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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锦绣_小染-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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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这便将人交给方麟,她又何必对翠环动这个手,这不是主动将自己的把柄送给方麟了,也就是送给三房了?
蒋氏就立刻皱了眉,颇有些色厉内荏道,锦姐儿这是什么话。
“翠环可是我的丫头,犯了错也自有我这个真正的主惩治她,哪有将她交给方镇抚处置的道理?”
可惜她话语中的颤音早就将她出卖了,那便是连她自己也清楚,她根本就拦不住方麟。
只因方麟早几日便已经警告过她,宗人府已将华贞常年不孕当成了案,还当时便惩治了一个杜鹃。
她的手段顶多是在容府后宅用用罢了,实则她是敢跟方麟争个高低,还是敢去宗人府喊一声怨?
若非如此,她方才又怎会在才捡回一条命来,便对锦绣那般怨恨!
锦绣又怎会连计较都不稀得与她计较,便只想立刻带着翠环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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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二章天高地厚
只是别看锦绣再怎么直入主题,张口便她只想这就将翠环带走,还很是摆出了一副不愿过多停留的架势,其实还不是她心知肚明得很,这本就是蒋氏最怕的事儿。
那么哪怕她情知自己做不到这就带走翠环,也忍不住这般讲了,图的便是再将蒋氏吓一跳。
而现如今蒋氏既然发问了,那声音里也全是压抑不住的恐慌,锦绣吓唬她的目的既已达到,便笑着看向她道,那翠环明明是祖母抓起来的,祖母怎么反问我是什么道理了。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道理,祖母难道不明白么?”
“难不成不是祖母亲自给翠环定了罪,那漪澜轩出现的毒物都是翠环应了蒋家表姑的恳求,特地给蒋家表姑做的?”
“难不成蒋家表姑不是要拿着它去害我母亲,好害得我母亲滑胎、最好一尸两命才好,也好给她腾地方?”
“这也就是那毒物并不曾真正到了我母亲跟前,也便没能将我母亲如何,否则我表舅抓了翠环之后,马上还要去蒋府抓那蒋玉兰呢!”
“祖母与其这般反问我,还不如多夸夸自己够精明,早早就将蒋玉兰送走了!”
这几句反问顿时便令蒋氏回答“是”也不成,“不是”也不成。
她若回答了“是”,翠环便必须交给方麟带走了,不准便会成为三房手里的利器,随时都能替三房攀咬她,直将她咬得鲜血淋漓也未必会罢休。
可她若是了“不是”,她为何要将翠环关起来,转头便又将蒋玉兰送走了?难道她还打算自己将这罪过儿扛了不成?
还有锦姐儿后头那几句话,这又是敲打谁呢?
这意思还不是笑她叫那蒋玉兰背了黑锅,实则她才是那个想叫华贞滑胎的罪魁祸首!
好在蒋氏再如何害怕,她也还是给自己留了后手的。
那便是她早就吩咐了看守柴房的两个婆,一旦三房打上门来,那两人立即就会给翠环灌下哑药,同时再挑了翠环的手筋。
至于她为何并未早早动手,她还不是怕动手太早、颇有些此地无银的架势?
她便强撑着笑容道,哪怕锦姐儿你的都是理儿,我也得问问方镇抚呢。
“……敢问方镇抚可是又为上次过的那件案来的?这次要将翠环带走,也是为了给这案交差?”
“可是方镇抚上次不也饶了杜鹃?不如还请方镇抚再给我们家一个面,叫我们家自己处置家事可好?”
起来哪怕这一恳求并没什么用,蒋氏心里明镜儿似的,她也想以此多拖片刻,好叫那俩婆抓紧时机给翠环灌药罢了。
方麟既是早知道蒋氏是个什么东西,当然也早就料到了蒋氏的这番给脸上脸;他便在蒋氏缓缓道出恳求后,呵呵冷笑出声。
“我上次是饶了那杜姨娘不假,可那不是我华贞表姐替那杜姨娘求了情么?”
“现如今这个翠环可不一样啊,她这可是吃里扒外、勾结了蒋家人要害我华贞表姐滑胎产呢。”
“就是这等狼心狗肺的死奴才,夫人还以为她这罪过儿很轻?还是以为这一回我表姐还会为她求情?”
方麟自是还不知蒋氏打了拖延时间的主意,也便不惜多几句话、再彻底撕一撕蒋氏的脸皮。
蒋氏也果然因着他那句“勾结了蒋家人要害人”的话红了脸,只因这话不管是骂蒋玉兰还是骂她,左右两人全是姓蒋的。
翠镯眼见着主频频嘬瘪,难免急得不行,急于夫人往常碰上了她自己个儿难以解决的事儿,都会悄悄给人递眼色、好叫人去请国公爷,这一回却为何偏偏将国公爷忘了。
她便几不可见的微动脚步,一点点往蒋氏身边挪去,打算先给夫人递些询问眼色,只要夫人点了头,她再悄悄离开致雅堂给国公爷送信儿去。
等国公爷赶回后院救了夫人的急,她不就是立了大功么?
谁知翠镯才刚心翼翼的挪了两步,方麟的马鞭便已甩了过来,啪的一声便将她的裙角抽裂了足有半尺多长的大口。
翠镯吓得哎呦一声就瘫在了地上,口中也忍不住喊起了“方大人饶命,三姐救命”。
她又哪儿知道方麟这一手也算无形中救了她?
实则她若是真给辅国公送了信儿,再叫辅国公得知从昨儿夜里起发生了何事,蒋氏必会连生吃了她的心都有了,她还妄想取代翠环,成为蒋氏身边第一人?
锦绣便笑着接了翠镯的“救命”之语道,你这丫头可是想左了。
“你也不动脑想想,若是我祖母真愿意叫人替她去请我祖父来撑腰,哪里还等得到现在?”
“恐怕从今儿一早开始,她便会拽着我祖父留在致雅堂、不叫他老人家去前院打理庶务呢。”锦绣略带嘲讽的笑道。
毕竟辅国公现如今已经没有那么糊涂了不是?蒋氏这两日必也早看出来了……
“因此上你也别喊方大人饶命了,还是快来磕头谢过方大人对你的救命之恩吧。”锦绣微笑着指点翠镯。
这话难免又一次戳中了蒋氏的软肋,令蒋氏面色越发苍白之余、忍不住在心中暗暗骂起来,锦姐儿这丫头究竟是什么东西变的。
这丫头竟然一次又一次的猜中她心中所想,这哪里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
却也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喧闹起来,顿时便打断了蒋氏心头的暗暗咒骂;等她抬头朝外看过去,神情就仿若撞了鬼。
那、那个两只手各自提了一个婆的丫头是谁?
还有那丫头身边、手里拿着个青花瓶的春英,那青花瓶可是要灌给翠环吃的哑药?
锦绣一样是抬眼便瞧见了连翘与春英,顿时扑哧一声乐出了声。
她就么,方麟在临近致雅堂的院门前,为何将这两个丫头叫了过去、悄声叮嘱了两句话。
敢情他这是吩咐这两人去了柴房,也免得蒋氏得知他们来了、便慌忙杀了翠环灭口?
蒋氏却是因着锦绣这一声笑,便以为那两个丫头本是锦绣提前交代的,这才坏了她的大计。
她再望向锦绣的一双眼便恨不得这就生出刀来,再将锦绣活活剜出一身的血洞来。
可锦绣既然连她快被噎死都出手相救了,不就是为了留着她这条命慢慢戏耍着玩的么?
如今再见得蒋氏毫不掩饰恨意,她便笑出了两个梨涡,那笑容要多甜便有多甜:“祖母是不是特想夸我善解人意?”
“我劝您可别这么惯着我,要知道我过去的十四年都没有高门大户教养,动不动就夸我、可容易养成我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病,以后更是动不动就想揣摩祖母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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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三章家学渊博
锦绣这番话语便相当于直接承认了,从打昨夜里漪澜轩那件事开始,便是她一手策划,一切全是她揣摩蒋氏的心思揣摩得好。
这蒋氏叮嘱周妈妈前去蒋府送信求援时,不还以为这后宅既攥在她手里,也便随时都能将她容锦绣也攥在手里?
还什么等蒋家派出去的人到大同见到她娘,也不需对她娘动手,便可以用她要挟她娘就范,她娘只要不想叫她受苦,便得乖乖束手就擒?
锦绣自是将蒋氏恨到了骨里,只想这便叫蒋氏知道,究竟谁才是被人牢牢攥住了命脉的那个,究竟谁才会从此夜不能寐。
蒋氏不是自以为一切密谋都缜密极了,自打翠环被关起来后,这致雅堂更是从此水泼不进?
殊不知她容锦绣随时都能看进蒋氏的心里!还得叫蒋氏不知道她这是哪里学来的本事,越发为此惶惶不可终日!
否则她还真是闲得慌呢,明明蒋氏就快要被那块海参噎死了,她救她做什么!
她便眼见着蒋氏听了她这几句话后,那满脸的恨意突然又被惊惧所代替,若非这些年来一直端着架,也许便要开口跟她求饶了,就像还跪在地上的翠镯一样。
而方麟听了她这些话后却是顿时喷笑,笑这丫头实在是顽皮。
他就么,她明明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蒋氏被噎个半死,甚至直接被噎死,为何偏要出手搭救。
原来这丫头却是个无师自通的,这是将蒋氏当成无论如何也逃不走的老鼠了,打算玩弄蒋氏于股掌之间?
只是方麟既已从容程那厢得知,蒋氏这些年来便不停的往大同派人手,就像他那位好继母一样,隔三差五便要给他找些麻烦,他又怎会不知宋氏母女受过多少蒋氏之苦。
就算蒋氏屡次派出去的人全被容程的人杀了,这娘儿俩也着实是命大,却也架不住时常便来这么一拨骚扰不是?
方麟便对锦绣这一手猫捉老鼠深以为然,若换了他、他还不是一样喜欢这等游戏。
他也就在笑罢之后,又冷眼盯了盯蒋氏,直到将蒋氏又一次看得浑身发毛,这才冷冷出声道,敢问国公夫人这是何意。
“本镇抚早几日便已跟夫人知会了,我华贞表姐常年不孕的事儿已经不是私事,而是已经摆在宗人府的桌面上成了案。”
“因此上乍一听夫人是个识趣儿的,昨儿夜里便叫人抓了翠环那丫头,本镇抚还很是将夫人夸赞了一番,甚至很想再看一回夫人的面,索性谁家的事儿谁家了。”
“既是那些毒物并未将我表姐如何,那蒋玉兰的罪过儿我也不深究了,只拿了翠环这个代人顶罪的奴才交差便罢。”
“敢情却是我看错了夫人,夫人根本不是抓了翠环等我来,而是想要杀了那丫头灭口?”
“那本镇抚是不是可以认为,夫人并未曾将本镇抚的差事放在眼里?也并未曾将蒋府的名声放在眼里?更不曾将宗人府与皇家宗室看在眼里?”
“夫人就没想过,等你命人杀了翠环那丫头,坏了本镇抚的差事,本镇抚还不是自会前往蒋府要人,也好拿着蒋玉兰跟宗人府交差?”
“若是再因此将夫人乃至蒋家牵连了进来,夫人以为这事儿好玩得很么?”
这字字句句非但如利刃一般、将蒋氏剜得心神俱碎,又将她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煞神、这煞神究竟是如何被她得罪了,怎么如此阴魂不散,处处都要与她作对,连自家后宅的私事也要来插一杠!?
若他果然出了容府便去了蒋府,她今后还怎么做人?
哪怕娘家并不会因着这点儿事被她牵连,她非但无法与娘家交待,就是国公爷那里也定然饶不了她!
她便又惊又吓的连连哀求起来,虽是抵死也不敢否认她并没想杀人灭口,却只管咬着“还请方镇抚手下留情”不松口,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可怜”二字能形容的。
白了便是事已至此,她根本再也拦不住;她也就多少带了些侥幸,只盼着方麟拿了翠环便知足了。
别看方麟带着锦绣打上门来,话语间又狠厉极了,却始终都没将她本人牵扯进昨夜之事、口口声声只要找蒋玉兰的麻烦不是?
这便已是她的大幸了!她此时不求更待何时!
方麟难免被她的又惊又吓却偏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儿来气笑了。
敢情这蒋氏还真以为他从来不知道,那蒋玉兰是被她授意四儿媳康氏带到他继母跟前去的?
还是这蒋家人全是一样的脸皮厚如城墙,哪怕将再肮脏的事儿都做了,却还以为自己个儿干净得像朵白莲花?
这也就是方麟一来早就往蒋府周围埋了暗桩,哪怕他明里答应只将翠环带走、便不再找蒋家麻烦,实则却还有无数后手等着给蒋氏亏吃,就连那蒋玉兰也甭想好过。
二来他本也不屑再与蒋氏多什么,谁叫他已是看出了锦绣的“猫捉老鼠”之意,便也怕自己话多了之后、再叫蒋氏起了提防,从此再不许锦绣踏进致雅堂,继而影响这丫头捉弄她的乐趣。
否则就冲着蒋氏这么一副煮熟了的鸭嘴硬的架势,他真想这便坐下来好好跟她掰扯掰扯!
他便在蒋氏的连连哀求声中终于点了点头,很是不情愿道,若非看在夫人也他华贞表姐婆母的份儿上,他才不会给蒋氏留这个面。
“那我这便将人带走了,还请夫人今后好自为之吧!”
……锦绣却是想都没敢想,方麟竟然在有意无意间也帮她又将蒋氏吓了这么一回。
亏她还以为他既得了她父亲的嘱托,又被蒋氏姑侄算计过,这一回也许会跟蒋氏仔细算算老账,甚至不将蒋氏牵扯进毒物之事里誓不罢休。
谁知他却只是将蒋氏吓丢了两回魂?
就好像已经知道了蒋氏是她的猎物,便连轻轻咬上一口也不咬?
这般等连翘与春英两人带上翠环、跟在她与方麟的身后一路出了致雅堂,又走出去一段路后,她便忍不住轻笑道,多谢表舅。
“哦?”方麟假作惊讶:“你这是谢我什么呢?”
“我还当你不但不会谢我,还会埋怨我为何不深究、不将你那位好祖母也顺势定个罪名呢。”
锦绣顿时扑闪起了双眼,眼中全是不解。
“她不是早都承认了,翠环是禁不住蒋玉兰的恳求才做了那些毒物?”
“表舅这意思是……其实我祖母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蒋玉兰却与翠环一样,全是替罪羊?”
“你就装吧!”方麟恨恨的指了指她:“你还真不愧是你爹的女儿,爷儿俩全是个会装的!”
要知道他那位容三哥动不动便拿着国公府的爵位当诱饵,时不常递往蒋氏嘴边呢,等她快吃着了却又一把拿走,这几年实在将蒋氏折腾得不善。
锦绣这丫头虽是才刚认祖归宗回来,也是个有样儿学样儿的,这还真是家学渊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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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四章猫捉老鼠
锦绣却是突然就从方麟这句话中领悟出了什么。
原来她暗自揣摩的、她父亲明明早就能要了蒋氏的命,却迟迟不要,或许也是为了耍弄蒋氏看笑话,原来却是真的?
而方麟也果然早就看出了她的企图,这才非但没有深究蒋氏,还时时配合她吓唬蒋氏,并不是她以为的无意间?
锦绣便笑着抿了抿嘴,越发将两个梨涡抿得全都盛满了笑意;方麟便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了她的默认,又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起来这丫头也真是不容易!
按若换了他是她,既然已经知道蒋氏这些年来没少派人前去大同追杀她和她娘,还会在蒋氏被噎住后出手相救?或许早就趁机将蒋氏捏死了!
这就更别论这丫头已经十四了,若非蒋氏时常在容府后宅作妖儿,这丫头和她娘也许早就被容程接回来了,哪里又至于没名没分的熬了这么些年?
他便在摇罢头后轻声道,你尽管先耍弄着她出出气,等你哪日将气出足了,便不妨告诉我。
锦绣难免一惊。
方麟这意思是等她将那“猫捉老鼠”的游戏玩腻了,他便会出手替她弄死蒋氏?
其实她之所以未在眼下便对蒋氏真正动手,又哪里是她真爱戏弄蒋氏,还不是她早就清楚证据不足,她父亲也是一样。
而蒋氏又占了个“国公夫人”的便宜,既是三房的长辈,又暂时没失了辅国公的心,父女俩这才选择了退而求其次。
她便连忙摇头道,表舅的好意我领了:“……左右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我宁愿等着她自己个儿作死,也不想叫表舅为这种人脏了手。”
就蒋氏差人前去蒋家、向她女儿容若繁求援去,这不就与主动自己个儿作死无异?
要知道蒋氏这些年来跟蒋府借过的、派往大同寻她与她娘的人已是不知多少了,这些人却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蒋府一次能忍,两次能忍,还能永远忍下去不成?
毕竟蒋氏这一次已经不是再要蒋府的下人出马了,她要的是容若繁那位夫君手下那些人,那可是官差,办得却是私事。
这种事一旦被人抓了手,岂不就是蒋氏害了蒋府那位姑爷!
只是锦绣到底不能跟方麟讲得太详细,她知道蒋氏这次求的其实并不是容若繁,而是她那位蒋姑父,这很容易叫方麟得知她偷听过蒋氏交代周妈妈的话。
她就只用含含糊糊的一句“等着蒋氏自己个儿作死”囫囵带过,又盼着方麟能够听懂她的用意了。
方麟却是并不曾在意她的这句话,左右蒋氏本就是个动不动作死的,反将那句“不想叫表舅为这种人脏了手”听进了心里。
要知道他十五岁就进了镇抚司,至今已是四年半还多了,手上沾的血还少么?
他缇骑办差时莫是寻常百姓,就连夜猫都不敢乱嚎一声,要不他那个煞神的名号又是打哪儿来的?
偏这丫头还以为他干净极了,还什么不想叫他沾染上蒋氏的脏血?
他那颗自以为早就龟裂干涸的心啊,便在不知不觉中、将这句话语当做了一股清泉,颇为贪婪的咕咚咕咚喝了个饱,嘴角也情不自禁翘得老高。
不过眼瞧着前面就是同轩馆,付妈妈的身影也仿佛在门边立了好久,时不时便引颈看过来,他登时便将唇边的笑容收了起来。
锦绣也便虽没瞧见他的笑容,却瞧见了他眼下这副冷脸,也瞧见了同轩馆院门口的付妈妈。
她不由得哎呦了一声道,都怪她在致雅堂停留太久了。
“我竟忘了表舅还没用午膳……早知道我便不与我祖母多废话了。”语气里全是懊恼。
方麟那才被他悄悄藏起的笑容又忍不住再一次流露,而这笑容落进匆匆迎来的付妈妈眼里,难免令她一阵惊讶。
敢情这位祖宗是个会笑的?那她过去怎么从未见过?
可是付妈妈又怎会真挂上一脸惊疑,再令方麟尴尬?
她便在迎上前后连连笑道,方大人这一趟辛苦了:“膳食已经备好了,还都热气腾腾的呢。”
这话本是捧一捧方麟,他一个出马顶八个,这才未令那膳食热了又冷,冷了又热,正与他临走前的一样,也未曾想换来他一个微笑或是一句夸赞,谁知他便又扬眉笑起来,继而又转头笑看向锦绣。
“你瞧瞧我怎么来着,我就等我们回来后膳食必然还是热的呢,你急什么?”
付妈妈既是并未曾听得锦绣那句懊恼,便以为锦绣还埋怨过他办事不麻利,心头顿时念起了阿弥陀佛。
这也多亏这位祖宗今儿心情好!被三姐催了几次还只是笑!
殊不知锦绣闻言却嘟了嘴:“表舅还真是不识好人心!”
“我哪儿是怕饭菜凉了,饭菜凉了大不了回回锅,再不济也能重新再做,我是怕你被饿晕了!”
一副完全不知道方麟已在话语中给她挖了陷阱的模样儿,竟是愣头愣脑的跳了进来,张口便将她对方麟的关心挑明了。
方麟脸上的笑容便别提多浓郁了。
自打他五岁失母,六岁多有了继母后,短短半年便不知遭遇了继母多少回算计,更别论给他一顿热饭吃。
等他终于被外祖母接进了大长公主府,与其是外祖母亲手抚养他长大,其实还不是全靠下人打理一切,又怎会真由外祖母亲自动手?
再他外祖母既然持家极严,自知也没人敢于叫他误了饭点儿、或是吃不上热乎饭菜。
他外祖母也便从未问过他是否吃得饱穿得暖,就连外祖母的那几个亲孙儿,与他也是一样的待遇,外祖母一样不会过问。
锦绣这一句怕他饿,便像他久违了十三年的蜜糖。
而他之所以十三年都没碰过一口甜食,还不是他曾经吃过继母赏的窝丝糖,便足足呕吐了三天……
付妈妈将这两人的来言去语听在耳朵里,脸上的神情也看在眼里,心里顿时咚咚直跳。
可她又怎敢多想?
她便连忙强按住满心惊慌,强打着笑意将众人迎进同轩馆,这才仔细将翠环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
一直浑浑噩噩的翠环此时也终于觉察出来,自己终于逃离了夫人的“魔爪”,终于踏上了三房的地界儿,或许能够保住这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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