哥哥也不抵自己生父母。先父故去,他们要把我嫁给一个据说劳苦功高的大将做填房呢!我自小学过武艺,怎肯受这种气,所以卷了些东西到吴国来了!等他们找不着我,另给那大将指了婚,我再好好想想要不要回去。”
许世禾便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你也可以去求求你堂姐,她如今不是吴国太子妃么?让她出面求现在的嘉文帝先给你另指一头好亲事,连你们国主也不好驳回的。”
木槿听得他被关二十五年,居然连蜀国公主是吴国太子妃的事都听说过,不觉诧异,只笑道:“可惜我那堂姐又呆又蠢,愚忠愚孝,说不准直接把我捆回去了,我才不去找她呢!”
许世禾哈哈大笑,又挖了一大块血肉填入口中嚼着,说道:“如今你也不用多费思量了!既然到了这里,也别想着另觅佳婿,只在这里陪着我便了!”
木槿眸光微微一凝,笑容却明净如初,“前辈放心,既然遇到前辈,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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