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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前夫当继母-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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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林未晞疑惑地转过头,然而她却没有看到顾呈曜的神情。顾呈曜别过脸,刻意看着窗外生机勃勃的春景:“父亲前日送回信来,晋陕两地已经安排妥当,他应当很快就能回来了。”
      父亲要回来了,她也能真正安心了。
      这次顾呈曜没有等林未晞的回答,不等她反应,就快步朝外走了。
      林未晞当然觉得莫名其妙,她只当顾呈曜发疯,并没有把先前那句话放在心上。如今已是三月末,京城处处繁花点缀,春风清凉又柔软。按照燕王前几日送回来的信,他应该在四月初抵京,刚好能赶上林未晞生产。
      可是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巧,和顾呈曜谈话当天傍晚,林未晞突然觉得肚子痛,随后阵痛渐渐强烈,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早就备好的稳婆过来看了看,神情严肃地说:“王妃恐怕要发动了。”
      宛星简直震惊:“可是离算好的时间还有半个月!”
      “女子生产各有各的情况,早发动半个月再常见不过。”稳婆说着就急急忙忙往外走,“快去叫人过来,恐怕王妃就在今晚了。”

      第98章 明珠

      稳婆说完这话, 院子里的丫鬟明显慌了:“王爷不在府中, 去请什么人过来?”
      宛月回过神来,急忙说:“赶紧去寿康大长公主府上叫人, 大长公主见多识广, 肯定有主意。还有申府柳娘子,她生过两个孩子, 应该也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马上就要宵禁,我们现在出府恐怕来不及……”
      “都够了。”林未晞又一阵阵痛过去,现在脸都是刷白刷白的。她额间缀着细密的汗珠, 面无血色, 一看就知疼得厉害。林未晞几乎是强撑着说:“天色已晚, 不必去叨扰大长公主和柳素娘了,王府里生产的东西已经准备了许久,该有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两个稳婆也是经验老道之辈。你们一会听稳婆的话, 就这样接生吧。”
      “王妃……”
      高然被关进佛堂,燕王也不在府中, 现在林未晞即将临盆, 一下子王府中连个主事的人都没了,丫鬟们难免心慌。好在林未晞平日对她们要求甚严, 即使在这种场合,丫鬟们各处跑着去端剪刀烧热水, 紧张但有序, 没一个呈现乱态。
      顾呈曜照常在书房读书, 今日不知为何,他许久都没法静下心。他听到外面的丫鬟跑来跑去,脚步声很大,顾呈曜推开门问:“怎么了?”
      “王妃突然阵痛,现在已经进产房了。”
      顾呈曜狠狠惊了一下,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来告诉她?林未晞就打算自己来做吗?
      顾呈曜赶紧往主院走,他和林未晞年龄相近,继母临盆的时候他这个继子过去实在怪异,可是人命关天,多少女子就是在生产时去鬼门关转了一圈,此后便没有熬过来。和林未晞的安危相比,避嫌算得了什么。
      顾呈曜到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林未晞由人扶着走进专门预备的产房,即使这种时候,林未晞都执意在地上走动,不肯轻易躺下。顾呈曜嘴唇动了动,他手抬起一小半,又紧握着放下。林未晞是他的继母,即将出世的是他的弟弟或者妹妹,他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立场嘱咐林未晞不要怕。
      自从顾呈曜出现后,院子里跑动的丫鬟们明显有底气许多。虽然顾呈曜并不能做主林未晞的事,可是庭中站着一个主子,多少能让人心安。顾呈曜站着初春的庭院中,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
      他也才十八、九岁,虽然有过两段婚姻,但是都不长久,生孩子这种阵仗更是闻所未闻。他只听说过女子临盆十分凶险,孩子胎象不好,或者熬得时间久了会难产血崩等等。然而这些只言片语的听闻,越发加重了顾呈曜的心慌。
      天色渐渐转成苍蓝的黛色,西方的红晕也看不见了。三月的傍晚尤其舒服,风湿润又清凉,隐隐还夹带着玉兰的香气,若在文人眼中,这大概又是一个让人诗兴大发的闲适春夜。但是顾呈曜却完全注意不到的外界环境,他全部心神都在前方。产房里的动静委实算不上乐观,呼喊声、跑动声不绝于耳,光听着,顾呈曜就觉得她一定很痛。
      她其实,是一个很怕疼的人。
      顾呈曜思绪胡乱驰骋,突然听到后面传来规整有力的脚步声,整个王府仿佛都因此振奋起来。顾呈曜心情一凛,赶紧回头,果然是燕王回来了。
      “父亲。”
      庭院中下人们又惊又喜,端着水盆的丫鬟立刻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跪在地上深深将额头贴地:“王爷!”
      顾徽彦随意点点头,眼睛都没有看向其他人,而是径直落在大门紧闭的产房上:“她已经进去了?”
      “回王爷的话,王妃已经进产房半个时辰了。”
      顾徽彦眼睛落在房门上,脸上的神情冷凝。他现在还穿着墨黑色的朝服,身上的日月走兽绚丽又浓重,或许是因为刚赶路回来,顾徽彦的气势犹带着在山陕两地的凌厉威沉:“不是说应当是四月中旬么,怎么会提早这么多?”
      丫鬟摇头说不知,顾徽彦沉着脸摆摆手,示意她们去做自己的事。
      顾徽彦提早回来,虽然他一言未发,可是整个庭院中的气场顿时不一样了。这种无形的改变,远非顾呈曜能及。
      顾呈曜默默低下头,攥紧了方才没有伸出去的那只手。这段时间父亲不在府中,他每日晨昏定省,虽然大多数情况都见不到林未晞,可是这却给了他一种错觉,或许,日子一直这样清净又规律地过下去也好。林未晞突然早产临盆,顾呈曜第一时间赶到现场,隔着一扇们,林未晞在里面,而他在外面焦急地等。这也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乱感。
      但是现在,所有的虚妄和错觉都被人强力粉碎。顾徽彦回来了。
      他只是站在那里,都不需要说什么,就已经成为所有人的主心骨。想必丫鬟们已经把消息传到产房里,稳婆的声音明显有节奏很多,显然是产妇的情绪稳定了。
      天上的苍蓝转成深黛,又渐渐变成墨黑。漫天星子出现在天幕中,林未晞进产房,已经三个时辰了。
      顾徽彦看着从产房里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带兵打仗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头晕心悸。
      “这都是她的血?”
      端着血盆的丫鬟停下脚步,就着这个姿势匆匆行了一礼:“回王爷,不完全是,盆里本来就有热水的。”
      但即使这样也够吓人了,回话的小丫鬟急匆匆跑远,一会端了盆新的热水回来。顾徽彦看着身边这些人来来去去,在他虽不算长但也勉强能说风风雨雨的半生中,头一次感到害怕。
      他当日匆匆离京,诚然是关中情形不乐观,他急着去处理灾情,可是也有一小部分因素,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未晞。索性借着赈灾之名避出去,他想,他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在西安府时,救济灾民,调动粮草,重建屋舍,还有喷洒药物、防备大灾后的大疫,每日都有办不完的事等着他,顾徽彦绝对没什么时间胡思乱想。可是夜深人静时,他坐在总督府衙,思绪总是会不受控地飘到林未晞身上。他走的时候林未晞正在孕吐,不知道现在好了些没有,听说女子怀孕后期会抽筋,有时候一整夜都睡不好,而他却不负责任地抛下她走了……
      林未晞从来没给他写过信,可是顾徽彦却对林未晞的动态了如指掌。后来他看到在亲信在信中说,王妃月份渐大,胃口反而却一落千丈,这几日连饭都吃不下。
      顾徽彦接到信不知道有多生气,他才几天不在,林未晞又不好好吃饭了,她甚至敢明目张胆地不用晚膳。要不是他专程留了人盯着,恐怕林未晞又会威胁丫鬟,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掀过,然后等到他回去,一点都不会知道林未晞干过什么。
      顾徽彦终于坐不住了,他每日的公务本来就繁重,那几日愈发压得极致,总督府上下都被支使得连轴转。顾徽彦飞快打点好雪灾之事,剩下重建屋舍之类的事情就是水磨工夫,顾徽彦将这些留给地方官,他又安排了几个亲信从旁协助,或者说督查,自己则赶紧回京。
      然而饶是他提前了半个月回京,还是差点没赶上林未晞临盆。
      现在看着这一盆盆血水,以及产房里令人心悸的叫声,顾徽彦感到一股席卷而来的后怕。女子生产多么危险他早有耳闻,有难产血崩的,有产后留下病症的,也有因为生产彻底伤了身子的……林林总总,顾徽彦简直不敢想,如果林未晞也出现什么意外,就此永远地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要怎么办。
      相比之下,顾徽彦离京前的那些愤怒,那些震惊,都不算什么了。他竟然因为这些事就离开林未晞,将她独自一人留在这种险境中,如果他今夜没有赶回来,如果林未晞出现什么意外,他将一辈子没法原谅自己。
      突然产房里躁动起来,稳婆的声音明显急促很多:“王妃使力,已经看到头了……快给王妃含参片!使力……出来了,出来了!”
      顾徽彦和顾呈曜精神都是一震,立刻将视线紧锁到房门上。
      很快稳婆就推门出来了,她怀里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笑着道喜:“恭喜燕王,是个千金。”
      是个女儿?
      稳婆将小小的婴孩放到顾徽彦面前,顾徽彦几乎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慎之又慎地,在她的脸上碰了碰。
      其实顾徽彦不确定有没有碰到,但是感受到她湿热的,还带着母亲体温的呼吸时,顾徽彦突然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是他们的女儿,他和林未晞的女儿。他半生戎马,却在而立之龄,收到了一份这样珍贵的礼物。
      稳婆本来还担心王妃生出一个女儿来,这种王府大院会不会不喜。可是等看到燕王珍而重之,想碰又不敢碰地凝望着这个小生命的时候,稳婆的心就安了。天潢贵胄和寻常百姓家怎么能一样,燕王的孩子,即使是个女儿也是千金郡主,熠熠明珠,她胡乱担心这些做什么。
      稳婆见燕王很喜欢这个孩子,当即放下心,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可不是灿烂么,给王府接生,当家人对孩子的态度直接关系到她的赏钱呢。王婆喜笑颜开地说:“王爷看过了就得把孩子抱进去了,现在虽是三月天,包得也严实,可是也不敢让她吹太久的风。”
      顾徽彦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她才刚出生,怎么能吹风呢。即便正房下面全部都被屏风围起来了,顾徽彦也总觉得外界的环境不安全,每一处都会威胁到他脆弱的女儿。稳婆又抱着孩子给顾呈曜看,而这时,顾徽彦突然发现不对:“王妃呢?怎么不见她的声音?”
      顾呈曜本来还沉浸在那个小生命的惊奇中,被顾徽彦这样一说,他也顿时惊出一身的汗。
      稳婆被燕王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心道果然是上过战场走过金銮殿的人,刚才表现得再亲和,动起真格来的时候还是吓人不已。稳婆捂着心口,等心悸劲儿过去了,才能开口说话:“王妃太过劳累,已经睡过去了。”稳婆见顾徽彦表情不对,专门又补了一句:“王爷放心,王妃并无产后出血之兆,只是累晕了。”
      顾徽彦朝屋里望去,还是觉得不能安心。他绕过众人想进去,却被下人们慌忙拦住:“王爷使不得,产房血气重,会冲撞仕途的。”
      “我主导过从南到北十数场大战,手上沾染的人命数都数不清,即便要冲撞,也是我身上的血煞冲撞别人。什么产房不吉,我岂会在意这等无妄之言?”
      顾徽彦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去了。产房里混合着湿气和血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顾徽彦看到床上的林未晞,心顿时紧紧揪起。
      她向来爱美,现在却虚弱无依地倒在濡湿的被褥中,湿发一缕一缕黏在她的额角,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只在胸腔处微弱地起伏着。
      顾徽彦小心翼翼地捧起林未晞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晞儿,我回来了。”

      第99章 复生

      燕王妃产下一女, 母女平安的消息飞速地传播出去。如今已经宵禁, 恐怕等明天太阳一出来,京城所有人都会知道燕王府新得了一位郡主。
      燕王戎马半生, 南征北战, 世子也从小孤零零长大,他们两人对这个新出生的、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小郡主如何宠爱, 可想而知。
      顾徽彦从产房出来,将空间让给女眷。林未晞刚生产完,有许多地方需要丫鬟们去收拾, 他继续待在屋里只会徒添麻烦。顾徽彦出来时, 正好看到顾呈曜抱着小郡主站在屏风后,小心地逗弄着。小姑娘可能是饿了,握住顾呈曜的手指, 哇哇地哭了起来。顾呈曜表情立刻变得又疼又爱,他许是没听到声音, 下意识地抬头望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顾徽彦将一切都落在眼底,他神色不动, 等奶娘将女儿抱走后,他才缓慢地,无声地走出去。
      “她一进产房, 你就赶过来了?”
      顾呈曜这时才发现顾徽彦已经出来了, 顾呈曜心中一凛, 父亲什么时候出来的?他方才看到了多少?顾呈曜的脸紧紧绷着, 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的声音紧绷又防备:“听到丫鬟传信,儿臣想着这里不能没有主事的人,就冒昧过来了。”
      顾徽彦不辨所以地笑了笑,声音虽然平缓,可是他的眼神中却似有旋涡,本能地让人觉得危险:“你今日做得对,她的平安是最大的事。为了她的安全,其余诸事都要让步。”
      顾呈曜低头,不知道这句话该应还是不该应。他总觉得父亲似乎话中有话。
      顾徽彦却没心情了,他觑了眼天色,声音沉沉不辨喜怒:“时间不早了,你也熬了半宿,回去吧。”
      “是。”
      顾呈曜给顾徽彦告了罪,就慢慢退下。等走出庭院后,顾呈曜才发现自己竟出了满手的汗。
      他的心里漫上一股沉甸甸的重量,这股重量渐渐勒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林未晞这一觉睡得脱力,直到再也躺不住,四肢都因为睡太久而变得昏沉的时候,才悠悠转醒。
      她手指刚动了动,手掌就立刻被人托住。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声问:“醒了?要喝水吗?”
      林未晞费力睁开眼,朝着床边的方向凝视许久,才认出来眼前的人:“王爷?”
      “是我,我回来了。”顾徽彦轻之又轻地将她的背托起来,小心地放到软枕上,“你睡了许久,先喝些水润润喉咙吧。”
      林未晞点头,顾徽彦很快端来了清水,不知是不是一直温着,水温刚刚好。
      清水顺着喉咙划入食道,干涸感果然好了许多。林未晞嘴唇沾了水之后,如玫瑰花一般重新恢复活力。她只喝了一杯,就急急忙忙地握住顾徽彦的手腕,问:“孩子呢?”
      “在这里。”顾徽彦将水放下,将小木床上的襁褓细致地抱起来,交到林未晞手中,“她是个小郡主,很像你。”
      林未晞终于看到了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她将女儿抱在怀中,仔细看了又看,不知为何觉得想哭:“她真的好小。”
      “嗯。”顾徽彦伸手,温热的手指贴上她的眼睛,“不许哭,月子中哭对眼睛不好。”
      林未晞眨了眨眼,将泪意收回。纤长的眼睫毛从顾徽彦指腹上划过,又酥又痒,几乎能痒到人心里去。
      顾徽彦放下手,继续专注地,仔细地凝视着林未晞。然而林未晞现在并没有空注意这些,她抱着女儿不断地看,过了一会,嘴角细微地撇了撇:“哪里像我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
      顾徽彦好笑地扫了她一眼,他转过头咳了一声,还是忍不住笑意:“胡闹,怎么能这样说女儿。”
      林未晞忽然就有些吃味,这才多大,就已经护着小的骂她了。然而林未晞虽然这样说,她心里却对这个小姑娘视若珍宝,她放轻了呼吸,仔细看了好一会,说:“眼睛闭着看不出来,但是鼻子和下巴都像我。她还这么小下巴就是尖尖的,可见有我,她以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顾徽彦笑着看她:“对,多亏了王妃。”
      林未晞终于把孩子看过瘾了,这才依依不舍地交给宛月,让奶娘抱过去喂奶。顾徽彦心中轻轻叹了一声,难得,他坐着这里和她说了一刻钟的话,她这还是第一眼看他。
      然而即使林未晞和顾徽彦面对面靠着,她的目光也频频朝门口溜去,和他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过了许久,林未晞可算想起顾徽彦是有公务在身,关中的灾情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算想起来问了,顾徽彦面色沉稳,一点都看不出心里已经计较了许久:“秦陕之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那些没什么难度,我就先行回来了。”
      林未晞算了算,问:“你比信里说的早回来半个月,皇上和首辅那里好交代吗?”
      顾徽彦对此倒不在意,语气淡淡:“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本来就是他们闹出来的事,我亲自去给他们善后,还想怎么样?”
      林未晞没接话,她仔细看了顾徽彦好一会,突然噗嗤一笑:“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怨气这么大?”
      顾徽彦对她轻轻笑了笑,扶着林未晞躺下:“没什么。”他近乎叹息地说:“你不用担心,好生休养吧。这次你受苦了,是我不对,抛下你一个人离开。”
      林未晞被放回床铺,低声嘟囔了一句:“我不想睡了。”
      “之前不好好吃饭,现在还想闹脾气?”顾徽彦说完,口气又变得轻柔,“乖,坐月子最忌劳神,再睡一会吧。”
      林未晞只能睡下,产妇果然精力不济,没过多久,她脸颊微微歪着,又睡着了。
      顾徽彦静静看了一会,起身走到外面。未出行前的那些心结疏离,在两人的刻意忽略下,似乎就这样沉没下去。
      。
      高然坐在佛堂里,眼神空洞地盯着身前的木鱼。她隐约听到些乐声,慢了好几拍,才刚反应过来一般抬起头:“外面怎么了,为什么听着这样热闹?”
      不知是侍奉还是看管高然的丫鬟低着头,话语简略:“今日是小郡主的洗三宴。”
      “洗三?”高然顿了顿,问,“她生了个女儿?”
      丫鬟低头不语,看样子并不愿意和高然说太多的话。高然也不执着答案,她目光回到面前的木鱼上,过了一会,突然轻轻地、慢慢地笑了起来。笑声是那样轻柔缥缈,简直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竟然生了个女儿,她竟然生了女儿。”高然笑着笑着眼中就落下泪来,她冒了那么大的风险,不惜算计娘家,就是为了保住顾呈曜的世子之位。可是最后,林未晞却生了个女儿出来。
      那么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高然都觉得自己可笑,她孤注一掷,以为自己做的是破釜沉舟的勇事,可是最后的结果却告诉她,她这一切不过是徒劳。林未晞怀的是女儿,日后除了一副嫁妆,并不会对顾呈曜有什么影响。可是这一切都太迟了,高然已经被牵连入狱,还同时得罪了娘家和夫家。
      这个佛堂虽然还属于王府,可是在高然看来,和监狱并无区别。
      高然听着外面隐约的动静,语气怅然:“看样子,今天应该很热闹吧。”
      丫鬟没有回答,可是高然本也不是问句。她方才听到的礼炮声,便是恭迎圣上所行的礼节,皇帝不可能出宫,但是他身边的太监就代表了他本尊。深宫里的皇上竟然都派人送了洗三礼,其余公侯朝臣,便不必说了。
      高然忍不住喃喃:“不过一个赔钱的丫头,至于吗?”
      丫鬟有命在身,并不搭理高然的话。可是饶是如此,丫鬟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想怼:“即便是个女孩,那也是我们王府的郡主,燕地的掌上明珠。天下有男便有女,阴阳相协才是伦常。世子妃自己便是女子,你的姐妹、母亲、亲朋亦是女流,何故对生女儿这样看不上?”
      高然冷了脸,不屑地说:“你懂什么。”这个丫鬟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她怎么能懂,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女人想要往上爬,年轻时靠的是男人,之后就得靠儿子。生个女儿有什么用?
      不光是高然,丫鬟也觉得这位废世子妃简直不可理喻。两人相看两生厌,没过多久,丫鬟就出去打理常务了,空寂的佛堂里只剩下高然一人。
      高然跪坐在莆垫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木鱼。咚,咚,咚的声音回响在高而冷的佛堂里,供桌上的佛祖高高在上,悲天悯人地俯瞰着人间七苦。
      高然的思绪,仿佛也随着木鱼声变得清晰起来。
      从前眼中繁花灼锦,人间烟云来来往往,她的眼睛仿佛也被着锦绣富贵蒙住了。直到她来到佛堂,每日看得只有经书,听得只有风声,她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一天只琢磨一件事。一天琢磨不出来,那就两天,三天,一直到想明白为止。
      就这样翻来覆去往死里琢磨,高然终于发现一些从前没有注意过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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