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大明漕事-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史侍郎嘴唇紧抿,何枯就是宋一清的靠山,宋一清不守母孝,这何太监不知又瞧上了苏州府的哪快肥地,邱荆刚走,他的爪子就伸过来了。史侍郎噤声不语,史顺又道:“是范大人多说了一句,临清今年木材不够,他是过来收木材的。”
  朝廷在临清、清江浦和应天府三个地方设了船坞,除了每年朝廷会拨部分款项过去,船只的损耗、修复,还有船坞的工匠都由当地政府负责。
  临清向来资金不算宽裕,朝廷多有贴补,这太监竟然还专程南下购买木材,且不说此举耗时耗力,就是再将木材运回去也是及其费钱的。
  晚间,有小厮给霍青棠提来食盒,霍青棠递给小厮一封信道:“有劳这位小哥替我把这信寄出去,这是给家里报平安的。”
  那小厮接了信,又道:“大人吩咐了,他今日定要回来得晚,大姑娘不必等他了,早些休息便是。”
  霍青棠谢过小厮之后,叫璎珞过来吃饭,璎珞红肿着眼,明显是哭过了,霍青棠淡淡道:“这不比在家里,夜里没有点心吃了,过来吃饭,吃过了就去休息。”璎珞张嘴想说些什么,霍青棠一眼扫过去,有些话不该说就不要说了,璎珞咬着下唇还是过来了。
  七里长堤列画屏,楼台隐约柳条青,小小得月楼就隐在水调飞花的野芳浜之中,史侍郎在楼下朝二楼临窗的雅间看过去,里面灯火通明,间歇有人影闪过。史顺上前一步请史侍郎入楼,史侍郎打了个手势,史顺又退了回去。
  差不多一盏茶后,史侍郎方理了理衣摆,缓步上了楼,苏州知府范锡夕范大人正陪着一个体形富态的中年人喝茶。
  范锡夕见史侍郎进来,赶紧起身道:“下官见过巡抚大人。”那富态的中年人慢悠悠起身,道:“都知监何枯见过吏部侍郎衔兼巡抚应天等府史纪冬史大人。”
  何枯将史侍郎的官职全称念了出来,史侍郎点头笑道:“何大人好,何大人请坐。”范锡夕赶紧给史侍郎和何枯重新上茶,何枯一张肉脸上的小眼睛笑成一条缝,他笑眯眯道:“本监喝过的,就不必再换了,这茶就很好。”
  史侍郎接过范锡夕手中的茶,道:“茶陈了、凉了都得换,再喜欢也是要重新换过的,何大人,你说是吗?”范锡夕满脸赔笑,一位师爷模样的中年人道:“得月楼点心做得好,不如众位大人尝尝这里白案大师傅的手艺?”史侍郎点头,何枯笑道:“可有小方糕?”那师爷连声道:“有的,有的,大人稍等。”
  伶俐的丫头们端上来各色糕点,伙计开始唱名:“小方糕、枣泥拉糕、巧果、蟹黄烧卖、糯米三角包,另有船点一份,众位大人请慢用。”那小方糕蒸的莹白软糯,糕上花纹精细,何枯也不客气,一口一个,一盘糕点八块小方糕,尽数落入他的口中,其他糕点他却一动不动。范锡夕看了那师爷一眼,那师爷赶紧下楼去了。
  史侍郎夹了一块蟹黄烧卖,何枯笑道:“九月里我请史大人去楼外楼吃蟹,旧年我吃蟹吃坏了肚子,今年看见那蟹黄就吃不消了,呵,呵呵。。。。。。”
  何枯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范锡夕在一旁听得变了脸色,史侍郎面不改色吃下了这块蟹黄烧卖。苏州同知递上来一杯茶,说了一句:“吃不下的就不要勉强,凡事要量力而行,吃撑了难受的也是自己,不是旁人。”
  苏州同知,闵梦余,永乐二十一年进士,出自青州闵家。朝中还有一位官员同出自青州闵家,户部尚书闵肇尔。闵梦余的父亲正是闵肇的幼弟,闵肇即是闵梦余的嫡亲大伯。
  范锡夕简直想上去堵了这位的嘴,这位平日里口无遮拦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还要语不惊人死不休,是不是想把大家都拉下水才肯罢休。史侍郎笑看了闵梦余一眼,这人又低眉顺眼地退到一旁去了。
  那师爷又端了一盘小方糕和一盘大方糕上来,何枯径自把那八块小方糕全部吃了,那大方糕他还是一口都没动。师爷和范锡夕交换了一个眼色,那师爷道:“方才厨房说菜都好了,不如上菜吧。”何枯拍拍手,一双短粗的手被他拍得啪啪响,他笑道:“可有虫草甫里鸭?”
  师爷这次吸取了经验,偌大一整只鸭就摆在何枯跟前,何枯也不负众望,他独自吃着整只鸭子,将能吃的部位拆解入腹。
  史侍郎则将松鼠鳜鱼推到范锡夕身前,道:“鱼不错,都尝尝。”范锡夕喏喏,闵梦余又道:“大人,那虾仁你爱吃吗?不爱吃的话别浪费了,下官爱吃。”
  范锡夕用手戳了闵梦余一下,史侍郎笑着将一盘春茶虾仁递过去,闵梦余则站起来嬉皮笑脸地去接,史侍郎坐下之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样物件。
  何枯拍一拍手,眯着小眼笑道:“本监吃得下就吃得消,本监吃不下也吃不消的动都不会动一口,闵公子方才多虑了。”
  范锡夕眼皮一跳,这太监唤闵梦余闵公子,说明他知道闵梦余和闵尚书的关系。方才的戏言他等吃干净了才还回来,说明他能忍得,这个太监好生难缠。
  何枯将鸭架子拆散的骨头又重新拼凑起来,慢悠悠道:“本监还是只吃肉的,若是遇到了那吃肉又吞骨头的,才算是真难缠!”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下一章出没,这就来了。。。

  ☆、公子如玉

  史顺驾好车,在得月楼外等着史侍郎,乌蓬马车隐在月色下的杨柳岸边,五月的天已然热了起来,河边上更是招惹蚊虫,史顺从一个大荷包里拿出一把干薄荷,燃了以后在马车里熏了熏,又垂下车帘子,在车板子上坐好。范锡夕带着一众官僚送史侍郎出来,还有一个富态的中年人站在中间,那人略说了几句,便上了候在门口的一架八抬大轿。说是八抬,一点也不为过,四方各两人,可不就是八抬。
  史侍郎上了马车,闵梦余打开扇子,摇了几下,叹道:“这位何太监好大的威风,八抬的轿子都坐上了,感情这是把京城那一套风气都带到我们这乡下地方来了。”
  范锡夕伸手拨开他的扇子,压低声音道:“祖宗,您是祖宗,您可省点心儿吧。这何枯是什么人你也瞧见了,是好惹的吗?他在此地留不久,安稳送这位菩萨过了河不就好了,何必要跟他起争执,反倒让他记恨。”
  闵梦余收起扇子,笑看着范锡夕,范锡夕跺一跺脚,抬脚走了。闵梦余盯着他的背影,低声道了一句:“愚人,愚不可及。”
  史侍郎一路上没有说话,史顺也不敢过问,走了大半路程,史侍郎才开口问他:“你可曾用饭?”史顺道:“回老爷,用过了,方才吃了半只烧鸡和一碗面。”史侍郎笑道:“年轻人胃口好,但晚上莫要吃得太过油腻,当心积食。”
  见史侍郎起了话头,史顺方道:“老爷,我爹说待三少爷会试过后,他想过来照顾老爷。”史顺的父亲史秀幼时是史侍郎的书童,如今是史家的大管家,史侍郎南下,他没有跟着过来,而是留在京师坐镇,方便看顾史家三少爷史东贞读书。
  史秀想要跟着旧主,车内又沉默了,史顺也不敢再说。半晌,史侍郎方道:“叫东星回来,生意的事先放一放,待老三会试过后,再做打算。至于你爹,暂时不要动,在家里看好二少爷和三少爷,别教他们生出多余的是非来。”
  史侍郎的意思很清楚,他暂时用不上史秀,史顺回道:“是的,老爷,我会写信回去的,老爷放心。”
  回了驿站,史侍郎问家里的仆妇,“两个丫头呢?”
  仆妇指着小阁楼道:“回老爷,姑娘想是一路劳顿,已经歇下了。”
  史侍郎瞧了楼上一眼,道:“都歇了吧,明日着人去看看宅子,两个丫头住在外头始终不方便,若是宅子修葺好了,咱们便尽快搬。”
  这头驿站里渐渐熄了灯火,苏州城大街上却仍有小贩叫卖之声,还有货郎担着小玩意四处走动。一抬大轿与一盖马车错身而过,大轿险些撞倒路旁的摊贩的小摊,轿子不停,直接大喇喇往前走了。马车里传来一阵悦耳的男声:“去瞧一眼,看有无伤到人。”
  马车上跳下来一个甚是年轻的小厮,他扶起摊贩,又看了一眼地上打碎的小玩意,问道:“十个铜板够不够,我把你这打烂的东西买了。”
  小贩睁大眼,连连点头,“够了,尽够了。”说罢,赶紧蹲下来给小厮包东西,小厮给他十个铜板,摊贩将碎掉的碟碗包给他,还送上了一个五彩同心结,嘴里道:“这是内人的手艺,尚能一看,您莫嫌弃。”
  小厮爬上马车,将一包东西递过去,道:“少爷,诺,我给他买回来了。”男子轻轻一笑,这笑声溢出来,闻之仿若云销雨霁,雾霭散开,一抹微暖的晴意能透到人心里去。小厮脸一红,又递上五彩同心结,道:“这是那摊贩送的,说是送到哪个姑娘手里,便可情定一生。”
  五彩同心结,真是由五色丝线钩编而成,首尾相连,不见线头。小厮道:“少爷,你收着吧,这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小厮将同心结塞到青年手里,一直在旁边安静坐着的老者轻咳,道:“宝卷,适才可看清了那轿中之人?”
  只是这老者年岁已大,半头华发,蓄着长须,他说起话来却又甚是清灵,浑不似一位高寿老人该有的嗓音。小厮灵活的眼珠子在清秀的脸上甚是打眼,他瞥着那位老者,怪笑道:“蓝浦,你假扮成老太爷的模样出来与人谈生意,若是被老太爷知道了该当如何?”
  “你。。。。。。?”那老人气急,竟显出姑娘家的清脆来。
  宝卷笑起来:“你什么你,我什么我?你又不是我顾家的人,江湖女子,还惯会作态,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坐好了,莫要被人瞧出端倪来。”宝卷话不饶人,那女子五指一伸,扣住宝卷肩膀,半笑道:“谁稀罕做你顾家的人,若不是为了我爹的大计,我才不会屈身过来给你家做个丫头,你还真以为你顾家是什么豪门大户不成?”
  “我顾家再不济,你还不是得过来做丫头,得意什么?”
  宝卷实在牙尖嘴利,那姑娘嘴上功夫不敌,只好手下用力,宝卷被她抓得惊叫起来,“啊!快松开,疼死了,快些松开!”那姑娘露出得意的表情来,只是这一抹得意之色放在一个白须老人的脸上,又显出一种年长者为老不尊的形貌来,教人看了好生奇怪。
  蓝浦“哧哧”发笑,她手正要去撕粘在下颌上的白胡子,就听见那青年道:“爷爷,您小心,马车颠簸,您坐稳了。”这声音清和柔软,又有礼乖顺,蓝浦差点笑出声来,说话的青年一记眼色敲过去,蓝浦生生将溢出嘴角的笑声又用力吞了回去。
  宝卷反应极快,忙跟着道:“老太爷,您辛苦了,可别睡着了。您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蓝浦被宝卷拽着手臂,她瞪着那青年,低声咒骂:“顾惟玉,你好样的,等到了江上,我叫我爹把你沉尸喂鱼。”
  这咒骂惹来宝卷不快,他正要回嘴,那青年噙着笑意瞥了宝卷一眼,宝卷喃喃,复又低下了头。见宝卷吃瘪,蓝浦更加畅快,娇笑道:“还以为你们顾家人有多大本事,还不是一张纸片,一戳就破。”
  那青年翘起一条腿,饶是坐着,也能看清他锦袍之下的双腿直而修长。蓝浦挑衅般瞧着他,只听他缓缓道:“蓝家众多女儿,你爹说你本事过人,极力推荐你过来,若是早知道你只会惹是生非,我是怎么也会要了蓝烟过来的。”
  “你。。。。。。?你欺人太甚!我蓝家怎么也是江上一霸,你竟然还想我姐姐过来帮你,她可是我爹的宝贝。”蓝浦生了气,说话愈发不客气:“顾惟玉,你想得美,想让我姐姐来给你做丫头?休想!”
  男子也不跟蓝浦纠缠,转而对宝卷道:“写信给蓝老大,叫他领他的宝贝女儿回去,顺便计算一下旧年的利息,八月前与今年的数目一道入账。”
  宝卷点头,男子又道:“蓝浦入顾宅一个月又十天,顺带把这四十天的花费一道算算,记了账,让她签字。白纸黑字,省的说我顾家坑了他们。”
  蓝浦一脸不可置信,恨不能放声尖叫:“顾惟玉,你无耻!”
  那名叫顾惟玉的年轻男子低头弹了弹他漂亮的手指尖儿,又瞥向蓝浦,半笑道:“蓝家没甚么诚意,这生意不做也罢。”
  蓝浦恰好与他对视,对方流转如凤的美目里闪出半寸寒光,蓝浦心下一惊,这人不是在说笑。蓝浦有些讷讷,半晌,她垂下头,低声服软:“顾公子,我错了。”
  顾惟玉并不理会她,宝卷解围道:“少爷是说笑的,你可省点儿心吧,少爷平日里最好说话,快别再惹少爷生气了。”
  宝卷又看向顾惟玉,说了一句:“少爷,蓝浦知错了,她不敢了,你原谅她吧。”
  顾惟玉似笑非笑的看了宝卷一眼,他眼神划过蓝浦,轻轻吐了几个字:“下不为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

  ☆、寒山书院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洪武年间,寒山寺归并,古刹白日里灯火鼎沸,南来北往之人络绎不绝,是以寒山书院虽取其名,但却建在苏州城内,与寒山寺并不在一处。
  史侍郎带着霍青棠到寒山书院的时候,正遇上傅衣凌在讲学,他说:“中书省掌承天子之诏旨及中外取旨之事。凡执事官,尚书省自员外郎,门下、中书省自正言,御史台自监察御史,秘书省正字,寺、监自宗正、太常、博士,国子监自正、录,侍从官待制,带职官自直秘阁,寄禄官自中散大夫,宗室自防御使,外任官自提举官、藩镇节镇知州,内命妇自掌计,东宫自庶子以上,除授皆主之。”
  霍青棠听得认真,史侍郎问她:“可明白其义?”
  青棠道:“老师所讲可是元丰改制?”
  史侍郎道:“神宗元丰改制,诸多制度被视为北宋后期及以后制度的关键,这一段是关于中书省职能的记载,出自《宋会要》,反映的是元丰改制之后中书省承旨造令,及掌有除授执事官、寄禄官等权力的情况。如今可都明白了?”
  青棠笑道:“外祖若是日后致了仕,也要去书院讲学才好。”
  “丫头说的是,史大人经纶满腹,日后桃李满天下也是使得的。”霍青棠话音才落,傅衣凌已经缓步走了过来。
  傅衣凌身形略瘦,又穿着合体的长衫,轻袍缓带走过来,竟有些世外高人衣袂飘飘之感。他见到史侍郎,笑道:“侍郎大人,傅某这厢有礼了。”
  史侍郎笑道:“傅兄客气了,今日不论其他,我带这丫头来给傅兄见礼了。”
  霍青棠连忙上前两步,行礼道:“青棠给傅学士请安。”
  傅衣凌站在霍青棠正前方,受了她的全礼。受了全礼,就算是认下了这个学生。史侍郎难得露出笑脸,他拍拍青棠的肩,提点道:“还不快行拜师礼?”
  霍青棠复行大礼,定声道:“学生霍青棠拜见老师。” 
  傅衣凌仔细瞧了瞧霍青棠,这丫头一双眼睛形若银杏,内有水光,还朝他弯眉笑了笑,不期露出几分狡黠来。他暗自点头,是个好胚子,收这么个学生,不算太坏。他指着里头的学生,对青棠道:“这些都是你的同窗,你进去同他们一道,晚一些有老师来教授你们琴艺。”
  青棠才走入内,就有人向她招手,那人笑嘻嘻的,还做了士子打扮,瞧仔细了,不是范明瑰是谁。青棠到她身边坐下,小声道:“范姐姐,你怎的在这里,还做出这幅打扮?”
  范明瑰“哧哧”的笑,低声道:“我一早就瞧见你了,只是碍着傅学士在那里,不好做声。诶,随你来的那人是谁,我怎的没见过?”
  青棠笑道:“那是我的外祖父,他常年在京城,少来扬州,也难怪你不认得。”
  范明瑰瞪大眼睛,奇道:“这就是史家外祖?你跟着史家外祖来了苏州城,你爹爹呢,他不管你了?”
  范家千金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青棠笑看着她,反问她:“范姐姐,你还没答我,你怎的做这幅打扮来了书院,难道还想学那祝英台女扮男装考状元不成?”
  范明瑰瞧瞧四周,压低声音道:“非也,非也。我是央了我爹爹才进得书院,我娘不让我出门,她说婚期近了,要让我在家里绣嫁妆。我同我爹爹说,我不想绣嫁妆,日后嫁进了京城什么都不懂,恐会遭人笑话。我爹爹心疼我,怕我受人欺负,才许我男装进书院,也不会坏了闺誉。我在这里叫做范明,你可别叫我姐姐,当心露陷了。”
  青棠颔首,范锡夕爱惜女儿,一怕她入京后无所依仗,又无人提点,才让明瑰跟傅衣凌学习京城风貌、官僚礼制,省的她日后分不清轻重,二又怕女儿不事女工,坏了闺阁名声,才令她换了男装打扮,也算是为了女儿用心良苦了。
  范明瑰本就生的明艳,她又长青棠一岁,如今身量渐成,换了一身打扮,仔细瞧过去,已有俏公子的风流模样了。只见她面色如玉,唇红齿白,青棠吃吃一笑,道:“范家公子好,青棠这厢有礼了。”
  那头有其他学生望过来,青棠向他们逐一打招呼,有一个梳着小辫子的青年男子,他冷冰冰瞧了青棠和范明瑰一眼,如今初夏,当下的士子学生们都穿着长衫,头上或戴郎素帽、或系着六角巾,唯他一人,编着满头的辫子。只见他两耳旁各垂下一缕鞭子,后脑的辫子全部盘于头顶,以五彩丝绦系之。这发式既不像蒙古人后脑剃发,也不同于当朝男子,他将辫子绾于头顶,实在怪异之至。青棠向他颔首微笑,那人眼皮略微一抬,又转过身去了。 
  “那是伊龄贺,蒙古人,他家里听说还是前朝皇室贵胄。”范明瑰轻声道:“他们家人都在这苏州城里哪儿也去不了。诶,他一举一动都有很多人盯着的,你不要和他乱说话,可知道了?”
  前朝贵胄,霍青棠瞧着伊龄贺的背影,这人不同于江南士子们的清瘦文弱,明明年纪尚轻,却已经隐隐有了一副高大雄健身形,他的长臂将他身上的一件湛蓝澜衣撑起,宽阔的澜衣都被他穿成了合身的长袍。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在背后看他,伊龄贺猛一转身,正对上青棠的目光,他浓眉下的眼睛大而黑,青棠讷讷一笑,友好道:“你好,我是霍青棠。”
  那人又不理她,反倒侧目瞧了范明瑰一眼,黑亮的大眼珠子微微闪烁,他抿起薄唇,终是一语不发转过身去了。伊龄贺这目光好生怪异,似乎。。。。。。似乎带着些许期待,期待范明瑰?青棠转而去瞧明瑰,可咱们范家姑娘正在调试琴弦,对于霍青棠与伊龄贺这一章来回,她竟是连头也未曾抬过。
  书院书阁的小楼上,飘来阵阵茶香,傅衣凌端上一杯茶给史侍郎,“如今这边都流行饮散茶了,过去的团茶也渐少了些,你试试,海州云雾。”
  茶水泛出清幽的香气,史侍郎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又将茶杯放在面前的小几上,笑说了一句:“云台山上云雾茶,瑶台仙子海州游。”这一句的由来是因海州盛产美人,傅衣凌保养得当的脸上也浮出笑意,“不见空崖多寂寞,仙子采茶和羞走。”
  语罢,两人皆是一笑。傅衣凌道:“来年开春即是会试,三郎如今学业如何了?”
  史侍郎叹一口气,“我只担心他将个人得失看得太重,若是失了榜,反倒会误了自己的前程。”
  傅衣凌微微一笑,移开了话题:“三郎的学业甚优,你也不必担心太过了。倒是听说圣上最近频频召闵大人夜谈,可是安南出了甚么变动?”
  户部掌盐税收入、政府契约,永乐帝夜会户部尚书,即是要用钱,朝廷要用钱者,岂非要兴兵了。史纪冬作为户部侍郎,户部有无大笔支出他焉能不知?傅衣凌猜测圣上又要发兵安南,史侍郎却摇摇头,道:“蒙古人过了克鲁伦河,圣上打算再征北漠。”
  蒙古人失去政权之时,并不死于社稷,也不行禅让礼,他们直接回了北边,奔向了他们最早的来处,原来的草原。这些年来,蒙古政权与大明朝的北疆沿线就未真正平息过。傅衣凌起身,站在小楼栏杆边,这里视线最好,能俯瞰整个寒山书院,连哪个学生躲懒藏在哪一棵树底下都能瞧清楚。
  东南院角的一株皂角下,有两个学生正在那处斗蛐蛐儿,日头渐起,那两人也不嫌热,只管勾着头在小瓷罐里拨弄。外头有知了鸣蝉,那个穿天水碧锦袍的男孩子想是蹲得累了,他一把撩起长衫,径自在地上坐下了,露出脚踝上的白袜来。
  书院的边角能瞧得清楚,此一举的得失却谁也瞧不清楚。傅衣凌移开目光,在阁楼的栏杆边来回踱步,复又定住脚步,问道:“朝廷打算派谁领兵?”
  甜白盏里青绿的茶叶渐渐萎缩了,茶水也逐渐开始泛黄,小楼上五月的夏风吹进来,带着勃勃的生气。过了良久,方听见史纪冬回答:“圣上要亲征。”
作者有话要说:  永乐二十二年,永乐帝第五次亲征北漠,然后。。。。。。且看下文分解。

  ☆、锦瑟一曲

  教授琴艺的老师进来,众人焚香净手,然后安静坐下,听老师弹奏一首《丰年》。“此一曲为炎帝扶犁所奏,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意在体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