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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漕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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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瞧见,也纷纷表示,蓝浦不是问题,这样的姑娘讨喜。
唯有蓝河,冷冰冰的,蓝溪去抓她的手,“我二姐很能干的,又聪明又能干,哪家娶了她绝对不亏。”
众位太太面上微笑,心中揣度,这蓝家的二姑娘怎么看着好生奇怪,似乎没有半分喜气。
屋里闹哄哄的,媚春就在中间端茶递水,一会儿伺候这个喝茶,一会儿替那个装果子点心,还要更换屋子里的霜炭,这么一会子功夫,她被折腾得精疲力尽。
南济领着军士在远山堂外头站着,大都督说围起来,那就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他们似乎已经全然忘了,方才就有两个女子从他们面前跑出去了。
孟微冬换了一身衣裳,他转着掌中的戒指,迈步来了远山堂。很好,他这铁桶一般的阵势,谁来了都别想走。
南济见了他,行个军礼,“大都督好。”
后头的兵士都站直了,“大都督好。”
孟微冬点头,说:“里头的人呢?”
南济报告:“回大都督,里头没人。”
孟微冬心下诧异,里头没人,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孟微冬走到小门,朝门房里头看了一眼,两个看门的婆子昏倒在地上,里面怎么会没人?他回头扫了南济一眼,这人忠实可靠,他说没人,这两个婆子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轻声嘀咕,“旁的人是没有,倒是有两个干仗的女人。”
孟微冬一眼扫向南济,“哪来的女人?”
众位兵士都呆住了,他们以为这两个女人都是大都督的妻妾,不成想大都督要抓的就是这两名女子。
有一个机灵的道:“她们衣衫单薄,跑不远,此刻定然藏在花园里,将各处花园搜一搜,或许就搜出来了。”
那两个女子是贼?
南济有些不忍,她们原本就衣衫单薄,寒冬腊月里,冻坏了怎么得了,女儿家的身子,尤为矜贵。
孟微冬又瞧他一眼,平日里那么牢靠的人,怎么今日跟丢了魂一样。
南济身边的军士扯扯他,“快走,大都督生气了。”南济垂头,提了手中兵器,迈步向后花园去了。
孟微冬眼眸微扬,两个女子?哦,不,算上方才那一个,其实是三个女子才对。
宝卷抱着礼物,顾惟玉交代送上礼品就可告辞,可他们还没瞧见孟大都督的脸呢,此刻就告辞,岂不是白来一场了。宝卷一直抱着礼物,他想请蓝浦帮忙引荐引荐,可蓝浦进了那后院就没出来,可真是急死他了。
宝卷去送礼品,迟迟不归,顾惟玉心中了然,礼到即可,今日非要见孟微冬的面,也只会是强人所难。别说是他们,就是蓝浦自己要和孟微冬多说几句闲话,恐怕都是不能的。
顾惟玉招来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想是太忙,直接回了句:“厕房在那头,公子若不认路,再问其他人即可。”说罢,那丫头就急急忙忙走开了。
顾惟玉起身,伸手取了自己的大氅,朝那丫头指的方向寻过去。
丫头们都太忙,走路像带风,顾惟玉只得自己摸索,多走了几步,却愈发错的远了。那头养着一池荷花,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荷花,这分明是寒冬腊月,荷花怎么能开在冬日里?
这似乎已经到垂花门,再往里走,就是内院了,他停了脚步,又瞧见不远处有个花房,都说南京城孟府常年花繁似锦,顾惟玉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转身去了那垂花门旁边的花房。
“青棠,我真的走不动了,不如我在此处等你,你去找媚春。”
范明瑰唇色已经冻得发青,霍青棠也没比她好多少,两人都穿着单衣,又要避开人,走到这二门附近,着实绕了很多弯路。
青棠指着不远处的垂花门,“快走,出了二门,我们就能出去了。”
是的,后花园里不安全,除了人来人往的仆妇小厮,还有孟微冬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他们很快就会来搜,花园里头是最不安全的。青棠拉着明瑰,“走,先出二门,再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能躲在这里。”
范明瑰是真的走不动了,青棠拉着她,“快看,就在前头,坚持一下。”
垂花门确实就在前头,可已经晚了,霍青棠已经瞧见了那些兵士的身影,她低声道:“跑,往垂花门外头跑。”
范明瑰觉得自己回光返照了,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向着不远处的垂花门迅速冲过去,快得就像一道白色的光。
霍青棠却已经不能这么跑了,兵士们都已经围了上来,她若是还这样跑,只会被人捉住当靶子打。
青棠弯了腰,慢慢向垂花门移动,到了,就快到了。
一个华丽的身影站在那里,是孟微冬,孟大都督亲自站在了二门的关口。他不相信,两个衣衫单薄的女子能公然跑到前院去,她们肯定还在后花园里。
青棠皱着眉头,这哪里还有藏身的地方,她目光一转,瞧见垂花门旁边的小花房,虽说躲进去也不顶事,好歹能躲一时是一时罢。青棠猫着身子,缩进了那温暖如春的花房里。
这是春日才有的兰草,这种兰草喜阴、忌干燥,顾惟玉一样一样看过去,顾家的金玉交章已经养得金贵,但在这孟府里,处处都是异景。
霍青棠缩进小花房,她这一路跑来,已经耗尽了力气,室内温暖,她不自觉叹息一声,顾惟玉转身,只瞧见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躲在墙角,满是疲惫。
青棠有些累了,她似乎在满屋子的花香中闻见了他的味道,青棠眼睛垂着,嘴里默念:“天竺云烟。”
那香味偏偏愈发明显,她猛地睁开双眼,“惟玉哥哥,是你吗?”
那女子原先垂着头,顾惟玉没瞧清她的相貌,恍惚听她说,“天竺云烟。”
顾惟玉又走近两步,那女子忽的抬头,许久不见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映在了眼帘。
她怎么这般狼狈,顾惟玉扯下自己的大氅,她却哭了,她说:“惟玉哥哥,真的是你吗?”
顾惟玉心中一动,想伸手搂住面前的女子,他终是将大氅盖在了这女子身上,话语有礼又疏离,“霍姑娘,你怎么了?”
这是他的味道,分明就是他的味道,天竺云烟,惟玉哥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她想说,“惟玉哥哥,即使我换了身份,我也还是记得你,你怎么可以先忘记我了?”
霍青棠悲从心来,眼泪还没来得及滚下,口中已经吐出一口血来。
☆、温柔意
外头有频繁响起的脚步声,霍青棠抬眼看了眉目清冷的顾惟玉一眼,她将他的大氅扯开,声音凄凉又有些悲壮,“无妨,他们在找我,顾公子不必多虑。”
她站起来,洁白的里衣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她还冲他笑了笑,推门就要出去。
顾惟玉长臂一伸,一手就将她拽了回来,他声音好听得很,“你要做甚么?”
她的惟玉哥哥问她要做甚么。
霍青棠开始发笑,明明在笑,豆大的眼泪却滴滴落在顾惟玉精致的手背上,这眼泪灼人得很,顾惟玉慢慢圈住霍青棠肩膀,“青棠,我娶妻了。”
问钱塘佳丽谁边?
且莫说诗家:白傅坡仙。
胜会华诞,江潮鼓吹,天竺云烟。
那柳外青楼画船,
在西湖苏小门前,歌舞留连。
栖越吞吴,付与忘言。
霍青棠的眼泪愈发止不住,“我知道,陈大人家的七姑娘,你娶了她,是不是?”
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局的爱恋,一个是已经娶妻的商户,一个是当朝户部侍郎家的小姐,顾惟玉撇开头,他弯腰捡起被她扯开的大氅,“霍姑娘,我带你出去。”
还是这样,他还是叫她霍姑娘。
霍青棠摇摇头,“不用了,孟微冬在找我,你带着我出不去,你走罢。”
屋子里温度冻结成冰,这温暖的花房,霍青棠背后全是寒意,蚀骨的寒意。
她累了,很累了。
霍青棠瘫倒在花房的地上,南济正好推门进来,低头就看见了那个绝美的姑娘,她眼角还挂着泪。南济叹口气,“那头有个小门可以直接出府,跟我来。”
南济领他们走到一堵灰墙下,顾惟玉抱着霍青棠,南济打开一扇小门,“外头就是后巷,你们走吧。”
顾惟玉也不啰嗦,点头致谢后就迅速走了。南济锁门,回头看了那花房一眼,“只当你从来没有来过。”
“霍青棠,你在哪里,你自己回来吧,我想去洛阳,我要去找我自己的父母,你回你的身子,我回我的世界,好吗?”
霍青棠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原先的霍青棠,那个生机勃勃的霍青棠,她穿着绯红的衣裙,手里还握着一根鞭子,说话也是恶狠狠的,“陈七,你个软蛋!你凭什么不想活了?我想活着,可我死了。你呢?你过去是个残废不也过得好生生的,你现在有我这么漂亮,你还变得聪明了,怎么可以就不活了?你说!”
“你教我怎么说,你明明都知道,我爱的人不认识我了,他不认识我了!”
这个霍青棠冲那个嚷了几句,那个霍青棠却提着鞭子“吃吃”地笑,“陈七,他不认得你,你就让他重新认识你啊!为什么要去死呢,你死了,我也死了,难道你舍得让他搂着你的牌位过一世吗?”
“我。。。。。。”
“你什么你,你不出来了吧?你爱他,便让他也爱你。你现在比过去的我还漂亮,我瞧着你也挺聪明,为什么一心求死,这是傻人才做的事情。你别死,你好好活着,你要是死了,我爹和我外公该有多伤心啊!”
红裙的霍青棠走远了,她说:“你好好活着,替我活着,把我们两个人死掉的都要活回来,我在那头看着你,祝福你!”
霍青棠身上滚烫,嘴里还念念有词,什么陈七霍青棠的,顾惟玉拂开她额间的乱发,耳朵又靠近了些,听她在说些什么。
她说:“惟玉哥哥,我很想你。”
顾惟玉撇开头去,他的睫毛很长,若是仔细去看,就能发现他眼中晕染着通红的湿气。
范明瑰憋着一口气跑出了垂花门,她回头一看,青棠又不见了,此刻回过神来,她又有些后怕。天气滴水就能成冰,她早就冻僵了,此刻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又朝前面跑了几步,她侧眼一看,那处不是厕房吗?
有个地方躲躲就好,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朝那厕房里钻。丫头们都急匆匆的不成形,范明瑰躲进那小隔间里叹了一口气,她方贴着小木板靠一靠,就听见那边说话,“我听说后花园封住了,大都督亲自下令的,现在里头的客人都出不来呢。”
外头显然还站着一个在等里头那个,外头那个说:“那咱们能进去吗,里头好些丫头都得了赏钱,听说新来的夫人很大方,见人就赏。”
“咱们进不去,里头的也出不来,孟管家说了,咱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旁的不用理。”
范明瑰咬着嘴唇,这天杀的孟微冬真够狠毒的,先是逼得自己一个弱女子穿着里衣四处逃窜,如今又封了内院,现在想要回去找青棠都不能了。范明瑰恨意满腔,全然忘了自己是进来做贼才落得如此下场。
外头那个许是等急了,催了一句,“你好了没有?”
里头那个说,“还不行,我肚子疼,我。。。。。。”
外头那个跺脚,“那我不等你了,今儿客人多,我不能出来太久。”
里头那个倒是通情达理,“那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范明瑰低头一看,那人的脚真的不在了,她心一横,推门进了隔壁,里头有响动,不多时,里头就出来了一个没梳头的丫头。
其实经过刚刚的奔袭,范明瑰早已没了力气,只是她太冷,此刻见到另一个落单的丫头,心生勇气,抢了人家的一套衣裳,那丫头被她塞了嘴巴,还在厕所里蹲着呢。
明瑰叹一口气,“昨日才嫌弃这粗布衣裳不顶事,今日就拼命抢了这么一套衣裳,真是风水轮流转呐。她拍拍手,摸了一下头发,发觉自己的头发还乱披着,又瞧不见自己的样子,想必真是难看极了罢。
再往前头走,穿过这长廊,就到正门了,范明瑰垂着头,头发又遮着脸,路过的人无一不多看她几眼。孟仁已经不在正门口,明瑰眼珠子转转,快速朝大门口走去,脚才要跨出这高耸的门槛,就有人问:“哪房的丫头,门牌呢?”
范明瑰又哪里有什么门牌,她正要装作没听见强冲出去,可这孟府朱门,跑不出几步就要被人强捉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她平日里戏文看多了,一时间就开始抽抽搭搭,“今日大都督娶新夫人,我们夫人不高兴了,大冬日的非要吃杨梅,可这天气哪里有杨梅,她便让奴婢去买。奴婢争了几句,又争不过,只得出门去买杨梅,敢问您是否知道何处有杨梅卖?”
妻妾争风吃醋,祸及池鱼。
明瑰的头发乱七八糟,衣裳也不齐整,今日又逢喜事,那门房挥手,“杨梅是没有的,你给你们夫人买点糖果糕点倒是有的,快些去,早些回来。”
这是放行了,范明瑰散着头发,还不忘行了个礼,才跨出这比寻常人家都高出一截的门槛。明瑰脚下不敢停,越走越快,直到撞进一个人的视线里。
闵梦余替伯父闵尚书上了礼,原本听闻孟府后宅奇花异草,风流稀珍名扬江南,他还没进去看一眼,就听说孟大都督封了后院,一时间许进不许出。
大喜的日子,封了花园,任何人想一想,都知道孟府后园出了事。闵梦余不想问这种热闹,他送上礼品,就告辞出来了。
南京城还是比苏州多了三分热闹、七分庄重,可惜青棠没能跟着一道出来,不然也好看看这当时皇城,巍巍风范。
闵梦余就在孟府临街闲逛,有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行色匆匆,粗粗一看,她似乎是孟府的丫头,再看一眼,闵梦余疾步走过去,挡在了她的身前。
前头有人,范明瑰侧身避过,她往左边走,那人还是在前头,明瑰抬头,“你。。。。。。”
闵梦余盯着她,范明瑰由惊转喜,“闵家。。。。。。”
闵家哥哥还没叫出口,闵梦余就除下身上鸦青的大氅盖在了范明瑰身上,这迟来的温暖一到,范明瑰快要哭出来,“闵家哥哥,我。。。。。。”
后头有士兵列队而过,范明瑰紧张得就要逃窜,闵梦余将她往怀里一带,“镇定些。”他的声音低低的,范明瑰抬头,正好看见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真好看。
周围都是士兵们的军靴来往之声,范明瑰咬着嘴唇,这是不是来抓她的。
范明瑰正要说话,闵梦余就将范明瑰抱紧了,“低头,别怕。”
范明瑰靠在闵梦余的肩上,他说什么,别怕!
他的声音真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反复会问,作者到底死哪里去了,作者其实在吐血创作,各位莫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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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个现言,大家可以赏脸吗?《怪我未够登对》
☆、人间浸没
顾惟玉抱着霍青棠回了客栈,老板瞧见,连声来问:“哎哟,这位姑娘怎么了?”顾惟玉脚下不停,回一声:“备水。”
霍青棠身子烧得滚烫,顾惟玉用大氅裹着她,隔着这样厚的大氅,他都能感受她身上骇人的温度。
进了门,他将她放到床上,起身给她盖被子,她却捉住他的袖子,嘴里含混不清,“惟玉哥哥,你不管我了?”
外头小二敲门,“客官,您要的热水。”
顾惟玉起身,她却还拉着他的袖子不放,顾惟玉低声叹息,“我马上回来。”
她眼睛还闭着,又问了一句:“马上是多久?”
外头又敲了一声,“客官?”
顾惟玉轻轻拉开她的手,开了门,小二送上笑脸,道:“我帮客官把水提进去?”
屋里头有散漫的暖意,又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小二探头朝里头看了一眼,“您有客人?”
城中总有出来私会的男女,小二瞧了顾惟玉一眼,这样漂亮的公子,不知又和哪户的女子在外头偷欢。
顾惟玉身影一动,拦住了店小二探寻的目光,他丢出二两的银锭子,“水不够,再来些。”
那小二接住银子,连连点头,“好的,马上来,客官稍等。”
小二只提来了一小桶热水,他扭头就要走,嘴里还问了句:“客官是要泡澡?这天气冷,是要暖暖。”说罢,还给了顾惟玉一个‘你什么都不必说,我都懂’的眼神。
顾惟玉提了水进门,他将水倒进铜盆里,伸手去扯打挂在木架上的布巾子,手伸过去,又回头去寻了一梭细布来,他摸了摸,柔软合适,才将细布沉进了热水里。
霍青棠的呼吸断断续续的,顾惟玉伸手拂开她额上的发,用拧干的细布巾子轻轻擦了擦,他手势很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她。
“惟玉哥哥,你要守着她过一辈子吗?”她在呓语。
顾惟玉回答了,“哪个她?”
“惟玉哥哥,你心里喜欢的人是谁?”她问得很有章法。
顾惟玉笑了笑,若不是此刻她着实不好,他险些就要以为面前这姑娘是在装病了。
“惟玉哥哥,我喜欢的人是你。”
顾惟玉顿了顿,他手指头有轻微的颤抖,洛阳城谁人不知,顾家大公子的手最稳。顾大公子打算盘稳,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出错。顾大公子对一双手极为看重,保养得比女人还精细。听说顾大公子每日还用羊奶润手,总之顾大公子的手,价值千金。
他们说得都不错,顾惟玉的一双手,从来不做闲杂事。
外头又起敲门声,这次那小二提来了整整六桶水,连桶也比方才的小木桶大上一倍,小二送上笑脸,“我帮客官提进去?”
“我自己来吧。”
小二点头走了,顾惟玉伸手去提门口的水桶,来回三趟,才将六桶水都提进了屋子。
屏风后头有个沐浴的地方,顾惟玉将水都灌入澡盆,他拍了拍霍青棠,“霍姑娘,后头有热水,你泡一泡会舒服些。”
霍青棠不期挥开他的手,嚷道:“我不是霍姑娘,我是。。。。。。”
我是谁?
声音又渐渐低下去了。
顾惟玉手上用力,将霍青棠横抱起来,“霍姑娘,你受了寒,这水有些烫,你忍一忍。”
澡盆里头装的是沸腾的滚水,即便在外头凉了稍许,用来泡澡也是极为滚烫的。霍青棠身上就穿着已经脏兮兮的里衣,顾惟玉将她放在澡盆边上,又弯腰替她除了鞋子,霍青棠朝后头一靠,直接掉进了澡盆里。
顾惟玉已经转身出去了,“霍姑娘,你洗好了叫我,我出去替你买件换洗衣裳。”
顾惟玉其实就守在房间门口,他没有上街,丢她一个人在里头,他不放心。
他不敢走得太远,也不能靠她太近。他们二人,隔着天堑。
他匆匆出来,不想听见她说:“水太烫了”,不想听见她说:“你陪我”。
这些话,她可以说,他却不能听。
顾惟玉一直站在外头,直到小二上楼,“客官,店铺里头成衣样子就那几件,我都给买回来了,您看合适不合适?”
店小二手上偌大一个油纸包裹,小二道:“客官喝什么茶,里头的姑娘喝什么茶,本店新来了粤梅香,我去给客官端上来?”
里头的姑娘?
他在外头站得太久,全然忘了里头的霍青棠,这么久了,水该凉了吧。他挥挥手,小二下去了。
他推开房门,里头一丝声音都没有。
顾惟玉无端的有些心慌,他快步走到屏风后头,“青棠?”
水已微凉,方才升腾的热气已经散尽,霍青棠沉在水深没膝的澡盆子里,一动也不动。
她就在里头躺着,水中连她呼吸的气泡也没有。
“青棠。”
她眉目姣好,平日里妍丽英气的大眼睛紧紧闭着,顾惟玉的心沉沉地跳,一下一下,沉重得他也快不能动。
顾惟玉弯腰去抱沉浸在浴桶中的女子,这宽大的浴桶又太深,他只得俯身弯腰一只手去拉她手臂。
不想水中的女子反倒抓了他的手,将他拽得跌了进来。
“噗通”,两人在幽深的浴桶中交叠,这水明明已经失了温度,顾惟玉却只觉得胸口灼热。这水是热的,自己的胸口是热的,连同身下的女子冰凉的身躯也是热的。
他稍微移了移,“青棠?”
霍青棠在水中睁开一双桃花眸,她眸中偏偏又带着血色,这么一呼吸,浴桶中沉重的不再温热的水就开始汩汩的起泡。
顾惟玉挪出手臂去托霍青棠的头,“来,起来。”
霍青棠一双眼睛木木的,“你宁愿在我死了以后怀念我,也不愿意在我活着的时候看我一眼。”
顾惟玉一臂托着她的肩膀,另一手去抱她,“来,起来,听话。”
霍青棠湿漉漉的从顾惟玉怀中爬起来,她扶着浴桶的边沿,又似笑了笑,“惟玉哥哥,多谢你。”
她衣衫尽湿,顾惟玉起身拉她手臂,“听话,去换件衣裳”,手才触及她肩膀,霍青棠就回头了,他正好瞧见她胸口上浅绿的牡丹花,金玉交章。
这牡丹花产自洛阳,并且只产于顾家。
她如何会识得金玉交章?
顾惟玉眉头皱了皱,霍青棠低头笑一笑,不知是在笑自己的狼狈,还是在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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